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我嘴上問道，心裏經過起初的驚訝之後，已經不再多想了，因為我知道，蕭紅蝶會告訴我原因，她為什麽會知道這件事。

    想到我還以為那件事做的天衣無縫呢？隨著我將那張紙，塞進酒瓶子，一起都將煙消雲散，沒想到我隻是在自欺欺人罷了。

    蕭紅蝶臻首輕點，朱唇輕啟：“你不打算對我說點什麽嗎？”

    “有段時間，我很討厭你。”我實話實說。

    蕭紅蝶卻笑了，略顯癲狂：“我也是，我是在徐帆到富成之後，才發現這件事的，那天我想翻翻我的那些畫。”說到這裏，蕭紅蝶的臉紅了一下，抬頭望了我一眼。

    而恰巧我也心有所感的看蕭紅蝶，所以我們的眼神不可避免的撞到了一起，我在蕭紅蝶的眼中，看到了竊喜與羞澀。

    “想必那些畫，你已經知道了吧？”蕭紅蝶轉口問道。

    我點頭，她說的那些就是，韓筱曾經在蕭紅蝶的保險櫃裏，發現的那些素描畫，而那些畫的內容隻有一個，那就是我。

    “其實，我在收到那張紙的時候，就開始注意到你了，那是一種來自心靈的悸動，我這麽說，你可別得意啊，隻是我太忙了，沒時間找男人而已，對，就是這樣。”蕭紅蝶話末還欲蓋彌彰的強調了一句。

    “不會的。”我心事重重的應聲，我是不會得意的，因為我的心裏隻有沉重，就好像我第一次從韓筱哪裏得知這件事時的沉重，隻是此時沒了當時那點小小的慌亂與得意。

    蕭紅蝶聽到我的回答，眼皮子一跳，她的心裏也很沉重，沒有結果的感情，令人心塞。緩了緩心情，她繼續接著之前的話題說道：“我發現我的畫被人動過了，你知道的素描是用鉛筆畫的，我畫的時候很小心，不會將畫紙的邊緣弄髒。可是那些畫中，有其中一張，它的邊緣有一道汙痕。”

    “一道用橡皮擦一擦，就能擦掉的汙痕，你能體會到我當時發現那一道汙痕時的心情嗎？那是人不小心翻看那些畫的時候，手指不小心沾染上墨粉造成的，然後我就發現了鏡框裏的紙被換了。”

    “真的很高明啊，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到你是怎麽辦到的，到後來，我隻是大概猜到，這可能和那次的風騰危機有關吧，你在會議上，鬧出了那麽多的幺蛾子，可太不正常了，現在你能和我講一講，你是怎麽辦到的嗎？”

    看著蕭紅蝶問詢的目光，我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始將那件事向她娓娓道來，反正夜還長，酒還多，伊人還沒睡意。

    在我的故事裏把那件事，講了個通透，唯獨把韓筱用一個朋友代替了，我不想讓蕭紅蝶知道韓筱，因為不合適，我不能保證以後，每一天的蕭紅蝶都和現在一樣。

    蕭紅蝶聽的津津有味，不時的點頭，眼中發出星星點點的光芒，等我講完之後，蕭紅蝶舉杯，讚歎道：“楊意，你真厲害，我從一開始就小瞧了你。不過，我說我今天晚上，把它還給你是真心的，你信嗎？”

    “我信。”我回答的不假思索，因為蕭紅蝶說道就是實話啊，即便這張紙沒有被換，即便它是真的，我也能肯定蕭紅蝶今天晚上會毫不猶豫的把它給我，因為她是蕭紅蝶啊。

    “為什麽？”蕭紅蝶問我。

    我搖搖頭：“沒有為什麽，信就是信，不信就是不信，在這件事上，那還有什麽為什麽呢？”

    我的話有些拗口，可我說的也是事實，蕭紅蝶挺好眼睛一亮，笑得像個吃了糖果的孩子。說完了這個，我們又談了些別的，空酒瓶越來越多，夜越來越深。

    可我卻覺得，如果蕭紅蝶僅僅是因為這些，因為我們即將到來的離別，而這麽苦悶，煩惱的話，不至於啊。

    就在我以為，我們已經說的夠多，說的快要無話可說的時候，蕭紅蝶突然哭了，兩行清淚順著她嬌好的粉頰上留下，我舉著酒杯伸到嘴邊的手瞬間僵了。

    “楊意，你能幫我做最後一件事嗎？”蕭紅蝶的聲音很是心殤。

    我聽著心裏沒來由的一陣煩躁，我見不得女人哭，更見不得蕭紅蝶，她的哭，讓我心裏澀澀的。

    我剛要答應蕭紅蝶，別說是一件事了，就是多少件也行，雖然此後我們做不了夫妻，但是發生了這麽多的事，我們也不可能隻是普通朋友而已。

    可是我還沒開口，蕭紅蝶就接著說道：“楊意，你知道嗎？我很迷茫，很彷徨，完全不知所措，你以為我拿到了富成，我就會開心，對嗎？”

