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裏很沉寂，隻有我和父親不時發出的微不可聞的呼吸聲，父親在等著我開口，我也在等著父親問話。

    “沒犯事？”良久之後，父親先沉不住氣了，開口問道。

    “沒有，隻是有些丟臉。”我麵有愧色。

    我知道父親問得是錢的事，我編的理由還是沒瞞過父親，父親又在擔心我幹了什麽違法犯罪的事。

    不得不說知子莫若父，如果不是恰巧遇到蕭紅蝶招親，我還就真的幹出那種事了。不過入贅的這件事，我還是沒勇氣告訴父親。紙包不住火的道理我也知道，但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沒有就好，丟臉都不算事兒，隻要還有一口氣，丟掉的臉就能找回來。”父親拍著我的肩膀說道，應該是心裏覺得我受委屈了。

    我強顏歡笑，裝作無所謂的樣子，因為我不忍讓父親擔心。

    而父親在心中的大石頭落地之後，又麵有猶豫，欲言又止，我的心一沉，不禁提到了嗓子眼。

    “你也老大不小了，村東頭和你一樣大的二狗子，娃都能打醬油了，你準備什麽時候結婚啊。”

    呼～我長吐一口氣，放下心，原來是這麽個事兒啊，我還以為是什麽大事呢，值得父親那麽小心翼翼。

    關於這個問題，我真的無言以對，隻能哦哦嗯嗯的，打馬虎眼，企圖蒙混過關。

    但父親是過來人，根本沒給我糊弄的機會，直接給我下了最後通碟：“等你妹妹的病好了，就讓你娘找村裏的媒婆給你張羅一個。”

    “家裏的情況你也知道，能找的都是那些老實本分的人，你在外麵野慣了，我怕你到時候看不上，提前給你說道說道，你早做準備！”

    原本的事就已經夠我頭疼的了，現在又搞出結婚這檔子事，我是真的迷茫了，含糊不清的應了一聲，我和父親便結束了今晚的談話。

    昨晚快活了一夜，也累慘了，今天一天也沒怎麽休息，晚上又熬到半夜。所以我沾床即睡，想著明天早上要睡個懶覺。

    誰知大清早我正沉浸在夢鄉中，難以自拔的時候，突然一隻冰涼的小手伸到我腋窩下，撓癢癢，撓的我睡意全無。

    睜開眼除了我小妹還能是誰啊！穿著病號服，趴在我床邊，眯著眼笑得一臉燦爛。

    “楊兮，別鬧了，讓哥哥再睡會兒，行嗎？”我拉起被子蒙著頭說道，真的好困。

    “不行，趕快起床。”小妹抓著被子搖啊搖，她小我五歲，今年都二十二了，但在我麵前永遠像個長不大孩子。

    “你再不起來，我往床上潑水了啊。”小妹搖了一會，發現沒效果，不得已向我發起通知，準備采取行動了。

    沒辦法，我不情不願的起床，穿上衣服，憑窗遠眺，外麵還彌漫著淡淡地晨霧。我靠，這麽早，從褲兜裏掏出手機一看，五點四十。

    我瞬間不淡定了，不行，我得再回去睡會兒，楊兮這個淘氣鬼，也太能胡來了，我還以為七八點了，要鬧著我起床。

    但不等我走到床邊，小妹就識破我的意圖了，張開雙臂，擋在我麵前將我攔住，說什麽也不讓我過去。

    “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啊，乖，你也再去睡會兒。”我伸手在她頭上摸了摸，試圖勸她放我過去。

    “不行，現在都快六點了，你趕緊去洗漱，然後吃飯，把自己收拾收拾。我給你找了個女朋友，八點上班，人長得可漂亮了，而且人也很好，的時候，你可別給我丟臉啊。”

    小妹一本正經地說完，便推著我往衛生間走，這是什麽情況，我始料未及，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在她的監督下，洗漱完畢，看著她比我還緊張的樣子，我苦笑不得，這丫頭真是瞎操心，不過為了不影響她的心情，我隻能照做了。

    小妹明天就要進手術室，我很擔心，想到這裏，看著眼前的小妹，我神情有些哀傷。

    反倒是小妹發現了我的狀態，伸出小手在我眼前晃了晃，說道：“看什麽呢，你妹妹長的有那麽好看嗎？你覺得以你妹妹的姿色，能不能傍上大款，到時候，我們家就發了。”

