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素荷懷孕是壓倒周景瑜辛苦堅持這段感情最後一根稻草。

    她被刺倒在地。

    愛情也成碎片。

    憤怒跟悲傷，希望和幻滅，除了嚎啕大哭，她做不出別的反應。

    莫漢成一根根抽著煙，麻痹的痛苦向他襲來。

    手指粗魯彈著煙，歪著頭，凝視周景瑜。

    心被她的哭聲絞成一團，他緊抿，蒼白的嘴唇動了動，想發出聲，要衝動跟她說，“離開我吧，離開我，忘記這一切，你就不會這麽痛苦。”

    可是，第一個字割著喉嚨吐出，還未發出聲音，他就再次把嘴巴閉緊，臉色陰沉。

    他說不出口啊！

    他寧願她崩潰，寧願她痛苦，他就是說不出口！說不出讓她離開他！

    他曾對她說過，無論發生什麽事，休想讓他對她放手，休想讓他同意放她走！

    他對感情是這樣想，也是如此做！

    說他自私？哪個人不自私呢！

    他不要做一個高尚的人，成全別人。

    他不需要有梁承躍那樣寬大胸襟，隻要周景瑜幸福，他可以不需要得到她，把她沉默放在心底。

    煙太苦澀了。

    莫漢成皺著眉，煙在手裏被狠狠截成兩段。

    周景瑜哭啞喉嚨，很久很久，她抬起頭，心被掏空，眼晴蒙著眼淚，看不清麵前。

    桌上有紙巾，莫漢成不用，他沒頭沒腦用自己衣袖去擦周景瑜臉頰。

    他粗魯扳過她腦袋，動作也不輕點，幹淨衣袖在她滿臉擦著。

    周景瑜這時才打量麵前人，發現是莫漢成，刀再次揮向她，疼痛撲天蓋地，一個下意識反應，她瑟縮著身子，身子往後退了退，像在躲避莫漢成。

    莫漢成沒有多想，把她滿臉眼淚擦完，拿起她外套，抓著她的手，把她自椅子帶起來。

    他的動作帶著霸道，不管不顧，周景瑜腦海忽然閃過那張照片，驚惶望著桌麵。

    不見了。

    天！

    她站不穩，眼前金星飄動，身影搖晃。

    莫漢成輕聲問，“怎麽了？”他說，“我背你。”

    認為她無力走路，她走不動，不是的，周景瑜以為莫漢成已經看到孩子那張b超圖片。

    她的麵色竭力鎮定，嘴唇卻煞白。

    許久，一絲微弱聲音自胸腔發出。她問，“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要是他看到他孩子，得知他有個孩子，他一定會有話跟她說。

    然而，莫漢成是聽不明白她這句話深意，覺得她是在問，她剛才哭了，被他看見。於是，他定定看著她，目光沉暗。他說，“你哭得好醜。”

    他讓她在這裏等他，他去付賬。

    此話才說出，驚醒周景瑜。

    她終於想到那張照片在哪裏。

    她衝過去，搶在他前麵，急急說，“我來，你去外麵等我。”然後，匆匆跑向前台。

    她付賬，一邊詢問剛才服務員有沒有把照片放在這裏，前台小姐聽了，拿出現b超圖還給她。

    周景瑜鬆口氣，把它放進手袋。

    她心情沉重走到餐廳門口，莫漢成已經把車開過來，在門外等她。

    見到她，下車，朝她走來，扶著她，替她打開車門，讓她坐進去，給她係安全帶。看著他一係列溫柔舉動，周景瑜眼晴濡濕。

    她的雙手緊抓著手袋，手袋像是有著炸彈。

    一路上，莫漢成沉著臉，沉默開車。

    他一語不發。

    她也不說話。

    不是不想說，而是從哪裏說起！

    她哀哀望著他，幾次想對他說，想告訴他，馮素荷懷孕了，可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莫漢成從後視鏡一直留心周景瑜，感覺到她有話要跟他說，對他欲言又止。

