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漢成大概能想到路慧珍這個電話把周景瑜叫過去，是要跟她說什麽。

    他在法院門口當著那麽多記者親吻了周景瑜，現在，這個新聞早就轟炸電視台，一遍遍播著這個畫麵，更不用說網絡。

    周景瑜一進到客廳，迎麵就是一耳光，打得她耳朵嗡嗡響，整個人天眩地轉。

    傭人要給周景瑜端茶，看見這個畫麵，呆住了。

    路慧珍平常教訓女兒，是不會當著傭人的麵。

    現在，她被周景瑜跟莫漢的新聞激怒。

    她顫著手，氣得大聲問周景瑜，“你為什麽總是讓我丟臉！”

    陳媽訕訕把茶端上來。

    路慧珍手一掃，桌上那杯熱茶滾到地上。

    砰，碎了，茶香彌漫客廳。

    陳媽不知如何是好，周景瑜擦著嘴角血跡，鎮定對陳媽說，“陳媽，我要咖啡。”

    “是，小姐。”

    傭人退下去，周景瑜這才抬起頭，堅定答母親，“我不覺得莫漢成丟人，我也不覺得和他在一起會丟臉。”

    路慧珍厲聲打斷周景瑜，“你真的是我生的嗎！”她咆吼，“我生的女兒，怎麽沒有半點羞恥，在法院門口在眾目睽睽之下跟男人這樣拉拉扯扯！”

    “媽媽，我愛他！”周景瑜不客氣了。

    路慧珍一雙眼瞪大，不置住瞪著周景瑜。“你竟敢頂撞我！”

    周景瑜無奈，坐到沙發，雙手掩著臉。

    許久，聲音從她手指淒酸傳來。“媽媽，你為什麽就不能祝福我呢？”

    路慧珍不答，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

    隨便轉到哪個電視台，娛樂新聞都會播報周景瑜和莫漢成在法院親勢纏綿這一幕，即使不是娛樂新聞，而是時事新聞，也會有這一段。因為，莫漢成是財經人物，現在又惹上官司，本來周景瑜不出現在法院門口，新聞也會播放莫漢成庭審這個案子，畫麵也會跟進他走出法院門口，記者對他的采訪。

    現在，周景瑜出現在法院門口，兩人出現這樣香豔一幕，這個新聞收視率不停攀升。

    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穿過周景瑜耳膜，她抬起頭。

    聽到記者說到馮素荷這個名字，周景瑜有一陣恍惚，以為她跟莫漢成一起是個夢，是那麽不真實，還以為莫漢成和馮素荷沒有離婚，但她臉頰被扇的疼痛是那麽清晰，周景瑜呆呆看著新聞。

    她不知道馮素荷也在法院門口。

    她看著新聞，記者呆怔過後不停抓抓她跟莫漢成，馮素荷站在記者後麵，站在高高的台階之上。

    馮素荷臉上神情很玩味，周景瑜看不透，馮素荷嘴角斜了斜，似在冷笑，又似在對周景瑜和莫漢成在她麵前親吻，臉上露出嘲諷。

    條件反射，周景瑜看到馮素荷就頭皮發麻。

    而路慧珍關注點不在馮素荷，她對周景瑜斥聲，“你看看你成了什麽樣子！路上站街的小姐都沒對你男人這麽饑渴，在法院門口，在所有記者傳媒麵前，這樣狂熱和一個男人擁吻！”

    站街小姐？

    母親竟然用這麽不堪的話來羞辱她。

    周景瑜心灰，她站起來。

    她生氣打開冰箱，拿出冰，再拿一塊幹淨毛巾，把冰塊放進毛巾，用它們敷臉。

    晚上，她要還跟莫漢成約會，不想臉上五根手指痕沒有消去。

    路慧珍怒氣未消，刻薄聲音從客廳傳來。

    周景瑜沒有聽，也不想再聽。

    她從陳媽手上接過咖啡，踱步到陽台。

    路慧珍跟到陽台，氣呼呼指責她。

    周景瑜耳朵關上，轉回頭把咖啡杯子放好，拿起手袋。

    路慧珍問，“你要回去？”

