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指流沙空逝去，半載年華終不虛（十五）

    入夜，白起也已經離開了。

    洛璃深知那冊竹簡上的兩個字“攻趙！”有多麽的重要，手心滲出細密的汗。

    “你先下去吧！”秦王吩咐道。

    “是！”洛璃福禮，然後回到了茶水間。

    “吳公公，還有什麽需要我做的嗎？”洛璃小聲問道。

    “璃兒姑娘，我們這本就是清淨的活，沒什麽要做的事，大王這個時候一般不會用茶的時候，你若是悶，便出去走走，隻不過不要走太遠”吳公公叮囑道。

    “璃兒知道了”洛璃甜甜的回答。

    洛璃出了茶水間，環顧四周沒有什麽人，從腰間掏出黑色麵巾，蒙住臉。繞道牆角，輕輕推開大殿的正門，光還亮著，秦王還沒有走。洛璃關了門，輕手輕腳走到正殿的窗下，她正想聽聽什麽，身後一道細微的聲響。不對！洛璃，腳尖一轉，跳躍到一旁。

    一把刺眼的白亮劃過，洛璃定睛一看不知何時一個麵具男子已經在她麵前。

    “你是誰？從哪裏來？誰派你來的？”麵具男子厲聲問道。

    “哦？那得你追上我才行啊！”洛璃衝他淺笑，飛身越到一旁，在夜色裏像一隻精靈。帶麵具的人自然是阿洛，他自然是不必說的，立馬就追上去了。

    洛璃暗叫不好，這人也不是什麽善茬，她加快了步伐。可身後的人卻緊緊跟著，洛璃覺著他這麽奇怪的人，也該是派來的刺客。？

    洛璃停下腳步，衝他喊一句：“喂！想知道嗎？”

    “哦？我現在不想知道了。”阿洛拔劍，向她脖頸上刺去。

    洛璃向後退了一步，肩頭還是被劃傷了。洛璃手裏沒有什麽武器，隻得躲閃他淩厲的攻勢。但是洛璃覺得他的攻勢和自己的很像，他的功法也和自己學的如出一轍。洛璃沒有抵擋的很費力，看著麵具後麵的眼睛，她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洛璃在他出招的空隙間，出手！麵具被打落了。麵具後麵是一個和她自己極其相似的麵孔，刻刀雕刻一般硬朗的五官，她出手的速度慢了半拍。

    冷劍劃入心口，一股溫熱的暖流流出，染紅了襖裙。“大哥！”洛璃沒用用多少氣力，她卻感受到了嗓子的疼痛，再也說不出話一般。

    阿洛心頭一顫道：“你叫我什麽？”

    洛璃瞪大了眼睛，雙眸氤氳，心口越發疼得厲害了。

    “你叫我大哥，是不是！是不是！”阿洛顫抖的連手裏的劍都拿不住。

    洛璃冷得厲害，身體裏的血液好像都一寸寸的冷下來。

    阿洛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他的妹子，她的小妹，他終於找到了，或許是，他的妹妹把他找到了。可是他卻出手傷了她。

    “阿璃！小妹！”阿洛扶住她，“是大哥不好，傷了你，我去找人。”

    洛璃甩開他，捂著傷口離去。

    阿洛拾起麵具，掩麵而泣。

    ......

    洛璃跌跌撞撞的來到積雲殿，正巧碰到出來辦事的洛語。

    洛語看到她吃了一驚，看到她的傷口更是，驚到說不出話。

    “洛語！愣著幹什麽？”洛璃叫她。

    “阿璃姐！你這是怎麽了？”洛語跑過去。

    洛璃搖了搖頭道：“一言難盡，你先想辦法把我安置了，還有我現在是在勤政殿茶水間當值，你想辦法跟洛筱說，茶水間那我是去不了了，讓她把哪裏的事安排好。”

    “阿璃姐！您別說了，您先去我房裏歇著，阿筱那我會去通知的”洛語扶住她，看著四下無人，把她帶到自己的房裏。

    “阿璃姐，您先歇著，我去給你找找金瘡藥”洛語焦急道。

    “麻煩你了”洛璃嘴唇泛白，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不過一會兒時候，洛語端了一盆水，帶了金瘡藥。

    “阿璃姐！我這就你上藥”洛語把她沾著血的襖裙脫下，用水擦幹淨了，才均勻的鋪灑上金瘡藥，用幾條帕子給她包紮了。

    “阿璃姐，要不您喝點水？”洛語倒了杯熱茶。

    “謝了”洛璃虛弱的身子，顫抖著結果了溫熱的茶杯。

    “阿璃姐，我這就去跟洛筱說，你先好好的在這兒躺著”洛語叮囑道。

    ......

