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重新落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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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月此刻是呆愣的,轉折來的太快她根本理解不了。 為什麽地靈兒會忽然這樣,就像是著魔一般,先是把謝長安扔出去了,然後是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她還說自己是妖女,這樣子分明她才更像!
“你放開我!”玄月一手攥著地靈兒的胳膊,一手帶著凜冽的靈力就要拍在地靈兒的背上,蓄勢待發。
但是手掌還沒有落下,謝長安就已經狂奔過來了,他被地靈兒甩的極遠,又因為之前消耗了太多的靈力,竟然不知直接瞬移到兩人的身邊,隻能衝著玄月大喊,“玄月不要。”
現在的玄月多強大,隻要她輕輕一下,自己師姐就會沒命的。那時候他就真的是罪及他人了。
玄月已經被掐的快要喘不過氣來,恨不得一掌就把地靈兒給拍飛了。可是謝長安狂奔過來的那一幕還映在她的眸子裏,男子的臉色蒼白的根本不像話,嘴唇也在泛白,眼底是一片的青黑,下巴都長出了胡茬。
她何時見過這樣的謝長安呀,他什麽時候都是一副容光煥發芝蘭玉樹的模樣,就算是在颺荒山裏,最多也不過少了一件外衫,哪裏會是一副這樣虛弱滄桑的模樣。
玄月緩緩地闔上了自己的眼睛,雙手垂落在身體的兩側,她認命了。
眩暈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可能是供氧不足或者是血氣不足了。她嘴角勾著一抹釋然的笑容,左右也不怕被地靈兒掐死,最多也就是暈過去。
日頭落下之後,一輪彎月大概也被春風吹得醉了,一副醉醺醺的模樣,晃晃蕩蕩地懸掛在九天。
月光籠罩著南地宗,與燭台上的燈火相互呼應。
橘黃色的燭火在房間中搖搖擺擺的,燈下的男子一手撐著額頭,一手隨意地搭在了他的腿上。長發披散在他的肩膀上,順著背部傾瀉下來,發梢在橘色暖光的映照下,折射出溫暖人心的光。
玄月睜眼的時候,眼前已經沒有了地靈兒那張猙獰的臉。微微側了側腦袋,剛剛一動,脖子那裏就傳來一陣劇痛。
抬手輕輕地碰了碰自己的脖子,玄月有些苦澀,不用想脖子肯定青了。這地靈兒還真不是一般的恨她,想來應當是恨死了。
目光一瞥,那邊正在休息的謝長安就落入了她的眼中。
低聲歎了一口氣,謝長安應該是累了,要換成普通人,恐怕早就趴下了。大概是因為火光的映襯,謝長安的臉色也沒有之前那般蒼白,但是嘴唇還是淺粉色的,看上去是一副大病初愈的樣子。
謝長安雖然很累,但是也不敢大意馬虎。床上躺著的人是玄月,哪怕他再累,最多也就是假寐。玄月一醒,他其實就已經發現了。隻不過玄月一直盯著他看,他想了想發現他臉上沒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也就任由玄月看了。
指不定玄月能被他的美色迷惑呢!
“咳咳……”玄月忽然猛地咳嗽起來,她費力地支起身子,卻發現謝長安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到了她的跟前。玄月以為是她動靜太大,所以將謝長安吵醒。連忙道歉:“對不起啊,把你吵醒了。”
謝長安看著玄月這幅抱歉的模樣,心裏暗暗地罵了一句蠢貨,然後將手掌貼在了玄月的背後,靈力順著手掌湧入玄月的經脈中。
半晌過後,謝長安的臉色又恢複了之前的蒼白,而玄月則是不再像之前那般咳嗽了,隻是有些臉紅。
“又麻煩你了。”
“現在客氣會不會太遲了?”謝長安提了袍子坐在了玄月的床邊,一臉溫柔的看著玄月,“感覺怎麽樣?”
