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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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虞墨戈提前回城, 趕到英國公府時天已黑, 他火急火燎地回了繁縷院, 推開正堂大門愣住了。
    房間裏昏暗, 冷清清地, 他把五間都尋遍了也沒看著妻子。東西連動都未動, 好似便沒回來一般。
    院裏連個丫鬟都不見, 虞墨戈徹底慌了。明明陸延真告訴他,皇帝已經下令將人送回來了, 怎麽可能不見人?身上還帶著病,人能去哪?
    他匆匆便要去望峴院詢問寧氏, 卻被剛入門的寄雲撞見了。
    “三少爺?”寄雲喚了聲。
    虞墨戈一把攥住寄雲胳膊,迫聲道:“少夫人呢?容嫣呢?”
    寄雲有點驚,訥訥朝北麵指了指,小聲道:“……夫人,在後院,陪小少爺。”
    扔下寄雲, 虞墨戈狂奔而去,到了後院不顧下人和乳母阻攔, 直直衝進了東廂房。“嘭”的一聲稍間的門開了, 驚得床上人猛然坐了起來,接著便聽到帷帳內傳來柔柔的哼唱聲,寧靜祥和, 像似淙淙的流水, 安撫人心……
    把受了驚嚇的孩子再次哄入夢鄉, 容嫣挑開帷紗,見丈夫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她怔了一下,隨即緩緩下床,一麵理著寢衫一麵嗔道:“孩子方睡下你便弄出這麽大的動靜,吵醒了又難哄了。”
    說著,她已到了他身邊。房中昏暗,也瞧不清他是何神情,見他身上還穿著朝服,便伸手幫他更衣。
    “以為你今晚不回來了,我便來陪孩子,你今晚要睡哪?回去嗎?”
    這話聽著好似兩日今早才分開,什麽都沒發生一般。她抱住他的腰去解綬帶,蘭香混著淡淡的乳香在虞墨戈鼻下繚繞,他忍不住了,一把將她抱住,緊得都快將她按入身子裏揉進骨頭裏了。
    他也不是第一次這麽緊緊抱著自己,容嫣習慣了,可胸前脹得她耐不過。搡著他道:“輕點,疼!”
    虞墨戈突然反應過來,鬆開,反手覆在了她額頭。觸手溫涼,已經不熱了。
    “你沒事了?不燒了?”他關切問。
    容嫣笑笑,捉住額頭上的那隻大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不燒了,昨個用了清熱的藥,宮裏嬤嬤幫我疏通開,燒便退了。這毛病來得及去得也快。”的確去得快,當她聽聞皇帝遣人來接她的時候,她一股火全退了,身子爽利了大半,她知道他們要成了。
    人是不燒了,畢竟身子還弱,虞墨戈好不心疼。於是打橫將妻子抱了起來,想要送回床上,可才到了床邊,瞧見床上兩隻小小的團子滾得裏一個外一個,他眉頭一皺,靜默片刻,當即轉身抱著妻子朝外走。
    “哎,哪去啊!”容嫣扯著他衣領疾聲問。
    虞墨戈勾唇笑笑。“回房睡覺啊。”
    “不行,你回去吧。我不能回去,我得陪著孩子。”容嫣堅持,可人家哪理她,腳底下步子是越邁越大。掙紮無果,出門時她一手扒住了門框不肯撒手,虞墨戈不得不停下來。
    “我不回去,我今兒好不容易才回來,乳母說大寶小寶想我想得哭了兩夜了,我得陪著他們。”
    “他們想你,我也想啊。”
    這語氣,怎聽著頗是委屈呢。
    容嫣可憐兮兮地望著丈夫,喃喃道:“可我也想他們啊。”
    “那你便不想我了?”
    嗯?
    容嫣一時愣住,不知該如何回答。出神間手沒抓住門,被虞墨戈帶了出來。他挑了挑唇,徑直抱著妻子大步回了繁縷院……
    把妻子悄悄放在床上,虞墨戈坐在床邊看著她。容嫣身子還虛,方才為了掙脫自己,額頭都出汗了。他吩咐下人備水,他擰了帕子伏在床邊小心翼翼地給妻子擦拭,神情專注,手輕得像是在對待易碎的珍寶一般。
    容嫣被他的專注吸引,也望著他,眸中盈溢著滿足……
    這眼神看得虞墨戈莫名心疼。她太容易滿足了,自從婚後,除了她生產那幾日,他好像從來沒這樣照顧過她,上次給她擦額頭還是在通州酒樓她流鼻血的那次。自己好像確實對她的關注少了點。
    擦過額頭,他又擦了臉頰,耳後,頸脖,胸口……細致入微,最後連手都給她洗過了。自己又不是不能動,容嫣幾次拒絕都被他按在床上,他什麽都不說,唯是耐心地做著,好似他的目的根本不在於擦。
    他目的確實不在此,他是心裏過不去想要彌補。這些都是她生病時,他應該守著她為她做的。
    “對不起。”他柔聲道。
    容嫣心忽地一動,端詳麵前人。這個英俊的男人,平日裏什麽都不會做,眼下正小心翼翼地照顧自己,動作溫柔得人心都軟了。她笑了,找了個舒服的位置躺下,問道:“為何說對不起?”
