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傳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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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踏著柳樹,漸漸靠近大船時。兵刃相交之聲,越來越響。忽聽得一個女子啊的嬌呼一聲,像是被傷到。另有兩個聲音同時驚呼道:“師姐,你沒事吧?”

    蕭爻一驚,聽來聲音很熟。打鬥之聲,一時又停了下來。

    忽聽得一人侃侃而談:“三位姑娘,奪天地之靈秀,采日月之精華。均有沉魚落雁之容,閉月羞花之貌。”

    蕭爻眼望著大船,聽了那人的話。心道:“船上有三位姑娘,似乎還都很美貌。”

    船艙中一時誰都沒說話。隻聽那人又道:“南海島嶼眾多,島上風光秀麗,有千年不謝的奇花,有萬年不枯的香草。漁產鮮肥甲於天下,更有數不清的珍禽異獸,氣候暖和,四季宜人。我誠心誠意邀你們去南海,三位姑娘要是樂意隨我去。到了南海,你們就是我的座上賓,幫中數千兄弟無人敢不敬。”

    蕭爻心道:“這人似乎很有權勢,是個什麽幫派的首腦。他手下兄弟就算沒有數千,但至少也有幾百。”

    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南海縱有千般好,那也是你的地方,與我有什麽關係?”蕭爻與大船隔得有些遠,那幾人的對話雖都飄了上來,卻不夠清晰,隻覺得像是在哪裏聽到過他們的聲音。隨著大柳樹向下流飄去,蕭爻盡量使大柳樹蕩去的方位接近那艘大船。

    隻聽先說話的人說道:“三位姑娘跟我去了南海。將來我與三位姑娘在南海匹配成婚,和和氣氣,同修家室之樂,那些布滿了珍禽異獸的島嶼就是你的。”

    隻聽他又說道:“我自問,人品武功還算過得去。三位姑娘叫我一聲夫君,不見得會辱沒了三位姑娘。三位仙姑是聰明之人,何必執迷不悟,弄得這般兵戎相見?”

    蕭爻心道:“他奶奶的,這人胃口真大,竟然一口氣要娶三個老婆。他的聲音,我好像在哪裏聽到過的。”這時離那大船已經很靠近。

    又聽一個略微粗老一些的聲音說道:“邵公子乃堂堂漕幫的二當家,人才出眾,武藝高強,更有憐香惜玉之心。你們能得邵公子的垂青,不知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跟著邵公子去南海,拜了天地,結為夫妻,那是享不盡的清福,可不要不知好歹。”

    ‘邵公子乃堂堂漕幫的二當家’,這幾個字清清楚楚地送入了蕭爻的耳朵裏。聽到這幾個字。蕭爻猛然驚覺:“邵桓山,漕幫二當家邵桓山。嘿嘿,他又來幹這搶親的勾當了。卻不知他要搶的那三人是誰?”

    又聽得一個聲音說道:“你們嫁給我表哥,一生享之不盡的榮華富貴,幸福甜美。有何不好?”聲音粗暴強硬。

    蕭爻吃了一驚。認得這人的聲音正是唐文豹的。心道:“唐文豹一心要搶奪羅刹刀。這兩個王八蛋,既是表親,又是一丘之貉。行事作為一模一樣。”

    卻聽一個女子的聲音說道:“呸,不要臉的狗東西。看到你,老娘就覺得惡心。老娘要是鬥不過你,寧可跳江自盡,你也休想要老娘跟你去。”

    蕭爻聽到這女子說話的聲音,這一驚當真非同小可:“秦慧中。秦慧中怎麽會在這裏?她們怎會碰到邵桓山了,邵桓山要搶她們做老婆。那月娥呢?”想到秦慧中既然在船上,那鄭月娥必定也在船上。心中大為焦急,使勁蕩著大柳樹,向下滑動。

    又聽唐文豹說道:“不識抬舉,先繳了她的劍,再點了她的穴,千萬別讓她跳進江裏去了。如此風騷標致的美人,要是投江喂了魚,可便宜了那些魚蝦河蟹。”大船上又傳來兵刃相交的聲音。

    蕭爻將大柳樹使勁劃去,嚷道:“王八羔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明目張膽的搶人。”

    妙空見蕭爻臉有慍色。問道:“蕭兄,船上之人你可認得?”

