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狂的音樂聲中，舞台上歐陽小南，似乎完全變了一個人，連蹦帶跳，像跳大神一樣甩著頭，每個音符幾乎都不在調上，甚至不在拍子上。

    這何止是好像瘋了，簡直就是瘋了！

    小艾和那位主持人，兩個人也是麵麵相覷，主持人一臉懵逼，外加驚愕，看著小艾，自言自語似的說：“你確定這就是歐陽南的風格和魅力麽……”

    小艾也是無言以對，撓了撓頭，苦著臉說：“沒錯，歐陽南的風格，一向就是……出人意料，神出鬼沒……他的魅力就體現在，他有時候是個天才，有時候……是個瘋子……”

    有時候是個天才，有時候是個瘋子。

    這大概，也算是對歐陽南最客觀而又準確的評價了？

    突然，一個高音在混亂中拔地而起，聲線撕裂，宛若分娩，台下觀眾毛骨悚然。

    音樂已經停了下來，但這個高音還在繼續，如暗夜的魔怪，落入凡間的精靈，在無盡的痛苦之中掙紮，掙紮，掙紮……

    歐陽南已經完全驚呆了，他實在忍不住了，在桌子上跳腳大喊。

    “你唱的這是什麽狗屁不如的東西，快給我停下來！”

    眾人的驚愕之中，歐陽小南的嘶吼戛然而止，他森然抬頭，冷冷的望向觀眾之中，那個一臉憤怒的人。

    那個人的臉孔，是如此的熟悉，可是在歐陽小南看來，那個皮囊之下，隱藏的卻是一個醜陋的，卑鄙的靈魂。

    “沒錯，我唱的就是狗屁不如，我歐陽南就是狗屁不如的東西，你們有臭雞蛋麽，有爛柿子麽，來砸我，來砸我啊！”

    歐陽小南瘋了一樣在舞台大吼，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的不知所措，不知道歐陽南到底是怎麽了。

    難道，被封殺的事情，已經讓他精神錯亂了麽？

    “你……你混蛋……”

    歐陽南氣的臉都白了，伸手指著舞台之上的歐陽小南，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沒錯，我就是個混蛋，今天在這裏，我要告訴大家，我歐陽南不但是個混蛋，我還是個流氓，我是個表麵道貌岸然，實際卑鄙無恥的人，我根本不配唱歌，不配被你們喜歡，我被封殺完全是活該，如果時光倒流，我還會選擇被封殺，因為我是個罪人，一個活該被世界拋棄的罪人！”

    在所有人驚愕的目光中，歐陽小南拋下話筒，不顧小艾和其他人的呼喚，大步走下台，揚長而去。

    “你這個混蛋，你給我等著！”

    歐陽南也幾乎快氣瘋了，他憤然大喊，然後跳下桌子，追著歐陽小南跑出了門。

    周傑和艾倫也要隨後追出，卻被葉北攔了下來。

    “算了，這是他們父子兩個人的事情，讓他們自己解決。”

    小艾也追出門外，看著兩人的背影，隻能無奈的用力跺了跺腳。

    “哎，這回徹底完蛋了……”

    ……

    夜風淒淒，拂麵微涼。

    歐陽小南獨自坐在江畔，望著對岸高樓倒映在江中夢幻的燈光，將手中的半罐啤酒仰頭倒進了嘴裏。

    大概是喝的太急，倒的太快，下一刻，他被嗆的連連咳嗽起來。

    他用力握拳，將那罐啤酒在手心狠狠捏扁。

    沒有喝盡的酒液從中溢出，夜色中看上去，就像鮮血一般，從他的手掌緩緩流下。

    在他的腳下，扔著遍地的空酒罐。

    他眼神迷亂，臉上帶著猙獰的神色，打開手機攝像頭，看著裏麵那個頭發蓬亂，麵孔模糊不清，一臉猙獰的男人。

    “你這個凶手……”

    他狠狠的說著，然後再次拿起一罐啤酒，正要打開……

    “小夥子，酒不是這麽喝的。”

    一隻手忽然從身後伸了過來，奪走了那罐啤酒。

    歐陽小南迷迷糊糊的回過頭，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那裏，正打開啤酒，一口就倒了下去。

