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文不相信神明。

    任何存在的事物都有其規律，魔法使能創造一條生命，自然也能創造一個種族，對此自滿的魔法使自然認為自己能用相同的方法解讀世界上的任何事情，並加以研究。某種意義上，這裏的‘科學’比她所知的還要發達，並且更難以理解。

    充斥著疑問的腦袋，想不清楚的問題，折磨著她試圖理解這複雜的世界的一分一毫。

    而現在，這份契機就擺在她麵前。

    這本魔導書記錄了大量各地的怪奇的傳說，甚至包括‘神話’，這本書的作者似乎也嚐試找到這些神話背後的共同點，以求探明信仰的由來。

    那些怪奇的預言也好，令人難以置信的生物也好，都是她未曾想過，從未見過的東西。

    而在這本魔導書的最後，記錄著一則奇怪的魔法。

    “...文，文文，你聽到了嗎？”

    “啊，抱歉。你說什麽？”

    天文憔悴的抬起頭來。她在晚上把這本通讀了一遍，或許是因為興奮，她完全沒睡著，到了祭典當日，露西醒來的時候，她才從書中回過神來。

    “你這樣子還怎麽做護身符啊？”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

    天文呼出一口氣，她取出腰包裏一小瓶琥珀色的藥水，扒開塞子一口喝光。

    她僵硬的動作看得一旁的露西膽戰心驚。

    “這是什麽？”

    “我調配的精神飲料...比咖啡稍微營養一些吧，雖然味道不怎麽樣。”

    書中最令她興奮的，毫無疑問是那些各地流傳的，真假摻半的傳說。先不論真假，如果能用這雙眼睛親眼看到，說不定就能揭開其神秘的麵紗。

    “啊呀呀呀，人太多了...”

    祭典已經快要開幕，外城的中央區已經聚集了大量前來參加祭典人，一個不注意或許就會走散。露西看著天文搖搖欲墜的樣子，不由得拉住她的手。

    感受到手上溫暖的觸感，天文的頭腦才稍稍清醒了一些，她詫異的看著嬌小的女孩，對方對她抱以一個調皮的笑臉，就拉著她往攤位跑去。

    “等一等...慢一點，露西！”

    “遲到可不是好習慣！”

    這孩子...偶爾還是挺可愛的嘛，天文不自覺的揚起嘴角。

    總算趕到開幕前來到攤位，紮克斯似乎親自來到攤位進行宣傳，看得出來他對此次祭典非常上心。

    但離近了，天文卻看到紮克斯和下屬們一臉凝重的站在攤位前，不知道在想什麽。

    “發生了什麽？”

    天文和露西走上前去，馬上和紮克斯搭話。

    紮克斯看到天文，這才鬆了口氣，苦笑著說：

    “酒神在上...您終於來了，非常抱歉，實際上...”

    他說明了他之所以和下屬在這裏愁眉苦臉的原因。

    實際上，昨天在他帶著手下大肆宣傳煉金術士製作護身符的攤位的時候，教會的人便找上門來。

    聽到教會的人來找自己，紮克斯心裏一跳。

    教會的人是來告訴他，煉金術士還未允許在聖地的管轄範圍內販賣煉金道具，也就是說，雖然允許煉金術士同行，但並不允許參加正式的商業活動。

    紮克斯馬上知道自己這趟虧大了。

    “也就是說...在尚未獲得許可前禁止販賣煉金道具？”

    天文扶著額頭，她完全無法理解教會的思維方式，她還以為教會的人什麽時候會開玩笑了。

    “是的...所以...”