    蕭爻說道:“都認得,咱們快劃下去。”妙空說道:“好。”兩人加勁向下流劃水。很快就靠近了那條大船。蕭爻和妙空同時運勁,使大柳樹的樹根撞到船底,那船微微晃動了一下,便停了下來。

    卻見那大船是收了風帆的,泊在岸邊。船篷外,站著十多個把守的漕幫幫眾。一色粗布灰衣,一個個手持長槍大刀,麵色凶惡。一個持槍的中年長臉漢子喝道:“你是誰?識相的快滾到一邊去。”

    蕭爻說道:“我是你爺爺,對你爺爺也這麽大呼小叫的,成什麽樣子?”

    那漢子大怒,唰的一下,手中長槍向蕭爻的心口猛地刺來。他這一刺,動作十分熟練,就像叉魚一般的熟練。他用這個動作,曾叉死過一千多條魚,沒有一條逃脫的。然後他會將魚叼起來,用一種勝利者的冷酷的眼光很享受地看著那魚在槍尖上掙紮、擺動、流血。直到魚用完最後一絲力氣,再也無力掙紮時。他才大獲全勝般將死魚褪下來,帶回家裏,煎來下酒。

    他這回刺的是蕭爻,他用刺魚的動作刺蕭爻,顯然是把蕭爻當成了魚。但蕭爻明顯不是魚,就算是魚,也是大海裏最靈活的那一條。

    蕭爻待他手中長槍刺落時,腰杆迅地一扭,比飛魚還快三分。眼看長槍從身側刺過。一把抓住槍杆,順勢往下拉。

    那漢子一刺之後,力量已經用完,被蕭爻拉到了船邊,眼看要落水,嚇得嗷嗷怪叫。蕭爻手上稍微使勁,再一拉,借勢一躍,躍上船頭。撲通一聲,那漢子掉進了水裏。

    船上另外十幾個人,見蕭爻跳上了船。吆喝著,舉兵刃紛紛向蕭爻攻來。一個使標槍的漢子奔得最近。舉槍向蕭爻的胸前猛刺而來。

    蕭爻往旁邊一讓,順手一抓,抓住槍杆。兩人分別拿住標槍的一端。

    那漢子一刺沒刺中,正想往回撤。豈知那標槍就像被千斤巨石壓住了一般,那漢子一怔,立刻加大力量往回撤,那槍在蕭爻手裏,竟一點也挪不動。那漢子隨即使出了全身的力量,雖也滿臉漲得通紅,竟不能挪動分毫,但他抓住槍杆,兀自不肯放手。

    這時,有兩個舉砍刀砍了過來。蕭爻輕輕一抬,橫起標槍,擋住那兩個漢子的砍刀,當當兩聲,火花一閃,那兩個漢子隻覺得虎口劇痛,刀口已卷曲變形。

    蕭爻飛起三腳。撲通的三聲響起,三人幾乎同時掉落水裏,濺起了無數的水花。三人的臉上兀自渾渾噩噩,不知自己是怎麽落的水。

    那邊,妙空也已躍上了船頭。見蕭爻武藝高強,忍不住讚道:“蕭兄弟,好俊俏的功夫!”蕭爻回道:“妙兄見笑了。”

    蕭爻向艙中看去,隻見鎮江五怪正圍著仙霞派的三個女子激鬥。那三個女子,一個是吳佩薇,肩頭中了一刀,青衫已被染紅,仍然挺劍惡鬥。另外兩人是秦慧中和鄧佩茹,秦慧中、鄧佩茹護在她兩邊,挺劍與敵狠鬥,不住倒退。

    與她們為敵的赫然便是鎮江五怪。五怪中為首的兩人在旁掠陣。其餘三人各持兵刃鬥那三個女子,三人白須飄動,吆喝連連,大占勝勢。唐文豹與邵桓山在船艙中觀看,並不上前動手。蕭爻微微有些驚訝:“月娥竟然不在船上。”

    一個彪形大漢,虎吼一聲,擲標槍向妙空殺到。妙空身形一歪,躲過標槍,右手一揚,隻聽嗖的一聲。一根鐵釘激射而出,正中那漢子心口,那漢子悶哼一聲,倒在船板上,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動了。

    餘下之人,見兩人武藝高超。一時膽怯,舉刀橫著,守住艙門,卻都不敢向前挑戰。蕭爻喝道:“讓開!不然叫你們統統成落水狗。”

    兩人著船頭上一鬧,早已驚動了船艙中的一幹人。唐文豹在船艙中聽到蕭爻的聲音,臉上大變,搶出艙來。正與蕭爻打了個照麵。唐文豹怒道:“是你?”