    他看著手帕的眼神微頓,低聲道:“一次次把你牽連進去,沒能照顧好你。若非嫁給我,你也不用遭受這些……”
    “嗯,倒也是。”她漫不經心道了句。
    虞墨戈動作突然停下,抬頭盯著她,有點怔。容嫣瞧著他那樣便想笑,她忍住了,一本正經道:“這可不是一句‘對不起’便能了了的。既然你意識到了,日後都聽我的便是,不若從現在開始吧。”
    嗬。方才還疑惑,這會兒虞墨戈好似已經猜到自己的嬌妻心思轉到哪了。他耐心地擦了她最後一根手指,把巾帕扔回了盆裏,慵然而笑。
    “好啊,那你說說,我如何聽你的。”
    相處這麽久,容嫣能不知道他這笑裏的含義嗎。於是起身挽住了他頸脖,蹭著他臉頰撒嬌道:“隻今兒隨我便好,讓我去陪孩子吧。”
    就知道她打的是這個主意!虞墨戈佻笑,彎腰將妻子壓了回去,看著妻子懇求的小臉,他忍不住啄了兩口,哄道:“乖,往後我都聽你的,但今兒不行。”說罷,褪去外衣一個翻身躺在了妻子身邊,攬她入懷。
    容嫣惱啊,他怎就不理解為母的心情,這兩日她想孩子都快想瘋了,回到家她連繁縷院都沒回,直接去寧氏那把孩子接到了後院。守著他們連飯都沒吃,喝水都舍不得錯眼。即便孩子睡著了,她還在看著他們,若非虞墨戈回來怕她會一直看著他們到天亮。
    可她同樣不理解為夫的心。她病未愈,身子這麽虛,他又哪裏舍得她啊……
    “還是好好歇歇吧。”虞墨戈抱著妻子,把人攏在懷裏。
    他懷裏溫熱,必是著急一路騎馬趕回來的,身上還帶著些許塵土的味道。容嫣嗅著莫名地安心。她努力想裝淡定,然真的可以嗎?這兩日她也嚇壞了,她被困的地方可是皇宮,那可真是個吃人連骨頭都不吐的地方,若是想讓一個人消失,那便是真真切切地消失了,連理都沒錯說去。
    在那她的命根本都不算命,即便自己被害了,連個冤都伸不得。
    皇權之下,一切都是天經地義。
    她曾經崇拜自己的夫君,然麵對皇權,他也一樣有無力的時候。這是現實,是這個時代的特征。伴君如伴虎,誰也不會僥幸一輩子,何況虞墨戈是如何周旋其中的,她不是沒看到,太累了……
    太累了……
    夙願已成,身上的擔子卸下,緊繃的神經終於可以放鬆的那一刻,虞墨戈是真的感覺到累了。他心不在朝政,較之倒是馳騁沙場那種酣暢讓他感受到快意。不過眼下不行了,那時他百戰不殆是因為無所牽掛視死如歸,但現在他有了牽掛,而且還是三個,他可是舍不得……
    那麽繼續留在朝廷?虞墨戈哼笑。朝廷沒有一勞永逸,他今兒解救了皇帝,明個便可安枕無憂?沒那回事。想立足,那便要鞠躬盡瘁,不管為奸為忠,甚至是皇帝——
    想到皇帝,虞墨戈更為感慨。他果然沒看錯人,陳湛不僅有為帝的賢德堅韌,更有為帝的精明和手段。
    其實他早便看出了齊娀瑤的野心,與其說是齊娀瑤利用他,倒不若說是他利用齊娀瑤。在齊娀瑤麵前他隱忍,恭恭敬敬一忍便是數年;不僅如此,他還能夠接納齊娀瑤的表侄女做皇後,最後為己所用。
    對於揭發陳祐禎的案子,他非如此不可嗎?他當真舍得放棄隱忍數年而謀來的皇位?他被人壓迫太多年,對頂峰的渴望比任何人都強烈。他之所以這麽做,是因為他知道他根本不會失去這個皇位。
    景帝無後,有資格繼承皇位的隻有他和陳泠,然荀黨一倒,滿朝都是支持他的臣子,陳泠抵得過他嗎?所以這皇位,隻能是他的。
    他這麽做,不但自主除去其父罪行被挖掘的隱患;更是在繼位之初便博得了賢明之君的讚譽,開了個好頭;而且輕鬆地除掉了企圖將他當做傀儡的太後;最後,他幫了虞墨戈,也贏得了虞墨戈身後一眾將領的支持。
    他很聰明,他深知英國公府的感召力,深知贏得虞墨戈便是贏得了軍事上的支撐。
    所以,陳湛才是最後的贏家。
    他贏了,是天下人之幸事,因得一世明君。但對虞墨戈並非如此了。
    虞墨戈今日是他軍事上的依靠,可能明日就會成為他權利上的忌憚。皇帝最怕的便是“功高震主”,即使虞墨戈沒旁的意思,也免除不了日後皇帝對他的戒備。
    他不怪陳湛,這是曆朝曆代的必然存在。
    皇帝絕對沒有選擇,該做出選擇是他自己……
    虞墨戈看看懷裏的人,還說自己不累,這會兒便已經睡著了。她撩撥著妻子的青絲繞在指尖,這感覺多好啊,還有比守著妻兒更美的嗎?
