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字中有四個十靈的人倒是不難找，每天這個世界上都有無數這樣的孩童出生，別說這大片用同一種語言的人口大國了。但是同時還要社會關係簡單，有陰陽眼，那就非常難找了。

    陸薇藝所說的社會關係簡單，基本都要求是孤兒或者是單親家庭，親戚是越少越好的那種。年紀越是小，社會關係越是少。

    陰陽眼則更是罕見了。

    如果說十靈是百裏挑一，社會關係簡單那就是萬裏挑一，陰陽眼……整個慶榆市當年有個陸士傑，現在能有個陸薇藝，都很厲害了。

    陸士傑找了那麽多年，也就找了一個陸薇藝繼承他的一切。

    大部分這種特殊的人，早就被懂點行道的拐跑了，哪裏還會有剩下留給陸薇藝的。

    這個問題，對於韋文培來說，可比先前章齊的案子麻煩一百萬倍。

    他說陸薇藝不客氣都算給陸薇藝留情麵了。

    陸薇藝也明白這一點，她還安撫著韋文培：“我不急的，你慢慢找就行。我看著合適的想收個徒弟來著。”

    韋文培很想學林海那樣毫不留情的翻白眼，斜個白眼也行。

    “收個徒弟也好，等你以後又不接單子了，還後繼有個人。不過真不好找，找到了我會通知你的。”韋文培先把預防針打在前麵，“真的不好找。”

    “嗯，我知道的。”

    事情委托完，陸薇藝也算放下了心。

    她人生還很長，這個人選可以慢慢來的。現在和平年代，找個適合的人比以前好找多了。

    ……

    警局。

    “我不是故意要殺他的。我不是……”那青年人已經完全崩潰了。

    恐懼和絕望遍布全身，從心底蔓到心頭，再到大腦。

    他坐在位置上，穿著一件寬大的衛衣。由於太過恐慌，渾身都在發顫，雙手捂住臉，眼眶通紅，眼淚一滴一滴從指縫裏滲出，滑落到桌麵上。

    這人就是鄧彥凱。

    這低聲的哀嚎，是那樣的可憐，那樣的無助，卻沒能引起房間裏任何一個人的同情。

    他是一個殺人犯，一個由於情緒失控，毫不猶豫拿著凶器劃開同伴脖子的殺人犯。在殺了人之後，他沒有選擇第一時間自首，而是選擇了逃跑。

    在逃跑之後，他覺得逃跑基本是一場無用功，所以選擇了回來，將所有的嫌疑和汙蔑全部扔到了另一個人身上。他祈求著逃脫法律的製裁，祈求著能夠自在逍遙法外。

    他以為他的腦子，他的那一份冷靜可以麵對警察，麵對檢察，麵對律師。

    他卻沒能想到，一個連認真讀書都做不到的人，在最基礎的起跑線上就輸給了他所有看輕的人，他在不了解那些東西的情況下，卻選擇了對抗那些事物。

    當一個個理由被戳穿，被打回來，他這才完全精神失控了。

    他本能試圖征求著能夠得到眾人的憐憫，能夠得到他人一絲一毫的寬容，似乎他就能更舒坦一點，能夠活下去了一樣。但事實上，他根本就沒有在後悔。

    他一丁點都沒有在懺悔自己殺了人這件事。

    “我回去的時候，整個人都軟了，我褲子都濕了。我……我閉上眼都是他的眼睛。”鄧彥凱這樣說著。

    殺人給他精神上的刺激遠超過了他原本的預期。

    林海臉上是淡漠的。

    他和站在他身邊的小警察說了一句：“如果他逃脫了你知道會怎麽樣麽？”

    小警察立刻回答：“會安分一陣，隨後有一天殺第二個人。”

    因為他心中的惡魔已經被釋放出來。他發現這個社會的管束其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強大。他會肆無忌憚去挑戰自己人生的底線，去挑戰別人的邊沿。

    林海“嗯”了一聲。

    這個人再怎麽崩潰，都完全無法挽回一條生命。

    或許那條生命並不是完全無辜的生命，或許那條生命普普通通，但對於法律來說，那條生命原先不管是誰，都是一條活生生的性命。

    “法醫那邊的報告我記得打架好像大多數傷口都不嚴重？算情節偏輕麽？”小警察小聲問。

    情節偏輕的話，隻要罰款就能放走了，如果情節嚴重一點，那就要拘留五天以上的。

    林海瞥了他一眼。

    小警察立刻收聲，目不斜視，端正了自己的站姿，仿佛剛才問出問題的人並不是他一樣。

    “第一，是對方先滋事，而且帶了刀。他可以算正當防衛，如果元厲受傷嚴重，他就是防衛過當。這個細節律師能跟你磕到死。第二，元厲身上的受傷情況，看著沒一塊好的，但是硬沒傷到骨頭，也沒傷關鍵部位，講真，算個輕微傷差不多了。還不如章齊的傷算得嚴重。”旁邊有個警官同樣在圍觀，笑嘻嘻說著大概判定。

    這樣一算，那章齊就沒什麽事情，隨時都能被釋放了。

    小警察朝著那個警官眨眨眼。

    林海哼了一聲。

    兩人頓時立刻就咳嗽著裝作沒事人一樣望天望地。

    裏麵還在走著流程。

    林海已經沒什麽興趣了，這案子基本上敲定了情況。再之後都是些枯燥的玩意，寫報告，寫總結而已。

    見著林海走人了，小警察偷瞄了兩眼林海的背影，小聲和邊上的警官說著：“我去和單老師說一聲可以麽？”

    警官嘿嘿一笑：“悠著點，別給別人聽著了。”

    小警察收到這個允許，立刻麻溜走人了，等走到了樓梯口，更是直接跑了起來，活潑的樣子，讓人覺得很有精神氣。單六可這人其實一直都挺得人心的。

    另一個房間裏，還不知道外麵事情基本敲定了的章齊，沉默著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不信神佛，不信鬼怪，可在這一刻，他無比希望法律能夠給他最公正的判定。

    他一點都不想要看到單瞎子失望的神情，一點都……不想。

    他好不容易抓到了這個世界遞給他最後的稻草，看到了未來的希望。他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他隻怕這個世界不再給他機會。

    手上還有打架的後遺症，指關節那兒都是紅痕，還隱隱有滲血。

    那是徒手打在別人衣服上所造成的。

    那些人都喜歡穿身上有著奇怪裝飾物的衣服。

    有點疼，可沒有他現在的心髒更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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