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喜當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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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樹林靜謐,空有蟲鳴鳥啼聲聲不息。

    顏泊對附近一帶了如指掌,遊刃有餘地穿梭於沼澤地帶,眼眸掠向樹蔭之下,搜尋草叢中潛藏的靈植。

    掌中握著的小手柔弱無骨,蜷縮在男子手心,蔥白玉指不經意間劃過,酥麻微癢,引起他陣陣顫栗。

    他側眸看著身後一臉乖順的少女,心情方好,忽然生出一種想這樣牽著她的手,走到世界盡頭的想法。男子微彎的唇角陡然僵直,上萬年來,他尋她念她,不過是想報答當初的恩情,護她周全,怎能生出一己私欲想要霸道占有,不讓旁人看到她的美好。

    是孤獨太久所以想有人陪伴嗎?可為何見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另一個男人,他波瀾不起的心掀起一絲漣漪,感到莫名的傷感。

    他到底有何不好,究竟哪裏不如對方,分明是他先遇到辰歌。上萬年的付出,到最後卻是滿腔苦楚的成全別人。

    這次過後,他便是魔尊顏泊,對抗仙界勢同水火的仇敵,從此橋歸橋路歸路,兩人之間再無任何瓜葛。

    心中再多不甘又能如何,他苦笑著,你安好,我便心安。

    曇蘿隨著男子在林間緩慢前行,她默默注視著對方的背影,總覺得有一股化不開的抑鬱。

    這巫仙平日裏寡言少語的,也不知成天瞎想個什麽,溫潤的眸子愁眉不展,難不成是惦記著她上門求醫也不帶點問診費,為錢所困?

    唔,極有可能,凡間請個大夫上門診治都費用高昂,更何況她請的還是巫仙出穀。

    念及此,某女顫巍巍地抖動手腕,試圖從男子掌中掙脫。

    “你不喜被我牽著?“顏泊側目看她,冰嵌溫玉般的眸子如一泓寒潭,雖波光瀲灩卻深不見底。

    “我......”我隻是想掏錢錢。

    她默默取出一塊金磚塞入男子虛托的右手,故作豪邁道,“請你出穀的診費!”

    顏泊怔怔看向手中,她怎會突然想到送自己這些俗物,是不想虧欠自己嗎,如若如此,為何不提出以身相許?不對,他怎麽覺得自己倒像是急著以身相許的那位?

    “別看了,我身上隻剩這點,若是不夠,這個佛眼天珠也送與給你。”曇蘿說罷,又從懷中掏出一顆黑白分明的石子,這可是她全部家當啊。

    顏泊將金磚和天珠通通納入懷中,見她哭喪著一張臉,難得起了逗弄的心思,揶揄道:“確實不夠,不如姑娘這幾日做我的藥童打打下手,如何?”

    這句話的意思,可以理解為賣身嗎......曇蘿愣住,抬首瞥向男子,可他隻是溫眸淺笑,盡顯恬然謙和。

    “好。”她話未說完,便被對方牢牢執起指尖,握入掌中。

    招魂草既然生長在極陰之地,兩人走出沼澤地帶,又向半山腰尋去。曇蘿從顏泊口中得知大致的外形和特征後,放開神識細細搜羅。

    山上枝繁葉茂,植被密集,曇蘿長時間耗用神識,更是極費魂力。她和顏泊分頭尋找,倏然在半人高的草叢間發現一株頗似招魂草的紅色靈植。

    “仙兒,是這個嗎?”她大聲呼喚,隨即抬手欲將招魂草連根拔起。

    “別碰它!”顏泊斷然喝道,飛身掠至近前,然那株靈植已被少女握在手中,白嫩的皮膚此時青紅泛紫,顯然中了劇毒。

    曇蘿匆忙將招魂草扔在地上,在她手心有幾根針尖般細小的黑色毒刺,溢出黑色毒血,而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關鍵是此毒來勢凶猛,順著血液躥升到整條手臂,毒發攻心。

    看見少女麵色瞬間灰白,嘴唇泛烏,顏泊心下萬分懊惱,他怎就忘了出聲提醒。巫醫家族世代都自小沾染毒物,顏泊他早已百毒不侵,更何況他乃祖巫後人,他的血不僅是世間至毒,更是解毒聖藥。

    平時他未曾將那些毒物放在心上,故而忘記警告曇蘿不可觸碰招魂草根莖上的毒刺。

    顏泊輕言一聲:“得罪了。”

    緊接著便將少女的衣袖挽起,露出一截凝脂般的藕臂,此時僅憑肉眼就能看到皮膚下的經脈泛黑。

    男子兩指合攏,指尖溢出光華,順著經脈的方向寸寸遊移直至將毒血逼至傷口。

    曇蘿微微闔眼,她清晰地感覺到那隻手臂血液在不斷流失。毒血被逼出體外後,手心倏而傳來溫熱急促的呼吸,一片濕滑軟綿的觸感隨之從手心傳至四肢百骸。

    曇蘿垂眸凝視,她的手腕被對方牢牢緊扣,俯首間,啟唇將那道傷痕含入口中,輾轉"yun xi"。

    溫熱的鼻息不時噴灑在手心,伴隨著又酥又麻的感覺,她甚至能感受到那抹略顯涼意的薄唇間,靈活繞轉的舌尖潮濕灼熱,由柔到重寸寸吸吮,吞咽毒血。

    從這個角度望去,她隻能看到男子光潔的額際下,鴉羽似的長睫輕輕顫動,掩住眸底瀲灩波光。意識到顏泊在做什麽後,她開始掙紮,對方這種行為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

    “這血有毒!”