    周景瑜太傷心，也說了一句諷刺的話。她穿好外套，對路慧珍說，“這裏你不歡迎，我還留下做什麽。”走向大門。

    路慧珍又氣又心痛，跌坐在沙發，嗚咽聲音斷斷續續進到周景瑜耳朵。

    周景瑜的手握著門把，停了停，她回過頭。

    她悲傷無比，問路慧珍，“媽媽，你想要我怎麽樣？”

    她真不知她犯了多大罪過，她隻不過是愛上一個男人，愛了小半生，她隻想跟他在一塊。

    路慧珍的眼淚太有力量，因為她也是個個性強悍獨立的女人，獨自養大幾個孩子，從不在孩子麵前抱怨辛苦，也不流淚。

    周景瑜走過去，在路慧珍麵前蹲下來，聲音很溫柔很溫柔。“媽媽，我隻是想為自己生活一次。”隻想按著自己的意願，不為任何人，隻想為自己生活一次。

    這話聽進一位母親耳裏，更是傷心，她用盡心血撫養周景瑜三兄妹，她對周景瑜更是用心，從小教導她獨立，自立，不要依靠男人。

    現在，周景瑜處處都在維護莫漢成。

    周景瑜伏在母親腳下，抱住母親。聲音仍然很溫柔很溫柔，“媽媽，我愛你，即使我對一個男人上心，我仍然最愛你。”越過母親肩膀，她望著窗外鬱鬱蔥蔥花草，輕輕說下去，“你的話我都會聽，隻是這次，讓我自己做主好不好？”

    說著，周景瑜親吻母親臉頰，溫柔親吻母親不再年輕的手。

    她吻著母親的手，輕聲說，“媽媽，我心裏一直都有個心願沒有改變，從小我都不想讓你傷心，孩子讓父母傷心，那就是孩子的不對，”她一直不抬頭，眼圈紅了，繼續低柔說著，“但是，這次，我執意跟他在一起，讓你這麽傷心，”有點哽咽，“媽媽，對不起。”

    路慧珍聽懂了。

    周景瑜對她說對不起，表示不管母親怎麽反對，怎麽傷心，她還是會選擇莫漢成，所以，周景瑜在這裏跟她說了對不起。

    路慧珍許久都不說話。

    女兒堅持選擇莫漢成，大兒子現在無所事事，輸掉房子之後就沒再回來，對周星華是又氣又擔心，他會不會在外麵做了壞事，成了流氓。

    路慧珍推開周景瑜，問她，“你會跟他結婚？”

    周景瑜抹了抹眼晴。“是的。”

    “我不會參加。”路慧珍堅決說。

    周景瑜心灰，但也不改變主意。她說，“那真遺憾。”

    她站起來，再抱了抱母親，走了。

    路慧珍不容拒絕聲音透著威嚴命令周景瑜，“把你的公司交給你大哥打理。”

    周景瑜回過頭，淒酸問，“媽媽，你這是在跟我談判嗎？”她答應了，母親就會答應接受莫漢成？

    並不，路慧珍冷冷說，“我永遠不會原諒莫漢成！”

    周景瑜眼淚洶湧。背對著母親，好一會她才說得出話，“媽媽，我最後一次對周星華讓步，請告訴他，公司很小，但我很用心做到現在，讓他好好管理。”說著，也不回頭，她走出院子。

    周景琴站在院門口，似乎還聽到母親隱隱的哭聲。

    站在路慧珍角度，兩個孩子都不聽話，都讓她深深失望，而且，周星華和周景瑜兩兄妹感情這麽陌生，疏離。

    周景瑜站了一會，真的是母親在哭。

    風拂過院子，周景瑜臉上都是淚。

    一家人都對莫漢成有偏見，周景瑜明白，母親對莫漢成偏見並不隻是因為他收購周氏企業，而是，她用一生心血培養周景瑜成為獨立事業女性，可因為莫漢成，周景瑜偏離路慧珍給她製定的人生軌跡和人生計劃。

