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非戰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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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刀入手的重量比想象中要輕,這給了連心一些底氣。
方文博在感染者的追逐下已經跑進了居住的教學樓,並與其他更早躲入的人員合力關上了底層的鐵門。
而排長和他手下最後一名士兵仍在與無窮無盡的感染者糾纏。他們不斷破開又陷入重重包圍,處於危機時刻不得已的槍聲卻更加刺激了感染者們的神經,構成愈發粘稠的惡性循環。
連心放輕腳步靠了過去,雙手舉刀,用刀背擊打麵前感染者的後腦。
效果不佳,片刻的失衡並不能讓它們徹底喪失行動能力。於是在嚐試兩次之後,連心開始轉而攻擊膝蓋。
刀鋒在力的作用下輕鬆地切斷感染者們的軟骨組織,憑借著個體之間不對等的靈活屬性,沒有哪個家夥能在斷腿之前碰到連心的身體。
在精神的高度緊張下連心察覺到一個細節,這些感染者在身體機能方麵,似乎要比昨天學校的那一批更弱。
他們身上穿著的衣服五花八門,有製服、睡衣、休閑裝,好像都是附近的居民。
當前環境中沒有讓連心思考的空間,不過這一現象對他而言是個好消息。附近的感染者也發現了同伴們的倒地是由於背後有人作亂,於是自發地圍了過來,正好給兩位軍人扯出一個空檔。
排長拉著士兵衝了出去,兩人脫困之後不約而同回過頭,舉起槍想要幫連心減輕壓力。
“別開槍!”連心卻早就料到他們會這樣做:“我能跑,別開槍了,會引來更多的!”
排長揪住一個準備轉身的感染者,一刀子從對方下頜直插顱骨,對旁邊的士兵道:“你過去保護醫生們,我去接那學生。”
士兵很激動,紅著眼睛往前衝:“我去!”
排長二話不說給了他一耳光:“服從命令!”
士兵帶著哭腔呐喊一聲,把身上最後一個彈匣塞進排長懷裏,回頭大步奔向醫務室那棟兩層平房。
排長望了一眼校門,持續向學校內湧入的感染者數量已經大幅下降。他歸槍入套,握著一把匕首,邊留意身後幾個執著追趕的感染者,邊用言語刺激被連心引走的另一部分。
“來追老子,你們這群怪物,給我過來!”
為了徹底贏得關注,他甚至在幾個不回頭頑固分子的後背紮了一刀。這種過分的挑釁行為還算比較成功,但是感染者的基數讓排長沒有辦法分流整體,拚盡全力也隻能帶著超過三分之二的感染者從校門離開。
此刻的連心沒有辦法分神關注其他地方的事情,麵前三個成犄角之勢朝他生撲的感染者給了他相當大的壓力。
這三個家夥不知為何十分默契,就連轉向的時候陣型都能保持穩定。一次冒險的出擊差點讓連心被捉住手臂,在那之後他隻好通過不斷地後退尋求他法。
方文博在樓上製造噪聲試圖幹擾那些神誌不清的瘋子,結果有幾個被連心落在後麵的中了招,瘋狂地拍打著樓道口看上去不甚堅固的鐵網門。
於是其他怕極了的被隔離人員又拉又抱地把方文博拖回住的教室,禁止他做出其他找死的行為。
醫務室那邊同樣有一小批感染者聚集,連心自然不會往那邊過去,隻好帶著身後的三人組相反方向的開闊地跑。
從昨夜起他便沒有吃多少東西,空腹狀態下長時間的劇烈運動讓他胸口發緊,眼前黑一陣白一陣。加上逐漸升高的氣溫還在不斷帶走體內的水和鹽分,連心在奔跑中幾次想反胃,生生壓下來之後,那難受的感覺使每一塊活動的肌肉都產生了麻痹感。
後視一眼,那三個感染者終究被拉下一段距離,還在追逐連心的感染者也隻剩下了它們。
它們的嚎叫聲裏開始含有不滿的意味,仿佛在說“你個王八犢子可把我們累死了,等我逮住你一定把你啃的幹幹淨淨點兒渣不剩”。
連心收到了身體的警告,他半蹲在地,顫抖的雙手在近百次的全力揮動下,已經無法再堅持正常使用這把長度達到50公分的武器,隻好反握著,若體力無法及時恢複,隻能嚐試用身體旋轉帶動刀刃,拿平衡來換取殺傷力。
這時,遠處傳來玻璃碎裂的聲音,女性持續高亢的尖叫相伴而來,搞得連心麵前三個感染者一時間都有些發愣。
連心不敢置信地朝醫務室的方向看過去,那裏不知為什麽吸引了數量龐大的感染者,低矮的玻璃窗成了最致命的隱患,感染者們在自身驅使和後方同伴的壓迫下翻滾著擠進了那個狹小的空間。
最後的槍響消散後,不可避免的慘叫幾乎同時接續而上。悲傷化作心口實質的痛感,讓連心大喊出聲。
那是與他並肩作戰的同事和老師們,扛過了病原的侵襲,扛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感染事故,終於還是在這似乎沒有止境,悄然而至的意外中,承受了魔鬼的噬咬,在無法想象的痛苦下陷入永恒的黑暗。
好難受,好難受。
很想質問蒼天為什麽在他們付出一切後還要奪走他們的生命,得到的回答卻隻有越來越近的嚎叫聲。
連心發狠地徑直撞向中間的那名感染者,在其沒來得及有所動作的時候便抱住了它的雙腿,肩膀發力頂向膝蓋,對方順勢倒地。
左手倒拖的軍刀在腰部的帶動下在半空中劃過一條淩厲的弧線,沒入右側那名感染者頸部灰白色的皮膚。
堅固的脊椎卡住了刀鋒,連心在拔刀的時候,剩下的一個已經抓住了他後背的衣服。
那十根指頭像是釘子一樣摳住自己的皮膚,冰冷尖銳的觸感大腦的刺激讓整個身體一陣激靈。
連心迅速轉身抵住感染者靠過來的頭顱,一手掐著他的喉嚨,帶著它往那個脖子上鑲了把砍刀,在原地不適搖擺的感染者的方向退。
三個身影重疊在一起,然後同時落地。
慣性讓軍刀拗斷了第二名感染者的脖子,連心在首要關頭往側邊一滾,避開了第三名感染者那張奔著自己鼻梁而去的大嘴。
兩腳趕忙去夠那把軍刀,他坐起身,用最後的力氣橫過刀麵拍倒對方,然後把刀尖一點點送進那幹涸的眼窩。
突然,背後一股勁風襲來,連心下意識地縮起肩膀。
那應該是一開始就被放倒的感染者,重新起身找到了這個空當。連心完全無法抵禦,身體都沒轉過來就被再次撲倒。
不知過了多久,醫務室裏的慘叫已經停歇,校園似乎回到了前夜的寧靜。
連心閉著眼睛仰躺著,周身滿是屍體與血液構成的狼藉。
風吹過來,樹葉沙沙地應和。他歎息一聲,推開壓在身上的沉重軀體。
它看上去在發病之前是一個壯實的中年男子,連心坐起來打量一番,不避諱地將兩根指頭插入對方的眼窩,殘餘的褐色汁液隨之湧出。
摸索兩秒,他勾住了一個圓環,從裏麵慢慢地帶出了一把彎折的鑰匙。
連心把衣服脫下,疊成一個布塊,把鑰匙放在上麵。
這小小金屬短條有著許多排列複雜的凹刻和縫隙,裏麵的腦漿混合物一接觸到幹燥的布料,很快便被吸收下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