“就是有些累,沒什麽大事,你不用緊張。也不知道是怎麽了,你一個十天沒有合眼的人都不覺得累,我一個成天睡著的還說累,真是……”玄月不敢直視謝長安眼中的寵溺,隻能將自己的實現跨過謝長安的肩膀,最後鎖定在謝長安身後燭火上。
燭火翻動跳躍著,一下一下映在了玄月的眸子裏。謝長安看的一清二楚,玄月在躲他,從來到南地宗以後就一直在躲他。
“多休息就好了,不要操心。”謝長安聽到玄月說很累的時候,就知道玄月的身子肯定又變弱了。要是玄月此刻不躲著謝長安的眼神,那麽她就能看清謝長安眼中的擔憂。
兩人絮絮叨了一會兒,玄月就開始打起了瞌睡,謝長安把她塞回到被子裏,然後輕手輕腳的出去了。正打算推門的時候,床上的玄月忽然迷迷糊糊地撐開了眼皮。
“謝長安,我把它起名叫新月。”
謝長安的腳步停了停,然後點頭恩了一聲,推門就走了出去。
而床上的玄月則是陷入了無邊的夢境中,她隻覺得身子很沉,就像是落水的人,想要將腦袋露出水麵,卻沒有任何的辦法。
然後就是一片的漆黑。
等到身子終於不那麽沉重的時候,玄月試著邁了邁步子,卻發現她根本感受不到她的雙腿,四肢都像是消失了一樣。強烈的恐慌感蔓延在她的身上,她張嘴大喊,卻發不出聲音。她睜眼去看,卻隻有無盡的黑暗。
玄月放棄了,她不知道這是到了什麽地方,她都已經是靈神的境界,竟然還是被困住了。
就在她打算閉目養神的時候,一道微弱的光芒從很遠很遠的地方照了進來。玄月眼睛一亮,一眨也不眨的盯著那道光芒。
光芒漸漸地近了,越來越近,然後就慢慢被拉長成了一道人影。
玄月呆愣著看著那道人影一步一步走進她,到她跟前的時候,那人忽然停下了腳步,對著玄月慈愛的笑了笑,然後從她身邊路過,最後有消失在黑暗中。
雙手捂著嘴巴,玄月有些不敢置信她的眼睛。
剛剛經過的那個人,是她的娘,又或者說,是司月的娘。
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又一道人影闖了進來。這道人影似乎很著急,是在追趕著什麽。人影越來越近,是她的父親,是司月的父親。
男人跑的很急,他停在玄月身邊的時候,玄月似乎還能聽見他的喘氣聲。男人喘了一會兒氣,然後就伸手摸了摸玄月的腦袋。溫熱的觸感從額頭上傳來,玄月一下子就紅了雙眼。
她很想張嘴說話,可是什麽也說不了,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男人又跑遠了去。
黑色的空間中出現的光點越來越多,玄月看到了好多好多認識的人。
豬肉榮雙手負在身後從她身邊走過的時候,還對著她眨了眨眼睛。無崖子師叔依舊端的是一副不待見她的模樣。四丫衝到她的身邊擁抱了她,身後還跟著虎子和胖丫……還有許許多多的人,都是她記憶中的模樣。
記憶中的……玄月渾身都抖了抖,她回頭看著身後越來越遠的光點,像是發現了什麽不得了的秘密。
這裏走過的人,都是已經離世的人。
這片黑暗的空間,就像是一個靈魂的中轉站,靈魂從陽世經過這裏,然後去往地府。
玄月雙眼迷茫且空洞,她不會是死了吧,所以才會看到這些人。一想到她已經死了,玄月就憋著一口氣喘不上來,大仇還沒報,江河還在那裏虎視眈眈的,她怎麽就先死了呢?
正在她發呆的時候,兩道人影忽然站在了她的麵前。玄月一抬頭,就看見一男一女,麵相相似,女人正寵愛的看著自己,而男人的眼中也是無限的溺愛。
玄月瞪大了自己的眼睛,然後看著這一男一女相互看了看,然後女人好像張嘴說了什麽,緊接著就被男人摟著腰走遠了。
那是司沁和玄澈,玄月的父母。
玄月向拽住他們不讓他們走開,可是她邁不動腿,也喊不出聲,隻能用目光死死地盯著他們。
可是他們還是走遠了,這片空間又隻剩下她一個了。
孤獨就像是空氣中的分子,一點一點的占據她的每一個細胞。
玄月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若是她真的死了,那就應該同那些人一起離開,而不是停在這裏走不動。她現在走不了,大概也是有人在吊著她的命。
會是誰呢?玄月的腦海劃過了幾道身影。
師父和師兄們都在商丘,幾位宗主也都在前線,那就隻剩下謝長安和聶風了。
聶風,他被自己給趕走了,應該不會是他了。
謝長安,玄月抖了抖肩,是了,隻有謝長安了。
一絲嘈雜的聲音忽的就闖入了玄月的耳朵,玄月一喜,豎著耳朵就去聽。
聲音斷斷續續地傳入了她的耳朵裏,一男一女,好像是在爭吵,玄月聽到了心髒還有什麽該死,聲音實在是太輕了,她根本聽不全。
可是也就是這樣的聲音,出現的也不過是短暫的刹那。聲音消失,黑暗又歸於寂靜。玄月有些無聊地思考著謝長安會怎麽吊著她的命,然後胸膛的位置慢慢地傳來了一股溫暖的力量。
玄月有些張著嘴巴,雙眼睜得老大,然後緩緩地抬手,放在了左胸膛的位置。
咚!咚!咚!
一聲接著一聲,強壯有力,聽著就讓人感受到滿滿的生機。
久違的熟悉感,這是心髒跳動的聲音。
玄月麵上的表情忽的凝固了,她已經沒有心髒很多年了,那現在,在她胸膛裏跳的那顆,是什麽東西?
腦袋有過一瞬的空白,下一秒的時候,一道修長的身影就站在她的旁邊了。
男子一雙桃花眼溢出了愛意,看著玄月的時候,就連每一根頭發都在快樂的飛舞著。
“謝長安,你怎麽來了?”玄月看著麵前的這個男人,然後眼珠裏一下子布滿了血絲。玄月就好像是發瘋了一樣,她死死地用胳膊推著謝長安的肩膀,然後嘴裏不斷地大喊著。
“謝長安你走啊,你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你就敢來!你走呀,是不是傻了,我讓你走你聾了嗎?”
“走!趕緊滾,我討厭你啊,你趕快走啊……”
任由玄月怎麽推搡他,謝長安都是一副平和的模樣,他看著玄月,用一種玄月從未見過的眼神。那個眼神讓玄月的心越來越涼,然後她開始哭,開始大哭!
眼淚從眼眶裏流出來的那一瞬,玄月覺得時光似乎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眼前的這個男人還是少年的模樣,身形還沒有長開,騎著高頭白馬,一身深紫色的長衫,手裏搖著一柄銀色玉骨的招魂扇。
“謝長安,謝長安,長安……”(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