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出國？”聲音低低。

    周景瑜不答。

    莫漢成也沉默，好一會，聲音透著寂寥。“在你心裏，我永遠比不上周氏家族企業，是不是？”

    周景瑜內心痛楚，維持靜默。

    她不回頭，背對著他。

    一絲苦澀笑意掠過她耳畔。“你不忍心看著周氏在你麵前塌下，那我呢？”她忍得下心離開他，出國留學？

    不用她給答案，從她的緘默就得知，周氏與他之間，她選擇了周氏，所以，才會出國留學。

    又是一陣沉默，沉默太鋒利，聽得見兩人微微的呼吸。

    周景瑜站了好久，想出去，便手用力，要放開莫漢成。

    莫漢成不肯，在她要放開他那個瞬間，手臂大力把她拽過來，周景瑜猝不及防撲跌在床上。莫漢成一個迅疾翻身，把她壓在下麵。

    黑夜裏，寂寂無聲，連風停在窗邊，也不發出一點聲響。

    周景瑜看著身上的男人。

    兩人目光交視。

    各自眸子如探照燈，在黑夜裏閃發一點光亮，用這一點光亮拚力看進對方眼晴，想把此刻對方心思捕捉。

    他介意他在她心裏，不是唯一，她的心裏有著太多東西。

    她能責怪他嗎？

    周景瑜眼晴眨也不眨，看著莫漢成。

    他也目不轉晴凝著她。

    兩人目光僵持對峙一會，莫漢成的眼神灼熱，像點著的火焰，火焰燒著四周空氣，熱燙氣流撲到周景瑜臉頰。

    周景瑜正要別開臉，莫漢成大掌抬起她的下巴，他的頭俯下，深深的吻下去。

    深情綿長的吻不停歇，好幾分鍾之後，吻從周景瑜唇角劃開，拉開溫柔序幕，吻像四周盛開的花朵，留滿周景瑜臉頰。

    周景瑜想出聲，莫漢成一隻手指輕壓著她的唇，示意她不要說話。可是，周景瑜很想跟莫漢成溝通，她一定要離開一段時間，她無法麵對周氏全軍覆沒。

    胸口忽然一陣微涼，吻落在上麵，聲音跟著低聲傳來。“不想要嗎？”

    此時，不是想不想的問題，而是，周景瑜待在國內束手無策，這種感覺太煎熬。

    她柔柔看向莫漢成，莫漢成呆了一呆，放開她，從她身上下來，與她平躺，握著她的手。他沉啞說，“別去。”

    周景瑜要開床頭燈，莫漢成阻止她，把她另一隻手也拿回，把她的兩隻手都合攏握住。是要在黑夜，他才能說出這番話。因為，他知道太強人所難。

    莫漢成視線望向窗戶，語氣幽幽。“你留在國內看著周氏家族企業會痛苦，可是——”停了停，他苦笑，“我明知道你煎熬，也要把你留下，”話又是斷了斷，才說得下去，“我這樣做是不是自私？”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苦澀，周景瑜望著莫漢成的側臉，不知要說什麽，隻是反過為握了握他的手，把手扣住他的手指。

    莫漢成輕輕說，“對，我是自私，即使你煎熬，我也要留你在身邊。”

    周景瑜情不自禁親了莫漢成短發，莫漢成轉過頭，目光灼灼。熱熱的呼吸拂過周景瑜臉頰，聲音竭力壓下火熱。他小聲警告她，“這個時候，你隻需閉上眼晴睡覺不要動。”更不能對他做這樣親昵舉動，不然，他想要她的衝動又翻天倒海。

    她沒有心思做，他就對她體貼一回，不要勉強她！

    天色微明，周景瑜就醒了。

    莫漢成醒來，大手攬過她。“醒這麽早？”

    周景瑜望著莫漢成，有太多話想跟他說，一夜沒有睡好。

    要不要跟他說呢？

    莫漢成看向她，目光柔情深刻，眸子比夜空還漆黑璀亮。周景瑜臉燙，轉開臉，莫漢成唇角揚起，銜著溫雅笑意，“不能看看我嗎？”

    他的語氣愉快調皮，周景瑜不想掃興。

    畢竟，莫漢成近來為公司危機，吃了不少苦。

    她把臉轉回來，也趁他開心之時，鼓起勇氣問，“你一定有辦法解決hz設計危機，為什麽直到現在，你冷眼看著hz品牌這個形象越跌越差，也不讓周星華收手。”

