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曉雅:我用世間所有的路倒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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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會換掉藥,並不是因為覺得酷,而是覺得他說得有道理。
花陽雖然總說她不在乎名聲,不向往愛情,可我知道,她隻是沒有安全感,怕得不到一輩子不背叛、不分離、不放棄的感情。
是同樣的家庭背景和相似的童年經曆讓我們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我比誰都清楚,她爸拋妻棄女的事情,對她有多大的影響。
所以,為了讓她在遇到那個願意一輩子不放棄的人時,不會後悔自己曾經的荒唐糊塗,我必須這麽做。
聖誕節那天夜裏,聽花陽說她就算跪下求也要跟季阡仇和好,我再也沒有那種會永遠失去她的不安了,我打從心眼裏替她高興,我甚至覺得季阡仇就是那個能讓她一輩子不放棄的人。
當時走出翡麗,我特別不放心她回水耀靈家。
畢竟,水耀靈親口說過有多恨她、一定要報複她這種話。
坐在出租車裏,我眼皮一直跳個不停。偏巧季阡仇給我打電話,說花陽的電話沒人接。我告訴季阡仇在翡麗等我,我折回去找他,跟他一起去水耀靈家要人。
但等我回到翡麗,七號卡包已經空了,隻剩下滿頭大汗麵色潮紅的花楠。
我那會兒太急了,腦子不轉個,居然像個傻逼一樣問花楠季阡仇去哪了。
花楠被藥折磨得根本沒有任何理智可言,一言不發地拉住我,把我撲進了沙發卡座。
知道他吃的是什麽藥,我比誰都慌。但總覺得他吃了藥不會有太大力氣,特天真地掙紮著求救。
無奈周圍壓根沒人管這閑事,花楠很快扯掉我的褲子,就像聽不見我的哭嚎,急切而專心地研究著怎麽突破我的最後一道防線。
當時我的心髒簡直被恐懼塞滿了,就像和一隻野生老虎關在一起,它在研究怎麽吃了你,你也知道它一定會吃了你,可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才吃你,於是你嘶聲求救,甚至哀求老虎放過你。
可餓急了的老虎不會放過擺在眼前的美食。
一如花楠,盡管不熟練,沒技巧,可我掙不脫,最後他還是殘忍地闖了進去。
那個瞬間,我最疼的不是身體,而是心。
花陽一旦知道我因為她遭遇了這種事兒,得多難過多內疚阿?
於是,我做了一個比花楠更加殘忍地決定,裝作因此恨上她,跟她搶季阡仇,讓她徹底永遠離開我。
我發生了這種事兒,花陽又知道我喜歡季阡仇,肯定跟季阡仇永遠沒可能了。
而愧疚這東西,久了,遠了,自然也就淡了。
我故意在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告訴她水耀靈在辦訂婚宴,是希望她能因為恨我而減輕一些負罪感。
我故意選擇在訂婚宴上謀殺花楠,是為了攪黃水耀靈和溫洛詩的婚事。陰錯陽差捅傷了花國財也無所謂,我要的是水耀靈相信,我為了花陽,真的可以殺人。
我要他有所忌憚,我要他知道,不管他和花陽有什麽深仇大恨,還有個人願意用生命保護花陽。
在看守所看到花陽哭,我其實特別難受,但我必須放開她的手,表達我的恨意。
被放出來以後,我想離開,也是真的。哪怕,水耀靈第二次找上了我。
當時,我正在公寓打包行李。看到是他,我很自然地開門讓他進了屋。
他瞥了一眼我的東西,緊皺眉頭盯著我,一字一頓地說:“明明是你自己換的藥,你不該恨花陽,要恨也是恨我。”
我笑了:“你想太多了,我從來沒恨過花陽。”
“看來……我猜對了。”水耀靈的眉心微微舒展,隨後又蹙得更緊了,“可你不該選擇這種方式。如果你真懂她,就該知道,一走了之,她會內疚一輩子。”
我悵然地歎了口氣:“難道要我繼續留在她身邊,頂著她好朋友的名義,讓她一看見我就覺得對不起我麽?”
水耀靈似乎有些語塞,妥協似地說:“至少,別讓她覺得你恨她。你知道的,你對她很重要。”
“真有意思,別告訴我,你愛上她了?”我覺得今天的水耀靈很奇怪,眼光不善地盯著他。
他沒回答我,隻說:“別讓她為了你難受,那是我們都不希望看到的。”
說完他又走了。
我當時覺得他簡直是神經病,可過後我還是給花陽寫了封信。
在信裏,我把自己說得要多不堪有多不堪,就怕花陽不信我有多混蛋,隻為了讓她不再覺得對不起我。
把信交給季阡仇,我就走了。可能是因為告訴了他信上的內容,他沒有阻攔我。
但世界挺奇妙的,我親爹居然把我賣給了白鑫傑!我居然在滾石遇見了季阡仇!我居然還懷了花楠的孩子!