    而且，在路慧珍眼裏，認為莫漢成配不上周景瑜。莫漢成現在雖然事業有成，可他是單打獨鬥，不是富二代，也不是書香門第，她原本是想讓周景瑜嫁給勢力雄厚的家族，即使周景瑜要嫁給愛情，也要嫁給有後台有權勢的人家。

    以及，莫漢成母親也讓路慧珍不滿，覺得鄧雅琴沒有修養。

    總之，對莫漢成太多不滿，這樣一個女婿得不到她的歡心。

    周景瑜關上院門，也不回車上，坐在門口石頭上，抽著煙。

    抽完半支煙，她按門鈴，女傭來開門。

    她走到客廳，路慧珍在抹著眼淚。

    周景瑜心酸，眼晴一陣溫熱，也是濕蒙蒙。

    她從手袋拿出公司鑰匙，放到桌上。她說，“讓大嫂和周星華聯係，我會跟公司人員交待，公司所有業務資料我也會整理出來，讓周星華過來跟我拿。”

    路慧珍實在生氣，她大喝，“他是你大哥，不要總是直接稱呼他的名字！”

    周景瑜苦笑，哽咽著聲，“不，我沒有大哥。”

    她頭也不回往門外走，路慧珍在後麵摔東西。

    周景瑜木著臉，靠著門外牆壁，聽著屋裏一陣摔東西尖銳聲響，忍不住又哭了。

    一隻手搭在她的肩上，力度緊了緊。

    周景瑜打個冷顫，抬起頭。

    莫漢成沒頭沒腦給她擦眼淚，狠狠的。

    大手擦不幹淨，用他的大衣袖子。

    周景瑜勉強笑了笑，“路過？”

    莫漢成看她一眼，“在等你。”

    她接了電話就過來這裏，他也搭計程車跟在她後麵。

    周景瑜蒼白笑問，“等了很久？”

    是，一直在等她，也看見她剛才出來，又走回院子裏麵。

    但莫漢成答的是，“我不喜歡等人，下次不要再讓我等你。”

    等待的感覺不好受，焦灼，焦慮，但他悶悶不耐語氣說著，讓周景瑜誤以為他等得太久，生氣了。

    她放軟語氣，“我要回公司，”看著他，“你今天要回公司嗎？”

    莫漢成斜眸掃了掃她，走到周景瑜車子的駕駛座。

    一路莫漢成沉默，像有心事。

    到了公司，放好車，兩人要從地下停車場走向電梯，莫漢成忽然吻了吻周景瑜頭發，對她說，“集團內部有些風波，你的心理素質要強大。”

    周景瑜一聽這話，提著心望向莫漢成。

    莫漢成點了支煙，盯著電梯牆。

    許久，他幽幽吐出一口煙，淡冷的語氣告訴周景瑜。“我們現在上去，所有股東正在開會。”

    公司不是隨意就開股東大會，周景瑜聽出端倪。“集團有事情？”

    電梯門開了。

    莫漢成走進去，歪靠著電梯牆，深深看周景瑜一眼，視線就平板轉向對麵。

    周景瑜緊張，催問，“什麽事？”

    莫漢成繃著臉，嚴肅著。

    周景瑜急道，“到底是什麽事情？”

    莫漢成眸子定定鎖著周景瑜，周景瑜急得拿過他的煙來抽一口，莫漢成嘴角一扯，戲謔笑了笑。

    他揉著她的頭發，笑說，“開個玩笑，看你緊張的。”

    周景瑜瞪著他，瞪著瞪著，哧一聲笑。

    莫漢成忽然歪著頭盯著她，眸子很黑很亮。他從她手裏拿回他的煙，放到嘴邊，才說，“你終於笑了。”

    周景瑜被這話嗆到，臉有點燙熱。

    她支吾，“我不是小孩，你不用特地哄我。”

