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八節鏡相(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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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銀月城的城牆之上,孤葉好奇的注視著城外茫茫的冰原,所謂的異鬼一直未出現,隻有結界外的寒風掠過大地,驚起滿地的冰雪。
“孤葉,”冰澈伸出手,與孤葉緊緊相握,“我們走吧。”
走?去哪兒呢?離開銀月城嗎?孤葉滿腹的疑惑,她仰首看了看天空,隱約看到琉璃鏡打開時的靈氣波動,有人正通過琉璃鏡查看城的景象,懂得使用幻術的,絕對不會是異鬼,這般想著,仰首看了看冰澈,“大人,有人……。”
“那是祭和百曉生,”冰澈隨意的揮了揮手,天空中那點靈氣波動立時消失了,“祭召喚出白晝,百曉生想借著白晝一探銀月城的究竟。”
不是已經訂下盟約了嗎?為何還要這樣的步步為營?孤葉心下難過,也不說話,隻是靜靜的隨冰澈走下城牆,到了城門旁,冰澈突然頓住,孤葉聽見城門外傳來慘厲的嚎叫聲,那聲音響徹雲霄,隱約含著寒冷之意,禁不住打了一個寒顫,“大人,這是異鬼的叫聲嗎?”
“你怕嗎?”冰澈麵上露出淡淡的笑,他握緊孤葉的手,神情詭異的仰望著天空,“不用畏懼,孤葉,到了此時,我們可以不用畏懼任何的危險,因為,我們就置身於危險的最中央。”
憤怒的將琉璃鏡扔到地上,琉璃鏡應手而裂,百曉生平靜的注視著祭如同困獸一般在屋中呼嘯來去,“我覺得很詭異,百曉生,銀月城一定發生了我們意想不到的事,冰澈越是鎮定,我便越覺得詭異。”
不用她道出個中的原由,百曉生已知曉銀月城定有詭異。孤葉那般輕易的便召喚出永恒之井的井水,冰澈是鮫神轉世,永恒之井在幹涸的這數十年裏,冰澈為何遲遲想不出辦法?適才琉璃鏡中異常的閃光又是什麽?
“我想去銀月城一探究竟,”祭突然在屋中站定,“隻有你能幫我,我需要立刻就去。”
“你現在不能去,”百曉生斷然拒絕了祭的請求,他眯著眼睛,盯著琉璃鏡的碎片。“你不覺得奇怪嗎?我們每一次通過琉璃鏡查看銀月城時,琉璃鏡鏡麵上總有奇怪的閃光掠過,以冰澈的性子。適才怎會隻是關閉琉璃鏡了事?祭,我得好好兒的想想發生的一切,我想有的細節被我忽略了。”
“你要想什麽?”祭異樣的焦躁,“隻要到銀月城看一眼,一切都了然了。”
“你平靜下來好嗎?”百曉生終是怒了。他竭力的壓抑著自己的不快,“若銀月城果真出事了,那麽我與冰澈訂下的盟約又有何意義?”
屋中終於安靜了,祭回到自己棲身的貝殼之中,百曉生揮手將琉璃鏡的碎片集攏在一塊兒,他沒有施用幻術。隻是一片一片的自己將它們拚湊起來,這般的吃力,直拚得滿頭的大汗。才勉強拚成了巴掌大小的一塊,若是使用幻術,在眨眼之間,它便能恢複原狀。
明明有能力,卻偏偏不用。若果真一曲祭舞能夠召喚出永恒之井,銀月城新的巫師便可完成。為何定要等到孤葉到訪?以冰澈的靈力,適才那一擊,琉璃鏡早已粉碎,為何隻是與銀月城失去聯係?種種的跡象似乎表明冰澈的靈力……。
“碧潮。”
百曉生拉響空竹,簡短的下達命令後繼續坐在窗前回想琉璃鏡中顯現出的銀月城,過了那麽多年,銀月城與記憶之中完全一致,沒有一絲變化,這本就是令人覺得奇怪,以冰澈的個性,他總會按照自己歡喜的方式去改變他的城池,以往不要說數十年,就算是一個月,銀月城都會有不同的變化,為何這一次銀月城沒有任何的變化?
“閣主,”碧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百曉生輕輕揮袖打開房門,碧潮伏在廊中,“您傳召我嗎?”
“碧潮,閣中的卷宗是否有關於鮫神的記載?”百曉生盡力想讓自己的聲音不因為激動而顫抖,如果自己猜想得不錯,長久以來自己的願望就將實現,“或者關於銀月城的記載?”
“回稟閣主,閣中的卷宗有兩卷記載了鮫神,”碧潮沒有絲毫猶豫,長久的執掌天書閣,令她對天書閣中的一切卷宗都如數家珍,“閣中所有關於銀月城的記載,都是閣主手書的卷宗,共有七卷。”
“我想看看這些卷宗,”百曉生微笑著注視有些不安的碧潮,“去吧。”
卷宗很快便呈了上來,百曉生令碧潮在旁講解,他細細的察看自己多年前手書的銀月城卷宗,在那些手繪的卷宗之上,琉璃鏡中的銀月城與數十年前完全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
“碧潮,”百曉生眨了眨眼眸,也許是驚喜來得太過於突然,他有些不能置信,“卷宗中關於鮫神的記載來自何處?”
