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也不是。”我按滅煙頭，從地上站起身，看了看窗外漸黑的天空。

    房間裏光線很暗，沒有開燈，所以顯得很壓抑，王秀在我之後，也站起身，問了一句情理之中的話：“怎麽辦？”

    問這話的時候，他痞氣十足，大有陪我上刀山，下火海，誓不罷休的味道。估計我此刻隻要說一句，我們去把人搶回來，他肯定二話不說就跟我去了。

    可是我的回答注定要讓他失望了：“你在這裏陪著吳姣，讓她別做傻事，常驍那邊我在想想。”

    王秀以為是武行長，算計常驍，所以才會弄成這樣，可是真的如此嗎？隻要問一句為什麽，這種想法便會不攻自破。

    常驍有什麽是值得武行長惦記的呢？他沒有。但是現在搞成這樣，隻是因為一點，他的命被人看上了，這個人也不是武行長。

    還曾記得，在獄中時老頭子，曾經給我說過，不變的隻有利益，一座城，就好比一輛公交車，車裏的座位有限，空間有限，所以上車的千裏挑一。

    他們不僅要在人群中脫穎而出，他們還要取得司機的同意，畢竟這輛車的車門開關，掌握在司機手裏。

    而鷺島就是這麽一輛公交車，長久以來，這輛公交車早已經滿員滿座，車內的空間已經擠的密不透風了。所以有人要上車，就必須有人下車，這是一個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狀態。

    可是最近，這輛車出了點問題，因為有人惦記上了司機的位置，有想將這個司機取而代之，重新分配這車內的空間。

    這是一盤大旗，能做棋子的人沒幾個，而下棋的人更是屈指可數，在這場棋局裏，車外的人想上車，車裏站著的人想有個座位，最不濟也得保住原有的地位。

    而坐著的人，自然也想把自己的位置往前挪挪，如果萬一能挪到駕駛座上，那可就走運了。

    一盤大棋不知醞釀了多長時間，我也是近日來，才從鷺島的種種過往中，理出來一個大概的頭緒而已。

    沒想到轉眼間，常驍就成了那個想擠上車的人，還在這麽一個要命的節骨眼上，對於這趟渾水，我是避之不及的，看現在看來，我是沒法選了。

    讓我置常驍於不聞不管，我做不到，但是對於這件事，我心裏也沒有底，畢竟連我自己，也不過是個小蝦米而已。

    深夜返回蕭家，蕭紅蝶還在書房工作，她是越來越忙了，死前想後，我還是敲響了書房的房門。

    敲了好一會兒，裏麵毫無反應，不用說，她一定在生氣。算了吧，我大丈夫能屈能伸，推開門進去，我腆著笑臉向蕭紅蝶道歉道：“那個上午的事，是我失態了，我向你道歉。”

    蕭紅蝶埋頭工作，好像沒聽到我說話一眼，筆尖在文件上，寫寫畫畫，完全當我不存在。

    這可讓我為難了，哄女人我也不擅長啊，以前還李嫣在一起哪會兒，但凡她生氣了，我沒有一次能哄好的。

    走到書桌旁，我搬來一把椅子，坐到她身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我就不信她還能當我不存在，隻要她開口，我就有把握，讓她消氣，因為我已經選擇了妥協。

    “咳，咳。”果不其然，沒過多久，蕭紅蝶就幹咳了兩聲，吧咂了一下嘴。

    她這是渴了，我連忙起身為她倒水，至於她真渴假渴，我不在意，總之她能給我一個台階下，那就夠了。

    蕭紅蝶從我手中接過水，抿了一口之後說道：“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瞧這話說的，讓我一陣臉紅，我的確沒安什麽好心啊，心中哀歎一聲，我還是厚著臉皮把準備好的話講了出來：“那個人，我幫你找到。”

    “那個人？”蕭紅蝶放下水杯，看著我問道。

    “就是那個被你看好，想招進戰略部的人。”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第一次在蕭紅蝶辦公室看到，那頁資料的時候，我還不認為，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可是現在，那臉打的是啪啪響啊，那個被蕭紅蝶看好的人就算常驍，這點我已經在王秀從常驍辦公室抱回來的資料中，得到證實了，隻是蕭紅蝶給我看的資料是幾天前的。

    那個時候，常驍還陷的不深，可短短幾天內，由於形勢一片大好，他被衝昏了頭腦，一下子就玩脫了，對此我也隻能，徒呼奈何。

    “哦，我現在不需要了。”蕭紅蝶興致缺缺的說道。

    我愕然，怎麽不按照劇本來，她早上還一副求賢若渴的模樣啊，我實在想不通，便問道：“為什麽？”

