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冤有頭債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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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夾在戶口本裏的照片,整整有十四張,看得出,是一家三口每年的合影。照片上的小男孩,精致的五官像母親,深邃的輪廓像父親,但也越看越像水耀靈。

    相似的容貌當然不能證明什麽,真正觸動我的,是戶口本上一頁頁被畫了叉的內容。

    沈光耀,戶主,安心療養院院長。淩若水,妻,安心療養院副院長。沈青洲,子,初中生。

    沈光耀,淩若水……耀、淩……耀淩……耀靈。

    淩若水……若水……弱水。

    怪不得我當初吐槽他陌陌昵稱的時候,他半天不回話。怪不得,我當初在車裏問他名字的時候,他那樣看我。

    我心猛地一緊,急忙把照片原樣塞回戶口本,開始翻看地上的其它東西,尋找蛛絲馬跡,證明我可怕的推測。

    真的,我特希望一切隻是我腦補出來的狗血又傻逼的故事。

    可偏偏那張安心療養院作廢的地契,所屬人是淩若水;偏偏那幾份舊報紙,每份都是十五年前我被拋棄的那個雨夜,安心療養院失火的新聞;偏偏那些私*密文件,全部都是關於一場車禍的。

    那場車禍,和安心療養院的大火,發生在同一天。

    車禍現場那台白色奧迪,我認得,是花國財的車。

    我是不記得車牌號沒錯。可我記得,車門上我親手用石子劃出的王八圖案。

    我記得,白鑫傑當年,就是開著這台……花國財連同我一起……丟到農村的破車,送我到外婆家的。

    ——誰騙誰……可不一定。

    ——我父母都在那場車禍裏死了,我現在是替他們活著。

    ——對你來說……生命是玩笑麽?

    水耀靈。不,沈青洲。

    沈青洲說過的每一句話,都不絕於耳。不斷提醒著我,花國財當年很有可能為了得到安心療養院,串通白鑫傑撞死了他父母。

    但……那場大火……要怎麽解釋?

    沈青洲是怎麽改名換姓接近花國財坐上院長位置的?

    還有,他一個孤兒,又怎麽會和溫思妍的女兒認識?

    重重疑點,毫無頭緒的時候,身後的大門鎖孔突然傳出了鑰匙碰撞的駭人聲響。

    我想,我這次,應該又逃不掉了。

    我也不想逃了,該麵對的我不躲。

    花國財不僅是他的仇人,更是我的仇人。

    抹掉不知何時又冒出來的眼淚,我平靜地整理好那個鐵盒子,坐到沙發上,聽著門打開,看著水耀靈……不,沈青洲,看著那個陌生的男人進屋。

    他呼哧呼哧喘著粗氣,頭發被風吹得亂糟糟的,整張臉凍得通紅,頭發肩膀上落滿了碎雪,像是跑得很急。

    看到我還在,他似乎鬆了口氣,放緩腳步,徐徐向我走來,坐到我身旁,用雙手緊緊將我環繞,鼻息溫軟地貼近我的耳根,低聲說:“她在撒謊。再等我三個月,就三個月。”

    耳際滾過的電流,差點再次把我的理智隨力氣一起帶走。

    擱在以前,我肯定會信了他的鬼話,認為是溫洛詩在騙我。

    可惜,現在不是從前的我。我比誰都知道,他的溫柔背後,藏了多少隨時準備弄死我的小刀。

    實在不知道該還他怎樣的笑,更不知道該如何稱呼他,我默不作聲地輕輕順勢抱住他。

    醞釀了很久,我才勉強撐起一個挺垮的笑:“別演了,你的計劃我都知道了,這一點兒也不狠。我沒有心,我連人格和人性都沒有,我不會愛上任何人。你可以暫時睡服我,但永遠不可能真正征服我。不如……咱倆談個買賣吧?”

    我話說得漂亮,言語間卻不經意帶出了沙啞哽咽的味道。

    作為他恨之入骨的仇人,我知道,這或許將是我們最後的擁抱。

    這筆買賣,如果他答應,我會變成他的一顆棋子,這個“家”,以後就是我的地獄。

    如果他不答應,走出這個家門以後,我們的“愛”,就徹底散了,我們的所有關係,都會到此一筆勾銷。

    我心裏不斷打鼓的功夫,他已然放開了懷抱,駕輕就熟地捧起我的臉,拿指腹摩挲著我的唇瓣,古井無波的眼中,漾開一"bo bo"類似溫柔的情緒:“什麽買賣?”