    他不動聲色觀察她，就是不出聲，打開這個話茬。

    因為，他害怕！

    害怕一出口詢問她，就會聽到周景瑜說，我們分手吧！

    為了不讓周景瑜有哪個瞬間鼓起勇氣開口，他們回到寓所，他就不動聲色實行以下行為，替她放好洗澡水，給她拿好衣服，讓她去衝澡，然後讓她去休息。

    一口氣做完這些，不給周景瑜一點休閑時間，不容她在客廳靜坐一會，就是不想讓周景瑜找到時間出聲，與他說話。

    一連幾天，莫漢成都很忙，在公司待到深夜兩三點才回來。

    他也隻得等周景瑜睡著，才能回來。

    他減少跟她見麵，讓她找不到時間跟他說話。

    那天她對他這麽欲言又止，以莫漢成對她的了解，她這番話一定難以出口，而且，這番話不是閑聊，這番話內容對他會是個打擊。

    周六，周日，莫漢成也一早就回公司。

    工作忙碌永遠是最好借口。

    他也確實忙得人仰馬翻，他有意把時裝秀在網絡平台直播，改變和顛覆hz原來的紳士風格，把一場高端的秀變成口水戰，網友原來是在網絡爭論，成了現實也對這次hz品牌風格爭論。

    兩方爭執不下。

    一邊認為原有紳士風格是完美，一方認為帶點痞氣風格，不是敗筆。

    爭執場麵越來越熱烈，以至讓電視也注意到了，用這次冬季風格做了一次專題，更不用說傳媒早就好幾次邀請莫漢成，想對他做專訪。

    輿論能載舟，也能覆舟，把船打沒，讓這艘船從此消失在海中。

    顯然，這次冬裝網絡平台直播秀比夏秀那場還成功，因為莫漢成走了一個險棋，抓住了互聯網特點。

    互聯網傳播快，傳播範圍廣泛，而且參見有點名氣的人，隻要是有一點醜聞，絕對能被眾人輿論淹沒，個人素質要是不強，可能會影響到心裏。

    所以有人開過玩笑，至今金城武沒有開微博，是明智之舉。

    在春節，某個藝人離婚，傳聞妻子劈腿，卷巨款潛逃，這個新聞經由網絡發酵，點擊率遠遠超過當年電視春節節目收視率，引發一場轟轟烈烈的全民抓女幹。

    秀放到網絡平台直播，風格太完美，正規正矩，不如來一場變革，把紳士風格改造，讓這風格有點壞壞，有點痞氣，更符合互聯網需求，更能讓別人注意，引發輿論。

    說難聽點，互聯網這個平台，人們隻想看獵奇，人們不要看到別人完美，不要看到明星幸福，人要有點醜聞，才能讓他們感興趣，服裝風格也一樣。

    一方拚命踩這次冬裝風格，一方拚命捧，兩邊爭執不休，正合莫漢成心意，如明星一樣，總要有新聞，不管是正麵新聞，還是醜聞，總之，要見報，不然，報紙上沒有這個明星新聞，人們會忘記這個人。莫漢成利用這次爭論，聯手國際著名品牌合作，短短半個月，銷售紀錄就打破行業紀錄，在國內各品牌服裝排行榜之中，一路登頂。

    這次冬裝，破釜沉舟，名聲遠揚，一洗從前雪恥。

    以莫漢成出身普通家庭，沒有強大背景，要是緊抓住這個機會，以銳利目光觀注這個激烈市場，不是不可能把hz做成國際品牌，擴大am公司規模。

    不是每次都有機會成功，也不是每次事業低穀，都有周景瑜雪中送炭，因此，此時的莫漢成心裏想著，一定要把這個品牌做好，做大，其中一個原因，周景瑜對他寄予期望，另一個原因，他的女人為了他一無所有了，他得好好經營事業，不能讓周景瑜跟著吃苦想上街購物美容，沒有這個消費能力。