    她和母親，以及大哥的關係，不是現在才有矛盾。

    可是，兩人到了辦公樓層，走出電梯，就看到李羅新在莫漢成辦公室焦急搓著手踱著步。

    他見到莫漢成，張口就迎上去，有話要跟莫漢成，但一撇到周景瑜也在，話就變成吞吞吐吐，莫漢成手一揚，對李羅新說，“這個女人就是我的分身，以後有什麽話我能聽她也能聽，快說。”

    李羅新關好辦公室的門，壓低聲音說，“是朱勤文忽然召開股東大會，會議是他主持。”所以，莫漢成並沒有接到通知要開股東大會，還是剛才他在等周景瑜，李羅新打電話告訴他，讓他快點回來公司，讓他也去開這個會議，但莫漢成還是耐心在院子門外等著周景瑜。

    對他來說，周景瑜第一，工作第二，即使集團亂成馬蜂窩，他也不會丟下周景瑜回去。他剛才是跟周景瑜開玩笑，但內容不是玩笑。

    莫漢成問，“打聽到會議內容了嗎？”

    “還沒有，會議開了好幾個小時，一直關著門，到現在股東大會還沒有結束。”

    李羅新緊張，不停問莫漢成尋求意見。

    周景瑜問李羅新，“朱勤文最近有什麽動靜嗎？”

    李羅新看看莫漢成，不見莫漢成說話，他唯唯喏喏答周景瑜，“他一直想找莫漢成軟脅，現在莫漢成惹上官司，朱勤文可以趁機落石，明裏暗裏都在集團內部散布莫漢成不是個稱職大股東，還想拉攏其它股東。”

    周景瑜不再說話，她看了莫漢成一眼，讓秘書給她一杯咖啡。

    她也是在被莫漢成囚禁在郊外公寓那會，才知道周氏內部各種勢力爭鬥與矛盾，朱勤文也不是現在才給莫漢成施加壓力，在集團跟莫漢成作對。

    過了一會，李羅新打聽到股東會議結束，莫漢成隨即拔打一個電話。

    是跟他比較有交情的一位周氏股東。

    莫漢成聽著電話，臉漸漸冷凝。

    掛完電話，周景瑜急問，“對方說什麽？”

    莫漢成停了幾秒，聲音裏透不出心情。他說，“朱勤文讓其它股東聯合團結起來，重新選過集團主席。”

    周景瑜大驚，莫漢成是大股東，是主席，但是，主席並不是以誰占股份最多而取勝，而是別的股東投票，認為誰讓集團更有未來更有發展前景，誰有這個能力，他們就會投票給誰。

    李羅新急說，“這不是朱勤文直接跟莫漢成台麵上也撕破臉，要把莫漢成踢出周氏的節奏嗎？”

    莫漢成一聽，眉眼冷下，拿煙丟向李羅新。

    李羅新噤聲。

    莫漢成眉宇微皺，周景瑜和李羅新眼光碰一眼，兩人退出去。

    在走廊，李羅新焦急問周景瑜，“周小姐，怎麽辦？”

    莫漢成要是不收購周氏企業，以他當時的am公司走出設計醜聞陰影，他完全可以一心打理好他的am公司，不用趟進這個渾水。

    李羅新說，“周小姐，為了收購周氏，莫漢成一分錢都沒有了，賣了hz品牌關了他的公司也是為了籌集收購周氏這邊的資金。”

    換句話，為了周氏企業，莫漢成傾家蕩產了。

    周景瑜心裏不是滋味，她安慰李羅新幾句，約梁承躍見麵。

    她開門見山，對梁承躍說，“阿躍，我需要你的幫忙。”

    梁承躍問也不問是什麽忙，立刻就答應。他說，“請說。”

    周景瑜感激。

    她簡單簡潔告訴梁承躍，讓梁承躍說服他的父親，放棄競投海程這個項目。

    梁承躍認真看著周景瑜，認真問，“告訴我，你現在做的是正當手段生意？”

    周景瑜不想瞞梁承躍，她對他坦承。“不，這是給馮素荷設陷阱。”

    梁承躍看住她，顫聲，“你心裏有了仇恨？”

