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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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家錢都給老人家養老用,莫婷已決定出去工作賺錢養孩子。

    她最終打算在兒子成年後將這件事告訴孩子。

    其他人,她一個都沒打算說。

    她也不知道,除了陸薇藝之外,還有毛海軒的發小陳立輝知道她的事情。親子鑒定需要時間,這個過程中毛海軒和陳立輝透露過了。出結果的時間,隻在那頓農家樂聚餐之後沒多久。

    說出後人都輕鬆了一點,莫婷太過疲憊,在受到這般刺激後,身體朝她叫囂著要休憩。

    陸薇藝看著這情況,便讓莫婷先睡一覺。

    她告別莫婷後出了房間,將門關上,在客廳裏打了電話。

    一扇門小小的打開了縫,露出門後那小孩子的眼睛。黑咕隆咚的,裏麵寫滿了孩童的警惕和不安。

    陸薇藝眼角餘光看到了,她當做並沒有看到,依舊給陳立輝打了這個電話。

    她上回記了陳立輝的號碼。

    手機過了一會兒才接通,傳來陳立輝的聲音:“你好?”他聽起來略帶著困頓感,看起來剛還在睡覺,是臨時被被電話聲給叫醒的。

    “我是陸薇藝。”

    陸薇藝自報家門。

    “嗯?哦哦,你說。”陳立輝反應過來了,他那有翻動聲,說話的聲音變得清楚了些。

    陸薇藝知道有人看著,並沒有說得太過細致:“我在毛海軒家裏。當年事情有偏差,她是受害者,被強迫的。”

    “隱瞞的是不是她?她知道孩子不是毛海軒的!毛海軒如果不是因為這件事,他不會自殺!”陳立輝不管當初是不是有偏差,不管莫婷是不是當年的受害者。

    他隻知道,毛海軒自殺,就是為了這個女人。

    說了一個謊,要無數的的謊言來堆積。

    “以前別人說不像毛海軒的時候,她死不承認。她就是個騙子。先騙婚!再騙錢!我告訴你,毛家的錢,她們母子兩個一分錢都別想拿到。”陳立輝認為陸薇藝站在了莫婷那邊。

    “她就是現在的加害者。”

    陸薇藝並沒有開外放,陳立輝的聲音隻有她能聽到。

    她垂下眼,看著家裏地上還放著的模型小車。

    “毛海軒的遺囑裏,所有的東西都留給了他媽。她一分都不會拿。”陸薇藝聽著對麵嘲諷的笑,知道這種話說著歸說著,真要做到隻有時間能證明。

    這個家裏,剩下的人都還要活下去。

    “這世界上沒有誰是完美的。”陸薇藝這樣說著,“活著的人能做的,該是盡可能阻止悲劇的蔓延。一個人死了,你想要另一個人死。她也想要一個人死,再自殺。死了幹淨就算贖罪了麽?”

    一個人的非正常死亡,是一個及以上的家庭覆滅。

    這便是社會,是這親密關聯度下的必然。

    她看得透徹。

    聲音清清爽爽在這空蕩的二樓客廳裏傳遞著,不輕不響。

    身體在窗外照進屋內那朦朦朧朧的光下,不似凡人。

    “死亡是懦弱者逃避現實的工具,活著才叫贖罪。你能做一個自律者,你能做一個監督者,但你不該成為下一個加害者。”陸薇藝難得話那麽多。

    她將她想要表達的情感都表達了,能聽進去是好事,聽不進去,那就是他們性格所導致的必然命運。

    此刻陸薇藝的臉上,更多的是漠然。

    人是想不通麽?不是。

    大部分的人隻是被情感衝昏了頭腦,他們主動局限了自己的思考能力,將原本的理性扔在一邊,隻留下感性,甚至能說出:“除了那人死,我別無所求。”

    “孩子是她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掛在她頭頂上。你把斷馬鬃的剪刀交給我,我現在還給你。”

    陳立輝沒有選擇自己將真相說出口,而找上陸薇藝,道理是何其簡單。

    他在恐懼於他做出的事情會掀開新一輪無法預料的新悲劇。他恐懼於將這件事禍害到完全無辜的孩子身上。

    毛海軒還有一個依靠著兒媳和孫子,才努力支撐著的媽媽。毛海軒所有剩下的錢去補償他的媽媽。可金錢,永遠比不過人本身在愛他心中的地位。

    他們的一句話,就能將最後的精神支柱給抹殺。

    陳立輝在那頭很安靜,好一會兒才擤了鼻涕,在這一個動作下終於崩潰,嚎啕大哭。

    堂堂一個大男人,哭得如同一個孩子。

    陸薇藝掛掉手機,轉頭望向那露出的門縫。

    門後的小孩子怕被發現,立即關上了門。誰知門關上發出的響動,內外都聽得清清楚楚。隔著門,那孩子的心跳和呼吸聲還能傳遞出來。

    陸薇藝打算離開了。

    上輩子的恩怨,無論如何都會影響到下一輩。她不希望這個影響來的那麽早。

    ……

    陳立輝冷靜下來後,他開了房間門,走到了廚房,看著裏麵忙忙碌碌準備著燉老鴨煲的妻子。

    女子聽到響動,轉頭看到陳立輝又是紅腫著眼,忙擦了手抽了紙給他擦擦臉:“怎麽又哭了?你看你這臉上,都哭得起皮了。”

    陳立輝抱住自己妻子,聲音低落:“我太難過了。”

    “那就讓自己高興一點,找點別的事情。”妻子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陳立輝,隻能岔開著話題,“我看你這麽哭,需要好好補補的,等會兒多喝點湯啊。”

    陳立輝“嗯”一聲,放開了妻子。

    “明天就去下葬了,我請了好幾天假,正好和你一起去。”她笑笑,將紙塞在了陳立輝手中。

    他看著妻子重新回到廚房裏忙碌,想著每次會和他說莫婷和孩子的毛海軒。

    讓自己高興點?他高興不起來。

    唯一能夠減輕他悲痛和餘下無處安放的仇恨的,第一直接人是莫婷。

    他拿出了睡衣口袋裏的手機,打開通訊錄,找到了莫婷的手機號。

    陸薇藝是我找的。以後,我會看著你的。

    如果她有一丁點對不起毛海軒的媽或者對不起毛海軒家裏的情況,陳立輝無論如何都會將那把剪刀拿起來,剪斷馬鬃,讓那把劍落下,讓劍刺入這個女人的頭顱和身軀,作為他這個發小最後的報複。

    把發送記錄短信刪除,陳立輝將手機重新放入睡衣口袋。

    毛海軒已經死了,死人沒有能力再去選擇原諒或者不原諒。

    陳立輝眼內寒意遍布,加害者們他都是不會選擇原諒的。

    哪怕莫婷是受害者,她也不值得被原諒。

    而真正不該原諒的是這個事件的導火線,是當年那個做惡至今得意逍遙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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