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係上安全帶，全身僵直一臉緊張，我發動引擎後看著他，陳平被我看的一驚，我連忙笑著說道：“我們該怎麽走啊？”

    是的，江躍隻給了我這個地址，我可不知道程平家具體在哪兒，程平急忙笨嘴拙舌的替我指路。

    而我為了緩解他的緊張，開玩笑道：“怎麽？現在是不是有點後悔管我要的工資低了？”

    “沒，沒有。”程平沒有聽出來我在開玩笑，很緊張的回答。

    可是就快要到家的時候，他又改口了：“楊，楊哥，我們要不去下館子，我請客。”

    “為什麽？”程平突然改變主意，我大概能猜到是因為什麽，不過我卻故作不知。

    “我怕我爺爺做的飯不和你的口味。”程平一本正經的回答。

    我笑了笑，果然不出我所料，遂問道：“你覺得開這種車的人，口味就一定比你高嗎？”

    我的問題直奔問題的核心，程平被我問的啞口無言。

    我接著說道：“其實以前我和你一樣，甚至還不如你，隻是一個不小心就被以後富婆給看中了，然後就成了上門女婿，有了現在的一切，歸根結底我也不過是個泥腿子。”

    “我不管穿的在怎麽光鮮，開的車有多麽昂貴，可是我依舊吃不慣牛排，喝不慣紅酒，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們是一樣的。”

    我的話使得程平眼睛一眨不眨的直勾勾的盯著我，似乎沒想到我居然有那種般的經曆。

    我沒有再解釋什麽，因為程平的家到了，紅磚青瓦，低矮的樓房，不大的院落，朱紅色的鐵門。

    下車走進門後，右側一排偏房，其中一間的上麵正冒著嫋嫋炊煙，程平先我一步跨進了廚房。

    廚房裏一個老邁的老人，坐在土灶旁，正一下一下的給鍋底添著柴，拐杖靠在一旁的牆上，看到程平後說道：“平伢子，你回來了。”

    “嗯～”程平應了聲，從櫥櫃裏翻出碗筷。

    隨後老爺子看到了我，問道：“這是誰呀？”

    “我老板。”程平回答的很自然。

    “大爺，你別聽他胡說，我是他朋友。”我接過程平的話，笑著與老人打招呼。

    程平聽到我的話，看了我一眼，嘴角啜囁了一下，沒有爭辯什麽。

    老爺子在家裏住了一鍋麵條，程平為我們一人盛了一碗，人老了，所以麵條煮的有點糊了。

    所以吃飯的時候，程平一直盯著我看，估計是怕我吃不慣，可是糊了又怎樣，至少吃著還不錯，他是沒見過，蕭紅蝶做的那些飯，這都不知道強到那兒去了。

    吃了兩碗填飽肚子，在吃這種事上，我一向是不挑的，畢竟在號子裏，可沒得挑。

    吃完飯，程平去洗碗了，我和老爺子坐在院子裏，聊了會天，老爺子說的大都是程平小時候的事。

    程平今年二十四，小時候父母就沒了，和老爺子相依為命，老爺子說起那些事，眼睛裏有淚光閃動。

    他一個勁兒的說，他沒把程平照顧好，耽擱了程平，說程平小時候學習挺好的，可是後來連高中都沒讀完。

    說到程平有一回交了個小女友，領回家給他看時，老爺子嗬嗬直笑，隻是後來，就不見人了，問程平，程平也不說。

    他現在還指望著抱重孫子呢，說我是程平的朋友，讓我催著他點兒，我都一一應下。

    老爺子是個好人，也很健談，可是程平不樂意，他似乎不願意提到以前的事，刷完碗，就催促著老爺子去午睡。

    老爺子進房間之後，小院裏就剩下我們兩人了，程平尷尬的衝我擠出一個笑，似乎再說：“讓我見笑了。”

    我表示無所謂，示意他坐，看著粗糙的地麵問他：“就要離開這裏的，會舍不得嗎？”

    程平搖頭說道：“又不是不回來了，隻是出去逛逛。”

    “那就好，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可以先去那家療養院看看，覺得環境不錯就讓老爺子住進去，那裏麵人多，醫療等方麵都很不錯，你閑了也可以過去看看。如果老爺子實在住不慣的話，你把錢退了，租在市裏租間房子也行。”