    周景瑜別轉視線，不讓梁承躍探究她的內心。

    梁承躍又問。

    周景瑜回過頭，答的是，“阿躍，一言難盡。”她不是沒有對馮素荷有過讓步，她是被馮素荷一步步逼著她，走到現在這個境地。

    梁承躍也看了她和莫漢成舊情複燃的新聞。以好友身份，他關心周景瑜，於是問，“莫漢成也參加這個計劃？”

    周景瑜點頭。

    梁承躍說，“我不放心莫漢成這個人。”他說，“他是正是邪到現在我也沒分得清，他亦正亦邪，我擔心你跟他設計陷害馮素荷，跟著莫漢成變得心狠手辣。”

    周景瑜皺眉。她打斷梁承躍，“他沒外人眼中那麽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

    “你了解他嗎？”梁承躍生氣反問。

    周景瑜微微笑，對梁承躍溫和說，“我現在也不能說全部了解他，但比以前更理解他多一點，”周景瑜試圖勸服梁承躍，讓他放下對莫漢成的成見，她說，“莫漢成並不像你們認為那樣做盡壞事，”說到這裏，想到莫漢成，她的聲音變得輕柔，她說下去，“要是莫漢成真的是那種做事不擇手段，在馮素荷要求跟他結婚，他完全可以叫人去毆打馮素荷，把馮素荷滅了，把她丟到海裏毀屍滅跡。”

    梁承躍驚訝周景瑜怎麽能用這麽淡淡的語氣，說出這麽冷酷的話。

    他打量周景瑜許久，心痛說，“莫漢成把你教壞了。”他說，“這番話，他也這樣告訴過你是不是，他也曾想殺了馮素荷？”

    周景瑜聽了，哼哈大笑。

    笑聲越來越淒厲，歹毒，像電視中那種狠毒女二號。

    梁承躍頭皮發麻，敲敲桌麵打斷周景瑜。

    周景瑜還在笑，陰狠地說，“莫漢成倒從沒有這樣說過，我心裏卻想過不止一次，要殺了馮素荷。”

    梁承躍斥喝她，“景瑜！”

    周景瑜大聲，冷著臉，“她對我做的事情還少！對我家做的事情還少！周星華連房子都被馮素荷拿走了，現在李夢喬帶著星星兩兄弟跟我老媽住在一起！”

    梁承躍木然許久。“你變了。”

    “是。”周景瑜叫了啤酒，仰頭就猛喝。

    梁承躍痛心，很久很久的沉默之後，梁承躍輕聲說，“是因為那個孩子。”因為失去那個孩子，周景瑜才對馮素荷如此咬牙切齒，甚至想殺了馮素荷。

    梁承躍是從小好友，最了解她，這話讓周景瑜心口穿了一個洞，她眯了眯眼晴，狠狠再喝著酒。

    喝空幾杯啤酒，周景瑜告訴梁承躍這樣一件事情。她說，“我恨自己。”

    越是恨自己當時太傷心太衝動讓自己失去她的孩子，她就越恨馮素荷。

    恨與愛一樣，愛一個人，用盡全身力氣，恨一個人，也用盡所有力氣去憎恨，恨得全身聚餐起刺，恨得咬牙切齒。

    梁承躍握了握周景瑜的手，溫和說，“不要再喝了。”

    周景瑜一聽，頓時就把酒杯擱到桌上。

    她站起來，對梁承躍說，“是的，不我能再喝下去，我還有事情要去做。”

    她要去跟也想拿下海程項目那幾家公司代表人見麵，跟他們應酬周旋，讓他們放棄這個項目。

    讓別人放棄這個項目也並不容易，周景瑜要給更大的誘餌給他們，也就是，她要給他們介紹更大的生意，甚至還要幫他們把這些大生意談妥，公司跟別人簽了合約，這才算數，才算真的答應周景瑜放下海程這個項目。