    聽著妹妹若無其事的冷笑話，我連一絲笑意都沒有，伸手將她摟在懷裏。她將頭埋在我的胸前，今幾年不見，小小的人兒都長這麽大了。

    我突然有些心酸，想起小時候的日子，又想起那渺茫的手術成功率，我的眼眶泛紅，輕輕閉上眼，一滴淚從眼角滑落，砸在光潔的地板上濺射開來。

    懷中的小妹，嬌小的身體一顫一顫地，伏在我懷裏抽泣，別看她外表堅強，其實她心裏怕著呢？隻是她不想讓我們擔心，才一直裝作混不在意的樣子。

    直到醫院的人陸陸續續醒來，我和小妹才分開，彼此看到對方泛紅的眼睛，哈哈大笑。

    吃過早飯，小妹的心情大好，不安分的坐在病床上，左顧右盼，因為她所謂的要給我找的女朋友，就是給她查房的女醫生，也是她的主治醫師。

    父親似乎對小妹的打算早已知曉，一直坐在一邊，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女，默默地笑著不說話。

    等到八點過十分，小妹等的人總算來了，白大褂，藍襯衫，長發，鼻梁上一隻黑框眼鏡。長的的確出眾，小妹的眼光沒得說。

    知性，成熟，聰慧是我對她的評價，很有氣質，通過她的胸牌，我知道她的名字叫吳姣，挺好的名字。

    “哇，吳姐你來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經常給你提起的我哥，楊意。”小妹看到吳姣進來，大叫一聲拉著吳姣的手，向她介紹我。

    完了有衝著我說道：“這是吳姐，長的漂亮！”

    最後那句話惹得吳姣，伸出食指在小妹的眉心點了兩下，嗔道：“你呀，淘氣鬼。”

    小妹希望我們在一起，我不能不遂小妹的意，即便我已經不想再招惹不必要的麻煩了。

    “你好，我叫楊意。”我友好地向吳姣伸出手說道。

    “吳姣。”吳姣同樣伸手與我握了一下，自報家門。

    我們倆的手一觸即分，表麵上和諧無比，但彼此在對方眼中都看到了幾分默契，而不是什麽火花。

    小妹看到我們的手握在了一起，眼中滿是喜悅，之後十分配合地做完常規檢查，在吳姣臨走時兩人還耳語了一番，嘀嘀咕咕的不知在說些什麽。

    吳姣推門離去，小妹立馬將頭湊到我麵前笑著問我：“怎麽樣？有感覺嗎？”

    還是那招，我支支吾吾的點頭又搖頭，至於到底什麽態度，全靠小妹去猜了，這樣我既沒欺騙小妹，又不昧著良心，簡直完美。

    “有感覺，就去追啊！”小妹興高采烈的邊說邊將我推出病房。

    一個人傻傻的站在一個人都不認識的走廊裏，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小妹真是給我出難題。

    穿過狹長的走廊，走到盡頭的窗口邊上，從口袋裏掏出一隻煙，點上。醫院裏人很多，但很安靜，使得氣氛很壓抑。

    一支煙還沒抽完，突然有人在我身後拍我肩膀，我來不及取下叼在嘴裏的煙，便急忙擰頭去看。

    滾燙的煙頭非常不幸地與那人來不及收回的手撞在了一起，我眼角的餘光看到，那隻白嫩的素手條件反射般迅速收回。

    是吳姣吳醫師，我非常不好意思地伸手從嘴上取下已經撞歪了的半截兒煙頭，掐滅扔進垃圾桶，連聲道歉。

    盡管隻是碰了一下，但吳姣的手背已經被燙出了一個橢圓形的紅印，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今天真是罪過大了。

    “沒事的。”吳姣抬起手看了兩眼，表示不礙事。

    她雖然如此說，但我心中還是滿懷歉意，真準備想辦法補償她一下。吳姣卻主動岔開話題說道：“你是小兮的哥哥，怎麽沒見你來過？”

    她的語氣有種為小妹打抱不平的味道，說的我啞口無言，從這點上來說，我這個哥哥當的的確不稱職。

    我滿臉苦笑，沒有解釋什麽。

    “小兮是個很好的女孩，她的手術由我主刀，把握很大，你也不要太擔心，我想病魔也不忍心帶走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姑娘”

    吳姣的聲音讓人聽起來很舒服，很令人信服，我如同被打了一針強心劑一般，心中莫名的平靜。

    “謝謝。”我誠摯的表達自己的謝意。

    “嗯。”她輕點臻首表示接受。

    我還原以為她會像一般人那樣說一句：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沒想到她卻坦然接受，絲毫也不做作，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女人啊

    “那個，小兮還說要介紹你當我女朋友呢？”我半開玩笑的提出這件事，我打算將這件事說清楚，不明不白的最容易產生誤會了。

    “她也是這麽對我說的。”吳姣笑著回答，與我對視一眼，我們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坦蕩。

    “其實我結婚了。”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突然要說這個，隻是單純想，所以就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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