    “放棄溫洛詩,娶我。”

    我吞了吞口水,篤定地和他對上視線,一字一頓地說:“我幫你把花國財和白鑫傑送進監獄,你幫我救出我媽和曉雅,拿到花國財的全部財產。事成之後,咱倆離婚,錢我分給你一半。”

    “我為什麽不選擇溫小姐?選擇她,我拿到的會是全部。”他原形畢露地扯著嘴角哼笑了聲,直勾勾地盯著我,像在滿意地欣賞一個自己親手栽培出的怪物。

    我的確是個怪物,更是個瘋子。

    不然,我不會對他說:“因為我恨花國財,我比溫洛詩更有用。”

    “雖然不知道花國財當年具體對你父母做了什麽,但我絕對比那個私生女更容易幫你找到證據。而且,我絕對不會對你動感情。我不相信,你會真心想娶仇人的女兒,還要給仇人生孫子。”

    他安靜地聽完,難得一見地點了支煙抽,掏出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不停地解鎖再鎖屏,陷入了漫長的沉默。

    煙都快燒沒了,他也不怕燙嘴,遲遲沒有掐滅。

    “還有什麽可猶豫的?”我好笑地皺了皺眉,“花著仇人的錢,睡著仇人的女兒,送仇人進監獄,繼承仇人的遺產……難道還有比這更完美的報複麽?”

    他夾煙的手一頓,沙著嗓子說:“我不能離開她,她為我犧牲了太多。”

    對,就她偉大,她能毫無底線地包容原諒他,所以他就能為她舍棄所有,不顧一切,哪怕他愛的明明是我。

    不,他對我從來沒有任何感情,我都已經知道了花國財是他的仇人,怎麽還會滿腦子都是這種可笑的幻想?

    我像剛來他家那次一樣,拍拍屁股站起來,提起我的行李箱,衝他笑:“沈青洲,你聽好。她溫洛詩能犧牲奉獻,我花陽也可以。但我現在不屑。因為你太蠢。跟你合作,還不如繼續勾*引花楠來得痛快。祝你報仇成功。我們……花家見。”

    “我沒說讓你走!”

    他騰地站起來攔住我,丟掉香煙,扯住我的頭發,像惡狼一樣把我撲倒在沙發裏,急切地攫住我的嘴唇,肆無忌憚地撕扯撩撥,野蠻生硬地啃噬摸索。

    不想把離別弄得太俗氣,也不想恨他,我放棄了所有抵抗,屍體一般任由他從脊背到脖子到耳後,一點點細膩地試探。

    似乎很滿意我的順從,我能感覺到,他的嘴角在我耳後揚了一下。

    他說:“這是你們花家欠我的。父債女償,你一輩子都是我的。”

    這是什麽強盜邏輯?

    先前我甘為俎上魚肉,跟他提出交易,不是因為我有多愛他,而是因為他能幫我拿到錢,能幫我救我媽和曉雅。現在他已經明確拒絕了我,睡我隻是生理本能。

    不給名分,說白了就是不愛。

    我沒那麽拎不清,不會繼續給他當小三兒,讓他在我身上發泄對花國財的仇恨。

    懶得跟他往深了計較,也確實禁不住他的挑撥,我費勁兒地喘著,說:“冤有頭……債有主,誰害死你全家……你找誰去,幹我屁事?”

    他沒說話,下邊的手卻加重了動作。

    我不敢出聲,哆嗦著深呼了一口氣:“未婚妻懷孕的時候還跟別人目垂,你和花國財有什麽區別?”

    “我再說一次,她沒懷孕!我沒碰過她!還有,不要叫我沈青洲!”他好像生氣了,死死掐住我的脖子,乍然挺身。

    充滿報複意味的劇痛,長驅直入,貫穿身體,激得我冒出了一層冷汗。

    我摳破了手心,咬破了嘴唇,竭力克製著,不讓聲音溢出,不讓身體顫抖,拚命扮演著挺屍。

    他舉步維艱般伏在我胸口,悶悶地說:“我愛你……不在我的計劃裏。”

    我又何嚐不希望他真的愛我?

    可我明白,這隻是他米青蟲上腦說的胡話。

    為了表達我的不屑,我以牙還牙地抓住他的領帶,緊緊勒著他的脖子,咬牙切齒地冷聲嗤笑:“愛我?那不是白白浪費了你一早給我畫好的圈套麽?”

    他比我更清楚,我和他的一切,從一開始,就是他畫下的一個圈套,我在本該遁逃的時刻,如他所願地跳了進去,縱使萬劫不複,也是活該。

    我活該忍受被激怒的他,抽手扯掉領帶,更加瘋狂地橫衝直撞。

    我活該在這場生澀窒息的交*媾中,聽憑那些幸福的、痛苦的、欠他的、該我的往事,在腦海一幕幕掠過……(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