    莫漢成避重就輕答，“我給你大哥提供好幾個解決此事方案，他不接受。”

    “是的，你們為此事商談過，可是，”周景瑜坐起來，看著莫漢成，“你沒盡力。”

    這話讓莫漢成眼神動了動，臉上不泄露一點痕跡。

    周景瑜思索很久，以莫漢成的手段與能力，這次危機不至於到現在都沒有解決，時間越久，越讓hz品牌形象更加受損。這樣的危機，就要縮短時間解決。

    她到客廳倒了杯威士忌，緩緩看向靠在臥室門口的莫漢成。

    她直接問，“是什麽讓你猶豫，讓你沒有極力挽回這個品牌。”

    “不，”莫漢成盯著她，“我在極力挽回。”不然，不會跟周星華見麵，也不給周星華提出那麽多解決方案。隻是，他給的解決方案，並不是周星華所需要。周星華已經放話，要讓周景瑜出麵，此事才有商談轉環餘地。

    周景瑜已經離開周氏，也沒有權力，是什麽讓周星華對周景瑜不放？要從周景瑜身上得到什麽？

    莫漢成苦思許久，得到了一個答案。雖然不是絕對肯定，也差不多猜到周星華想從周景瑜這裏拿走什麽東西。

    他不能讓周星華得逞，不能為了解決hz危機，就犧牲周景瑜。

    好！就算周景瑜不能從莫漢成這裏得知，是什麽讓他猶豫，但是，解決這件事情，還有另一個辦法，就是把hz男裝做最糟打算，假設這款品牌男裝徹底完了，那麽，就來個破釜沉舟，走一步險棋，立刻推出hz品牌女裝。雖然這時推出女裝不是最好時機，但是可以給am公司注入一個活力，轉移眾人視線一直緊盯著品牌男裝的問題，而且，推出女裝另一個用處是在給品牌男裝找得到一點時間，大家關注女裝的時候，私下快點去解決男裝設計抄襲這個問題。

    這個方案既然周景瑜想得到，莫漢成也會想得到。

    她問，“不打算讓hz女裝上市？”

    莫漢成誠實答，“想過。”

    “為什麽不付諸行動？”她看著他。

    莫漢成點了一根煙，深抽一口，眯著眼凝覷周景瑜。

    視線太熱辣，以至周景瑜以為她臉上有什麽，對著酒杯玻璃看了看。

    莫漢成收回目光，洗臉上班。

    周景瑜截住莫漢成，態度堅決要他給出回答。

    莫漢成站在門口，回過頭，掃了她一眼，淡淡說，“這款女裝是唯一，是為你而做，我不能打它的主意。”不能為了他的公司危機，讓這款女裝上市。

    莫漢成說得風輕雲淡，仿佛公司危機是件小事。也不看周景瑜的反應，關門走了。

    其實周景瑜跟莫漢成都知道，要是再不解決設計抄襲事件，事情越演越烈，這個危機會毀了他好不容易才創下的hz品牌。

    莫漢成的話讓周景瑜胸口隱隱揪痛，他對她越在乎，越讓周景瑜不能看著莫漢成孤軍奮戰，要插手解決這次公司危機。

    抽完一支煙，周景瑜給周星華拔電話。

    “我們見個麵。”電話傳來周星華聲音，周景瑜直接進正題，連招呼也不打。是的，他不再是她的大哥。

    周星華終於等到周景瑜，他問，“莫漢成告訴你了？”

    這話蹊蹺，周景瑜等周星華說下去。他鄙夷說，“我告訴過你，別對男人太上心，你瞧瞧，我讓莫漢成叫你出麵解決，莫漢成也沒有多堅持，這麽快為了他的公司，就讓你找我。”

    周景瑜想反駁，是她主動給他電話，但沒有弄清事情之前，不宜輕舉妄動。她繼續讓周星華說下去，“我在出差，下星期回來。”

