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幼稚的計劃失敗了，他倆寫起了交換日記，交往更密。我偷偷撕掉交換日記，卻換來季阡仇對花陽表白。

    無論我做什麽，都不能阻止花陽被搶走。

    沒錯，更讓我難過的，不是我暗戀的男孩被搶走，而是我唯一的朋友被搶走。

    畢業那天，發現我仨集體直升學校本部的高中，花陽很興奮，可我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

    我做了一個無比艱難地決定，在去ktv以前，我給季阡仇發了條短信。

    正是那條短信，讓季阡仇不能再等地跟花陽表白了，正是那條短信，讓花陽徹底選擇了季阡仇。

    那條短信的內容是：驢哥，其實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顯而易見，季阡仇清楚，一旦花陽知道我喜歡他，他們兩個將永無可能。我也是無比明了這一點，才會拋下自尊發出那條短信。

    對當時的我來說，相比失去暗戀的男孩這種痛苦，失去花陽，讓我更加難以接受。

    花陽一直以為是因為她親了季阡仇一口，季阡仇才會舉著果盤跟她表白。隻有我和季阡仇知道，那天一定會是那個結果。

    看到季阡仇單膝跪在花陽麵前的時候，我躲在角落哭了，我很怕花陽答應，我很怕他們的二人世界，以後再也容不下我。

    可她還是答應了。

    她攙起他，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嬉皮笑臉地說：“瞅你那點兒出息！男兒膝下有黃金！不就處個對象麽？還至於下跪阿？”

    慢慢，我接受了他們的關係。我甚至開始慶幸，是我最好的朋友跟我最喜歡的男孩在一起。

    花陽會因為覺得冷落我，讓季阡仇解決我的一日三餐。季阡仇會怕我告訴花陽我喜歡他，跟我和花陽形影不離。

    我不僅沒有失去他們，反而天天和他們黏在一塊。

    而平靜的生活，卻事出突然地在高一下學期的某個午後被打破了。

    那節課是自習，我一邊跟花陽傳紙條說去看周末上映的新電影，一邊幫季阡仇寫卷子賺外快。

    我沒想到，何愷會突然出現。

    這個酒鬼，初中的時候就來學校鬧過，拎著菜刀，嚷嚷著供不起我讀書，說要砍死我。當時我顏麵掃地，還是花陽和季阡仇去找校警解決的。

    盡管他這次沒拎菜刀，但看見他裏倒歪斜地衝進教室，我還是心直發顫，生怕他又鬧出什麽讓我顏麵無存的亂子。

    可他難得地鎮靜，醉醺醺地在課桌前站住，滿嘴酒氣地告訴我：“你媽死了。你馬上收拾東西跟我回家。”

    這話我自然是不信的，為了讓我輟學賺錢給他花，他絕對撒得出這種謊。

    於是，我向後排的花陽和季阡仇投去了求救的眼神。

    花陽剛站起來，又一個人走進了教室。是我舅舅，他沒像何愷這麽衝動，牽著我走出了教室。

    舅舅在走廊裏正說到：“你媽得了乳腺癌……”

    花陽忽然竄出來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拳：“曉雅必須留在學校讀書！”

    舅舅被打懵了，何愷也有了要動手的架勢。

    我急忙擋在花陽前麵解釋：“這是我朋友，她可能有些誤會。”

    說完我回頭朝花陽使了個我很安全的眼神，花陽有點兒尷尬，灰溜溜地回了教室。

    那天是我和花陽在學校最後一次見麵，我媽去世的事兒，我都是發短信告訴她的。

    本以為，我和花陽從此以後會走上截然不同的人生。

    結果，時隔一年，花陽卻突然出現在了我打工的小餐館，右邊胳膊戴著孝布，臉上是倔強桀驁的神情，叼著支煙告訴我：“外婆死了，我也不念了，上你這來討口飯吃。”