    蕭爻淡淡一笑,說道:“二百五,幾天不見,你又重了。現在隻怕三百斤也秤不完了。”唐文豹大怒,喝道:“殺了他!”又有兩名幫眾舉刀向蕭爻砍來。

    蕭爻側身一讓,讓開了刀鋒。呼呼兩拳,一中肩頭,一中鼻梁。撲通兩聲,兩人掉進水裏。

    一個使魚叉的漢子正要刺妙空,妙空身子一矮,右手一揚,嗖的一聲響過之後。那漢子的身上,頓時多了一個窟窿,鮮血直往外冒。他身子一晃,掉進了水裏。

    其餘的七八個人,眼見這兩人著實厲害。幫中兄弟隻一交手,不是立時斃命,便是被踢到水裏,一時都不敢再出手。

    這時,邵桓山與另外兩人也跟著出來。邵桓山喝道:“你們是誰?何以無故傷我手下兄弟?”

    蕭爻在集燕樓前見過他,因此認得他,但他卻認不得蕭爻。妙空一向隻在北方活動,足跡少現江南。邵桓山身為漕幫二當家,雖也見多識廣,卻認不得眼前這兩人。

    蕭爻說道:“你們為何大發神經,聚眾攔截仙霞派的三位姑娘?”仙霞派的三位女子聽到來人是蕭爻,又聽他出言救護。知道是來相助自己的。秦慧中便呼道:“是蕭少俠嗎?這幾個狗賊色膽包天,竟要侮辱我們。”蕭爻應道:“姑娘莫怕。”

    邵桓山聽得蕭爻與艙中秦慧中的對答。料知蕭爻與三人有舊,自己要搶那三人做老婆,誌在必得,誰來阻擋,便要殺了誰。喝道:“將這兩個小子一並拿下!”站在他身旁的兩人便搶出來。其餘幫眾早知並非蕭爻和妙空的對手,見二當家出麵,都已讓到了一邊。

    那兩人一個是鎮江五怪中的大哥。外號長青怪,名叫徐鬆。徐鬆少年白頭,此時年近六旬,更是須發如銀。

    蕭爻向徐鬆看了看,見他雙手猶如枯藤,又如雞爪。料想他必是煉鷹爪一類的武功。

    另一個是五怪中的二哥。外號勾魂奪魄。名叫張誌高,兩邊太陽穴凸出,一看便知是個外家高手。張誌高更是黑紗迷魂手的傳人。黑紗迷魂手是一門極陰毒的武功,中招者神誌錯亂,六親不認。他勾魂奪魄的外號因此而得。

    蕭爻正麵對著徐鬆,在茶亭裏,曾聽吳佩薇師姐妹說起過鎮江五怪之名。問道:“你是哪一怪?”徐鬆冷冷的說道:“將死之人,何必來問我名號?接招吧!”話剛說完,舉起兩隻枯藤,一招雙龍取珠式,向蕭爻的麵門抓來。

    蕭爻見他雙手猶如鐵爪一般,不敢硬接,側身避過。徐鬆一爪抓到桅杆上,頓時抓落兩大塊木板。

    蕭爻見後,微微一驚。問道:“你這是什麽武功?”徐鬆冷哼一聲,說道:“陰陽奪命爪。要你的命!”說完,排開陣勢,向蕭爻抓來。

    蕭爻避過一抓,說道:“你這明明是兩隻雞爪,扒灰撿蟲還可以,還想奪人命?”運轉龍象心法,在船頭與他遊鬥。

    陰陽奪命爪這門功夫,隻有三十六招,但每一招都是要命的殺招。徐鬆當年以這門功夫行走江湖,與人對敵時,隻要能有一招加到對方身上,便要了對方的命。這門功夫是徐鬆的成名絕技,徐鬆以這門功夫殺死了不少人。也因此惹下了不少仇家,一個人武藝再高,終歸好漢敵不過人多。為了躲避仇家的追殺,二十年前,徐鬆就歸隱了。

    蕭爻並不知道,他用這門功夫曾殺死了許多人。但見他鐵爪剛猛,明白這門功夫非同小可。一時尋不到破解之法,仗著龍象心法的輕盈巧妙,在船篷上上下遊走,滑如遊魚,矯如脫兔,徐鬆一時竟也傷不到他。船篷上的木板被他鐵爪一抓,頓時殘破。

    兩人身旁,卻是張誌高與妙空已鬥到了一處。但見張誌高雙掌掌心黑如染墨。舉掌向妙空麵門拍落。

    妙空見他掌心濃黑。臉上大驚。急忙避開他拍來的一掌。問道:“你使的可是黑沙迷魂手?”

