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血海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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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爻離了船艙,一路往南行進。一邊行進,一邊尋思:“妙空終究是想贏我一次。我輸給他也可以,但他心思機敏,可不能給他瞧破我是故意讓他。”但聽得妙空迎風而來。蕭爻因想著要讓妙空贏自己,並沒有全力發功,隻不緊不慢的行進,但見身周的房屋樹木不住倒退。要落地之時,猛吸一口氣,隨即又緩過來。
蕭爻行了一會兒,來到北城門外。但見城內人煙輳集,大街上車水馬龍。收了功,緩步入城。妙空很快跟了上來。
妙空問道:“蕭兄,你為何停下來了?”
蕭爻道:“妙兄,此地離秋暝居已經不遠。待我去秋暝居找到月娥,我再跟你大戰個七天七夜,再決雌雄,你看如何?”
妙空說道:“好。”當下兩人沿街走著。
妙空以前與很多人比試過輕功,沒有人贏過他。他自忖,在輕功上,能與自己一爭雌雄的,蕭爻算得一個,武當派的鐵琴道人算是一個。鐵琴道人清靜無為,淡然無爭。你就是把天下第一給他,他也隻是笑容可掬地說道‘承你看得起,如此錯愛,但這天下第一老道是當不得的。’
這也有一個道理。做了天下第一,要是傳到江湖上,就會有人上門來找麻煩。天下第一憑什麽是你,憑什麽不是我,你要做天下第一,除非先贏了我。就會引來無數的麻煩,無數的紛爭。鐵琴道人不要天下第一的名號,自然是高人之舉。但要是江湖中人都跟鐵琴一般,人人都不做天下第一,豈不荒唐?
妙空自也清楚,蕭爻不是鐵琴,鐵琴不跟自己比試,蕭爻會比。但就算在輕功上贏了蕭爻,也不能算是輕功天下第一。這道理很淺顯,我跟你打一架,你贏了我,就自稱天下第一,那是坐進觀天了。要做到天下第一,贏了一個兩個不算,十個八個也不算,得打遍天下無敵手。
在妙空看來,蕭爻能與自己一比,隻好先贏了他,暫且將天下第一的位置坐上。再去尋找下一個輕功高手,逐一逐一地將輕功高手們贏了。那麽輕功天下第一的名號才算得當之無愧,無人不服。
當然自封一個天下第一,再逐一找人比試,來證明自己天下第一的名號是否該當。這件事會很麻煩,但世上就有專愛這種麻煩的人,妙空正好就是其中一個。
妙空並沒有把這心思與蕭爻說破,兩人沿街走著。
蕭爻認得去秋暝居的路徑,與妙空轉過幾條街,漸漸走進了去秋暝居的那條巷子。一路上去秋暝居給慕容掃北拜壽的越來越多。兩人混在人群中間,蕭爻一邊走,一邊尋找鄭月娥,要看看她有沒有混在人群中,始終沒有看到她。蕭爻心道:“莫非月娥已經到秋暝居了嗎?”當下默不作聲,直往前走。
不一會兒,穿過巷子,來到秋暝居的大門外。蕭爻抬眼望去,見大門外站著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叟,身穿綢子長袍,臉上滿是喜慶之色。那人正是吳向高,吳向高正在那裏迎客。但凡有客人到,便恭恭敬敬的說一聲‘有請,有請!’引導眾賓客進門。
站在吳向高身旁的還有一人,蕭爻向那人看了看,正是黃鍾,慕容掃北的二徒弟。
黃鍾的前麵是一個大禮台,進去的客人將壽禮遞給吳向高,吳向高將壽禮給黃鍾封裝好。
蕭爻見到黃鍾,尋思道:“當初慕容鑰的花豹跑出來傷人,黃鍾率領他的兩個師弟武釧和龔鏢,去吳縣老家找豹子。跟我打過架,那兩人被寒冰烈火掌傷到,憤憤地離開,他們還沒來找我報仇。”
又想:“黃鍾多半還認得我,我要是就這麽進去,定然要被他識破我的身份,說不定就不給進去了。此時還沒找到月娥,倘若我被識破,進不得秋暝居,那如何尋找月娥呢?先不要暴露了身份。”
來人很多,都排著長隊。前麵的人納下壽禮過後,後麵的人才補進。獻過了禮,依次走入大門裏去。蕭爻見那些來拜壽的人,都帶著禮物。或是一個精致的盒子,或是一個信封。
蕭爻與妙空低聲商議了幾句,拉下頭發,蓋住半邊的臉。就向前走去,跟在一個穿黃袍的胖子後麵。那人名叫馬三貴,是南京城裏的一個茶商,家財豪富,與慕容掃北是老交情。蕭爻認不得他,將一半身子藏在馬三貴的後麵,裝作是他攜帶的跟班。
隻聽馬三貴抱拳說道:“吳大管家辛苦啦。”吳向高剛與另一個客人打過招呼,見到是馬三貴。嗬嗬一笑,抱拳還禮。道:“哎呀,馬三哥啊,勞你親自來。”
馬三貴將壽禮遞給吳向高,是一隻盒子。馬三貴道:“些須薄禮,不成敬意。”
吳向高道:“馬三哥,咱們是老近鄰啦,你來坐坐就成,還這麽客氣。”
馬三貴道:“慕容大俠的大壽,怎能不送禮物?快點收下吧,豈有空手拜壽之理啊?”吳向高隻好接過盒子,遞給了黃鍾,一瞥之際,瞥見了蕭爻。問道:“這位可是令郎?”