    我很意外。

    花陽就算再落魄，好歹也有個在海城叱吒風雲的爹，還有個富二代男朋友，犯不上跟我一樣舉步維艱地輟學在外討生活。

    似乎看穿了我的費解，花陽吞雲吐霧地給我講了她爸脅迫她回家的事兒，她跟季阡仇分手的事兒，講完差不多抽光了一整盒煙。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說什麽好，就像上學那會兒找不到話說一樣，問她：“你餓不餓？”

    花陽咧嘴一笑，拿食指蹭著鼻子，點了點頭：“我都餓半天了！”

    她這一點頭我就後悔了。

    我每個月的工資都是進貢給何愷買酒的，我不交錢他就會來我打工的地方鬧，還動不動揚言要把我賣掉。當時那個月的工資還沒開，我生活費一共就剩下十塊錢了。

    但我沒跟她說，咬咬牙出門給她買了碗麻辣燙，和她就著一個碗撈麵吃。

    後來她知道我窮成那樣，不停數落我傻。

    我就一句話：“看著你繼續猖獗，生活才有希望。”

    說完這句話，站在公交車站等車的花陽紅了眼睛。

    她撲過來緊緊地抱住我，跟我說：“就算是為了你，我也非得混出個人樣不可！等著陽哥賺大錢養你！到時候，去他媽的工作！”

    花陽說到做到，不久後就在酒托圈混得風生水起，加上直播和碼字賺的外快，動不動就跑來給我送溫暖。

    怕打擾我工作，她從來不多待，撂下給我的東西就走。有時候是首飾，有時候是衣服，有時候是吃的。

    通過她給我送的東西，我基本能看出來她每段時間過得好不好。

    比如，中間突然有幾個月，她沒聯係我。我就知道，她一定過得不好。恰巧那時候季阡仇來問我她在哪，我就說了她在翡麗。

    我希望季阡仇能幫幫她，勸勸她。

    她什麽都好，就是脾氣倔，軸起來跟三歲小孩沒區別，誰說都不聽。

    其實，有家可回是好的，就她現在這道行，十個八個後媽都未必鬥得過她，沒必要為了記仇跟自己的親爹作對，胳膊最後肯定拗不過大腿。

    季阡仇聽了我這套說辭，立馬跟打了雞血似地，信誓旦旦說一定要跟花陽和好。

    可沒過多長時間，我接到花陽的電話，被她約出來喝酒，居然發現她跟別人好上了！

    那個別人……就是水耀靈。

    那天花陽喝多以後，我按她吩咐的，給她手機通訊錄裏最後一個存成“水大大”的號碼打了電話。

    看到本尊的時候，我有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水耀靈用一種我琢磨不透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看了半天，說：“你可以走了。”

    我覺得這大叔有點莫名其妙，怕花陽吃虧，立刻說：“還是等她醒了再……”

    “我說你可以走了。”水耀靈語氣生硬地重複著打斷了我。

    知道花陽最討厭別人對她的事兒擅自做主，我還是小聲堅持：“她醒了看不到我會……”

    “你能替她做什麽？”水耀靈冷眼瞟著我，“你能比我更好地照顧她麽？你能給她住的地方還是能給她錢花？”