    張誌高嘿然冷笑。說道:“算你還有點見地。”說完,呼的一掌,又即拍出。真氣流動,從他掌心中發出,仿佛盡是濃黑的迷煙。

    妙空躲過一掌,右手微揚,嗖的一聲,一枚鐵釘對著張誌高的左目激射而出。他這鐵釘名叫透骨釘,金剛打造,鋒利無匹。

    張誌高一掌正要拍出,見到鐵釘飛來,大吃一驚,忙向旁邊閃過。那根鐵釘沒射到張誌高,卻向站在張誌高身後的邵桓山激射而去。邵桓山臉上一驚,向旁躍開。那鐵釘直射入一根大木柱之內,這才沒了蹤跡。

    妙空一招得手,跟著又射出三根,分上中下三路向張誌高射出。船頭頗為狹窄,又擠著許多人,空間更顯狹小。張誌高正要向旁邊避開他的鐵釘,腳下踏了個空,跟著身子一歪,眼看要從船頭跌落下去。

    他的反應也是極快。得知一腳踏空後,忙使出一個千斤墜,雙腳在船沿板上一盤,又穩住了身子。不容他有喘息之機,妙空一根鐵釘又已激射而來。

    張誌高眼見無處可避,縱身一躍,跳到大柳樹上。才剛落下,又即撲上。妙空不敢接他黑沙迷魂手,隻發鐵釘射他。張誌高忌憚妙空暗器淩厲,妙空忌憚張誌高掌法毒辣,兩人對打,盡施展自己所長,攻擊對方。但誰都沒法傷到對方。

    徐鬆雙掌上灌注了真力,手爪探出,猶如鐵錐剛刺一般。抓著就破,觸著就傷,蕭爻與徐鬆鬥了二十多招,但見他陰陽奪命爪招數精妙,對他這陰陽奪命爪倒也不敢小覷。一時破解不得,使出伏虎拳法,與他遊鬥。

    忽然又聽船艙裏一個女子啊的叫了一聲。那人叫聲本不是很大,但蕭爻耳力既強,一在船艙,一在船頭,相距並不遙遠。她一叫出,蕭爻便即聽到。但這時他與徐鬆鬥得正緊,徐鬆招數狠辣,蕭爻亦無法分神探問。

    蕭爻心道:“想是仙霞派三人中又有人受了傷。”避過徐鬆剛擊來的一抓。猛地向他肩頭拍出一拳。拳風虎虎,威勢不弱。徐鬆向旁撤退,避開蕭爻擊來的一拳。

    蕭爻將他擊開,得了些微的餘暇,側目向張誌高與妙空瞄了瞄。但見兩人均隔得遠遠的,張誌高遠處發了一掌,妙空吆喝一聲,掌風還未觸及自身,便已退開。隨即發出一枚鐵釘,張誌高臉上一驚,急忙收掌回避。兩人吆喝往來,隔著很遠發招,因距離大了,淩厲狠辣的招數將要觸及對方時,就變得弱了許多。兩人攻守之際,騰轉閃躲,空間很大,一時誰也傷不到誰。

    蕭爻心道:“妙兄與張誌高難分高下。他有鐵釘護身,一時倒無危險。但是仙霞派的三位姑娘似乎已抵擋不住。再過片刻,那三人不是受傷,便要被擒。倘若被擒住,他們以此來要挾,要救她們,可就難了。”他一邊思索,一邊凝神觀看徐鬆的招數。

    徐鬆猛喝一聲。雙爪前探,一招雙藤繞樹,向蕭爻胸前抓去。蕭爻往後一退,避開他的一抓。徐鬆未等招數變老,便向上一繞,繞到蕭爻的咽喉,直抓下去。

    蕭爻此時已靠到了船頭的木柱。左邊是唐文豹和邵桓山,右邊是江水。眼看無處可避。危急之中,猛提一口氣,運起八分力道,雙掌急拍,一招舉火燒天,熱滾滾的掌風向徐鬆直推而出。

    徐鬆隻覺得一股火熱熱的真氣燒了過來。雙手如被火烤,登覺得四周的空氣灼熱無比。被他這火熱的真氣一烤之下,似乎臉上的胡子也都烤出了焦糊的味道。他大驚之下,忙將手縮回。向旁一跳,避開蕭爻的一掌。

    蕭爻正要破門而入,前去搭救危急中的仙霞派三女。忽聽耳畔嗤的一聲響。唐文豹的玄陰指力已向自己胸前擊了過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