    隻一口，然後這罐啤酒就點滴不剩。

    “看到了沒有，這才是喝酒，你還差得很多。”

    歐陽南。

    出現在歐陽小南身後的人，正是歐陽南。

    歐陽小南在愣了幾秒鍾之後，終於反應過來，猛的站起身，用力抓住了歐陽南的肩膀。

    “你……你這個凶手！”

    說完這句話，歐陽小南渾身開始劇烈顫抖，臉孔也開始變得扭曲起來，他死死盯著那張本屬於自己的臉孔，心中湧起的，卻是十分怪異的感覺。

    是啊，無論是誰，天天對著“自己”說話，都一定會很怪異的？

    歐陽南卻是很平靜，他沒有動，更沒有反抗，隻是那麽看著歐陽小南，那張也本來屬於自己的臉。

    “你是不是，聽到了什麽謠言？”

    “謠言？嗬嗬，或許。但你從來都沒有解釋過，那天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我隻知道你帶著媽媽把車子開的很快，然後媽媽出事了，你卻好好的，我問你到底怎麽了，你什麽都不肯說，直到現在，你仍然在瞞著我，我問你，媽媽的死，和你是不是有關係？！”

    歐陽小南像一頭發怒的獅子，不斷的大喊著，把自己這些年心裏想說的話，統統倒了出來。

    歐陽南仍然很平靜，他看著歐陽小南，眼神中沒有半點漣漪。

    “小南，那天晚上，我也是這樣大吼大叫的，可是你要知道，這樣什麽作用都沒有。我就那麽眼睜睜的看著，看著一張白布，蓋了上去，我不相信你媽媽走了，我發瘋了一樣衝上去想要把她叫醒。可是，那無濟於事。”

    “告訴我，媽媽的死，到底和你有沒有關係？”歐陽小南臉色鐵青，幾乎從牙縫裏麵，擠出了這幾個字。

    “好，我承認，和我有關係，是我的錯，如果當時我……”

    歐陽南語無倫次的說著，同時，他的聲音也有些微微顫抖，他低下了頭，似乎不敢讓自己麵對著兒子的雙眼。

    而且，那也是他的雙眼。

    他既無法麵對兒子，也無法麵對自己。

    “你終於承認和你有關係了是麽？是你害死了媽媽……”

    歐陽小南的胸腔之中仿佛有一團火焰被瞬間點燃，他攥緊了拳頭，臉上的肌肉在跳動著，顯然，他在拚命的控製自己。

    “如果能讓你覺得好受一點的話，你可以打我一頓，反正，以前我也打過你，這次就當你報仇了。放心，你不必覺得大逆不道，因為我現在的身份是你，你想打就打，我絕不會躲。不過，我雖然對你媽媽一直心懷愧疚，但事情並不像你想的那樣，我不是故意害你媽媽的，那隻是一個意外……”

    “夠了！我不管什麽意外，我也不管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歐陽南，其實在我心裏，始終有一句埋藏了六年的話，今天我要對你說……媽媽的事，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歐陽小南幾乎是從靈魂深處吼出了最後的這幾句話，然後，轉身大步走開。

    看著他有些踉蹌的腳步，歐陽南滿麵愧疚，深深的低下了頭。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麽，抬頭大喊道：“兒子，如果我要是在這個學期裏，再給你拿個第一名呢？”

    歐陽小南的腳步似乎停頓了下，隨後，頭也不回的喊道。

    “不可能！”

    歐陽南還想說什麽，但張了張口，終於還是什麽也沒說出來。

    “好，你不原諒我，那也沒什麽。不過，我不能害了你媽媽，又害了你。這個學期，我一定給你拿個第一名！”

    他喃喃自語著，對著遠方歐陽小南模糊遠去的身影，暗暗下著決心。

    不過，還沒超過五秒鍾，他就很快泄了氣。

    “唉，第一名，談何容易，我現在才小學五年級的水平，我要能在這個學期考個高一年級的第一名，除非老天爺瞎了……”

    他垂頭喪氣的坐了下去，從地上一堆空酒罐裏撿出了一個還沒開封的，隨手打開，仰頭就喝。

    “小夥子，酒不是這麽喝的。”

    一隻纖細的手，忽然從身後伸了過來，握住了他正在往嘴裏倒酒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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