    “好。”程平對於我是建議，滿口答應。

    “哦，對了，你和江躍是怎麽認識的？”閑聊嘛，我問到了這個，因為我也奇怪，江躍和程平住的也不在一起，而且江躍剛出來，時間也對不上。

    “七年前，那時候不懂事，在社會上瞎混，有一會被人堵著了，是江哥幫了我一把，否則我肯定都被打廢了。”程平簡單的說了一下，他不太原意談起過去。

    這下我明白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理解，十六七的年輕，誤入歧途，也不知道怎麽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一定很不容易。

    “那還有什麽事沒，沒有的話，就早做準備，我三天後來接你。”小坐了一會兒，我準備離開了，因為我現在的工作已經不是風騰都總經理的，而是蕭紅蝶的助理，再也沒有那麽多富餘的時間了。

    “好。”程平起身準備送我出門。

    可是我在他的胳膊上卻看到了一個紋身，冬天都穿著厚衣服，隻是剛剛程平洗碗時將衣袖挽起了，所以我才看到了這個。

    那一個‘喬’字，刺在小臂上，順著我的目光，程平察覺到了我在看什麽，連忙拉下衣袖，蓋起紋身，顯得很緊張。

    一下子我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我有心問卻怕戳傷程平，程平也是欲言又止，不知是否是要解釋些什麽？

    出於關心，我還是說了一句：“你叫我一聲楊哥，有什麽事，就和我說，隻有問題不大，我都能替你解決，如果我辦不到，你也別怨哥。”

    “它，它是我以前女友的名字。”程平淡淡地解釋了一句，聲音很苦澀。

    “那她人呢？”這個問題我本來不該問的，不用說自然是分了啊，可是我卻鬼使神差的問了出來。

    程平咬著嘴唇，表情猙獰，片刻之後，我艱難的說道：“楊哥，你能替我報仇嗎？”

    他前後反應如此之大，看得出來有些事憋在他心裏很久了，我皺眉想了下，點了點頭，問道：“他是誰？”

    有些事免不了俗套，估摸著程平以前應該有個小女友的，在他高中輟學之後，在社會上當小混混，後來女友應該是跟別人走了，至於為什麽就說不準了……

    “他叫馬東興，他爹是這一塊的老大，所有人都怕他。”程平嘴上說的有氣無力，看來他是對我不抱什麽希望。

    而我也的確不想節外生枝，可是我突然間有了另一個念頭，遂問道：“這裏是不是心武的地盤？”

    程平被我問的一愣，他應該沒想到會從我嘴裏聽到心武這兩個字。

    鷺島東南西北四大塊，從位置上來說，南邊的確應該是心武的地盤，而心武與蕭家可是關係不欠呐。

    在那四家勢力中，論實力受屈一指的自然是心武了，其次是北辰，之所以這兩家實力最大，恰恰是因為這兩家的領導層目光長遠。

    他們在上世紀涉黑，有黑幫性質，可改革開放之後，他們先後搖身一變，拚著強大的人脈，下海經商，變成的一方巨賈。

    其中富成就是心武的傑作，而天源自然是北辰的家當了，他們逐漸洗白，將幫派做成了公司，可是在底層也免不了一下蠅營狗苟。

    而其他兩家，等他們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七殺幹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成不變，該怎麽就怎麽，維持著傳統；而沙盟半從商，半涉黑，有點四不像……

    程平在反應過來之後，點了點頭。

    既然如此去看看也沒什麽不行，我權衡了一下對程平說道：“我可以為你撐腰，讓你報仇，不過動手的事，得你自己來。”

    程平聽完我的話，低下了頭，雙拳緊握，他這副反應我不奇怪，隨他怎麽想，如果他認慫的話，我也沒什麽好說的。

    他若是願意，那就幹，我趁機也能看看他的能力，聽說他很能打，可是是騾子是馬，也得拉出了遛遛不是。

    “楊哥，謝謝你，我程平以後這條命就是你的了。”程平向我深深鞠了一躬，聲音有些哽咽。

    而我心中卻一凜，凝視著程平，看來我誤打誤撞居然碰觸到了程平心裏的禁忌，如此看來，這件事對他的影響不小啊！

    否則他也不會說出這種話來，可是他都這麽說了，我隻能扶住他的肩膀，將他弓下的腰扶直了，然後帶著他走出家門。

    我倒要看看，一個讓程平如此仇恨的人，是個何方人物。車在路上疾馳，程平的頭靠在座椅上，一臉沉重。

    我卻從他身上，漸漸地感覺到了一股淩厲的鋒芒，他在聚勢。程平給我的地址是一家ktv，他平日裏在廢品收購站裏上工。

    可是他對馬東興的注意一點也沒有減少啊，連馬東興在什麽地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應該是在隨時準備著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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