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大戰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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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血四濺,濺落在她的鞋麵上。

    胳膊已經沉重的抬不起來,手上的藍蝶刀變得沉重無比。玄月已經記不清楚這是第幾波敵人了,她也不記得,這麽過去有多長時間了。

    天空也受到了峰主們與敵人交手的影響,是不是就由晴轉陰,然後整片戰場級陷入了黑暗。

    大雪似乎又下了一陣,但是地上已經沒有積雪。隻有鮮血凝成的冰,偶爾折射出妖豔的光芒。

    刀刃從最後一個白雲教徒的脖子上劃過,玄月一下子癱坐在了地上,藍蝶刀也被放在了一邊。無力地垂著兩隻手,就連脊背都挺不直了。

    “小師姐,你沒事吧?”

    秦源就坐在玄月的不遠處,他的情況也好不了多少。雖然看起來沒有玄月那樣狼狽,但是受的傷卻比玄月更重。

    “我沒事,吩咐下去,點一點弟子傷亡的數量。等一下三師兄就會帶人來換咱們了。”玄月說話的同時,還在不停地大喘氣。臉上的潮紅未退,呼吸依舊緊促。

    秦源喚來一個弟子,吩咐下去之後,臉色很不好看。

    “傷亡很大嗎?”玄月先是看了看秦源的臉色,隨後自己又轉著腦袋,看了看整片戰場,忽然就自嘲的笑了出聲。

    傷亡大不大,根本就不用問,一眼就能看出來了。

    放眼望去,善淵峰坐著還能喘氣的,也不會超過兩隻手。

    “這一場,實在慘烈。”

    玄月心中也是這樣想的,越到後麵,敵人似乎就越強。還有一些人,看起來就不像是白雲教和影盟的人,這些人的實力比白雲教影盟的人都高出一個檔次。因為多了這些人,所以越往後,損失就越重。

    她帶出來的可是有三十名弟子,如今過了幾波,就隻剩下十個不到……

    玄月的眼睛慢慢的便澀,想要開口安慰剩下的弟子,卻發現所有的安慰都隻是無用功。他們深切的經曆了這一幕幕,看著身邊的同門一個接一個倒下,就算他們此刻活下來了,卻又不能保證在下一場也活著。

    活著的弟子,都感受到了深深的壓力。到底他們,能不能熬到結束的時候。

    玄月的眼中也帶著同樣的迷茫,這樣打下去、殺下去,還真的有必要嗎?

    她的胳膊被劃了一刀,但是她卻感受不到傷口的疼痛。那一刀真是凶險,本來是朝著她的心髒去的,她側身用胳膊擋了那刀,這才躲過一劫。

    靜靜地回想著對手的樣貌,玄月無奈地苦笑。老實說,她根本不記得那人長什麽樣,好像是靈尊九重天吧,又或許是八重天,她也記不清楚。

    左手揉了揉太陽穴,一陣刺痛傳來,大腦清醒了一些。

    “讓大家都別休息了,趕緊恢複靈力先。”盤腿坐正,身上好幾處的骨頭都發出了咯咯的響聲。玄月索性借勢伸了伸腰,轉動了幾圈脖子,舒爽的感覺席卷全身。

    身體忽然一頓,眼睛瞪大。

    玄月的身體就保持著伸懶腰的姿勢,久久沒有動作。

    一旁的秦源看到她愣在那裏,以為她怎麽了,連忙湊上前去,“小師姐,你沒事吧?閃到腰了?”說著,還狐疑的看了看玄月的腰。

    “啊?我沒事。”玄月被秦源的目光驚了一下,思緒卻已經沉了下去。右手下意識的摸了摸她的眉心,剛剛有一股極其陌生的感覺,從眉心擴散到全身,讓她有些後怕。

    回頭望著善淵峰的方向,玄月反複告訴自己,那裏不會有事的。師父跟大師兄都坐鎮善淵峰,自己還讓踏雪鶴守住阿風,怎麽都不會有事的!

    就算是玄月這樣安慰自己,她心裏始終難以平靜。站起身正打算趕回善淵峰的時候,連書領著三十名弟子正好站在了她的麵前。

    “三師兄你來了!”玄月鬆了一口氣,站在玄月身後的弟子,也都鬆了一口氣。

    連書點頭,目光掃了一眼戰場,喉嚨裏苦澀的開不了口。

    北天宗建宗以來,這可能是最慘烈的一場戰爭了。

    “現在七峰的情況怎麽樣?”從那天她離開之後,她就沒有再回去。也不知道,自家師父贏了沒有。

    連書知道她想問什麽,“師父跟那人打了平手,好在四師弟最後給那人補了幾劍,師父才沒有事情。大師兄已經給師傅看過了,說是靈力消耗太大,需要休養。這一年內都不能使用靈力,不然很容易留下病根。”

    “贏了就好,贏了就好……”玄月嘀咕了幾句,又抬起頭看著連書,“那其他幾峰呢?”