    兩人對望一眼，歎息一聲。

    也沒辦法，做生意總有盈虧，紮克斯這次自己吃了個虧，也不能腆著臉皮把給出去的錢要回來，這可是合約上沒有的錢。

    天文自然也沒什麽損失，隻是有些遺憾，如果能靠這次祭典一次攢夠錢，接下來兩個人的旅費也不是什麽大問題。

    虧錢可以，但別把人生也虧進去。

    “那不是煉金道具不就行了。”

    露西忽然說了一句。

    她話一說出口，天文和紮克斯臉上皆是一驚，隨後兩人便馬上開始沉思起來。

    “對啊...如果不是‘煉金道具’，隻是護身符的話，那就沒問題了。哪怕教會追查起來也不會有問題。”

    紮克斯喃喃自語著。

    “風險很大，但如果要賺錢...不，隻是為了收回投資的話，應該足夠了。”

    天文眼睛一亮。

    她馬上做到攤位上，從紮克斯準備好的材料裏取出黑曜石和雕刻刀，戴上單片眼鏡，馬上行動起來。

    教會不懂魔法，也不理解煉金術為何物，隻要製作出效果很隱蔽的道具，瞞過教會，那一切都能迎刃而解。

    這麽考慮的話，適合的符文和材料也很多。‘照明’、‘靜心’和一次性的‘保護’，這些足夠了，但這麽久足夠了。

    “不會暴露吧？”紮克斯俯下身子，問正在製作護身符的天文。

    “安心吧，就算是職業的煉金術士，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確認我製作的護身符有什麽效果。”

    天文會心一笑。

    要把符文藏起來很難，可隻是隱藏符文的效果，就隻是件輕鬆愉快的活。哪怕是職業的煉金術士，也隻知道如何分解已經製作的護身符，從而得到材料。

    天文的手段，可不是區區‘職業’能看破的。

    煉金術士判斷一件道具是否屬於煉金道具，是根據上麵附帶的符文和功效，以及生效時是否需要魔力來判斷。可實際上，即使沒有魔力，很多煉金道具仍然可以通過別的方式來啟動。

    比如‘照明’，符文隻需要吸收足夠的熱量並儲存，就可以釋放足夠的亮光。

    她和其它煉金術士決定性的差別，就是‘知識’。

    那些煉金術士並不在乎自己每天生活的世界，他們對這世界知之甚少，卻又妄想用去解釋這個世界。

    他們也不會去思考這世界的構成和生命的誕生。

    他們不會思考為什麽人類無法飛翔。

    他們不會思考宇宙的奧秘。

    他們更不會思考自然到底為何形成，傳說到底從何而來。

    引導他們的不是真理，更不是求知欲，而是企圖改寫現實的無趣的野心。點石成金，人造人，萬能的賢者之石，一切在他們眼裏都是謀求便利的工具。

    他們從不會看頭頂的星空，隻埋頭進自己的瓶瓶罐罐裏，忘記了自己為什麽受人尊敬。

    “......”

    完成了。

    她舉起手裏那枚漆黑的‘寶石’，心如止水。

    “沒問題，這隻是基本中的基本。”

    取下眼鏡，把那枚護身符放在攤位上，天文微微一笑。

    祭典馬上就要開始了。

    她這才注意到露西目不轉睛的盯著她，如黑曜石一般的瞳孔映照著她純淨的身姿，那雙眼睛之後帶著某種奇妙的感情。

    她不由得看著那雙眼睛出神，片刻後，她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咳嗽了兩聲。

    露西又靠近了她，兩手搭在她的腿上。

    “怎..怎麽了？”天文卻不知為何有些慌張。

    “奇怪，真是奇怪，”露西皺起眉頭，“之前也是...這絕對有什麽問題。”

    她嘟囔著天文聽不懂的東西，或許是那雙眼睛看到了什麽吧。可露西也不出聲，她自顧自的思索著那雙眼睛所見之物。

    “你看到了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按耐不住好奇心，天文馬上問道。

    “啊...其實...”

    露西猶豫著要不要說出來，她耷拉著耳朵，苦惱的表情讓人忍不住想上去捏捏她的臉。她小心翼翼看了看旁邊正與下屬們商討著新的宣傳，沒空理這邊的紮克斯，才小聲說道：

    “那應該是...星空吧。現在看不見了。”

    “星空？”

    在說什麽啊？

    “算了，別在意。”

    “是嗎。”

    天文也暫時放下這問題，她必須迎接馬上到來的祭典。她一拍掌，熬夜帶來的疲勞仍然存在，不過沒關係。

    這種程度早就習慣了。

    祭典，就要開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