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遊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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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了季老爺子的話, 許薑淘一時有點懵, 不知道該做出什麽反,不由自主地將目光投向了兩個哥哥。
許添有些緊張, 手虛握成拳, 僵直著背在等爹娘的回答。一時間,屋子裏陷入了沉默。
實在受不住這樣奇怪的氛圍,薑途碰了碰許添的手,示意他開口。
還沒等許添開口,許誌江就率先打破了沉默:“所以, 你們兩兄弟是怎麽想的?”
這句話仿佛打破了什麽枷鎖,許添輕輕地呼出了一口氣, 眼神由迷茫變得堅定。
“爹,我們兩個想跟著季老爺子去遊學。這次院試讓我明白了人外有人, 天外有天, 我還是想要見識一下更廣闊的天地。”
風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進了房間, 不甘寂寞地逗弄著眾人。許薑淘掛在窗邊晾曬的花束不停地晃動, 從縫隙中溜進來的光束時不時爬到了許添的臉上。許添被光照得有些不舒服, 卻堅定地看著自己的爹爹和娘親, 等待著一個答案。
許薑淘的心也跟著窗邊的花束搖擺起來,有道是父母在不遠遊, 但能跟著有見識的人出門遊學,也是一件十分令人動心的事。更何況季老爺子這次出門帶的人並不隻是兩個哥哥, 還有他的幾個學生。若是哥哥們能和更多的人探討學問, 將來一定會成長得更快。
許誌江沒有立刻回答許添, 薑秋的臉上倒是露出了幾分愁緒,遲疑了半晌還是開了口:“你們兩兄弟身體並不強健,萬一在路上生病了,也沒有人照顧你們。”
許添和薑途聽見這話就知道有戲,兩人臉上帶了喜色,回頭看了看季老爺子,希望他能幫忙說句話。
“你們娘說得對,”季老爺子惡趣味地看著在自己說出這句話後表情變得沮喪的兩兄弟,“所以你們要想辦法打消她的擔心,反正啟程的時間要在年後,你們還有三四個月的時間。”
“我們可以請鏢師來教我們武功!”薑途想起了許誌江曾在飯桌上提到過鏢局的一個鏢師,那個鏢師當初說過,鏢局是可以提供護衛或是教授一些簡單的防身武藝。
“我們多鍛煉,學一學防身術。季老爺子也有請護衛,遇到危險時我們隻要能自保就可以了。”
許添斟酌著說出了這段話,又因為當著當事人的麵撒謊,有些心虛。他直了直腰杆,臉上一副正直的樣子,眼睛卻偷偷瞄向了季老爺子。
發現季老爺子並沒有想說“從來沒說過要請護衛”的話,他心裏偷偷地鬆了一口氣,轉過頭卻和許薑淘的視線對了個正著,楞了一下露出了一個苦笑。
“每年過年的時候都會回來的,若是有事,讓桃桃將信寄給阿蠻,季家的人知道去哪裏找我們。”
看夠了兩兄弟抓耳撓腮想辦法的樣子,季老爺子良心發現地為他們說了句話。
“我們還會經常給家裏寫信的!”信這個字打開了薑途新的開關,他一下子從椅子上蹦起來,跑到了許誌江身邊,“爹,答應我們吧。”
“這樣吧,我明天去鎮上看看鏢局能不能請人來教授武功,而且還要看你們學得如何,若是不行,那一切免談。”
許誌江內心深處還是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出息的,他嘴上說著學得不好免談,但換句話說,如果兩個兒子能有一定的防身手段的話,自己並不會阻止他們隨著季老爺子出行。
當初他和季老爺子聊過關於田地裏的事,隻覺得這老人家對於地裏的事還是十分了解的,隻不過說話總有些文縐縐的;後來經過了朝廷賞賜的事,他以為季老爺子是家裏有什麽直達天聽的關係;直到前幾天程夫子不小心說漏了嘴,他才知道季老爺子竟是晉江書院裏最有名的夫子,隻不過現在已經不教書了。
許誌江還沒想好再次見麵時要怎麽麵對季老爺子呢,就聽見兩個兒子說要跟著對方遊學。能跟在這樣的人身後學習,是很多人一生都不可能遇見的機遇。好男兒誌在四方,他還是希望許添和薑途能走出自己的一片天地來,而不是像自己一樣,隻是在地裏刨食,靠著年景吃飯。
薑秋和許誌江在一起這麽多年了,這話一出她就知道丈夫不反對這件事了。可她還是放心不下,隻能在心裏安慰自己等到兩個兒子練武的時候要多督促著些。
季老爺子見許家人已經達成了共識,拍拍手站起身來,準備走了。他婉拒了許誌江留飯的話,隻提醒了許添和薑途一句:“今天趕巧讓我遇見你倆,我馬上要回京城了。你們要是決定跟著來的話,就讓桃桃跟阿蠻說一聲。具體的情況到時候會再通知你們,十二月中旬之前沒有收-->>
到信件的話,就默認你倆不去了。”
許添和薑途起身道謝,又將季老爺子送出門外後,回過身來。看著爹娘還有妹妹三雙眼睛齊刷刷地望向自己,他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讓許薑淘默默感歎了一句真不愧為雙胞胎,動作有些整齊劃一。
接下來的半天大家默契地沒有提到院試的事,隻讓兩兄弟分享了一下在州府的經曆。許薑淘拿著大哥和二哥送的遊記,把臉趴在桌子上,努力描繪著州府的繁榮。
落日的餘暉從打開的門湧進了室內,照得每個人的臉上溫馨又美好,直到多年以後,許添和薑途都能回想起這一刻的畫麵。
第二天一早,許誌江就套了車,帶著三個孩子往鎮上去了。拉車的是威風,薑途還摸了它幾把,惹得脾氣一向不大好的它甩了好幾下尾巴。
“來鏢局辦什麽業務?”