    我不相信蕭紅蝶是因為，把我的話聽進去了，打消了自己都野心，所以說不需要了，她一定有別的原因。

    蕭紅蝶給我的回答同樣是一頁紙，一頁從公文包裏抽出來的紙，在看到這張紙的瞬間，我就笑了，苦笑。

    原來蕭紅蝶已經知道了常驍的現狀，也難怪呢？蕭紅蝶可以要一個，極具潛力的商場新秀，但她不可能為了一個這樣的人，花費六十億擦屁股，我都計劃徹底落空。

    我原本還想讓蕭紅蝶幫常驍一把，看來不可能了，為此我一陣頭疼，我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常驍這次搞出來的爛攤子太大，我壓根兒就收拾不了，想當初因為我的疏忽，也曾搞出一個爛攤子，不過那次有周婷參與其中，所以周老爺子替我擦了屁股。

    可是這次呢？周老爺子已逝，即便他在，也不見得會幫常驍，因為常驍這次搞出來的事，比我那次還大，還難搞。

    周老爺子都不在了，七殺就更不能因為我管這破事了，而沙盟呢？本身就已經，自顧不暇了，哪兒還有別的精力來幫我呢？

    縱觀整個鷺島，能幫常驍的就隻剩下那麽幾個人，北辰我不熟，所以根本就不用考慮，而唯一能幫忙的就隻有蕭紅蝶了。

    束手無策的感覺令我心煩意亂，我在無意識的狀態下，端起蕭紅蝶桌上的那杯水，一飲而盡，使得蕭紅蝶麵色古怪的看著我。

    等我反應過來時，舉在手裏的杯子，是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和蕭紅蝶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我知道她這人是有輕微的潔癖了。

    可是這又怎樣，喝都喝了，難道要我把杯子給她舔幹淨？那樣的話，她估計更惡心了。

    “你認識他？”蕭紅蝶對我用她杯子喝水的事沒有追究，換了個話題問道。

    “嗯，他是我從寧海，拐過來的……”我將自己與常驍之間的事，大概的與蕭紅蝶講了下，這個時候，也沒必要藏著掖著了，我還指望蕭紅蝶能伸出援手呢。

    聽完之後，蕭紅蝶得出結論：“這麽說，他是你的下屬了？”

    “不是，是朋友。”我強調道。

    蕭紅蝶輕點臻首：“所以說，這件事牽扯不到你，那你也不用管了。”

    蕭紅蝶令我的眼睛猛地瞪大，如此無情的話從她的嘴裏講出來，我不敢相信，可是又覺得沒什麽錯，這種感覺實在太怪異了，幾度張嘴，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這是什麽反應，難道我說錯了，這件事本來就是因為他貪婪，無知，抵不住誘惑，自己搞出來的，那麽他就應該為自己的行為承擔後果。”

    “再說了，就算你站在朋友的立場上，要幫他，可是你有這個能力嗎？你能憑空變出六十億來嗎？你不能，所以你幫不了他。”蕭紅蝶有理有據的為我分析了這件事。

    她說的我都懂，可是一想起，吳姣那張梨花帶雨，憔悴痛苦的樣子，我就沒辦法讓自己置身事外，說到底我還是心誌不堅，做不到絕情絕性。

    “如果這是我闖出來的禍，你會幫我嗎？”我還是不想放棄，蕭紅蝶這根救命稻草，大不了借她六十億，以後慢慢還她。

    “我會幫你，但是我幫不了他。”蕭紅蝶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她的話讓我心神搖曳，可是於事無補，一咬牙，我作出最後的掙紮：“借我一筆錢，可以嗎？”

    大概是我的頑固氣到蕭紅蝶了，她輕嗬一聲說道：“六十億換一條人命，已經很便宜他了，反之一條人命換六十億，這樣的賠本買賣你會做嗎？”

    蕭紅蝶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可是她的話也不全對啊，我雙手一攤，反駁道：“我不是在做嗎？”做蕭紅蝶口中的賠本買賣。

    蕭紅蝶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意味深長，咬著嘴唇想了想說道：“你應該知道，搞成這副局麵，不是他能力有問題，而是有人在針對他。”

    我露出了然的樣子，這個我當然知道了，常驍就像一個初出茅廬的牛犢，天不怕地不怕的一頭紮進了這個殘酷的世界中。

    這裏危機四伏，他想為自己獲得利益，可與此同時，也影響到了其他人的利益，他成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俗話說，擋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在加上他沒有什麽背景，他的下場幾乎是注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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