蕭爻大吃一驚:“黃鍾在旁邊看著我,他是認得我的。我倘若表露了身份,就不能進去找月娥。我跟在這胖子後麵,就是要讓別人以為我是他的跟班。不至敗露了身份,這吳向高居然問了起來。一不做二不休,隻好叫他一聲爹。可不知他肯不肯幫忙圓場,賭一賭了。”
馬三貴心中也很驚訝:“我沒有帶我兒子來啊?我兒子跟我來了嗎?”轉頭一看,見到蕭爻,卻不認得。但見他身形瘦削,穿著一件泛黃的灰色長衫,好像從來沒洗過,又遮住半邊臉。心道:“這窮鬼不是我兒子。他沒帶壽禮,定是來打秋風、混酒席吃的。人要臉樹要皮,他來打秋風,定是不想被人認出,以免傷了麵子。不過,隻要他叫我一聲爹,我也不來揭破他,幫他圓圓場子,帶他進去吃一頓。”
他見蕭爻身形瘦弱,沒帶禮物,又不肯以真麵目見人。自然把蕭爻想成了揭不開鍋的窮鬼,聽聞秋暝居要做壽宴,便來混酒席吃。他做茶商生意,交遊頗為廣闊。憑他豐厚的閱曆,知道這人都很要麵子,起了同情之念。讓他這麽一個年輕人,在此眾目睽睽之下下不來台,也太傷他麵子。是以正等著蕭爻叫自己,就幫他圓場。
蕭爻心道:“這次要喊這老頭一聲爹,可吃了大虧啊。”但無可奈何,嘴唇微動,那一聲爹正要喊出口來。忽然,耳後一個聲音喊道:“兄弟,我早就說過,今天人多,叫你不要亂跑。免得分散了,不好找你,你怎麽先來了?”
蕭爻轉頭一看,見是妙空,他說話的時候,拿著一個禮盒,故意擺動。蕭爻心中大喜。忙說道:“大哥,你才來啊?我在大街上迷了路,一時找不到你,一路問人,才找來這裏的。”兩人就如久別重逢的兄弟一般。
蕭爻與妙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準備。來到大門外,才看到來拜壽的人都帶了禮物,一時之間卻去哪裏找那些盒子信封來。兩人商議,一個跟一個,都裝作別人的跟從,蒙混進去。蕭爻在前,跟著馬三貴。
妙空在後麵跟著一人,一直注視著蕭爻這邊。見蕭爻要被識破,立刻取了他身前一人的禮盒。他的外號叫作千手千腳,取人東西信手拈來。縱使在光天化日之下,取了那人的禮物,也沒人能發覺。拿了禮物後,就上前來幫蕭爻過這險關。
吳向高抱拳道:“請恕老朽眼生,未能識得英雄之麵。”
聽到吳向高問起後,一時沒了主意。妙空瞎扯道:“幸蒙抬愛,英雄二字,愧不敢當,當之有愧。既然我們不算得是英雄,我們的麵,就算不得英雄之麵。錯愛,錯愛!”