    梁承躍望著周景瑜走出去的身影冷毅堅硬，有那麽一瞬間，他以為看到的這個背影是屬於莫漢成。

    什麽時候開始，周景瑜也有了一顆冷硬的心。

    是兩個人在一起，會變得相似，會跟莫漢成一樣？

    還是兩個人在一起，兩個人不知不覺改變對方，也同時沾染對方的氣息？

    周景瑜忙得焦頭爛額，連莫漢成都很少見到她。

    她不是在跟客戶聯絡路上，就是在跟客戶應酬。

    她動用她這麽多年職場人脈，動用全力，整個人像頭報複犀牛，一心往前衝，跟各式跟樣客戶周旋，打消他們的疑慮，顧慮，獲取他們的信任。

    等莫漢成再見到周景瑜，她瘦了一圈，但一雙眼晴變得更大，更利，像燒著一團火。

    她誓要把馮素荷收拾了，即使莫漢成不催她計劃進度，她也日夜加班。

    終於，兩人再見麵的時候，是周景瑜去莫漢成公寓找他。

    很晚了，周景瑜咚咚咚敲著莫漢成房門。

    他打開門，她不問候，也不跟他膩歪親吻，第一句話就是，“阿躍下午給我電話，梁氏集團不競投海程項目，其它幾個對手公司，我也介紹了別的生意給他們，隻有一家公司，我需要你配合。”

    梁承躍還是梁承躍，一心為周景瑜著想，他私下找過莫漢成，把那天周景瑜和他談話的情形都告訴了莫漢成，也說了那個孩子，讓莫漢成留意一下周景瑜心理狀態，梁承躍擔心周景瑜有心事都放在心裏，尤其是那個孩子對她的打擊，她一直不露聲色，會讓她在某個時候，衝動手刃馮素荷。

    梁承躍對莫漢成說，“景瑜在沒認識你以前，她從未恨過一個人，她十分理智，冷靜，也明智，她到底有多快樂，我並不清楚，但傷心絕沒有現在多。”

    莫漢成胸口像被人揮了一拳。

    關於孩子，他和周景瑜不再提起，兩人都假裝淡忘這件事，但他還是站在周景瑜這邊，替周景瑜說話，他的聲音沉穩有力，仿佛他說的話就是周景瑜想要說的話。他這樣告訴梁承躍，“放心，景瑜不會拿刀殺了馮素荷。”

    “為什麽？”他憑什麽這樣篤定說這句話。

    莫漢成唇角微揚，似笑非笑。他堅定說，“因為，她是我女人。”周景瑜永遠都比他冷靜，如果要殺人，也是他先動手，而周景瑜這種個性，不會殺人，但是，有可能她會崩潰。

    熱氣竄上周景瑜的臉，她紅著臉站起，“我去洗手間。”

    餐廳服務員驚呼，急忙上前扶起馮素荷。

    “一定。”莫漢成答。

    “一點。”莫漢成撒謊。

    她抬起頭看他，“你喝了酒？”

    周景瑜回不了神，茫然問，“你以前不是很喜歡小孩？”

    朱煙要替周景瑜嗆聲，周景瑜揚手打斷朱煙，她冷冷對馮素荷說，“我到底有什麽本事，我還不是很清楚，但我清楚別的一件事情，論欺人的事，你沒有少做一件！”回過頭，對朱煙說，“朱煙，我們走！”

    “不用。”莫漢成拿過外套車鑰匙，把周景瑜推出去，關上門鎖上。

    朱煙上前，一把扯開馮素荷，冷笑罵她，“你在這發什麽瘋，我們沒空關心你的娃！”

    馮素荷尖聲，“他昨晚不見了！”說著，瘋了般朝周景瑜撲去。

    莫漢成深意問，“在哪裏吃晚餐？”

    真是含血噴人。

    工作讓她忙得焦頭爛額，不是讓她回來又成為煮飯婆子，他要讓她喘口氣，休息。於是，莫漢成故作板著臉，皺眉，“老婆，能不能到外麵餐廳犒賞我一頓？”

    周景瑜柔柔看過來。“真不用我下廚？”

