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救援(結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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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什麽血型?”伊莎貝忍不住插嘴問,“難道你真的是……”她看著梁微安的目光很是糾結,好像一方麵巴不得她不是,但另一方麵又矛盾地希望她就是!
梁微安還是不說話。她決定還是不到黃河不掉淚的好。不到最後一刻,誰也知道會是誰笑到最後。
方越霄也無所謂她回不回答,又道:“其實還有一個辦法的,又快又省力,隻要幾秒鍾就好了,你想不想知道?”他笑得很燦爛地湊了過來,好像一個天真的孩子一般,可是梁微安隻看得到他眼裏淡淡的惡意。
這個人他厭惡著方越霖,雖然是兄弟,卻打心眼裏厭惡著方越霖。梁微安突然從他眼中的情緒意識到了這一點,也讓她對自己的處境愈發覺得不安。她想退一步,可又不敢,她的直覺告訴她眼前這個男人不會因為你的退縮而手下留情,反而會更凶狠地把你吞噬掉!
梁微安不說話,但伊莎貝卻是沉不住氣了,“到底是什麽辦法?”她巴不得現在就知道梁微安到底是不是那個小曦!
方越霄正處於一種亢奮的情緒中,也懶得理會伊莎貝的語氣,神秘兮兮地說道:“sunny,你知道嗎?小曦曾經動過一個手術。”
他故意停住,眼神意味深長地落在了梁微安的左胸口。
梁微安當然知道自己的那個部位有著什麽,不用去想,就已經知道對方要說的是什麽了。她很想鎮定,想不動聲色,卻因為對方的話中所透出的意思慌亂到感覺自己好像正站在一萬英尺上的細鋼絲上,隻要一個走不穩,隻要一陣微風,哪怕是再細小,都會讓她萬劫不複!
伊莎貝和她,孟買型血型……六年前的真相似乎已經呼之欲出,可問題是方越霖在其中又扮演著一個怎樣的角色?
方越霄一直津津有味地欣賞著梁微安的表情變化,熱切地期望著她崩潰的那一刻。“你不想知道那是什麽手術嗎?”
梁微安淡淡地瞟了一眼,心想:如果她不問,難道他就會不說嗎?
這一次,方越霄還沒說,伊莎貝已經迫不及待地說道:“腎髒移植手術,你知道嗎?小曦的腎髒被移植到了我身上,手術還是越霖哥親自動的。”她話中既是得意又充滿了惡意,此外,還有一種憤怒,好像是看到什麽仇人似的,隨手都要衝上來抽上幾個巴掌。
真的是這樣……梁微安的心跳因為對方話中的惡意而亂了幾拍,連那胸口的疤痕都好像在隱隱地做疼。她當然知道伊莎貝是想攻擊她,傷害她,她越是動容,對方就越是高興。她對自己說,跟這種人沒什麽好生氣了,如果自己的左腎真的是移植給了對方,可是這人不知道感恩,還綁架她,把她視作仇人一般,跟這種人生氣,簡直是有傷她的格調。就當是被一隻母狗咬了一口,雖然是咬得厲害了點……
“介不介意讓我確認一下?”方越霄邪惡的目光在梁微安的左胸口流連不已,那言下之意顯然那是如果她不承認的話,他不介意動手扒她的衣服。
梁微安相信對方絕對做得出這樣的事情,現今她這個小肉票勢單力薄,根本無力反抗,還不如乖乖地承認。“不錯,我胸口是有條疤,但是憑什麽讓我相信你們說的是真的,你們可是綁匪啊。相信綁匪說的話,你們覺得我有這麽傻嗎?”
她的坦然承認讓伊莎貝一下子愣住了,眨了眨大眼,有些不敢置信地說道:“你承認了?你居然承認了……”她那種希望對方是又希望對方不是的矛盾心情這時已經在言語中表露無疑。
梁微安一副好學生做派地點了點頭,“我若是不承認,這位方先生恐怕就要扒我的衣服了。我很識時務的,與其讓自己這麽狼狽,還不如坦白的好,你說是不是?”她一臉探討精神地看著他們。
她居然就是那個小曦!伊莎貝的腦子被這個念頭占領,好像電腦病毒一般將她的整個意識占領。她越來越激動,最後終於忍不住氣急地叫了出來:“梁微安,你是在耍我是不是!你故意裝著不認識我,由著我像一個白癡似的求你離開越霖哥,其實,你是在心底嘲笑我是不是!?你這個惡毒的女人,你故意接近越霖哥,就是想報複是不是?越霖哥一定是不知道你滿肚子壞水,所以才會被你欺騙!”
