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將計就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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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雖性子溫和,卻不代表他沒有脾氣,如今她連番違命,已是對殿下的大不敬。

    “奴婢不敢,奴婢知錯,還望殿下饒了奴婢!”她高高舉起畫卷,連聲求饒。

    景耀再次轉身時,已然恢複那副親切溫和的神態,他親自躬身扶起宮女。

    “在孤麵前不必如此害怕,這麽清秀的麵龐,如今額頭都滲血了,趕緊回房上點藥膏吧。”

    “多謝殿下,奴婢告退。”

    景耀順手展開畫卷,一位美男出浴圖的香豔場景翩然呈現。

    畫麵中,男子羞人答答的回眸一笑,衣衫半露誘惑撩人。其貌清雋,纖妍潔白,僅僅是個xiaohun背影,迷倒無數春閨少女心。

    景耀眉頭抽動,這種擾亂宮闈的丹青又是何人之作。

    “且慢,孤有話要問你!”

    正欲離開的宮女身形一頓,顫抖著回頭。

    “孤不過是想問你,這畫卷你是從何得來?”

    “這個是熱水房的譚大哥,賣給我的......”

    “孤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待宮女走遠,景耀沉聲道:“宴池。”

    “屬下在!”一道黑影閃過,男子俯首在太子身後。

    “凡是在東宮出現的這種畫卷,一律燒毀!”

    “屬下聽命。”

    屋內,曇蘿抱著剛畫好的卷軸走出門外,迎麵撞向幾名男子凶神惡煞地走來。

    “大膽譚羅,私自賣畫,擾亂宮闈,特奉殿下口諭,燒毀畫卷!”

    “啥,你們還讓不讓人活,先是克扣我銀兩,現在又沒收畫卷,這次又是哪個卑鄙小人告的密?”

    侍衛見她不願就範,亮出刀劍:“不想被逐出東宮,就老實交出畫卷,得罪殿下對誰都沒有好處。”

    一聽會逐出東宮,她再頑劣也得乖順地交出畫卷,來日方長,不必爭這一時之氣。

    臨近亥時,曇蘿拿著令牌前往景仁宮給太子爺準備湯浴,隨後,她潛伏在附近的花叢間,看到男人的身影入了浴房。

    趁影衛的注意力都在主子身上,她急速竄向太子爺的寢宮,悄無聲息地溜了進去。

    沒錯,今夜她是做賊來的。

    俗話說,搶不如偷,偷不如騙,曇蘿決定用自古以來最保險的方式,那便是梁上君子,劫富濟貧。

    她並不貪心,隻要能湊夠做軟甲的銀兩便可,再說了,她也是取回自己應得的月奉。如此心安理得後,曇蘿收拾出一塊碎花布,決定潛入景仁宮,打包帶走。

    太子爺房內,一道黑影躡手躡腳,來者正是賊膽包天的俠盜曇蘿。

    汲取上次在當鋪被抓的教訓,凡是物品上印有皇室標記的她一律不敢下手。如此東挑西選後,她順走一把鎮尺、一柄劍鞘、一條褻褲,外加十顆晶瑩剔透的圍棋子。

    這些不起眼的東西倘若遺失了,當事人壓根不會察覺。正當某女為自己的小聰明沾沾自喜時,屋頂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緊接著,房梁上垂下一條繩索。

    曇蘿匆匆收拾好贓物,揣進衣兜的同時,翻身滾入床底。透過床幔窄小的縫隙,她看到黑衣男子順著繩索滑下,悄然落向地麵。

    憑借迴生瞳,她能清晰地見那黑衣男子蒙住臉麵,隻露出一雙陰鷙的眼眸。來人顯然訓練有素,身手敏捷,他不慌不忙地取出一顆夜光石,照向房內。

    曇蘿趴在床底屏住氣息,話說她上次翻牆遇到熟人,這次做賊遇到賊人,看來她活了三千歲,總算犯了回太歲。

    那賊人明顯比曇蘿更為專業,他從懷中取出幾隻瓷瓶擺放在桌上,謹慎調配後,將無色無味的液體均勻抹在玉石杯上。

    他,是在下毒暗算太子!

    曇蘿瞪大了雙眼,心如擂鼓,如果太子爺就此一命嗚呼了,她自然高興,誰叫這男人三番兩次和她的銀子過不去。

    可又轉念一想,若是太子倒了,天下終歸秦王即位,雖然她有些弄不明白秦王為何接二連三的追捕自己,與其到時東躲西藏,不如她善心大發的救人一命。

    黑衣人將那些瓶瓶罐罐收拾好,桌麵又恢複如初。

    恰在此時,門外光亮驟現,幾道人影漸至門前,被附近巡邏的侍衛攔了下來。

    “原來是劉公公啊,這又是來給殿下送茶水吧。”

    “太子殿下每晚回宮必定要喝上幾杯香茗,這是剛進貢的鳩坑茶,咱家明白宮中的規矩,你們請便吧。”

    劉公公說著,揭開茶蓋,怡人清香撲麵而來,香氣幽雅、持久不散。

    侍衛取出銀針在茶水中緩緩撥弄,確定無毒後揚手放行。

    劉公公帶著身後的兩位小太監踏入寢屋,他將茶壺放置在桌案,小太監則手腳麻利的點燃燭台,關上門扇。

    “有勞劉公公親自前來。”侍衛見他帶著小太監走出,躬身迎送。

    “無妨,都是替殿下辦事。”劉公公隨和笑道。

    待腳步聲漸遠,潛伏在房梁上的黑衣人揭開瓦片匆忙竄出,不經意間,一片信紙飄然落下,那人未曾發覺地縱身離去。

    現在輪到曇蘿鑽出床底了,她起身拍拍衣袖,瞅著那隻被抹過毒藥的白玉杯晃神。

    怎樣才能做到不引起任何懷疑的將此事解決?

