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緊湊的打在眾人的臉上，玄月領頭走在最前麵的小路上。

    山路上的積雪已經被人踩踏過，到現在，已經是結冰的狀態。所有弟子都走的非常小心，生怕一不留神，就摔倒在了冰上。

    半山腰的寒風已經吹得玄月睜不開眼睛，時不時轉過腦袋回頭去看一路走來的山路，玄月的心裏紛繁複雜。

    也不知道善仁峰和善時峰的弟子現在怎麽樣了，其實她大概已經猜到了他們的狀況。一想到當初吳歌那種慎重的神色，玄月就覺得整顆心都是悶的。

    那樣毅然決然的去赴死，到底是為了什麽！

    身後斷斷續續的腳步聲忽然全部消失了，玄月轉身，“怎麽停下來了？”

    秦源低著腦袋，沒有看玄月。而他身後的幾名弟子，也都低著腦袋。

    “到底怎麽了？有事就說啊，停在這裏吹冷風嗎！”玄月心裏本就積著一口悶氣，一看所有人都都是一副有話又講不出的樣子，她就覺得心裏的煩躁有增了幾分。

    “小師姐，我想回去。”秦源站在玄月下方的那麵台階上，微微仰著腦袋，臉上閃著不容拒絕的光芒。

    長發因為長時間戰鬥的緣故，早就沒了原先那般規整的模樣。狂風撲扇著秦源的碎發，有幾縷打在了玄月的臉上。

    “我也想回去。”秦源身後，一個渾身是血的弟子悶悶的出聲。同樣仰著腦袋，同樣閃著堅決的光芒。

    還沒等玄月開口，所有的弟子都嚷了起來。話裏說的，無非就是他們都要回去。

    玄月一瞬間感覺風又大了幾分，目光從每個弟子的臉上遊走而過，最後落在秦源的臉上。

    “回哪裏去？”

    秦源直視著玄月，語氣十分的堅定，“我想回到戰場，我想去幫——”

    “會死的。”玄月冷冷地開口，話一出口，她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

    不是開玩笑，是真的會死的。按照他們現在的狀態，根本撐不過這一波攻擊。

    “我們知道。”

    玄月冷笑了幾聲，卻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要怎麽開口，去阻止他們嗎？不！她自己這一刻也想奔回戰場。

    但是，如果讓他們回去，或許，他們就真的回不來了。

    “三師兄還在那裏，善淵峰三十名弟子也在那裏，善仁峰善時峰的師兄弟，也在那裏。小師姐，讓我們回去吧。”一看玄月猶豫了，秦源清了清嗓子，繼續開口，聲音誠懇的繼續讓玄月快要答應他。

    “我和你們一起去。”玄月呼出一口氣，“這一去，生死有命。你們，自己照顧好自己。”

    嘴巴張了許久，最後說出口的還是那樣一句話。

    玄月在說出這句話的瞬間，感到整個人都輕鬆了。如果真讓他們回去，或許這一輩子，所有人都會結下心結，不如放手讓所有去拚殺好了。

    活下來了，就是幸運；活不下來，這就是命！

    自己的選擇，怪不得他人。

    剩餘的弟子一聽玄月答應了，臉上都出現了如同玄月一般輕鬆的表情。

    “恢複六成以上的弟子先跟著我走，剩下的弟子恢複了再下山。”玄月沿著小路下山，身後跟著的弟子卻沒有少掉一個。

    每一個人都走的幾位珍重，秦源仰著頭看了一眼善淵峰。眼中是深深的不舍，但是腳上卻沒有半點的停頓。

    上山慢下山快，加上玄月等人又心切，不過眨眼幾人又重新站在了戰場上。

    前方已經亂成了一鍋粥，玄月學著善仁峰弟子的模樣，撤下裙擺，折疊成長條狀，係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藍蝶刀高舉在手中，靈海打開，靈力順著胳膊噴湧到藍蝶刀上。刀刃泛起幽藍色的光芒，在此刻的昏天暗地之中，就像是一盞明燈。

    為所有留在這片戰場上弟子的魂魄，指引回家的路。

    “月滿西天！”

    明月自西邊升起，遙掛在西天之上。乳白色的月華打在所有的弟子的臉上，玄月身後的那些弟子，就像是從九天之上踏下的天兵一般。決然而又神聖。

    秦源率先領著弟子殺入了戰場，口中的呐喊聲震得玄月的耳膜嗡嗡直響。

    玄月旋身飛上半空之中，九霄步轉眼就到了戰場的中心。

    彎刀解決掉眼前的敵人，玄月左手掏出一枚蘊靈丹，直接塞入了梁清的口中。

    “玄月師妹！”

    梁清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丹藥，一回神就看到玄月有割破了一個敵人的喉嚨。吃驚地看著擋在她前麵的玄月，梁清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說。