    “什麽？阿璃姐受傷了？”洛筱不可思議道，“誰還能傷了她？早上我安排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麽就成了這樣”

    “我也不知道，問她她也不說。但傷勢過於嚴重了，若是在秦宮裏是不可能救了她的”洛語擔憂道。

    “要不我去瞧瞧？”洛筱問道。

    洛語搖搖頭道：“王後宮裏那麽多事，阿筱你是不能來的。否則我那邊唐八子問起來，你我都不好應付。加上這棲梧宮和積雲殿不和，我們在這兒密談都已經是冒險了。”

    “這可難辦了”洛筱看著暗沉的夜，有些無措。

    “阿筱，你先把勤政殿茶水間的事安排妥當了，至於阿璃姐，明早有一些采購的宮人，阿璃姐混入其中，應當不成問題。”洛語斟酌道。

    “那好吧！隻是她得先到吳公公那道個明白，否則就連勤政殿那邊都要引人懷疑了。”洛筱道。

    洛語思考了半刻說：“阿璃姐的身子是在太虛了，見人隻能應付了，吳公公是個聰明人。”

    洛筱笑道：“無事，璃兒貪玩，夜半時分跌入水塘，得了風寒。”

    “對了！阿筱，你明日告訴阿璃姐，有件事。”洛語壓低了聲音道。

    “什麽事？阿璃姐不是在你嗎？”洛筱疑惑道。

    “這個時候，估計阿璃姐可能都睡了。她傷重，人都迷迷糊糊的，哪裏能記得我的話。”洛語道。

    “阿語，你就說吧！”

    洛語湊到她耳邊道：“秦王下一步的計劃有可能是，攻趙！”

    洛筱一震，怎麽這麽快？“阿語，這是，真的？”

    洛語點點頭道：“我那夜秦王召見王後，考察太子功課的時候，聽到的。秦王考的便是，攻趙！”

    洛筱心頭一透亮道：“我知道了，怪不得王後最近一直教太子，攻趙的益處！”

    “王後這是，用心良苦！”洛語擔憂道，“唐八子那邊沒什麽動靜。”

    “這可不妙，你那邊對抓緊。還有，我覺得王後對我還是有疑慮的”洛筱道。

    “看來還得從長計議”洛語道。

    ......

    洛璃給吳公公拜別，吳公公沒說什麽，隻是搖搖頭。

    洛筱笑語道：“實在是給您添麻煩了，璃兒這身子實在不合適繼續當差了，您看她臉色變就知道了。”

    “是璃兒不好，貪玩。給公公添麻煩了。”洛璃低語道。

    “沒關係，璃兒姑娘，看你這個樣子，還是快回去休息吧！”吳公公歎了口氣。

    洛筱打圓場道：“吳公公，您放心，圓兒身子好的差不多了，一會兒她就來了。”

    “那就好”吳公公轉身去燒水了。

    ......

    “阿璃姐，阿語讓我跟你說，秦王最近要攻趙，你告訴緗主子，叫她提防著點。”洛筱小聲道。

    “阿筱，其實我知道了。”洛璃神色沉重。

    “這事兒都有多少人知道了？”洛筱擔憂道。

    “這是不是秦王的騙局我們還不清楚，但有一點，大良造對攻趙，也是清楚的很。”洛璃低聲道。

    “那緗主子？”

    洛璃無奈道：“能看得出來，緗主子對她家男人還是上了心的。”

    洛筱沉默。

    ......

    洛璃跟隨出宮采購的宮人，到了鹹陽城裏。但是洛璃知道，危險並沒有解除，背後有人跟蹤她。

    她加快了步子，但傷口好像裂了，火辣辣的疼。她走進她平日裏喜歡待著的酒坊，一直往裏走，一直到最裏麵的包間。

    果然還是那個麵具男子，或者說是她的大哥，洛溪。

    她幽靈般出現在他身後，“別跟著我！”

    “小妹！大哥是擔心你，你說是誰要你做這事的？我是怕你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利用。這秦宮不同於別處，魚龍混雜，你若是跟了不好的主兒，就是賣命的出路......”

    “夠了！洛溪！我跟你走散的時候，你有擔心過我的生路嗎？能吃得飽，穿得暖嗎？會有壞人利用嗎？”洛璃聲嘶力竭道。

    “對不起，但是小妹，大哥真的是擔心你，這秦宮裏暗流湧動，各方勢力紛爭不斷。你若是被卷入其中，怕是難以脫身。”洛溪語重心長道。

    “沒關係，大哥。十幾年前我就已經被卷入這場鬥爭裏了，手上的血，跟你比，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的生路是不用你來操心了，倒是秦王那邊你混的真是，如魚得水，哪裏還會記得我這個小妹？”

    洛溪雙眸含霜，霧氣氤氳，道：“小妹，這麽些年，是大哥的不對。其實大哥知道，你身後的人，是趙緗對不對，或者說，是趙國。你為他們賣命，他們又能給你什麽？”

    洛璃眼瞳泛著寒光，指尖顫抖著，“我的好大哥啊！他們給了我什麽？給了我這麽多年你錯過的。在我走投無路時候的一個生路，風雨交加時候一個避難的場所。這些時候，你在哪裏？”

    “我找過你，可是燕國那麽大，我哪裏去尋你。”洛溪苦澀道。

    洛璃回答道：“是啊，這麽多年，你心裏還有我這個小妹嗎？身邊的權欲紛爭，早已蒙蔽了你的心了，是吧？”

    “小妹，我沒有……”洛溪正要解釋。

    洛璃打斷道：“你走吧！你我道不同，不相為謀。”

    “小妹，既然你心意已決，我也沒有辦法，但是我作為你的兄長，長兄如父，我必須告訴你，保重身體！”

    洛璃看著他決絕的背影離去，心頭一寒,他們就真的這樣了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