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癡心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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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盤上插著許多木頭做成的小旗,每麵旗子染了不同的顏色,還寫了不同的字。

    有些旗子上麵寫了楚字,有些寫了仇字,還有的寫著江字和丁字,都是隱世家族。

    這些旗子代表著隱世家族派出人馬所到達的位置,細細看來,已經逼近了楚凜所在的位置。

    “家主,剛才長清門和南地宗的人都傳來了消息。”

    楚凜把目光從沙盤上移開,看著說話的男子,“長清門說了什麽?”

    “傳來的消息上麵寫著,說玄門主將會在明日與江家家主決一死戰,還請家主帶人攔截前去救援的其他家族。”

    楚凜點頭,“南地宗呢?”

    傳話的男子有些遲疑,沉了許久都沒有開口。楚凜皺了皺眉頭,“直說就是。”

    “南地宗宗主的親筆信,上麵說,謝公子身死,不能幫助咱們攔截其他勢力,還請您見諒。”

    “你說謝長安死了?”

    “家主,這不是我說的,是南地宗主說的。”

    楚凜還沒來得及回信,一個楚家子弟就衝了進來,“家主,江家的人馬到了。”楚凜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沙盤,目光落在了古虹的位置,然後對著剛進來的弟子開口說話。

    “按著之前的布置去,另外,你去給長清門回一封信,問問他們門主謝長安的事情。”楚凜吩咐完了,又扭頭去看沙盤上的旗子,他有一種直覺,謝長安的死,恐怕與玄月有不小的關係。

    得了楚凜的命令,楚家的弟子全部都在之前設定好的位置蹲點。他們楚家並沒有接近靈神的強者,唯一能媲美靈神境界的,就是楚家那十具機甲兵。

    可也就是這十具機甲兵,加起來,才能與一位靈神打成平手。十具機甲兵全部都被派往了商丘,以此震懾商丘聶家。而沒有了這十具機甲兵,楚家的子弟們就不能正麵出現在戰場上,隻能留下來阻截其他家族的人馬。

    他們這一次的目標,是江家。

    “家主,再往前十裏,就是古虹的地界了。”因為颺荒山常年不散的瘴氣,江家的人馬不得不繞遠路。然而這原路也不能太遠,思來想去的,江家家主還是決定了要走這條最容易被埋伏的路線。

    “走在前麵的斥候可有發現什麽異動?”江家主坐在八腿蜥蜴的背上,低頭問著剛剛開口說話的男人。

    “並沒有什麽異動,一切正常。”

    “一切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江家主掐著指頭算了算日子,距離前段時間神器出世已經有了幾天,而自己又接到了阿河的信報,說是就在這幾日他會與那個玄月決一死戰。“老夫就不信楚家的人會沒有動靜。”

    “家主的意思是說,前麵會有楚家的人埋伏?”

    “怎麽?怕了?”

    說話的男人也就是江家主的堂弟,別的本事沒有,偏偏有著一副膽小如鼠的性子。往往是還沒打起來,就已經跑得不見人影了。要說他怕了,整個江家都不會覺得奇怪。

    “嘿嘿,阿河已經是靈神了,還是大家長,我好歹也是阿河的堂叔,怎麽會怕小小的楚家呢!”男子一邊摸著嘴巴兩邊的胡須,一邊眯著眼睛笑著,“再說了,那楚家不過是隱世家族的叛徒,宵小之輩罷了!”

    江家主很是適用男人的話,聽完了之後不免讚許的看了男人兩眼。他這個堂弟也不是一無是處,起碼,奉承人還是尤為熟練的。

    楚家在他們隱世家族的眼裏看來,確實是叛徒一般的存在。而楚家的主家聶家,則是成為了眾家族嘲笑的對象。

    連自己附屬家族都沒有辦法管好的主家,簡直就配不上隱世家族這幾個字。

    春日裏的日頭並不烈,楚家子弟們躲藏在草木之中,幾乎感受不到太陽的存在,反而有些陰涼的感覺。一個眼尖的楚家子弟忽然瞪大了眼睛,然後用胳膊肘碰了碰旁邊一同蹲著的子弟。

    “來了來了……”

    旁邊的弟子眼睛也是一亮,然後又迅速地告訴了他旁邊的子弟,接著茂密的草叢裏就刮起了一陣大風,所有的楚家子弟都閃著眼睛看向遠方大道的盡頭。

    其中眼睛睜得最大的一人麵容清秀,骨架頗小,仔細看過去,竟然沒有喉結。

    “夫人,要不咱回去吧。”

    “不回去!要回去你自己回去,還有,我不是你夫人,別亂叫!”烏黑眸子嵌在眼眶中,活脫脫的杏眼。

    被拒絕的男子無奈地翻了翻白眼,您當然不是我的夫人,可您是家主的夫人不是?“家主夫人,要是您出事了,家主會剝了我的皮的。”

    被稱作家主夫人的‘男子’,正是偷偷偽裝起來的夏吉吉。

    玄月不肯讓她上戰場,所以就讓楚凜看著她,誰想到,楚凜手下的人根本奈何不了她,反而被她製的服服帖帖的。

    “我告訴你呀,光憑你們是對付不了他們的,但是加上我可就不一定了。”夏吉吉神秘的挑了挑她的眉毛,“我的靈力是可以直接攻擊到神識的,你想想要是這些人的神識要是都被我攻擊了,你們動起手不就容易許多了嗎?”

