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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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是。我明白了。”小年輕和電話中那人最後確定了一遍。

    他收回手機後和陸薇藝等人明說了:“進去是可以,不過不能動屍體,可以抽出抽屜,但不能打開。”

    單瞎子的證件已經收好,他笑著表示:“那是當然的,不過等下如果我們有點小激動,也希望你能夠諒解一下。”

    小激動?

    小年輕聽著皺眉,心中沒能理解,卻又怕問了不該問的。

    鄭雙成開了門,抬手招呼著:“進來。”

    慶榆市的殯儀館和別的殯儀館也有點差別,這邊的殯儀館冷藏屍體的地方,還是采用木質為主的棺材底基,屍體完全包裹住的冷存方式,放在冷藏櫃中加以保存。

    冷藏櫃是一個抽屜為一個單位的,管理起來非常方便,在搬運過程中以及事後案件有疑問調用時,也能很快動用。

    無論這兒的屍體是怎麽樣放置的,和別的殯儀館一樣的是,這兒的溫度一如既往是極為低的。

    哪怕是這樣低的溫度,屍體存放在這兒,也是一天一個樣子。

    時間越久,屍體所能告訴人的信息便越是少。

    陸薇藝被迎麵而來的冷氣吹得不是很舒服,她側頭看向邊上的賀黎。賀黎的身體剛好,並不適合在這個環境中待著。

    注意到了陸薇藝的視線,賀黎對上她的雙眼,低聲問她:“冷得話先喝點水。”

    他們帶了一整個熱水壺的紅糖薑茶。

    陸薇藝輕笑了一下,她知道賀黎現在還單純以為這隻是用來給他們驅寒用的。這些確實是有驅寒作用,隻是並不是給現在的她喝的,而是給等下的她喝的。

    單瞎子隨身的包放到了身前。他從包裏取出了一疊的黃紙:“三十七號。”

    鄭雙成帶頭往三十七號那兒走去,他插入了鑰匙,想要將棺材抽出,旁邊那個小年輕警察立刻上前:“不準抽。”

    他厲聲高嗬著,見眾人都看向了他,才放緩了自己的語氣:“你們不是說不動麽?”

    單瞎子都沒有轉向那小年輕,輕甩了一把自己手中的符紙,對著鄭雙成說著:“麻煩了。”

    鄭雙成“哎”了一聲,還是將抽屜給抽了出來。

    他一邊動作麻利得朝外拉著,一邊和小年輕說著:“放心,他們絕對不會動屍體的。我都不允許。”

    小年輕皺著眉頭,握緊雙拳,渾身繃緊。他隨時打算動武。

    這些人的態度太過隨意了,萬一屍體真的被怎麽了,他可是怎麽都說不清。

    陸薇藝看向小年輕:“剛工作兩年沒到?”

    小年輕猶豫片刻,還是沉著臉點頭了。

    鄭雙成是兩邊都在幫著說話,努力打著圓場。他替小年輕向陸薇藝等人解釋著:“我也才見過他兩回,真的是新人,今年8月才上崗。也是這兩年你們兩個都不怎麽來這兒,否則局裏老一輩怎麽也和他說了。”

    賀黎在旁邊聽著,雙手環在胸口,感受著房間裏並不適宜的寒風。

    警局的老一輩都會知道陸薇藝和單瞎子?

    為什麽?

    他未知的東西和邊上這個小年輕幾乎是一樣的。隻是他知道陸薇藝的不一般,這才能有這分淡定在。

    “見了兩回就能習慣了。等下麻煩你照顧一下這個小同誌。”陸薇藝打開了自己的包,拿出了一支自來水筆。

    單瞎子正在將一張又一張黃紙貼到棺材上。他幾乎不用特意分辨黃紙上畫的是什麽東西,也不需要特意摸索棺材。每一張黃紙貼上,間隔是一模一樣的,若是用尺來測量,絕對能精確到毫米。

    這時候的單瞎子一點不像是一個瞎子,沒人會覺得他像個瞎子。

    等黃紙貼上,那小年輕已經不知道該擺出什麽表情才正常了。他腦中還有著詭異的念頭:莫非這兩個人是專門來為這具屍體跳一場大神的麽?

    比起單瞎子,陸薇藝則是在自己的雙手上畫著鬼畫符。

    與上回不一樣,這一回她不僅僅畫了一隻手。她撩起了袖子,從左手手背畫到了手正麵,再從左手畫到了右手。兩隻手除了手掌手背有畫之外,就連手臂她也沒有放過。

    一管子的顏料在她手裏像是不要錢一樣,不停揮霍著畫在她的雙手上。

    單瞎子貼完了黃紙,拿著自己的手杖走到邊上,將手杖橫起來,強製讓旁邊幾個人往後推:“不要靠太近,否則容易寒氣入體,也容易受傷。”

    受傷?

    賀黎見著鄭雙成立刻聽話往邊上退了兩步,猶疑著看向陸薇藝:“那陸薇藝……”

    小年輕見了這個場景,心中驚疑不定,不知道如何說如何做,便聽著單瞎子的話學著鄭雙成往後退了兩步。

    三人一對比之下,隻有賀黎並沒有朝後退步。

    單瞎子短促笑了一聲:“等會兒勞煩你給陸薇藝喂點紅糖水還有糖。”

    陸薇藝畫完了所有的符文,她用手指捏著筆,暫時扔到了一旁。在做下一個動作前,她回頭看了一眼賀黎。那眼神裏包含的東西有很多,賀黎沒有能夠詳細解讀,便見著陸薇藝收回了她的目光。

    她雙臂由於過於寒冷,整個都泛著淡淡的粉紅,上麵繪畫著的紅色墨水在這一刻顯得格外妖冶。手指骨節那兒是紅的,骨骼上沒畫到的地方又白得清透。

    言語很難說出那種仿佛看到某種藝術品的視覺衝擊。

    這個櫃子並不在高層上,棺材是木質的,為了更好的冷藏,並沒有配備蓋子。裏麵的軀體是用特製的袋子包裝好的。陸薇藝坐到了地上,她閉上了雙眼,緩緩將雙手貼到了木質的棺材盒上。

    好像有誰在輕聲唱著什麽歌謠,聲音蕩漾在空氣中,隱隱約約的,又仿佛隻是單純的幻聽。

    單瞎子抓緊了自己的手杖,臉上的神情是肅然的。

    陸薇藝的睫毛輕顫著。

    她沒有睜開自己的雙眼,也能感受到周身的溫度已比原先還要冷了。

    不是單純的溫度上的冷,是能夠浸透到靈魂中的那種冷意。

    空氣中似有風,又似沒有風。

    房間裏安靜得可怕,在肉眼無法看見的地方,一個黑影從那屍體袋子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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