“回閣主,那些記載都隻是傳說而已,”碧潮從眾多的卷宗中抽出兩卷已經微黃的卷宗恭恭敬敬的鋪開,“我曾細細看過,這些記載應該源自鮫人的傳說,前代的教眾將它們整理成冊,可信度並不高。”
“是嗎?”百曉生笑了,“你且挑一些有趣的與我分享。”
冥想片刻,碧潮徐徐道:“在卷宗中有一條記載,鮫神每隔千年便會轉世成為鮫人,他雖然擁有神的力量,但那力量在覺醒之前會經曆長久的沉眠,那個時候,鮫神非旦沒有神的力量,甚至不及普通的鮫人……。”
一切都有答案了,當年銀月城突然失去蹤影,並非因為鮫人戰敗,而是冰澈失去了力量,他的神的力量沉眠了,時至今日均未蘇醒,難怪他願意與自己締結城下之盟,互不侵犯,自己竟然一葉障目,真真的愚蠢。
“真真的有趣,”百曉生的笑容在不知不覺間有些猙獰,“那這所謂的神的力量何時才會蘇醒呢?”
“據卷宗的記載,當白晝過去,神的力量便會複蘇,”碧潮認真的看著放在左側的卷宗,“七海臣服……。”
糟了,難怪冰澈明明知道祭召喚出白晝,異鬼將要橫行銀月城都不為所動,他知道白晝過後他的力量就將複蘇,自己應該早看到這些卷宗的。
強壓下心中的不安,“還有其他嗎?”
“閣主,”碧潮仿佛沉浸進卷宗的世界之中,頭也不抬便回道:“上一次鮫神轉生為鮫人是阿修羅王墮天之戰,記載中阿修羅王在回歸神域前曾與鮫神會戰於東海……。”
顧不得碧潮在場,百曉生結起手印,小博,小博在何處?看到了,終是看到了,他在幽深之廊,這是深藏於銀月城底的城中城,是被自己殺死的鮫皇修築的避難所,冰澈果然失去了力量。
透過小博的眼眸,百曉生看到了一個峨冠博帶的老鮫人,他頸下的明珠告訴百曉生,他是鮫人帝國的宰相,“殿下,您聽到的聲響是異鬼的嚎叫之聲,您放心,異鬼找不到此處。”
原來慕童也在,看樣子除了孤葉和冰澈,所有人都在幽深之廊。
“異鬼究竟是什麽?”慕童的聲音異樣的迷惑,他肆無忌憚的昭示著自己內心的恐懼,“孤葉和鮫皇又去了何處?”
“在咱們的傳說裏,異鬼首次出現是在三千年前,他本是一個執念很深的鮫人戰士,可惜生不逢時,他所在的城邦毀於戰火,他自己也將歿於敵手,在臨死前,他與惡魔訂下契約,放棄了進入歸墟之地轉生的機會,出賣了自己的靈魂,成為不死的屍體,”宰相一邊說,一邊顫抖,“凡是他殺死的鮫人,都會與他一樣……。”
說完異鬼的來曆,宰相停頓片刻以平複心情,“要殺死異鬼其實非常簡單,隻要一縷陽光,就能讓他們煙消雲散,可是那個女人召喚出白晝,異鬼看來要橫行一些時日了。”
“孤葉和鮫皇呢?”慕童的聲音越加的顫抖,他的恐懼甚至遠超宰相,做為人類,他並不算膽大,“他們去了何處?會有危險嗎?”
“陛下去蒼穹海了,”宰相提到冰澈,心頭似乎湧起了無窮的勇氣,就連聲音都不再顫抖,“孤葉能夠保護他,所以陛下一定帶著孤葉一同去了。”
“保護?”慕童驚跳了起來,“你說保護?你知不知道孤葉在冥洋州被吸走了多少的靈氣?她現在連天機閣最普通的教眾都無法對敵,更何況是異鬼?”
“殿下不用擔心,”宰相輕聲的笑了,“陛下當然知道孤葉的靈氣已經不足以支撐他們進入蒼穹海,所以他才帶走了火兒,隻要火兒在身邊,異鬼絕不會靠近他們,火兒的妖氣能夠令百獸臣服。”
“你們……,”慕童仰天鎮定了半晌,“你們可曾知道,火兒這個家夥是虛有其表,他根本不堪大用,一個小小的妖獸,就能令他驚恐萬狀,你怎麽還能保護孤葉?”
“陛下已經解開了火兒身上的封印,”宰相伸手斟了一杯清水遞給羽墨,“他神獸的力量正逐步釋放,待火兒完全恢複,天下間,還有什麽妖獸能夠傷害到陛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