    我的確什麽都給不了。

    想著反正依花陽的個性，醒過來發現我不在，肯定得跟他急，到時候準沒這大叔好果子吃，我沒再糾纏，消停離開了翡麗。

    當時我真不知道，水耀靈簡直堪比奧斯卡影帝，連和花陽格格不入的三觀都能偽裝。

    後來花陽第二次找我喝酒，我就聽出了這大叔和花陽不是一路人。

    花陽因為她爸媽的事兒，特別反感劈腿的和當第三者的，不分男女的那種討厭。

    而水耀靈，顯然覺得，隻要我愛你，對你好，能給你你想要的，形式上的關係並不重要。

    三觀不符就算了，連最重要的愛情觀都不符。花陽竟然還一次次為了這種人渣買醉！

    頓時我就特來氣，特為季阡仇不值，說話完全沒輕沒重，一時情急，還說穿了我喜歡季阡仇的事兒，甚至潑了她一臉酒。

    我很後悔，也很羞愧，慌不擇路地逃出了翡麗，很久都沒敢再聯係她。

    直到得知她被溫洛詩的粉絲人肉，我實在沒法再顧及那點兒卑微的自尊心了，打不通她電話，我隻好出門滿大街找她。

    那天晚上，水耀靈終於演不下去了，暴露了真實人設，這激起了花陽的好勝心，也把我們每個人，都徹底推進了萬劫不複的境地。

    不得不說，幾天後，水耀靈緊隨快遞員而來的突然到訪，讓我渾身不自在，那一刻，我甚至很想關門把他擋在外麵。

    可他竟然看穿了我的心思，抵住門板對我笑：“如果……你真想幫花陽的話，最好讓我進去。”

    我警惕地盯著他，沒說話，想看看他究竟又要使出什麽套路。

    他果然沒讓我失望，笑眯眯地說：“我和溫小姐聊天，是故意讓你們聽到的。我親溫小姐，也是故意讓你們看到的。不，準確來說，我並沒有親她。花陽對我很重要，比對你來說，更重要。共同的目的，能讓我進門了麽？”

    講真，他說的這些話，我感覺好像聽懂了，實際上卻什麽都沒聽懂。

    趁我愣怔住的功夫，他推開門闖了進來。我這才發現，他是故意說那些話拖延時間，隻為進門說主題。

    套路這麽深的混蛋！我怎麽可能放心把花陽交給他？

    我打開房門，指著門口，學著花陽的強勢口吻，冷冰冰地下逐客令：“這位大叔，你知不知道，這叫私闖民宅？”

    “你剛剛不是沒聽懂我的話麽？我覺得有必要跟你好好解釋一下。”水耀靈說著，已然坐到了我公寓的床邊，摸起一支煙點上，神秘兮兮地瞅著我。

    又想吊我胃口？

    跟花陽混了這麽久，橫眉冷對擺臭臉我看都看會了。

    我依然沒給他好臉色看：“我對你和大明星的戀愛八卦沒興趣，咱倆沒什麽可聊的。既然你都知道我們看見了你們親熱，那我就開門見山告訴你，我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傷害花陽，拚了命我也會跟你鬥到底。”

    水耀靈還是笑，食指微勾，往地上彈了彈煙灰，莫諱如深地望著我：“你究竟是不希望她被傷害……還是不希望她被搶走？”

    我皺眉：“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隻是覺得……你好像不太正常。”水耀靈重新叼上香煙，人畜無害的笑容背後，藏滿了濃鬱的壓迫感，“有種……想把朋友揣進口袋隨身攜帶的感覺。”

    知道他今天如果不達成目的，勢必不會罷休，我惱羞成怒地大吼：“夠了！我沒空跟你閑聊！你到底想幹什麽？”

    “幫你保護你最親愛的朋友阿。”水耀靈掏出了一瓶包裝很辣眼睛的藥，和剛剛的快遞包裹並排放在一起，抬眼睨著我，“你隻需要，把這個藥，換成花陽買來的藥，就夠了。”

    我看了看上麵的藥效，頓時心中一驚：“這藥更過分好麽？我憑什麽聽你的？”

    “憑隻有這樣才能保護你的花陽。”水耀靈臉上的笑意漸漸隱去，“別以為我猜不到你們那點兒幼稚的小伎倆。真把他們姐弟倆送去酒店，弄出那種照片，她的名譽怎麽辦？這個藥不用去酒店，拍到花楠對她發情就夠你們達到目的了。”

    這個大叔……難道偷聽了我和花陽談話？

    不可能！我們明明很小聲！他是怪物嗎？

    我攥緊那瓶藥，不放心地問：“你……為什麽要幫花陽？”

    “因為我恨她，隻有我才能報複她、傷害她。除了我，誰都沒資格。”水耀靈丟下這串莫名其妙的話，轉身大步離開了我的公寓。

    但這次，我多少聽懂了點兒。

    他故意讓花陽看到他跟溫洛詩接吻，聽到他和溫洛詩談話，隻是為了報複花陽，傷害花陽。

    雖然變態，可我怎麽竟然覺得……好他媽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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