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層樓裝修很好，該有的房間都有，由於有小孩子，所以還有不少玩具和孩子用的書籍。

    生活氣息濃重的一個家庭。

    能看出家庭還是和睦的。

    如果不是陸薇藝知道這麽一件私事，她真的會覺得這是一家沒有多少摩擦的美好家庭。

    莫婷走上來後就放輕了自己的步子：“寶寶還在睡覺。”

    說著這話，她抬手抹了抹眼淚。

    陸薇藝“嗯”一聲。

    莫婷將陸薇藝帶向了自己的臥室。

    孩子並沒有睡在主臥室裏。現在的主臥室東西淩亂，缺失了男主人，女主人又沒有精力來整理這些東西，房間便顯得沒有了平日的整潔。

    兩人進了房間，莫婷將房門給鎖上了。

    陸薇藝掃視打量了一眼這個房間。

    毛海軒的不少東西都被整理了出來。

    等第一個七天，毛海軒的不少東西都是要燒掉的，讓他在另一邊能夠有自己用得習慣的東西。

    莫婷坐到了床上，拿起床頭櫃上的照片，摸著照片上的人。

    那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上麵的玻璃已經粉碎，隻餘下了這個照片。

    陸薇藝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

    兩人沉默著。

    敲門聲響起，門外傳來聲音：“小莫啊，你身體不舒服？”

    莫婷想要下來開門，陸薇藝靠門近，先一步打開了門。

    是毛海軒的媽媽。

    她一進來，走到莫婷身邊，拿過那個相片，放回到床頭櫃上，將人往床上轟：“別看了，別看了，先睡覺，醒來了再說，啊。”

    莫婷鼻頭一酸：“媽。”

    “知道你難過，我也難過。”說著她也忍不住淚水。

    莫婷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媽，你去樓下看著，我就睡一會兒，馬上下來陪你。”

    毛海軒媽點頭。

    “媽，這個小姑娘有點事找我，我和她說會兒。”莫婷這樣說著。

    毛海軒媽本來想說這點事情有什麽好說的，等睡醒了再說，又想起底下剛才那群阿婆說著陸薇藝的不簡單，勉強答應了：“好，說會兒就睡，我先下去。”

    莫婷點頭。

    毛海軒媽確定莫婷現在還好了，她便打算下去守著。

    陸薇藝安靜站在那兒。

    她路過陸薇藝身邊的時候，想說什麽，可張張嘴，隻說了句：“麻煩了。”

    陸薇藝點頭，接下了這句話。

    可不就是麻煩了麽。

    毛海軒媽出去了，陸薇藝等了一小會兒，上前將門關上，順帶鎖了。

    房間裏剩下她們兩個人。

    “坐下麽？”莫婷問她。

    陸薇藝搖頭。

    似乎是剛才那張照片給了她力量，又似乎是毛海軒的媽媽給了她力量。慢慢她穩定了情緒，眼眶紅著，說起了事情。

    “他很恨我，我瞞了那麽久。我想瞞一輩子，可孩子就在那兒，哪能呢？”

    她緩了口氣，低聲說著：“在他之前，我有個男友。分了。分得不好看，周邊一圈朋友都當看熱鬧一樣，吃好飯還能說兩句，他有別的人，被我爆了出來，結果他把我很多照片發了出來。那段時間我好幾個月不敢出門。”

    陸薇藝靜靜聽著。

    “我不是寧縣本地人，隔壁縣的。想換個地方生活。我和毛海軒介紹認識的。追他的人其實不少，但他總是忙工作，每天淩晨兩點還在外頭，談的兩個都跑了。

    “他人真的好，在外抽煙、喝酒應酬，從來不帶這些帶家裏來。不記我生日，可他連自己的生日都老忘，某天忽然想起了，就買蛋糕回來，說我們當一天出生的一起過個。再忙也每個月帶我們一起出去轉兩圈。路過花店就給我買兩朵回來，說反正才幾塊錢。”

    莫婷想到一件說一件，沒有什麽邏輯可言。

    “結婚前，我前男友來找我了。強了我。都要結婚了，喜帖都寫好了，所以我沒報警。”莫婷這樣說著。

    莫婷說得很平靜。這時陸薇藝才知道她先說幸福瑣事的意義。是為了能在下一刻說出更為痛苦的事情時，可以自然而然說出來。

    “吃藥了，懷的時候差點得抑鬱症。賭了一把，輸了。我總不能掐死孩子？”莫婷短促笑笑，帶著淚花。

    以前太過年輕，到後來付出了代價。

    “瞞久了，就不敢說了。怕做夢一樣，一下子醒過來。結果還是醒了。”她的淚水在眼眶裏滾了兩圈，還是滑落下來。

    “他立了遺囑麽？”一個企業家對這個還是該有概念的。

    陸薇藝問了一個別的問題。

    “嗯，都給了他媽，挺好的。”莫婷這樣說著，一邊落淚，一邊扯著笑，好像這個選擇是真的讓她覺得挺好，似乎是最好的結局。

    明明不立下遺囑，遺產第一位該給的是莫婷。

    莫婷閉上了眼，問出了她最想要知道的問題：“他，有沒有到底說是為了什麽死的？是我麽……”

    現實永遠都那麽殘酷，如果莫婷早一步說出口真相，一切可能便不會到這個地步。陸薇藝不知道毛海軒是知道了真相還是接受不了，還是不知道真相就選擇了死亡。

    如果是後者，那真的太可悲。

    陸薇藝沒說一句話的態度，給了莫婷事實的真相。

    她笑得慘烈：“我知道了。”

    莫婷又哭又笑，臉都有些變形，渾身上下都透著的是悲涼感。如一朵浮萍，不知道該飄向哪裏才能找到最終的歸宿。孩子本可以成為寄托，卻又不是毛海軒的孩子。

    “你是問我要帶什麽話給他？”

    她停頓組織著自己的語言。她不知道火化超過了二十四小時，陸薇藝再看不到毛海軒。

    “如果他能原諒我，能不能等等我。”這話裏透露著的消息，讓人覺得心驚。

    真正犯錯的人本就不是莫婷，何談原諒不原諒這一說呢。

    陸薇藝看著莫婷：“鬼不能隨便等，該走的時候就該走了。照顧好你婆婆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自殺純粹是逃避現實的一種方式，他逃你也逃？”

    她拿出了手機：“對了你前男友名字出生年月日和時間，還有電話和地址能方便告訴我麽？”

    “我隻知道他以前的，如果還在用的話……”莫婷帶著無措。

    陸薇藝點頭，聽莫婷報著，記錄在了手機裏。

    “好好活下去，別想太多。冤有頭債有主。”她將信息發給了單瞎子，後麵還綴了一個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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