    前世的債已經還完了,他該還這輩子的。這輩子,他隻欠她一人……
    ……
    先帝的案子被揭開,陳祐禎貶為庶人,帶著齊娀瑤和已經神誌不大清明的邵氏離開了京城。荀正卿罪無可赦,斬首示眾。至於夷滅九族的問題,虞墨戈嚐試了,無果——
    “法不容情,況且他何情之有。如此滔天大罪,連天子都未曾逃過,朕若開了他的恩,往後憑何來震懾臣民!”
    陳湛如是說的。
    虞墨戈承認,新帝說的沒錯。他也越發地認識到新帝斷事果決,該狠的時候絕不會心軟。這對朝廷也許是件好事,但虞墨戈覺得他不該留了,不管為了自己還是妻兒。於是在處理罷所有案件後,他上書請辭。
    皇帝誠摯挽留,然虞墨戈意決,三去三往,終了嚴恪忱為他進言,陳湛無奈同意了……
    是日,一身輕鬆的虞墨戈回府,他心情莫名地好,可一入門便瞧見妻子正抱著小寶愁眉苦臉,急得一臉苦水。
    “小寶欺負你了?我替你收拾他!”
    正愁找不找機會呢,虞墨戈挽袖便要去接孩子。瞧這架勢容嫣嚇了一跳,忙抱著孩子躲開了,對著丈夫嗔怒道:“胡說!他才多大,能欺負我嗎!”說著,溫柔地看著小寶恬然道:“我們小寶最乖了,對不對。”
    小寶聽母親哄著,咧開小嘴嘻嘻笑。虞墨戈醋意上來,不高興了。放下袖子哼道:“你就慣著吧,早晚有他氣你的時候。”
    “我們小寶才不氣娘親呢。”容嫣說罷,親了小寶一口,小寶更高興了,咧開的嘴口水都流出來了,眯著的小眼睛還不忘看看父親,挑釁似的。
    虞墨戈實在瞧不過他那得意樣了,喚乳母來把孩子抱走,他拉著容嫣進了房間。
    容嫣惱氣,他坐在羅漢床上,把妻子抱在腿上哄著。問道:“到底因為什麽不高興了?”
    “哎……”容嫣深歎了聲,挽住丈夫的脖子無奈道:“紡織量越來越大,建染坊踹坊的事不能再拖了,我還得南下……”
    “那便去啊。”虞墨戈道了聲,說得好不輕巧。
    容嫣瞥了他一眼,果然當爹的都不往心裏去。“哪就那麽容易,你撇下孩子是哪都能去,我可舍不得,這一走又不知要多久。”
    虞墨戈笑了,道了句:“那便帶著他們。”
    嗬,這說得更輕巧了!
    “你可知帶著他們有多麻煩,丫鬟,嬤嬤,乳母,大夫,婆子哪個少得了,和搬家也無異了!”
    “那便搬吧。”
    “哎——”容嫣推開丈夫,不悅地盯著他。“我好生與你商議,你偏逗弄我,不和你說了。”
    容嫣推開他便要走,虞墨戈握緊了她腰不叫她動,依舊笑著。
    “我沒逗弄你啊,我說真的,那便搬去吧。”
    “我搬去了,你怎麽辦?這日子還要不要過了。”容嫣撅唇道。
    虞墨戈看著她嬌滴滴的櫻唇,忍不住親了一下,聲音無限溫柔道:“我隨你一起去。往後,你走到哪我便跟到哪,你說什麽便是什麽,我保證言聽計從。”
    這話裏有話啊!容嫣狐疑地打量他,眼神一瞟瞧見了他懷裏明黃色的東西,問都沒問徑直掏了出來,果不其然,是份詔書。
    他辭官了——
    容嫣驚得直接從他懷裏跳了出來。
    “這……這,這以後……以後你如何……”她驚訝得嘴巴都不好使了。她直視他,隻見他眸色純澈得一望見底,容嫣從沒見他笑得這般輕鬆過。
    虞墨戈看著發愣的妻子,長臂一伸將她拉了回來,翻身壓在了羅漢床上,捏著她尖尖的小下巴道了句“以後給你當賬房啊……”說罷,俯身吻了下去。
    一吻綿長,容嫣快透不過氣,可她心底無比暢快。
    怎能不暢快,不必擔驚受怕,再不必分離,她企盼的那天終於到了……
    “我負責賺錢養家,你負責貌美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