    這時的莫漢成，絕不會想到，他在以後會把這個用他和周景瑜名字命名，傾注他和周景瑜所有心血的品牌一手毀了。

    將近一個月過去，莫漢成交給周景瑜一張漂亮成績單。冬裝不止國內熱銷，國外銷售也一路直線增長。

    傳媒看風行船，開始吹捧莫漢成。莫漢成不止東山再起，而且短短一個月，就收購其它幾間服裝廠，被業界稱為黑馬，以後可能會是服裝行業巨頭。

    周景瑜看到莫漢成事業發展越來越好，終於難得展開笑容。

    莫漢成怔怔看著她，鬆了口氣。

    他的心思就是這麽深沉，不分晝夜埋頭工作，就是要把這個品牌做好，吸引周景瑜注意力，讓她從他和馮素荷有過一夜的陰影中走出來。

    周景瑜注意力確實被轉開一些，冬裝有這個名氣，感到欣慰。

    她問，“今天還會很晚下班嗎？”

    莫漢成凝覷她，聳聳肩，努力讓氣氛歡快。“怎麽，要把我趕回公司？”竭力開玩笑，“連續一個月加班，我骨頭散架。”

    冬裝有這個成績，周景瑜也打起精神，想犒勞莫漢成。她說，“我下廚，要吃什麽？”

    雖然是很想讓她做家庭主婦，可是，她日漸消瘦，他也不忍心讓她做飯。他說，“我們出去吃。”

    周景瑜點頭。

    她讓自己看起來開心，有熱情，選了一款鮮豔口紅。

    她描眉，塗口紅。

    莫漢成近前坐著，定定看著鏡子裏的她。

    周景瑜也自鏡子裏對著莫漢成，向他微微一笑。

    莫漢成心裏湧著無限溫暖，他輕聲說，“我們結婚吧。”

    他說，“我原本想事業做得更大，再向你求婚，給你更好生活。”可是，他迫切想讓她做老婆。

    周景瑜手一顫，口紅掉到地上。

    莫漢成視線轉暗，他不動聲色撿起口紅，假裝沒有看到她聽到這個消息，嚇到麵無血色。他繼續說著，用戲謔語氣，開著玩笑，“是不是覺得我現在不是富豪，所以不滿這個婚事？”

    周景瑜定了定神，回過頭看著莫漢成。

    她終於把這個月那句話，艱難問出口，“以前，你叫我給你生個孩子，你是不是很想要小孩？”

    聽她這麽一說，莫漢成目光灼灼。他激動，“你有了孩子？”

    他一直沒有做安全措施，沒有避孕，就是想跟她有自己的孩子。

    周景瑜胸口吃痛，她啞聲說，“回答我，你很喜歡小孩，是不是？”

    “是。”他說，低下頭，拿過她的手，雙手握著她的手，手心手背翻來覆去看著，聲音低低，溫柔說，“相信我，我會是個好父親。”他小時候被母親拋棄，所以，他心裏一直有個願望，他要好好寵愛他的孩子。

    他說，“不管是男孩女孩，我不允許別人欺負他，也不會拋棄他。”

    周景瑜眼晴一陣熱，滾下淚。

    莫漢成抬起頭，柔柔看向她。笑她，聲音很溫柔很溫柔，“我會是世界最好的父親。”

    周景瑜擦著眼淚，“我相信，”她說，“你會是個好父親。”

    莫漢成看著她的目光越來越軟，把她攬過來，親她的額頭。

    他柔聲說，“我們出去吧。”

    “好。”

    車子剛開出小區門口，對麵一輛車朝著莫漢成汽車鳴喇叭。

    馮素荷從車上下來，走過來，敲車窗。

    周景瑜看著她，心一下崩塌。

    馮素荷看也不看她，對莫漢成說，“我有話跟你說。”

    莫漢成看周景瑜這個樣子，不想下車，馮素荷撇了眼周景瑜，視線回到莫漢成身上。她說，“我要跟你結婚。”

    周景瑜知道馮素荷要跟莫漢成說什麽，她承受不住，執意下車。

    莫漢成追過去，在後麵抓著周景瑜的手。

    馮素荷聲音自他背後冷冷傳來，“我懷孕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