到了此時，鳳豪宇才是真正的懊惱不已。也是他之前隻想著要怎麽避禍了，對於這個待字閨閣中的女兒多餘疏忽，才出了這樣大的紕漏。

    倘若是早知道……早知道……

    心中的那個念頭才剛剛起來，就有一抹冰涼的殺意從他眼底實實在在地浮現了出來。

    不過眼下這事兒倒是次要，關鍵還是眼前這個大女兒。

    對於她的母親，自己那位多年前仙逝的正室楚茗，自從荊氏那邊出了問題以來，鳳豪宇就是各種悔不當初。

    此時，這邊的念頭便越發明顯了起來。

    倘若是那人還活著，他又何至於……

    想到那個記憶深處，總是笑語嫣然的可人兒，再看眼前眼角眉梢出皆是帶著輕微嘲諷的女兒，鳳豪宇心中忍不住就是五味交替，心情也是格外的複雜。

    或許是多少有了愧疚之意，出口的聲線之中，也帶上了那麽些個不甚明顯的祈求。

    “今日的事情，就當是從來沒有發生過。別的不說，請你看在你母親的牌位還在供奉在家祠的份兒上，就當是為父……求你了……”

    “父親這說的是什麽話？雖說眼下女兒已經大婚出嫁，可畢竟生養之恩大於天，您若是吩咐，自當遵從，又何來的請求之說？

    倘若是傳將出去，怕是女兒會以大不孝之名，被那些言官上書彈劾了。”

    母親的牌位？

    嗬，還果真是父子倆，就連理由，都喜歡用同一種。雖然她的確是看重母親的牌位，當初也沒少因為要入祠，而找荊氏的晦氣，可並不代表，這個理由就是萬能的，什麽時候都管用啊。

    不過眼下這會兒，倒是不介意送鳳豪宇一個人情。

    聽她這樣說，鳳豪宇這廂總算是放了心。幹笑兩聲便岔過了這個話題，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兒子異常古怪的臉色。

    隻是還窩在地上的鳳芳華，卻是忍不住有些傻眼起來。

    本以為有了自己無意當中爆出的這個大料，即便是不能心想事成，她至少也會得到不一樣的對待。

    結果哪裏想到，本應該得到關注的她，卻完全被忽略到了一旁，反倒是那父女兩人自行客氣上了？

    而且關鍵還是，那對話怎麽聽都不對勁，竟像是要將她的去向給定下了似的。還有些要處理的意思？

    說過好的進宮呢？！

    生怕一個不注意就被鳳茗依給再次算計了，鳳芳華沒能保持沉默，還是發了聲。

    不過話卻不是朝著她說的，而是向著一旁的鳳豪宇。

    先是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才直言道：“父親，伺候女兒的丫鬟，已經被您給發賣出去了，可否另找人來為我上妝？

    眼下女兒這幅模樣，若是就這般進宮去，總歸還是不妥的。”

    “哈……”

    原本就因為這孩子的腦回路清奇，花溪都感到有些無奈了。結果事情都已經發展到現在了，幾乎在場的其他人都明白適才主子跟鳳豪宇那番話的深意，感情這一個，還在做夢呢？

    饒是性情沉穩如她，聽到這裏，也沒能忍得住心底的歡快，一個不慎直接就笑了。

    那笑聲就跟一根刺似的，直直就往鳳豪宇的心口上紮。

    臉上也是火辣辣的，猶如被人抽了一巴掌那般的疼。無奈笑的是鳳茗依的人，這丫頭有多護短他是知道的，又不能斥責，隻能將所有的怒氣全部都撒到了匍匐在腳下，還猶自無辜這眨著一雙眼睛，巴巴地看著他的二女兒身上。

    同樣都是他的種，怎麽這一個就生的這麽蠢呢？

    不對，也並不是真就蠢了，關鍵還是……不慎又想到了心底的那塊兒隱秘，鳳豪宇眼角一沉。

    順帶著表情也陰沉了不少。

    一顆心本來就已經有了冷意，這會兒好不容易搞定了一個鳳茗依，哪裏還有耐心再應付這一個愚蠢不自知的，便幹脆一擺手，朝著立在院子外頭的下人吩咐。

    “來人，二小姐患了惡疾需得隔離，為了這府中其他人的安全，特意送去南山的尼姑庵靜養。”

    惡疾，靜養，還是南山那麽遙遠的地方。

    最最關鍵的是，連個什麽時候再接回來的話，都沒有。有此一遭，即便鳳芳華再怎麽愚笨，也總算是醒悟了過來。

    心底的那點兒不安終於落實，而後被無限地放大，等到終於擴散到一定的程度，都等不到那些家丁走過來，她自己就先炸了。

    原來適才說她是不孝女，說她肚子裏麵的皇嗣是野種的話，並不是她的錯覺。

    難怪這院中的人看著她的眼神都那麽的奇怪，難怪伺候在鳳茗依身邊的那兩個姓花的賤人，會是那樣一副嘴臉。難怪……

    “父親，您知道您在說什麽嗎？野種？好歹也是天家的骨血，如此稱呼，難道您就不怕聖上怪罪下來，抄沒了這鳳東府嗎？！”

    “閉嘴！”

    這前前後後都已經好幾次了，每一回都要將整個府邸置於絕境，現在抄家滅族這幾個字對於鳳豪宇來說，無疑就是魔咒！

    每提一次，就讓他有一種，頭頂正懸著一柄大刀的壓迫感。偏偏這個不長眼的女兒還要一再叫囂，哪裏還能忍得住？

    怒上心來，連多餘的話都懶得多餘，伴隨著一聲“孽障”的怒吼，抬腳就直直朝著鳳芳華的胸口踹了過去。

    那一腳踹的極為用力，比起之前花晴那些巴掌來，可要不知道狠到哪裏去了。根本就沒想到會由此一招，鳳芳華連半點兒防備都沒有，挨得結結實實。

    被踹的直接趴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哇”地一聲，就脆生生地吐出了一口鮮紅的血來。

    就連人，也是懵的。好不容易喘勻了氣兒，回過了神，勉強抬眸，盈盈的淚水間，已經滿是不可思議的震驚。

    “爹，爹您不能這麽對我，您忘了當初是怎麽答應過娘親的了嗎？您忘了小時候您是怎麽跟我說的了嗎？您忘了……”

    還沒說完呢，就被鳳豪宇一記凶狠的眼神示意下去，嚇得閉上了嘴。

    看著她不由自主的哆嗦，鳳茗依眼神也跟著微動。看她那位好爹爹竟然還打算要踹的樣子，適時出聲。

    “還沒死心呢？也是難得了。可惜啊，到底還是天真了一些，怕連死字到底是怎麽寫的，都不知道。

    鳳芳華，腦子是好東西。生而為人，建議你還是適當的用用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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