    “不能在電話談？”周景瑜問。

    “回來再說。”他結束電話。

    電話裏不能談，可見不是小事。周景瑜狐疑，按捺不住要找莫漢成。可是，莫漢成不想讓她知道，她此刻要以什麽語氣和姿態跟他談起？

    因此，她的車停在寫字樓，站在am公司門口遲疑著要不要進去。

    一陣吵嚷聲從辦公室傳來，周景瑜抬眼望去，眼晴瞪圓。

    莫漢成母親竟然找到公司來了！

    鄧雅琴兩次上門找莫漢成，都被他拒而不見，這次，鄧雅琴出現在公司，以老板母親身份自居，踏進辦公室，就對一眾職員指手劃腳，看這不順眼看那不滿意，喋喋叨叨批評眾人。

    張誼菲心情不好，頂撞一句，鄧雅琴正好可以抓住這個機會，大擺身份。她的手幾乎要戳到張誼菲臉上去，大聲說，“你是什麽東西，隻不過在莫漢成手下討一份活，我指點是你讓你進步，難道想整天無所事事，就等著老板發薪水？天下哪有這麽容易之事？”

    話越說越不堪，周景瑜皺眉。

    她上前，還未走進去，一個身影跑過來，撞到她。

    對方來不及回頭道歉，奔向辦公室。

    周景瑜認出是莫漢成，一定是公司哪位職員對莫漢成報信，讓他在外麵急急趕過來。她的眼神和李羅新對上，李羅新訥訥轉開視線。

    是李羅新嗎？還是別的同事？

    最妥當的辦法是好好哄勸鄧雅琴，然後帶她出寫字樓，而不是讓莫漢成急忙回來。

    他在外麵有工作事務要做，現在是打斷他的工作行程。

    周景瑜領教過鄧雅琴。

    鄧雅琴生活在無愛的婚姻，性格變得尖銳，每次出場都吵吵嚷嚷，想以此讓別人注意看重她，殊不知，尊重是相互的，不能強迫別人。

    張誼菲臉皮薄，被鄧雅琴當著眾人一頓訓罵，哭著被秘書帶出來。

    “周小姐。”秘書見到周景瑜，愣怔之後，同她打招呼。

    張誼菲越發羞愧，抬不起頭，掩著臉啜泣。

    周景瑜對秘書說，“你去忙，我陪張誼菲到樓下喝杯咖啡。”

    秘書訕訕問周景瑜，“周小姐，我是不是不應該叫老板回來？”

    原來，是她告訴莫漢成。

    鄧雅琴的聲音更加尖利傳來，對莫漢成說，“我過來看看兒子公司，有什麽不對——”

    這話可笑又不合分寸，周景瑜不想聽下去。

    而秘書惶恐不安，不知是不是做錯了。

    她應該穩住鄧雅琴，不要召回莫漢成，周景瑜看秘書自亂陣腳，膽顫望向她，眼神在詢問，會不會被莫漢成開除。周景瑜隻好安慰她，“沒事，你過去吧，要是莫漢成問起張誼菲，就說我把她帶走了。”

    秘書喏喏點頭。

    周景瑜把紙巾遞給張誼菲，張誼菲擦著臉，仍在哽咽。

    她低頭說，“我不想再回公司。”

    本來設計陷進抄襲事件就讓她打擊，現在，又被老板母親訓斥一頓。

    到樓下咖啡店，周景瑜把一杯咖啡放在張誼菲麵前，咖啡拂著熱氣，香味飄在空中。

    張誼菲抬不起頭，覺得臉麵無光。

    周景瑜溫和說，“趁熱喝了，緩一緩。”

    張誼菲捧過咖啡，頭低著。

    周景瑜淺笑。“你打算一直低著頭，不見人了嗎？”

    許久，張誼菲委屈說，“太丟人。”

    周景瑜輕聲說，“相信莫漢成，他一定會盡快解決這次設計問題，而且，你會得回清白，不會有人認為你抄襲。”她當然要維護莫漢成。即使是她下周就要跟周星華見麵，她來解決這次設計形象危機。

    張誼菲不敢相信。“真的嗎？”

    “當然。”周景瑜對她眨眨眼晴，“難道你不相信你的老板？”

    周景瑜堅定的目光給張誼菲信心，她不知不覺點頭，“我相信。”她說。

    “既然心結就要解決，時間不容浪費，hz冬裝有構思了嗎？”周景瑜閑閑談著，寬解張誼菲的忐忑。

    談到喜歡的設計，張誼菲臉上回點血色。她說，“冬裝已經設計，產品也已經進廠，要是沒有這次事件，冬裝的海報與廣告都出來了。”

    又問，“我的設計生涯，真的會沒有這次抄襲汙點嗎？”這對一個設計師來說，是永遠的創痕。不管是哪個行業，都要珍惜自己形象與信譽。

    “莫漢成會對這次事件妥善結束，不會對你有影響。”