    玄月沒有顧得上梁清呆愣，右胳膊發酸，卻一下接一下的揮動。月滿西天升起之後，凡是被玄月彎刀觸碰到的敵人，都會在一瞬間變化為塵土。

    “別愣著，去救其他的弟子。”手上得了一陣空，玄月抽空轉身看了一眼梁清。就看見她傻傻的盯著自己，不殺敵也不救人。

    梁清被她一吼，馬上清醒過來。低聲說了一句謝謝，就去救其他的弟子了。

    另一邊的連書一看到本來已經走了的弟子有重新回來了，臉上的清冷已經被憤怒代替。手上的毛筆毫不猶豫的劃出一道半圓的靈力，左手手指輕點靈力，靈力形成的半圓就凶猛的衝著對手殺了過去。

    想要抬腿走到玄月的身邊，誰想到又有敵人纏了上來。

    “糾纏不休！”怒罵一聲，手上的動作愈發幹脆，沒有半點的花招。

    明月自半空消失，玄月手上的藍蝶刀一沉，胳膊上又傳來了強烈的酸痛感。現在的右胳膊，已經不是單純的酸痛了。現在的靈力，已經不能繼續支撐她使用月滿西天了。

    這就是一場持久戰，誰先熬不過去，誰就先死。

    這片戰場上的所有人都懂這個道理，所以每個人都咬著牙齒苦苦的掙紮著。不敢有絲毫的怠慢，也不敢停下來喘口氣。

    玄月這邊已經將藍蝶刀換到了左手，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她的右手，可能出了一些問題。

    思考之間，三股強大的氣息籠罩了戰場。

    玄月還沒來得及思考，一隻爪子已經伸到了她的右肩膀上。

    在她滿眼的恐懼之中，那隻爪子輕輕地抓了一下。

    “啊——”

    尖叫聲一瞬間傳遍了整個戰場，所有人手中的動作都因為這一聲尖叫給停下來。

    連書一隻手握著毛筆擋住了一把大刀，另一隻手的手指掐住一把泛著青光的長箭。目光卻牢牢地鎖住了另一邊的玄月。

    “小師妹！”

    玄月左手的藍蝶刀此時正在一滴接一滴的滴著血，鮮血泛著詭異的青色，滴落的時候還升起絲絲的白煙。

    “來呀！”玄月忽然抬頭，右邊的臉頰被鮮血濺染，雙眼通紅的看著正前方的天空，扯著嗓子嘶吼道：“有種就再來呀，想要老娘的胳膊，老娘就先剁了你的爪子！”

    連書看著玄月近乎於發瘋的模樣，臉上擔憂的神色慢慢的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冷靜。

    嘴上勾起詭異的笑容，“你們偷襲，實在卑鄙！”左手握著的長箭隨著話音激射而出，帶起巨大的靈力波動，將空間撕裂開了一條細縫。

    右手的毛筆乍現出靈力，裹挾著強大的靈力，連書手腕一轉，掄起毛筆朝著大刀的方向就是一下。

    “卑鄙小人，就該如此對待。”

    不過刹那，戰場上又傳來了武器交接的聲音。似乎剛剛的那一幕就沒有發生過。

    玄月的右胳膊垂在身側，肩膀處被撕開一個手指寬的扣子，鮮血如泉湧，順著胳膊浸染了整隻衣袖，最後匯聚在中指的指尖，滴落在了地上。

    被寒風凍住的右手一下子接觸到溫熱的鮮血，玄月的指尖顫了顫，臉上還蕩著瘋狂的笑容。

    紅色已經占據了她的一雙眼睛，除了一片的紅色，再無他物。

    身上散發出死亡的氣息，腳步在原地打著轉，目光平靜地掃過戰場上方的天空。

    僵掉的右手忽然一顫，左手在同一瞬間就揮出了藍蝶刀。利刃割破血肉的聲音響起，而下一秒，玄月的背後也多了一道抓痕。

    腳步踉蹌了一下，玄月忍著疼痛站穩腳跟，再一次在原地打起了轉。

    嘴上一直在哼哼著，也不知道是在喊疼還是在謾罵。

    神識捕捉到了頭頂的一絲靈力波動，玄月嘿嘿的笑了兩聲。藍蝶刀被塞進了右手，忍住錐心的痛苦，玄月用力握緊藍蝶刀。

    腳步突然停住，九霄步衝天而起，“送你去死！”

    玄月右手的胳膊筆直的伸著，就像是被人用外力撐起一般。然而隻有玄月自己知道，她的胳膊在不斷地顫抖。

    泛著青光的鮮血順著藍蝶刀留在了玄月的手上，跟她自己的鮮血混合在一起，揚起刺鼻的味道。

    “呼，好累……”

    玄月歎聲，渾身脫力，靈海沒有一絲的靈力，而右肩膀上的鮮血卻在止不住的淌出來。

    藍蝶刀也從右手墜落，玄月的身子緊接著藍蝶刀，一同摔落。在藍蝶刀脫手之後，龐大的一隻青黑色的大鳥從空間之中出現。

    秦源用靈力震開周圍的敵人，飛奔著過去，就要接住玄月的身體。

    忽然青黑色的大鳥就出現了，大鳥的兩隻爪子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隻剩下被利刃齊齊切斷的傷口，泛著青光的鮮血，形成了一道小小的細流。

    “小師姐！”

    最讓他心驚的卻不是這些，而是青黑色大鳥的背上還站著一人。那人手中的長矛正指著玄月的脖子。（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