在翡麗和季阡仇吵架,是因為我無法忍受季阡仇把她叫來目睹我的不幸,除了撕破臉皮演繹我在信裏的人設,我別無他法。
在醫院的時候,我沒想到季阡仇會叫花陽過去。我隻是不想留著肚子裏那坨不被祝福的爛肉,我不想生下一個該死的孽種。
我其實對季阡仇非常失望。
於是,為了不讓他繼續打擾花陽的生活,我不再拒絕他的包養和贖身,甘願讓他去填何愷的無底洞,不惜讓季阡仇和家人決裂也答應嫁給他,甚至決定生下花楠的孩子。
我做這些事情,隻是單純地希望,花陽看見我過得幸福,能稍微好受一點。
被季阡仇贖身出來的第三天,帶季阡仇去見何愷的第二天,我被一夥人渣堵在季阡仇給我租住的房門口,再度淩辱。他們目的很明確,就是要弄死我。
可我偏偏不想死。
如果我死了,花陽就真的會內疚一輩子,她和那個搞不好真心喜歡她的大叔,就再也沒有可能了。
我已經讓她失去了一個季阡仇,不能讓她再失去一個水耀靈。
那群人離開後,我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打電話叫了救護車。
看著滿地汩汩而湧的鮮血,感受著小腹難以名狀的絞痛,我幾乎是在爭分奪秒地等待救護車。
幸好,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還活著。
季阡仇發現我還活著,似乎也鬆了口氣,整天陪在我的病床邊。但我真的不想跟他說話,一想到他一次次地傷害花陽,我就對他失望透頂。
因為傷得很重,我在醫院大約住了一個多星期,期間,我覺得事有蹊蹺,把那本舊日記寄給了水耀靈,以防自己遭遇不測,害花陽更加內疚。
果不其然,最後一天,季阡仇去買晚餐的時候,溫洛詩來了。
她顯然不知道我不恨花陽,特別好笑地勸我:“你現在這樣,遲早有一天會招來季阡仇的嫌棄。他現在年紀小,覺得什麽都無所謂,以後肯定會覺得你髒。你倒不如用死,讓季阡仇和花陽永遠不能在一起,也讓季阡仇永遠記得你。”
我猜出了她的意圖,幹脆實話實說:“我不需要他永遠記得我,也不怕他嫌棄我,別想把我當成奪回水耀靈的工具,我不可能會幫你。”
溫洛詩很不屑地笑了:“你這小姑娘還真奇怪,難道不知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麽?早知道那天就應該當時做個假現場弄死你。”
“是你找的人?”我頓時胸口一緊,瞪大眼睛看著她。
季阡仇那天去救花陽,就是被溫洛詩慫恿的。
也就是說……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她的圈套!
“算是吧,反正,有人比我更希望你死。”溫洛詩還真是出人意表的坦誠。
我也沒廢話,直接問:“誰?”
“你跟我去天台就知道了。”她這會兒又跟我賣起了關子。
拿腳趾頭想也知道,我隻要上了天台,就隻有死路一條。
我說過,我不想死。
當初我不想死,是因為水耀靈和花陽都算是給花楠下藥的人,如果我死,他們絕對邁不過去這道坎。
從水耀靈的種種表現來看,至少,他比季阡仇更懂花陽需要什麽。
盡管他倆三觀不搭,但除了水耀靈,的確沒人能更好地照顧花陽。
現在我不想死,是因為知道了季阡仇那天沒陪我是去救花陽,而花陽,是在幫水耀靈做事。
花陽不傻,不可能會輕易被別人利用。她願意幫水耀靈,就說明他們之間的仇恨已經沒了。
如果我死,就是給他們添亂,所以我才特地寄了那本日記給水耀靈。
“怎麽?怕?怕你可以帶著電話。報警求救什麽的,你不是最擅長了麽?”
溫洛詩話是這樣說,卻抓起我的手機,招手叫進來了那群曾向我施暴的流氓,甚至有護士給我打了麻醉針。
我最後是迷迷糊糊被他們用輪椅推上天台的,彌留之際,我好像隱約看到一張不太熟悉但確定見過的臉。
可我不能確定是她。
或者說,我已經沒時間確定了。那群莽漢拎著我的胳膊腿,悠蕩著把我從頂樓丟了出去。
我感覺像是在飛,腦海裏除了我媽和花陽,沒有關於其他任何人的記憶。
我能清晰地聽見,身體碎在地上分崩離析的聲音。
記憶最後的畫麵,停格在初中入學那天,我特傻地坐在花陽對麵,花癡地跟她搭訕:“你好高好漂亮阿!”
她手裏的那本書,是倉央嘉措的詩集,她那天看的那首詩裏,有一句很美很美的話——
我用世間所有的路,倒退。為了今生能夠遇見你,我在前世,早已留有餘地。
第一更……額……沒設置錯……這章有關鍵反轉點和隱藏劇情……所以設置了加v……(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