    “好像……也是這樣。”

    “對了嘛,那就這麽決定了。”夏吉吉欣慰地拍了拍男子的肩膀,繼續看向了之前的地方。

    煙飛塵舞之後,長長的隊伍就出現在大道的盡頭,碩大的旗麵上寫著一個古體的江字,紅底黑字,很是顯眼。

    江家主帶著人馬走在最前麵,身後的堂弟還在絮絮叨個沒完。

    忽然天暗了下來,江家主張嘴,一句不好還沒來得及喊出聲,一陣風沙就朝他撲了過去。張嘴被嗆了滿嘴的沙子,江家主還是喊出了那句不好,雖然沙子已經糊了他一臉,但他仍舊看清了草叢裏躥出來的數道人影。

    “有埋伏,準備迎戰!”

    風沙並沒有什麽殺傷力,甚至連幹擾敵人的作用都算不上,因為等到風沙消盡的時候,江家的隊伍雖然沒有之前那般整齊,卻也談不上人仰馬翻。

    江家主回頭衝著族裏的子弟們喊了一聲,“可有傷亡?”

    江家的子弟相互瞅了瞅,很好,沒有缺胳膊少腿的,隻是眼裏裝了沙子,難受的很。

    躲在草叢裏的楚家子弟見到江家人這渾身上下都是小心翼翼的樣子,都忍不住偷偷地笑了。家主大人說了,打不打得過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他們走不了。所以,略略惡心他們一下也是無傷大雅的。

    之前的風沙是玩笑性質的,不過是讓江家人緊張起來罷了。人一旦經曆了緊張,就會保持這種狀態。可是如果保持了這種狀態許久,卻沒有遇到料想中的危險,人下意識就會忍不住的放鬆下來。

    隻要江家子弟一放鬆,就是他們出手的時候。

    不同於楚凜這邊的緊張與興奮,古虹這邊,更多的是沉悶。

    十幾裏的路程,楚凜這邊是晴日當空,古虹卻是春雨傾盆。

    十裏不同天,瓢潑般的雨點打在帳篷上麵,打在土地上。濺起的泥漿被印在了青色的帳篷上,也沾染在了翠色的草葉上。

    雨勢很急,南地宗的弟子們早就躲進了帳篷裏,相互靠在一起,聽著這春日的雷雨。

    雷聲的節奏很強,每每落下一聲,天邊就亮起一道閃電。像是約好了一般,轟隆一聲就閃過一道藍紫色的電光,此起彼伏,映的整片天都亮了。

    地宗主端坐在主帳之中,一身藏藍色的衣衫讓她整個人都陰沉了不少。腰間係著素白的麻布,與那一身藍衫格格不入。

    主帳裏還站著兩個弟子,兩人的胳膊上都綁著素白的布條,臉色比起地宗主,也好不到哪裏去。

    帳篷裏的氛圍很是凝重,左邊的弟子擔憂的看了看門簾的位置,終於上前一步。

    “宗主,外麵雨勢很急,要不就讓玄門主先進來?”

    他這句話剛剛說完,胳膊就被旁邊的弟子掐了一下。

    “憑什麽讓她進來,她害死了長安師兄,她是我們的仇人,就應該讓她被雷劈死!”

    “師弟,話不能這麽說……”

    “閉嘴。”地宗主抬眼看著下麵站著的兩名弟子,“都出去。”

    最開始開口的那個弟子還不肯死心,想要繼續說什麽,卻被掐他的那個弟子給生生扯走了。臨了兩人運起靈力走進雨中,就看見了那個跪在雨中的女子。

    女子一身縞素,背後就是藍的發黑的天空,樹木在風雨中搖動著枝幹,雷光轟轟的從九天之上打下來,每一擊都用了全力。越是黑沉的天空,就越襯得女子柔弱。

    就這樣一個女人,蒼白的臉、銀白的頭發、素白的衣裳,說出去有誰會相信這是天啟唯一的一個女靈神。

    “玄門主,您還是先回去吧。宗主現在還在氣頭上,她不會見您的。”

    “師兄你管她!要你好心!人家是靈神,還是力量完全的靈神,就算是天雷地火她都受的,現在不過是幾滴雨,她就受不住?”

    “師弟你少說兩句。”

    “師兄你才應該少說兩句。”

    ……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推搡著走遠。

    玄月依舊跪在暴雨之中,她垂著腦袋,耳邊的雨聲雷聲,早就被她自動屏蔽了。雨水從她的臉頰上流下,然後墜落在塵土中,與地上的泥漿混在了一塊兒。

    她身上素白的喪服早就不再整潔,背上一頭的銀發,也早就糾纏在一起,變成了幾綹。

    一雙黑色的布鞋出現在她的視野中,玄月猛地仰頭,“求您讓我見他最後一麵。”

    地宗主沒有展開靈力,而是任由著豆大的雨點打在她的身上。她的目光落在玄月那張蒼白的小臉上,然後她忽視了玄月眼中卑微的祈求,殘忍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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