    她思慮片刻,方法有三,要麽將杯子藏起來,可萬一那太子爺閑著沒事又將它給找了出來呢;要麽將杯子摔碎,但這樣勢必會引起門外侍衛們的注意。

    至於最保險的方法,曇蘿早有準備。她把那隻從床底捉到的死蜘蛛扔進白玉杯,就不信這樣還惡心不死你!

    做好一切,她打算也從屋頂竄出,躍上房梁後她又遲疑了。

    萬一那太子爺嗜茶如命,偏要將杯中的死蜘蛛摳出來,熟視無睹的照樣品茶呢?

    於是,曇蘿再次飛身躍下,將玉壺中的茶水倒入夜壺,嗯,如此一來,她也能安心的去了。

    片刻後,景耀泡完溫泉浴,回到寢屋。

    房內,空氣中氤氳著馥鬱茶香,他行至桌邊,順手拿起白玉杯,眉頭蹙起。

    他竟然看到杯內橫躺著一隻指甲蓋大小的蜘蛛,平生無所畏懼的他,顫栗了!

    景耀慌亂間扔掉手中的白玉杯,碎片淩亂四濺,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探出手指伸向茶壺打算壓壓驚,端起的瞬間,景耀沉聲喝道:“宴池!”

    “屬下在!”守夜的近身侍衛疾速跑來,抱拳行禮。

    “孤且問你,剛才可有何人進入房內?”景耀神色肅然。

    “不久前,劉公公和兩名小太監前來給殿下送香茶,除此之外,並無旁人進屋。”宴池如實稟告。

    “你身為孤的近身侍衛,莫非看不出有外人闖入?”景耀揭開壺蓋,裏麵滴水不剩,“這茶壺尚有熱度,然而茶水卻憑空消失不見,傳孤指令,屋裏屋外都派人仔細搜尋。”

    “是屬下失職,屬下領命!”

    深夜,禁衛軍在景仁宮附近尋覓刺客行蹤,屋內,宴池在牆角發現一封可疑的信件。

    “殿下請看。”宴池將信件遞予景耀,垂首站立。

    景耀展開信紙,上麵的筆跡正是出自熟悉的兄弟之手,他臉色愈發凝重,最後拽緊信紙,低喃自語:“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我二十多年兄弟情分,為兄從未想過要將你置之死地,為何你卻要步步緊逼?”

    “宏逸,下毒暗算這種事,你做得太過分了!”

    宴池被太子的威嚴震懾,下意識地後退幾步,垂首不敢看他。

    “既然他這麽迫切的想要爭奪皇位,賜為兄一杯毒酒,孤自然不好拂了他心意。宴池,你換上夜行衣前去秦王府複命,就說太子中毒昏迷,危在旦夕,孤要讓他們自露馬腳。”

    宴池聞言,抬眸看向太子,最後拜倒在地,長跪不起。

    “屬下作為殿下的近身侍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若是明日辰時屬下未歸,還請殿下盡快另擇侍衛,以免被人看出端倪。”

    “宴池!”景耀托起男子,滿目悲涼,“東宮中,唯有你和玄成值得信賴,孤雖貴為當朝太子,亦是眾矢之的,普天之下,有多少人想置我於死地,若是能全身而退,這皇位,孤不要也罷!”

    “殿下即位乃民心所向,屬下敢料定,以聖上之英明,決不會同意殿下讓出儲君之位。況且殿下即便禪讓,以秦王如今的意圖,殿下覺得他不會趕盡殺絕嗎?還望殿下三思!”

    景耀倏而一歎,望向窗外明月,奪位之戰,今夜就要開始了嗎......

    秦王府附近的密林,宴池一襲黑色夜行衣,臉麵用黑巾裹住,在他腳下,是尚有一息的黑衣男子,此人正是給太子下毒的刺客。

    宴池追蹤術非比尋常,他快馬加鞭,終於在這處密林追尋到正在等待複命的刺客。

    “說,是不是秦王派你來的!”宴池將鋒刃橫在對方脖間。

    那男子隻是冷哼一聲,咬破藏在齒間的毒囊。他瞪大了眼眸,絲絲烏血順著口鼻流淌而出,已然氣絕身亡。

    不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宴池匆忙將男子拖入草叢藏匿身形,他隨即抹掉配劍上的血跡,循著聲源處靠近。

    來人一身黑布鬥篷,不似秦王那般高大。

    “事情辦成了嗎?”

    宴池頷首,沉聲回道:“太子如今中毒昏迷,危在旦夕,秦王殿下坐上皇位指日可待!”

    “宏逸那小子能坐上皇位?”對方陰惻惻地笑起。

    宴池垂眸的眼倏然抬起,望向來者。

    於此同時,一柄泛著烏青的暗器疾射而來,沒入眉心,宴池睜大了瞳孔,滿眼震驚地倒下。

    “怎麽......會是你......”

    “噓,這世上,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