    周景瑜一口菜噎在喉嚨，怔怔望著莫漢成。

    朱煙忍著笑，遞給周景瑜一個眼色，兩人離開。

    周景瑜閃開她。

    在周景瑜心裏，她對這個計劃這麽用心，這麽拚，是心裏對馮素荷恨意的一種發泄。

    馮素荷被燙到，急忙閃開，撞到椅子，摔向後麵，砰砰一陣響，由於她的重力，其它後麵幾張桌椅跟著也摔倒，馮素荷撲的一聲，腦袋撞向地板，在她摔到地板那刹，馮素荷看到一個男人身影在她麵前帥氣晃過，接著，她在男人麵前狼狽摔下。

    周景瑜這時才聞到莫漢成有酒味。

    他不想告訴她，尤其是梁承躍找過莫漢成之後，莫漢成更不會告訴周景瑜。

    可是，要是有了孩子，他擔心這會觸到周景瑜以前回憶傷口，會想到她過去那個孩子。

    其實她能這麽快談妥那些公司，他也不分晝夜出了力，也不停應酬，跟這些公司周旋。他也是剛應酬從酒桌回來。

    在餐廳吃飯時候，莫漢成抓過周景瑜腦袋，吻了吻她的臉龐，對她說，“老婆，你以後不要急著生孩子，女人生了娃身材就會胖，我不想睡一個胖女人。”

    莫漢成不用猜也知道，但他轉開話題說，“我剛下班，還沒有吃晚餐。”揉著她的頭發，溫柔問，“要不要陪我出去找餐廳？”

    莫漢成的手放在桌下，緊緊握著拳頭，臉上卻對周景瑜戲謔打趣，“沒有小孩我們就能享受二人世界，有了娃，我會覺得他很吵。”

    現在，半夜的時候，周景瑜站在他門口，莫漢成沒有把梁承躍找過他這件事告訴周景瑜人，他饒有深意看周景瑜一眼，冷漠融化，唇角噙著笑意。

    她抬頭打量他，莫漢成的笑意很重。他把下巴抵在桌上，目光從下而上濃情圈著周景瑜，低低說，“是不是越看越想親我一口？”

    他把她拉進客廳，溫柔問，“吃飯了嗎？”

    莫漢成靜靜看著周景瑜，願意讓周景瑜一直不知道，讓她借由這個計劃，在這個計劃執行過程裏，緩解她的痛苦。

    周景瑜答不出來。

    茶從她的頭頂滴下，茶滴弄髒頭發，滴到臉，也一滴滴到裙子，周景瑜從沒見過馮素荷這麽狼狽，她連化妝都是那麽精致。

    她嗖的一聲走開。

    周景瑜點頭，又笑。

    馮素荷眼珠子都快瞪出來。她怒吼，“周景瑜！你別欺人太甚！抱走我的孩子，你算什麽本事！”

    因為是在跟客戶應酬的酒桌上。

    梁承躍給莫漢成一句話。“你看好她。”

    馮素荷不顧一切衝過來，從背後抓著周景瑜頭發，“周景瑜，還我的孩子，還我的孩子！”

    馮素荷被椅子撞到，再次重重摔向地麵。

    周景瑜說，“你想吃什麽？”她走到冰箱，打開來，回頭問莫漢成，“這裏有蔬菜，我給你做宵夜？”

    第二天，周景瑜和朱煙在喝下午茶，馮素荷找到她，揚手就要打周景瑜，周景瑜迅速反應過來，一杯熱茶澆到馮素荷頭頂。

    是的，現在他也喜歡小孩，做夢都想周景瑜生一群孩子，圍著在他身邊叫他老爸。

    周景瑜黯然，低下頭吃飯，不再說話。

    漂亮高傲的她，不能忍受在這樣英俊倜儻男人麵前出醜，她站起來，要撲向周景瑜，朱煙對周景瑜交換一下眼色，然後，朱煙不動聲色踢了一下旁邊椅子，椅子朝馮素荷方向滑過去。

    莫漢成在這時接了一個電話，他的笑收起，冷峻說，“我知道了。”

    周景瑜覺得莫漢成口是心非，他雖然笑著說，可是，不知為什麽，覺得他的話透出一股悲傷。

    砰。

    這話題也太跳躍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