四人一進鏢局門,還沒好好打量一下內部環境,就有個一臉橫肉的家夥擋在了麵前。許薑淘悄悄地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腿還沒有那人的胳膊粗。她咽了咽口水,在被發現之前讓自己的目光遊移起來,卻發現鏢局內行走的人除了看起來就是客戶的人之外,全都一個賽一個的結實。
“我們……”許誌江和王武比較熟悉,已經習慣了大部分鏢師總是一臉“我很凶,你碰我我就打你”的樣子,但乍一碰上這麽壯碩的人,他還是被嚇了一跳。
“許兄弟!你來鏢局怎麽不找我?”
王武正巧從內間出來,一眼就認出了“十分瘦弱”的許誌江。
“你別看霍達一臉凶樣,他的好脾氣在鏢局裏都是數一數二的。我們忙的時候會讓他幫忙接待一下客人。你來這有什麽事,怎麽不找我呢?”
他和攔路的那位打了聲招呼,帶著四人往櫃台旁的座椅走。邊走還不時回頭打量許添和薑途,眼裏還流露出“弱雞的兒子果然也是弱雞”的感歎。
許誌江不知道該怎麽回複這句話,隻能沉默地笑了笑,解釋起來意:“這次來是想為我兩個兒子請一位鏢師教授武功的。我那天來鎮上的時候看見你好像出鏢了,還挺大陣勢的,以為你還沒回來呢。”
“陣勢挺大?哦,那天不是出鏢,就是出來溜一圈,威懾一下隱藏著的小人。你說你兩個兒子要學武?這麽大年紀了,不好學啊。”
王武伸手捏了捏許添和薑途的手,又加了一句:“摸起來也不像是個有天賦的。”
許薑淘看見兩個哥哥的臉都變了色,內心戚戚然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胳膊,忍不住慶幸自己是個女孩子,不會被王武捏手臂。她抬起頭望向許誌江,果然看見爹爹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肩膀,臉上露出一個感同身受的表情。
“不祈求他們學出個什麽名堂,隻盼著能學到些防身的手段,出門在外也能安穩些。”
擔心兩個兒子被王武捏壞了,許誌江連忙開口阻止了正要伸手去捏一捏小腿的王武。
王武聽見這話,果然停下了手裏的動作,仔細回想了一下,對四人道:“你們先在這坐會,我去問問有誰願意接著活。價格應該不會很高,畢竟也就當是放假了。”
話畢,他還再次掃視了許添和薑途兩人,再次確認了兩人看起來的確不怎麽適合練武,還看了一眼在他眼裏十分小巧的許薑淘,歎了口氣,就轉身進了內院。
許薑淘總覺得王武剛剛歎的那口氣的潛台詞是“我的兄弟家人都很弱,還不適合練武,要怎麽才能幫到他呢”,轉頭看見正小心翼翼捏著自己手臂的兩個哥哥,也忍不住歎了口氣。現在的鏢師都那麽可怕了嗎?
“爹,就算我們不適合練武,我們勤勞些,總能學好的。”
薑途被說不適合練武的時候表情有點失落,又擔心許誌江不讓他們去遊學,邊捏著胳膊邊上前打保證。
“反正學習也不能落下。”許誌江沒有在意薑途的失落,其實和薑秋商量了一晚上後,他已經決定讓兩人去遊學了。學武的事能成最好,不能行也沒關係,隻是現在不說出來,免得兩人高興得太早。
還沒等許添和薑途表示自己不會落下課業,王武就又出來了。
“許兄弟,我剛剛去後麵問了一圈,隻有一個人想接這單子。隻不過這個人的情況有些特殊,你先聽我說一說,再決定要不要下單。”
很難形容王武臉上的表情究竟摻雜了多少情緒,許誌江不由坐直了身子,等待著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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