    “不是的，錯了，全錯了，我也不想這樣啊，你還記得嗎？我和你說過的，心武姓李，富成姓蕭。心武與富成是一體的，而蕭李也本是一家啊。”

    “富成應該是屬於李嫣的東西，是我，我們蕭家搶了她家的東西，就好像一個小偷一樣。李叔和王阿姨死了，可是我娘也死了啊！”

    “而且富成如果在李叔的手裏，今天不可能做到這麽大，也許早就沒了也沒準。可是，沒有李叔，我爸也不可能憑空造出這麽大的產業來。”

    “真的好亂啊，你知道嗎？李嫣從小失去了李叔與王阿姨，她是在我們家長大的。我和她和小衣，是很好的姐妹啊，那個時候富成還不想現在這樣，我父親也深受公司元老的質疑，我家的日子並不好過。”

    “但是那個時候，卻是一家人，最快樂的時候，爸爸白天忙公司的事，我們三個姐妹相依為命，隻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一切都變了，就像是一場噩夢一樣。”

    “我也不知道事情，是怎麽一步步變成今天這樣的，所以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麽辦嗎？我真的不知道，父親大概是永遠醒不過來了。”

    “我不想看到他一生的心血付之東流，所以我要替他照看好富成，我拚命的工作，拚命的學習，拚命的應酬……當我有一天回頭的時候，突然發現，自己已經不是曾經的那個自己了。”

    “我焦急，我惶恐，我夜半夢醒，淚落無聲，我終於保住了富成，沒有讓它垮塌，我也終於要徹底得到富成了，可是我卻並不開心，相反我很心痛，你能理解嗎？你能告訴我，我該怎麽做嗎？求你了。”

    蕭紅蝶的話如杜鵑啼血，令聞著心傷，她語無倫次的問話，讓我難以回答，她滿臉的淚痕讓我憐惜，她的淚水讓我心慌。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我隻知道，我胸膛下，那顆跳動的東西，很難受，它就好像是一團火，要將我點燃一樣。

    我的腦中嗡嗡作響，回蕩的全是蕭紅蝶的那些話，信息量實在太大了些。蕭紅蝶講的不是多麽詳細，所有的事都是輕描淡寫，甚至連一點修飾都沒有。

    可真是因為這樣，才讓人震撼，蕭紅蝶的話在我心裏，逐漸匯聚，逐漸勾勒成一段過往，一段蕭紅蝶親身經曆過的人生。

    將我知道的所有的事，聯係起來，我想它大概就是這樣的吧，心武，一個傳了幾代人的幫派，隨著時間的流逝，它度過了它的黃金時期。

    潮起必有潮落，鼎盛過後就是衰變，在它即將分崩離析的時候，它的主人，李嫣的祖父隻能眼看著，心急著。他無可奈何，但是蕭紅蝶的祖父，不甘心幾代人賴以生存，用心血守護的東西，就這麽毀在他們這一代人手中。

    所以在他們的掙紮下，富成誕生了，起初的富成很弱小，它就像是一顆老朽的大樹，在涅槃重生之後，在原來的土地上，重新發出的嫩芽一樣。

    它吸收這那顆老樹上的養分，在迅速壯大，但是那顆老樹可以給它養分，卻不能為它遮風擋雨，它要獨自曆經風雨。

    終於老樹奉獻完了自己，徹底坍塌了，富成這株新芽也有了雛形。長江後浪推前浪，老一輩人的逝去，就意味著，新人的接替。

    蕭父與蕭紅蝶口中的那個李叔，李嫣的父親，他們接過了富成這個攤子。可是李嫣父母在這個時候卻死了，死於意外，從蕭紅蝶的話中，不難得知，蕭李嫣父母之死，的確與蕭父有關。

    可是蕭父也不是沒有代價，因為蕭母也死了，與這件事有關。換句話說，就是蕭紅蝶口中的：李叔和王阿姨死了，可是我娘也死了啊。

    蕭父得到了富成，同時也收養了李嫣，在那一段時間裏，他的日子也不好過，他的存在飽受爭議，他在富成的存在很尷尬。

    可是蕭父是一個有真本事的人，弱小的富成離不開他，所以他就這樣一步步拿到了富成，也成就了今天的富成，其中的艱辛，想想就令人生畏。

    這便是所有的往事了，很沉重，沉重的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至此我也全然明白了蕭紅蝶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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