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難熬的尷尬過去後，斯通先生離開了這裏。

    “呼——”哈密頓長出了一口氣，臉色無奈的看著裏歐，“讓你見笑了。”聳著肩，“這就是我親愛的家人們，我的魔法師父親和非魔法師母親。我們。”搖著頭，“我們，相親相愛的一家人。”這是自嘲。

    “你們確實相親相愛~”伊芙，這個少女的心理絕對有問題！不止是她每次開口的時機，還有她表達的話！“曾經~我想想，大概到你10歲之前~你們都很相親相愛~然後，才變成這樣~”

    哈密頓眼角抽搐著看著伊芙，“你不需要提醒我你一直在旁觀，呃，爽麽，旁觀的感覺？告訴我一下，伊芙，你都看過多少次斯通家族的輪回了？這樣的家庭鬧劇，你看過多少了？膩了嗎？”

    “嗬嗬~”伊芙在空中晃著自己黑白的身體，“多少次都不會膩呢~我的時間唄固定了，記得嗎？我沒有膩這個概念~”

    哈密頓擺擺手，是放棄了，看了眼低著頭不想參與這對話的裏歐，“蘭斯在家嗎？我需要出去散散心，找他去。”

    裏歐搖搖頭，“大概不在。”這倒是事實，蘭斯說了今天要去警局晃晃，探聽下自己的停職能不能結束，然後偷摸的弄點關於老區的資料什麽的。恐怕沒心情和哈密頓去衝浪。

    哈密頓有些惋惜的擺擺手，“算了。在這裏陪你吧。”占據了裏歐的座位，隨手從書架上抽了本書。但，他並沒有真的看，書拿的都是倒的，還完全不自覺。

    裏歐的情緒其實也有些不好。首先他來的目的是想和伊芙單獨說話的，打探這座城市曾經的秘密——曾經的曲字會的秘密。哈密頓的在場，讓這個話題無法開始。

    然後就是剛才聽到的爭吵。

    以一種非常非常，奇特的方式，裏歐感覺很難受。哈密頓母親，希拉，和斯通先生的爭吵內容，讓裏歐感覺難受。

    大概對任何一個魔法師來說，都會難受。魔法，隻能在這裏落灰。

    裏歐靠近了哈密頓，“嘿。”輕輕的碰了下，“你還好嗎？”

    “我很好。”哈密頓還是沒有發現自己的書拿倒了。

    “你母親……”

    裏歐隻開了個頭，哈密頓啪的一聲合上書，看著裏歐，臉色非常嚴肅，“我母親說的是對的！”

    呃，這還真是，意外？

    裏歐抿起了嘴，看著哈密頓站起來，開始圍著書櫃繞圈，“她說是對的！關於魔法！關於這個世界！關於什麽才是偉大！關於什麽才是平凡！”

    伊芙飄到了哈密頓身邊，不知道出於什麽惡趣味的心態，開始在哈密頓的腦袋頂上擠眉弄眼。

    “如果我過了我父親的生活！”哈密頓完全沒注意在自己腦袋上給他配表情的伊芙，揮舞著手臂，“這就是我的生活，我的未來了！我用在這個城市弄個工作！大概還是繼承他現在這個廣告部部長！然後什麽也不做！抱著自己的魔法身份，在這裏，這個實驗室裏！做永遠也不會放到外麵世界的魔法研究！”

    臉色一陰沉，“不，或許連工作都不需要！裏歐！你知道我的祖先曾經是貴族對麽！你知道我的家！這裏，是物質文化遺產對吧！我就是不工作！天天呆在這裏！這裏也是我的家！我會繼承的財富夠我用幾輩子了！”

    或許是哈密頓的表情，他大概會讓那些希望自己出生好一點的平民百姓們咒罵人生的不公。

    “所以這就是我的生活了！”哈密頓張開手臂，“什麽！都不會有的！生活！”

    裏歐躲避著哈密頓的眼神，在試圖讓伊芙老實點。拜托啊！現在再進行多麽嚴肅的人生哲學啊，你這個魔法生物能認真點嗎？不要那麽不食人間煙火！

    但沒用。伊芙繼續。

    哈密頓也在繼續，“但如果我不是魔法師！我可以是任何人！”哈密頓挑著眉，“我可以做個廚師！我可以做個工匠！我可以做個司機！”

    呃……等一下，裏歐撇著嘴，他非常確定哈密頓的母親，希拉說的，是科學家，藝術家這種……

    “我可以真正的生活在這個世界裏！”哈密頓又張開了雙手，兩邊掂量著，仿佛在比較，“有魔法，過個什麽都不是的人生！沒有魔法，過個什麽都可以是的人生！”看向裏歐了，“你覺得呢？？”

    裏歐絕對沒準備被問到，支吾著，“呃，呃……但你是魔法師。”

    “當然我知道我是魔法師！”哈密頓扯著嘴角，“我一出生就知道自己是魔法師！別忘我還是未來預定的曲字會核心成員！”年輕小夥的白眼，“但又能怎麽樣呢？曲字會幹了什麽啊？？呃，或許我該這麽問！曲字會到底是幹什麽的啊？裏歐，你知道嗎？這個曲字會，這個由一幫魔法師組成的魔法組織，是幹什麽的？它存在與否，對這個世界，有影響嗎？”

