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縣不大，從西邊開到東邊大概一小時車程，而從中心開到最邊緣，不過也就半小時。

    很快幾人就到了目的地——賀黎的三水環保公司在寧縣的分廠。

    陸剛下車薇藝接到了一個宋叔的電話。

    “你既然沒來上班，那就在家好好休息。閣裏有我啊。”宋叔叮囑著，“別亂跑，多吃點五穀雜糧的，給自己煮點骨頭湯。”

    這話都說得很有道理。

    隻是已經在外麵的陸薇藝，嘴裏“嗯嗯”應著，左耳進右耳出，將宋叔的老生常談當做耳旁風。

    宋叔嘴裏這麽說著，見陸薇藝這反應，自然是知道她沒聽進去。

    “你啊。”宋叔這樣抱怨了一句。

    陸薇藝：“嗯。”

    宋叔：“……”

    陸薇藝眉眼和緩，帶著一抹笑意及時開口：“我知道了，閣裏辛苦宋叔。”

    宋叔哼哼著，將電話給掛了。

    陸薇藝心下鬆了口氣，抬頭見賀黎坐在輪椅上凝視著她。賀黎的眼睛她以前沒細看過，黑色的瞳孔，略帶棕色的虹膜，如同帶了隱形。兩人對視幾秒，倒是她心下發癢，扛不住先轉了頭。

    他們現在正站在寧縣，賀黎環保公司的一家分廠前。

    三水環保股份有限公司的分廠。

    陸薇藝是跟著賀黎一起來這裏的。

    他們站在門口等賀騰飛。

    賀騰飛這兩天都住在寧縣。聽他的意思是，這裏有不少工作比較繁忙，他一定要鎮守在分廠這裏。爭取明年過個好年。賀黎對於他這個情況當然表示理解。

    不過，他現在就出其不意，突然來了。

    他來寧縣見人的目的要適當掩飾，最好的方法不過便是到了寧縣立刻來分廠轉悠一圈。為此他還特意選擇買了一輛牌照在賀家沒出現過的福祉車，這種車專門為殘障人士服務，能夠在車上放輪椅。

    陸薇藝並不是第一次見這種類型的車，隻是這車看著平價，總感覺和劉姨的金杯差不多，不像是一個富二代會開的車。

    賀騰飛總算姍姍來遲。

    他開著自己那輛純黑色的轎車，停在賀黎車子邊上。轎車大小是比旁邊能裝輪椅的福祉車小的，但價格光看外貌線條流暢度和油漆光澤，都能看出一個天一個地。

    陸薇藝再怎麽不在意車，也知道這個四個圈是什麽牌子，以賀騰飛的身份，這幾十到一兩百萬的車，價格可說不上多高。

    賀騰飛一下車，提著他的公文包和賀黎招呼著：“哎呀賀黎，你怎麽這樣還往寧縣跑？你媽前兩天還在說擔心你身體留下什麽後遺症，要找中醫回頭給你好好調理身體。”

    賀黎則是笑著回話：“我媽關心過度。她忘記我都成年那麽多年了。”

    兩人互相招呼著，很是熱情，一點看不出私底下那點暗潮湧動。

    賀騰飛看向邊上的陸薇藝：“這位是？”

    陸薇藝心想著，這兩人這演技絕對可以去當演員，說不定未來還能角逐奧斯卡。

    “我小朋友，陸薇藝。正好在寧縣碰上，我和她約了午飯，她上午沒什麽事情，我就拉著她一起過來公司看看。”賀黎說得挺隱晦，隱隱有別的意思。

    慶榆市地方話中，“朋友”有一個意思，是指對象，是男女朋友的意思。

    賀騰飛像是恍然大悟一樣，拍手著：“哎好。中午哪裏吃定下沒？要不我做東，請你們吃一頓。”

    賀黎婉拒著：“這哪裏好麻煩三叔。薇藝說想要吃壽司，我記得寧縣有家酒店樓上有，打算去那裏的。”

    朋友？薇藝？寧縣酒樓吃壽司？

    陸薇藝麵無表情聽著賀黎瞎說，內心掏出了自己的刻刀，對準賀黎小人紮了個透心涼。

    賀騰飛見賀黎拒絕，倒是嘿嘿一笑，順著他的意思便下了台階：“也是，我口味和你們小年輕不一樣。像那個奶茶，我就喝不慣，茶就茶，奶就奶。”

    他走了兩步，揮手讓賀黎的保鏢負責推輪椅進廠：“走，進廠裏去。在門口待著幹什麽。”

    幾人這會兒總算是走進了廠。

    廠裏場地是充足的，不過由於騎自行車和開電瓶車的人特別多，汽車開進開出麻煩礙事，還擔驚受怕容易撞到人，所以幹脆就不讓開進門了。

    賀騰飛引著路走最前麵：“現在管得越來越嚴，標準也總變化，保險起見都要按照最嚴格的國際標準走，可也不是每家企業都有錢。我這兩天又拒了幾個想要打擦邊的。”

    他說得義正言辭。

    “這人啊，舍不得小，套不得大。這點投入都舍不得，怎麽做得長遠。”

    商場如戰場。市場隻有那麽一塊蛋糕，誰能拿到最大的那塊，隻能看當事人自己。賀黎想要做環保這一塊，便是因為這市場蛋糕剛剛擺上桌麵，撲上去的人很多，還未分給眾人的更多。

    賀黎聽著賀騰飛這麽說，沒有太大表示，但笑不語。

    這個分廠，廠房和辦公樓是分開的，賀騰飛帶他們去的是辦公樓。

    辦公樓是三層小樓，有給財務的辦公室，有給行政、人事的辦公室，還有專門管理中小企業項目的工作人員。每個辦公室大概兩三個人，都忙忙碌碌的。

    三樓是留給賀騰飛和賀黎的，賀黎不常來，便隻有賀騰飛一個人用。

    沒有電梯，賀騰飛就見證了一把，保鏢將賀黎的輪椅當轎子一樣抬上三樓。

    他在邊上跟著開起了玩笑：“這個姿態可像是來了什麽大官。”

    賀黎沒接這個打趣：“那我還是寧願爬樓梯爬上來。”

    三樓上樓很快，一下子就到了。

    賀黎剛被放下，便對賀騰飛說：“我想看看最近接的企業項目，到中午就帶薇藝出去吃飯，下午回市裏。”

    這話說得非常愛美人不愛江山。

    陸薇藝再次在內心給賀黎記了一筆，沒開口。

    “哦哦，這個啊，我打個電話讓他們送上來。”賀騰飛開了辦公室的門，進門後直走到電話座機邊上，給樓下打內線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賀騰飛吩咐：“把半年來接的中小企業項目內容資料送上來，電子的就那個u盤拷過來。”

    這麽一說，隻說明表麵上該做的功夫，賀騰飛都做好了

    他不怕查。

    賀黎清楚在分廠暫時查不出什麽東西，他瞄了眼旁邊的陸薇藝。

    陸薇藝感受到視線，兩人一個對視，陸薇藝別開腦袋，懶得看這個鬧心的人。

    賀黎倒是小人得誌般，坐著在那兒笑了起來，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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