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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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老師。”小警察小跑過來,眉開眼笑,小聲告訴他好消息,“你朋友很快就能出來了。派去找證物的人回來後,我們應該還要再去模擬一下現場,然後差不多交了罰款就能帶走了。”

    單六可愣了下:“啊,哦,好的,謝謝。”

    小警察就為了說這麽句話,說完趕緊又跑路:“那我回去工作了,否則等下林隊會發現我過來了。”

    單瞎子擺擺手。

    陪同著的賀黎收到這個通知,心中送了口氣,覺得還好整個事情都能告一段落。關於案件的具體事情,恐怕還要再等一段時間才能知道了。

    律師則是還在前頭和他們交涉著,並不像他們兩個在外頭等。

    賀黎想了下,拿出手機給陸薇藝發了一條信息,告訴了她一聲章齊的事情。

    遠在道觀的陸薇藝聽到了手機的信號聲。

    她拿出手機看了一眼。

    林海確實將他們的話聽進去了。

    章齊如果沒有意外,今天是能夠回家了的。

    韋文培見陸薇藝看手機,隨口猜了一句:“那邊解決了?”

    陸薇藝點點頭:“嗯。”

    韋文培笑笑:“那就好。”

    兩人又說了兩句閑話,韋文培看看時間,差不多可以吃午飯了。

    “走,一起去吃飯。還有你的事情,我要和師傅說一聲的。”

    陸薇藝:“嗯。”

    韋文培起身招呼著陸薇藝跟著他一起走。

    兩人慢慢從貴賓室,順著道觀裏走向了食堂。寺廟裏的夥食都是膳食,全是素菜,倒是有為了迎合大眾口味,做出了不少有意思的滋味。而道觀是食堂有葷有素,性價比很高。

    陸薇藝隨便吃了一些,就和韋文培一起去見了他的師傅。

    韋文培的師傅基本一直鎮守在道觀裏,每年隻有很少的日子會選擇外出。

    在韋文培通報之後,她去見了人,兩人聊了一會兒。

    韋文培在外麵等著。他自己都不知道等了多久,感覺這天色都快黯淡下來,他才等到裏麵有了新的動靜。

    陸薇藝出來朝著她笑了笑,隨後告別離開了。

    怎麽來,怎麽走。

    等韋文培再度進入房間裏,見到自己師傅時,他猶豫著想要開口,卻還是沒能夠鼓起勇氣問出口。

    “想說什麽就說,等著我踹你呢?”留著一個小胡子的道士斜了一眼韋文培。

    韋文培幹笑一聲,撓了撓自己腦袋:“不是,我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說。”

    不知道怎麽說,不知道怎麽問。

    “陸薇藝啊陸薇藝。”老道士歎了一聲,“她和陸士傑沒有血緣關係,性格卻像是一個模子裏出來的。”

    所以這才叫師徒?

    韋文培大概是明白剛才兩人說了點什麽了,他心中也是一陣歎。甚至他不知道自己在歎些什麽,就是偏生在這一刻非常想要感慨,感慨歎息一把人生。

    “看著是遇到了很重要的人。真好啊。”老道士笑了笑。

    韋文培卻想著另一個事情:“陰陽單子很危險。當年陸士傑為了陸薇藝付出了一定的代價,這件事情不知道她那個人知不知道。”

    老道士搖頭:“知道又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她看人總是很準的,心也是堅定的。那是她認定的人了,她想要為了那個人,成為真正的自己。”

    她不想做行屍走肉一輩子。

    他們又何嚐不是?

    韋文培垂下眼,看著自己的手,陷入了沉默。如果他是陸薇藝,他會怎麽選擇呢?

    或許,他會比陸薇藝更極端……

    “她以後會接陰陽單子的事情,你在業內說一聲罷。能推掉一些的記得推掉一些。”那小家夥一個人,也顧不過來多少的單子的。有他們把關,也能少遇到不少亂七八糟的人。

    韋文培應下了:“是。”

    ……

    陸薇藝離開了道觀,這時間又到了該去送行的時候。

    重新回到了殯儀館,她靜候著拿了今日的條子,走向了公墓裏。

    今天隻有三個骨灰盒賣出去了。

    她一個接著一個去聽了那些個鬼說話。

    等到最後一個了。

    這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女人,大約隻是比陸薇藝長幾歲而已。她出現的時候和其他的鬼也不一樣。其他的鬼出現必然是茫然的站在墓碑前,或是盤腿坐在墓碑前。

    這個女人坐在了她的墓碑上。

    這塊墓碑上還有著她的彩色照片,光鮮亮麗,年輕貌美,一襲清爽的藍色長裙,一點看不出該到壽命將近的時候。

    她晃蕩著虛無的腳,腳上穿著的還是涼鞋。見到了陸薇藝,她帶著一抹好奇,微微歪了自己的腦袋:“你是誰?”

    陸薇藝中規中矩回答著:“送行人。你有什麽話要說的就說。”

    她是一下子便領悟了送行人的意思。

    這是鬼都能瞬間領悟的事情。

    “啊,送行人。我死了呢。”她笑了笑,風淡雲輕地,“可惜沒有什麽話要說的。”

    沒有什麽話要說的?

    這麽年輕,卻走得那麽灑脫,這是比較少見的。

    “還是你想要聽我的故事?我的故事一兩句話也講不完。”這姑娘笑起來,臉上還有兩個小巧的酒窩。

    陸薇藝看著她這般,心情本就愉悅的,和她多說了兩句:“那你想聽我說我的故事麽?可惜也一兩句講不完。”

    姑娘聽到她的話,咯咯直笑。

    笑夠了,她低頭摸向了墓碑上隻有自己一個人的照片,臉上的神情是無比柔和,也是無比耀眼:“這輩子唯一後悔的便是年輕時太過任性了,其他倒是都很慶幸了。”

    年輕時太過任性?

    “正巧,我也是。”

    陸薇藝覺得和這個姑娘非常說得來,可惜時間不等人,她們認識的太過晚了。當然如果時間早,這姑娘也不會是這樣子性格的,灑脫,自然,如春風拂麵。

    “那麽像啊。我要走了。你要是和我那麽像的話,記得將我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她說完這句話,便主動消散在了空中。

    星星點點的,在夕陽下,重新歸於這天地。

    陸薇藝鬆開了按著地上陣法的手,看著麵前墓碑上笑靨如花的女子:“可以的。我答應了。”

    站起身,她背對夕陽,離開了公墓。

    夕陽在這一刻,將光照在她的身上,好似活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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