    “不想有事就別亂動。”男子抬起溫和的眼,清澈的如一泓清泉,纖塵不染。他複而劃破指腹,紅玉般的血珠滴滴淌落,融入少女的手心。

    身為巫仙,他食盡世間千萬種毒物,血液隨之會產生相應的解藥。他方才飲下招魂草之毒後,再將解毒之血擠入傷口。

    曇蘿眼睜睜地看到傷痕在緩慢愈合,身體輕盈,無任何不妥之處。原來這便是巫醫的療傷方式,不同於修行之人隻能舒緩傷勢,他的血簡直就是解毒聖器!

    她蹦噠而起,滿血複活,思量著若是將這巫仙拐騙到手,不僅能財源廣進,更可以闖蕩六界天下無敵。雖然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可偶爾小小遐想一番其實也不傷大雅。

    顏泊不知自己此刻已被某女惦念上,由巫仙破格晉升為私人物品,兼掙錢工具。

    他拾起地上那株招魂草,再次將少女的手執起,溫聲說道:“天黑前必須出林,夜間這裏的瘴氣有毒。”

    曇蘿聽聞,討好般主動挽著她的金蟾,不,是挽住麻衣巫仙:“一切都聽仙兒的,你說咋辦就咋辦。”

    男子彎起一雙溫眸,眼底透著半分無奈半分寵溺。前世劫,今生債,也不知她如今這般性情最後會招惹到多少桃花。罷了,既然他打算出手相救,最後但願她能和心上人白首與共。

    兩人回到竹屋時,小穀靜靜候在院中,老遠就看到曇蘿和仙師攜手走來,總覺得和以往有些不同。話說他仙師雖然性格溫潤,卻不大願與外人接觸,性情寡淡若水,今兒怎麽太陽打西邊出來?

    小穀望向天際,擰眉作沉思狀。唔,必定是那個說話不作數的姐姐看仙師涉世未深,人又善良謙和,故意甜言蜜語哄騙一番,將巫仙的魂都給勾去。

    可憐他仙師哪知人心險惡,世態炎涼啊。他小穀就是深受其害,說好的冰糖葫蘆呢,在哪?在哪!

    “仙師——”小穀邁著兩條小短腿屁顛屁顛地跑來,拽住顏泊衣袖的同時,不忘給橫刀奪愛的某女一記白眼。

    曇蘿毫無知覺,再加毫無自覺地望著顏泊,諂媚笑道:“仙兒,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藥童,任君使喚。”

    而你便是我曇蘿的禦用醫師,供我消遣。

    “呸呸呸,這麽大歲數的大嬸還敢自稱藥童,臉皮堪厚!”

    曇蘿斜睨麵前那顆小豆苗,捋捋發髻,衝顏泊擺手道:“無妨,往後教訓這種不聽話的娃子,豈要麻煩仙兒親自動手。”

    說罷,從竹枝上隨意掐下一根竹條,劃破當空,直指麵前半大的孩童。

    後娘,而且是霸爹欺子的後娘!小穀兩眼淚汪汪,撅起粉唇,作無聲控訴。

    “看,這不就乖巧了,像這種叛逆期的孩童,最會順杆往上爬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某女儼然在描述自己。

    “小穀雖然懂事聽話,但鬧氣別扭來也甚是倔強,想不到姑娘還會懲治頑童,往後小穀就拜托你照顧了。”顏泊含笑說著,攬住孩童纖弱的肩膀將他推送到少女麵前。

    曇蘿當即傻眼,這該不會是傳說中百年難得一遇的買大送小!

    她是喜當娘啊,而且還是後娘!

    “不可不可,帶奶娃責任太重,這麽乖巧的娃子以後要是長歪了,那可是我的罪過啊。”她後悔了,剛才逞什麽能。

    “既然想讓我出穀救人,自然會帶上小穀,姑娘難不成是嫌麻煩?”顏泊蹙眉,他既然決定報恩償願,小穀必須托付給別人照顧。

    “不麻煩,一點都不麻煩。”曇蘿訕訕笑道,摟住小穀的同時,不忘在他肉乎乎的臉上蹂.躪兩把。

    “小穀,兩日後隨我們出昆侖墟。”

    “仙師,你願意帶上小穀?”孩童隻當能出去玩,雀躍不已,早將自己被人轉送的事實拋之腦後。

    “嗯。”

    曇蘿則見巫仙是打定主意跟她上路了,表麵看似風平浪靜,心下竊竊歡喜。

    “姑娘請隨我前去藥房。”顏泊倏然開口,徑自走上前去。

    她估摸著巫仙應是想用招魂草撚成燈芯,自己身為藥童,必定得鞍前馬後的盡心伺候。不就是煉藥嗎,中階丹藥對她來說還不是手到擒來。

    然而當她進入藥房後,才真正傻眼,這哪像是藥房,分明就是魔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