蕭爻心道:“黃鍾在旁邊看著自己,決不能給他認出來了。為今之計,隻好瞎扯一通。可吳向高見聞廣博,要說自己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隻怕他一加盤問,就露底了,不如扯一個叫他做夢也想不到的名號出來。”忽然想到泰嶽四俠一直叫自己做中英雄,受此啟發,頓時有了主意。
蕭爻不慌不忙的說道:“不瞞管家老伯。要說我兄弟二人,可是管家老伯的遠親了。我兄弟二人不是別人,都姓吳。我大哥叫吳瑋英,我叫吳瑋雄,江湖人稱中州雙雄。”
蕭爻說了這話,就聽他信不信。果然聽吳向高問道:“恕老朽孤陋寡聞,這中州雙雄的俠號,可還是頭一遭聽聞。”
蕭爻心道:“看來他還是有些相信了,隻好硬編下去。”臉上豪無惶恐之色。道:“老伯過謙了,我們兄弟二人出道不久。老伯沒聽過我二人的名號,非是老伯見聞不廣,實乃我二人名聲太小之故。”
吳向高沉吟了片刻。又道:“三師兄這次過六十大壽,似乎未有請柬拜上兩位少俠。”意思是說‘我們沒請你們,你們怎麽來了?’
蕭爻道:“我們兄弟二人初出江湖,在江湖中走了這麽七八天。但在我們出道之前,就常聽江湖朋友說起這麽一段話來。他們說秋暝居大管家吳大俠,武功卓絕,精明幹練,豐姿英偉。慕容大俠豪邁仗義。兩位大俠名動四海,聲名遠揚。是江湖上少有的人傑。我二人聽後心中十分崇敬,特想來拜識大管家跟慕容大俠的俠範。因此不揣冒昧,慕名而來。”
吳向高自做了秋暝居的管家後,聲譽日隆,江湖中人多有想來攀交的。那些人來攀附他,自然少不了送他高帽。一來二去也就成了熟人,熟是熟了,那些人見到他,仍會稱頌讚揚不絕。但成了熟人之間的彼此吹捧,陳詞濫調,毫無興味可言。
眼前這少年,竟然當著眾人的麵誇讚自己。而他又是慕名而來,顯見是自己名聲在外,而得到別人的崇敬。這自要遠勝熟人之間彼此抬高,更讓人倍感榮耀。
吳向高嗬嗬一笑,臉色大為寬和。道:“哎呀,少俠過譽了。”
妙空便將禮物遞給他,吳向高接過禮物。道:“少俠要見我三師兄,就請進門。三師兄正在演武廳上會客。無奈老朽一時還不得離開,不然老朽當親自接你去見三師兄。”
蕭爻心道:“我這吳瑋雄的名號是假的。倘若見到慕容掃北,定然要遇到他的女兒,那就當麵揭破了。千萬不能跟你一路進去。”道:“慕容大俠既是在演武廳的,我們兄弟二人自當前往拜見。吳大俠要務在身,並不敢勞煩。”吳向高道:“少俠請進!”
蕭爻和妙空向他抱拳行禮,兩人轉進大門來。蕭爻噓了口氣。道:“妙兄,剛才多虧了你。”
妙空笑道:“一人一半,你也別客氣。吳瑋雄兄弟,還真有你的,瞎扯的本事很高啊。”
蕭爻笑了笑。想不到不用叫馬三貴,也能蒙騙過關,可說有驚無險。忽然問道:“妙兄,咱們來的時候,可誰也沒帶禮物啊,你的禮盒是去哪裏弄來的?”
妙空笑道:“蕭兄,你忘了我的外號啦?我拿的是站在我身前的那人的禮物。本來打算做他的跟班,跟在他後麵進去的。但見那馬三哥要占你便宜,你想想,你如果成了他的令郎,我又和你這般稱兄道弟的。萬一你叫了他一聲爹,豈不連我也要牽累進去。”
蕭爻一怔。微笑道:“千手千腳果然名下無虛啊。哎,你要是不來,我真的要叫他做爹了,那可吃了大虧啊。”
妙空道:“那馬老者好像挺富的。不錯,不錯。”
蕭爻暗覺妙空的話有點奇怪。問道:“妙兄,你又在打什麽主意啦?”
妙空說道:“哪天窮得沒錢買酒了。說不定會跟他借點錢來花花。我這千手千腳的名號,可不能讓人白叫了。”
蕭爻笑了笑。又道:“妙兄,你拿了那人的壽禮,一會兒他發現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不見了時,可就難堪了。”
妙空道:“他難堪,總好過讓你我難堪。”
蕭爻笑道:“說不好,他一頓臭罵。哪個缺德的賊偷,偷了老子的壽禮?”
妙空笑道:“我也是無可奈何。”兩人跟著眾賓客,一路向演武廳走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