    連書的臉色有點難看,“其餘六峰,宗主現在還與那人在交手,而除了善仁峰和善時峰,其他的峰主跟師父的情況都差不多。”

    “善仁峰?”那不就是夏吉吉所在的峰,善仁峰的峰主,她也有印象,是一個很和藹的胖大爺。“聚仁子師伯和青蒔子師叔,他們……”

    連書看了一眼玄月,眼中含著玄月從未見過的悲傷,“他們……隕落了。”

    玄月怔住,在場的所有弟子都愣在那裏。

    “兩人都是與敵人,同歸於盡的。”

    玄月兩隻手緊緊地捂著她自己的嘴巴,不敢發出半點的聲音。生怕會驚到善仁峰和善時峰的弟子。難怪到現在,他們的師兄也沒有來跟他們換班。

    “他們,要知道嗎?”玄月瞥了瞥那兩峰的弟子,這一看,才發現他們剩下的人還沒有善淵峰的多,心裏不免有多了幾分哀戚。這種時候,沒了峰主,他們怕是會傷心死吧。

    連書輕輕地吸了一口氣,拍了拍玄月的肩膀,“你帶著他們一起回去吧,這裏就交給我們了。”

    玄月似乎早就料到連書會這麽說,臉上沒有半點的詫異,隻是眼中帶著深深的擔憂。“你自己小心。”說著,又將視線移到了連書身後的一眾弟子身上。

    “你們,一定要保住性命。一定!”

    這句話說出,所有人都不會相信,但是每個弟子看著玄月眼中的堅決,不知不覺就點頭答應了。

    玄月一邊深呼吸,一邊從臉上擠出笑容,走向善仁峰和善時峰的弟子。

    連書不知道玄月與他們說了什麽,隻知道他們先是驚愕,然後悲傷。等到玄月領著那些弟子走到他麵前的時候,那些弟子臉上的悲戚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複仇yuwang。

    “三師兄,這是善仁峰的吳歌師兄,他有話想跟你說。”玄月猶豫了一下,還是招呼著善淵峰的弟子先回了善淵峰,將空間留給了他們。

    “連書師兄,我們想留下來,請你答應!”

    玄月一走,吳歌就領著身後的弟子跪在了連書的麵前。連書臉上帶著一些的驚異,卻沒有阻止他們。

    “你們有沒有想過,你們繼續留下來,很有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回去了。”

    就像是在聽一件和自己無關緊要的事情,吳歌以及他身後的弟子,神色都沒有半點的改變。

    吳歌撤下衣擺上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對折起來。他身後的弟子看到他這樣,紛紛撤下衣擺,一時間,撕扯聲交響起伏著。就像是,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哭喊。

    將對折好的白色布料綁在了額頭上,吳歌才鄭重地看著連書,“連書師兄,我們如果走了,就隻剩下善淵峰的師兄弟們鎮守山門。我們不能讓善淵峰的師兄弟因為我們而喪命。”

    連書臉一下子就黑了,“胡說!跟你們有什麽關係!”

    “當然有!”

    這次開口的不是吳歌,而是一個綁著一條長辮子的姑娘。連書認得這個姑娘,是善時峰的四弟子梁清。

    梁清看見連書沒有反駁她,於是同吳歌對視了一眼,繼續開口:“師父已經不在了,那我們出發之前收到的那條指令,就是師父最後的遺言。”這句話一出口,許多弟子的眼眶都紅了。

    “我們善時峰弟子出發時,師父是這麽說的。”隨著梁清的話,似乎所有善時峰的弟子都回到了他們出發前的那一刻。

    那時候,師父為她們一個個整理了佩劍,師父說因為善時峰的弟子多是女子,所以其他峰的師兄弟經常會照料她們。但是她們將要麵臨的情況,卻是沒有人可以照料的。她們不可以拖其他峰弟子的後腿。

    梁清說話的聲音頓了頓,深呼吸之後又繼續開口。

    師父告訴她們,一定要守好山門。無論如何,山門不能破。

    “無論如何,山門不能破。”梁清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眼淚已經流了她整張臉。“師父一生要強,我們答應過師父,不拖其他峰師兄弟的後腿的。所以,連書師兄,請你成全我們!”

    “……”連書沒有說話,心裏糾結萬分。他從來沒有這種感覺,也不是很明白。“明知必死,還一往無前,值得嗎?”

    這話問的,不是梁清,而是所有跪著的弟子。

    “值!”

    所有跪著的弟子,一齊吼出了這一個字。

    連書忽然就覺得眼睛有些澀,可能是進了沙子。

    “既然如此,那就最後送你們師父一程吧。我們善淵峰的弟子先替你們擋著敵人。”說完,連書也不管他們,領著善淵峰的弟子就衝了上去。

    廝殺聲再一次響起,刀尖碰撞在一起,天地之間似乎又沉了下來。

    吳歌和梁清都道了一聲多謝。隨後所有弟子都站起身,麵朝善仁峰善時峰的方向,雙手從身側劃過,最後在頭頂交疊,齊齊跪了下去。

    “徒兒不孝,不能盡忠盡義,有愧師門。不敢希冀師父原諒,徒兒等,必定與敵同歸!”吳歌開口,話語宛若宣誓一般,血肉被利刃割破的聲音在他們的周圍響起,似乎是在為他的這席話伴奏。

    善淵峰的三十名弟子有序的圍成了一個圈,正好將吳歌等人圍在其中。

    一道鮮血濺在梁清的臉上,梁清笑著抹了一把,領著善時峰的弟子拜了三拜,“師父,我們沒有丟臉。就算死,也沒有丟您的臉!”

    聲音落下,梁清率先衝出包圍,就像不要命一般,直接殺入了敵人的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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