    這叫什麽問題？等等，哈密頓解釋了，“這世界上少一個廚師！就少無數能夠享受到美食的人！少了一個曲字會，這世界，能少什麽啊？？”

    大概，什麽都不會少……

    但裏歐也不能看著哈密頓在這裏侮辱他自己所在組織存在的意義吧，所以——“恩，曲字會是善後組織，你們的業務是幫……”

    “幫罪犯處理後患！”哈密頓補上裏歐的話了，眨著眼補上的，“我知道這個，我還知道我們長期的業務夥伴是販-毒-的吸血鬼們，我還知道，我們在巴頓外的外圍業務多數都和謀殺、盜竊、敲詐相關。”

    裏歐使勁的閉上了自己的嘴。

    哈密頓沒說完，“我們曲字會，就是那種，當人想要什麽事情消失，或，什麽事情不被人發現時，會找上的東西。這就是我們曲字會的工作。我，未來的工作。”又看了眼這個實驗室，“除了在這裏鼓搗永遠放不到外麵世界的，對外麵世界沒有一點用的‘偉大’魔法外，我就是幫那些讓外麵世界變糟糕的人或事變的更糟糕。我父親，給我準備的人生。”

    這麽聽的話，廚師和科學家，沒什麽區別，對麽。

    裏歐已經完全低頭了，不準備再說一句話，讓哈密頓的思維走到更極端的地方。

    又是這樣一個讓裏歐希望自己不要在這裏的時刻。

    “曲字會也其它工作的。”伊芙，開口了，飄在空中，“我是不知道聽起來有沒有廚師或者科學家那麽，嗬嗬，對世界那麽有貢獻。但，至少比幫罪犯要好一點，恩，吧~”

    哈密頓和裏歐都抬頭了，看著伊芙。

    這倒是一個莫名的轉折，看起來，裏歐來到這裏的目的，還是能達成了。

    “為什麽都這麽看著我？”伊芙笑著在空中轉著圈，“我會害羞~”

    “呃，伊芙！你說話能不能別隻說一半！”哈密頓在命令，以他主人的身份。

    “抱歉，但是。”伊芙笑著往裏歐指了一下，“有些話，是不能在非曲字會成員麵前提的~”伊芙飄蕩的落到哈密頓麵前，“作為主人的仆人，我有義務在主人動搖的時候提醒主人。”居然是很認真的躬身，“但，有些東西，卻不是不想關人該了解的。”隨即抬頭一笑，“我很樂意在主人一個人時候，好好對您講述曲字會存在的真正意義。”

    並不是哈密頓要無視已經被點名了裏歐，這個外人，而是伊芙的用詞。

    哈密頓緊皺著眉，“你什麽意思？伊芙，曲字會存在的真正意義！”

    很嚴重的表述不是麽，讓人無法掠過。

    “曲字會是個擁有久遠曆史的魔法組織。”伊芙開口了，但明顯她也在維持自己的原則，她現在說的，沒有什麽是裏歐這個外人不知道的，“從最初的黑魔法崇拜，到儀式契約，到因為時代而落寞的崩潰，再到如今被來自各地的魔法師重建。曲字會，一直都在巴頓這裏，這個地方。這裏有我們曲字會的曆史，有我們曲字會的根。”笑著，繼續提醒哈密頓，“我很期待某一刻，和主人您聊這些，但不是現在。”

    話題好像越來越嚴重了！而且，沒任何意外的，哈密頓看向了裏歐。

    這種時刻，裏歐根本不需要多聰明都能理解——放下了自己手裏的書，“我，我先回去了……恩，不，不打擾你們了……”

    甘心？怎麽可能！裏歐很掙紮好不好！他想要聽！

    來到巴頓，這麽長時間了，終於有一次！裏歐想要聽，想要知道點什麽的時候！他自己卻被排擠了！這感覺簡直有夠糟糕！

    “等一下！”哈密頓居然一把抓住了裏歐，視線卻瞪著伊芙，“如果你告訴我了！我是不是就沒得選了！隻能在曲字會和外麵的真正世界中選一個！做什麽都可以的‘平凡人’和曲字會的魔法師，我隻能選後者？！”

    伊芙安靜了一會兒，“抱歉，主人。我不知道要怎麽回答你的這個問題。”

    “你怎麽會不知道？！這是個簡單的問題……”

    被打斷了，打斷主人說話，伊芙也幹了不止一次了，“因為我不知道。我的時間概念被固定，在時間中發生的事情在我的意識中隻是持續循環的現在。主人，斯通血統的主人，或許換了許多個，但對我來說，都是同一個，曲字會的斯通，就是我的主人。而我的主人，我的斯通主人，從沒有問過我這個問題。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我沒有經驗，我也不該有這樣的經驗，因為你，也是主人，也是曲字會的斯通。你不該有這樣疑問，你不該，甚至想到這種，超出我對我主人認知的問題。你應該隻是接受自己是曲字會斯通的身份，我主人的身份，而不是問我你要選什麽。”

    伊芙低了頭，“因為在我的概念中，你沒有選擇，你就是我的主人。如果你選了不是魔法師的路，如果你選了，不是曲字會斯通的路，那，我是什麽？”

    哈密頓還沒有來得及說，不，是反應現在的狀況。

    “你把我弄壞了。”伊芙飄上了半空，黑白色在淡化，“抱歉，我想我需要休息一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