    張誼菲聽了，雙手緊握，一臉虔誠。“老板真好！”

    周景瑜微微笑。

    為什麽別人誇莫漢成，就像在讚她一樣，替莫漢成感到開心？

    周景瑜見張誼菲咖啡喝完，細心叫來服務員，再給她續杯，又做主給她要了一份點心。

    張誼菲嚼著餅幹，對周景瑜一臉羨慕。“景瑜姐，你好幸福哦。”

    周景瑜抬起頭，此話怎講？

    張誼菲說，“老板這麽好，這麽替員工著想，不但沒有責罵我，還想讓我沒有抄襲汙點重回設計圈子。”看向周景瑜，“對員工這麽好，老板對自己的女人也不會差到哪去。”

    周景瑜忍不住笑，愜意靠向椅後。

    哈！

    別人誇莫漢成千萬句，她都不會聽厭！

    她剛要說話，張誼菲神情立刻不對，周景瑜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莫漢成進到餐廳，朝她們走來。

    張誼菲頓時臉頰飛上紅暈，急忙說，“景瑜姐，我得回公司了！”

    周景瑜笑著點點頭，“不阻你工作！”

    不等莫漢成跟張誼菲打招呼，張誼菲匆匆閃走。莫漢成覺得古怪，望著張誼菲背影問周景瑜，“張誼菲怎麽回事？”他說，“她還在為剛才的事情生氣？”

    周景瑜眼晴含笑望著莫漢成，“不，她在害羞。”

    莫漢成不解。

    周景瑜給他點了咖啡，才說，“她剛才在說你是個好老板，才說你，你就出現。”

    莫漢成橫她。“別人誇我你就這麽開心？”他說，“正常表現，你不是要吃醋？”

    周景瑜笑得樂不可支。“吃醋？”她說，“你受歡迎，人人喜愛，這是一件好事。”

    “哪怕我是被別的女人歡迎？”莫漢成瞪視她。

    周景瑜見莫漢成這個模樣，不顧他板著的臉，嘻哈笑。“當然，喜愛你的對象不分男女。”

    “周景瑜！”真是！給她三分姿色，她就蹭上臉！太放肆了！

    周景瑜看著莫漢成，柔聲說，“有什麽可生氣？你被別人喜愛，說明你做人在某個程度是成功的。”隻有做得好，才讓別人喜歡。

    莫漢成抓過咖啡，大灌一口，憤忿地瞟她一眼，“你不擔心我以後被別的女人奪走？”

    周景瑜認真想了一想，定定望著莫漢成，搖了搖頭。她正正經經說，“不會，要是你不想走，沒有人能把你帶開。”

    莫漢成像吃了蜜糖，甜滋滋。他故作冷著臉，擰眉，冷哼，“你對我這麽有信心？”

    周景瑜說，“我相信我的眼光。”而且，他要是想跟她分開，她能攔得住他嗎？

    莫漢成哧一聲笑，坐過來，撓著她的腦袋。他說，“怎麽忽然這麽高興？”他注意到了。

    她就要跟大哥見麵，解決他的公司危機，心情不免輕鬆。不過，她有著她的定力，不讓莫漢成感覺到，她笑問，“這個周末你也給自己放假，我們去海邊衝浪。”

    莫漢成銳利眸子覷著周景瑜。“你有事情瞞著我？”

    周景瑜模糊話題。“容不得我開心些會？”

    “我最希望讓你得到的，就是你天天開心，無憂無慮。”他專注望著她，每個字清晰無比。

    周景瑜視線迎上，與莫漢成目光交凝。

    莫漢成問，“怎麽不問你剛才見到我母親吵鬧那一幕？”不想知道母親到他的公司，要找他做什麽？

    “既然你不想跟我提，有你的理由。”他從進來餐廳都沒有提起，她也就體貼不說起這個話題。

    莫漢成忽地調轉視線，望向窗外，神情黯然。

    半響，他低聲說，“有時候真希望你不要對我太體貼，對我太好。”

    他的語氣很怪，周景瑜聽不出莫漢成說這話是什麽心情。

    他希望她狂熱愛他，又擔心她待他太好，一旦兩人分開，他承受不了。真是矛盾。

    僅是腦海掠過分開這個想法，就讓莫漢成打冷顫。他轉過頭，灼灼視線圈住周景瑜。“讓我們永遠在一起！”永遠相愛！

    周景瑜愛憐望向莫漢成，在這段感情裏，他患得患失，總是擔心她會不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