梁微安感覺伊莎貝已經完全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中,而且還是一個被害妄想狂的世界。估計在這位小姐的心目中,隻有她本人是最善良無辜的,其他所有人,除了她的越霖哥,都是不懷好意,都是試圖謀害他們,拆散他們的壞人!
若是平時,梁微安其實不介意讓對方誤會一下,反正被誤會也不會少塊肉,隻是現在的問題是,她在別人的地盤上,而且還是個可憐的肉票,弄不好激得人家氣瘋了想撕票就不好了。
“你太誇獎我了,就像這位方先生說的,我隻是個做衣服的,可沒那麽好的演技。我不是裝著不認識你,是我真的不認識你。”她無奈地攤攤手,“隨你信不信,六年前的一切,我都不記得了,不記得你,也不記得方越霖。”
伊莎貝微微瞠目,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她。
梁微安繼續說道:“你沒看過那種連續劇嗎?失憶的人恢複記憶的時候,往往會忘記失憶時候發生的事。”
“你別想騙我?”伊莎貝還是不相信,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好像這麽就能看出端倪來似的,“你一定是想騙我!”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方越霄突然插嘴道,興味盎然地打量著梁微安,“你真的什麽也不記得了?”
“不記得了。”梁微安直直地看著他,坦蕩蕩的表情,“撒謊對我來說,有什麽好處?”
“既然你什麽都不記得了,那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吧。”伊莎貝突然勾唇笑了,兩眼迸射出陰毒的光芒,道,“當年,你其實不願意把腎髒移植給我的,是越霖哥為了我,不顧你的意願給你動的手術!”
梁微安的臉色刷的一白,但看著對方那不懷好意的笑容,她告訴自己要冷靜,別輕易相信他們的挑撥。
“你是在告訴我方越霖違反醫生的職業操守,建議我去控告他嗎?”她淡淡地說道,“你別忘了,我什麽都不記得了,就算你說的是真的,我也沒有證據。再說,我憑什麽相信你?”
“你……”伊莎貝感覺自己已經受不了繼續跟這個女人對話了,覺得自己每一拳打出去好像都打不對地方。每一次她覺得自己應該抓到對方的痛楚,可是對方卻好像覺得不痛不癢的,根本就無所謂。可是怎麽可能無所謂呢?
她覺得對方應該憤怒,應該低落,應該悲傷,應該覺得被背叛了……應該像六年的小曦一樣,被她玩弄在掌心,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步調去走。可是現在……
不該這樣的!她越想,雙拳越是握得用力。
方越霄譏誚地看了一眼伊莎貝,雲淡風輕地說道:“好吧,那好就當你都忘記好了。”他那隨意的態度,好像這隻是一件無所謂的小事似的,“不過,你應該已經知道自己是小曦了吧?”他雖然用著疑問的口氣,但態度卻非常篤定。
梁微安沉默了,就算她否認,方越霄也不會相信的吧。
“那當年的事你知道多少?”他繼續問,諄諄教育道,“男人說什麽就信什麽,那可不是聰明女人的行為哦。你就沒想過好好的,你怎麽會離開他呢?”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誘導。
梁微安努力克製著不順著他的思路去思考。
“女人總是有底線的是不是?”方越霄很耐心地說著,“你覺得你的底線是什麽?告訴你哦,方越霖以前很聽話的——我們老爸的吩咐,他是一個字也不敢違背的。而我們的老爸他最疼愛的人不是他的兒子,而是一個跟他完全沒有血緣關係的人,你猜那個人是誰?”
伊莎貝……梁微安心裏一下子浮現這個名字。
方越霄笑了,帶著成功的自得,“你猜到了對不對?你說如果是我們老爸讓他把你的腎移植給伊莎貝,你覺得他會怎麽做?”
梁微安的雙眼一瞠,一個答案浮了上來……不行,不能去想。她竭力地把這個想法壓下去。他就是想讓她對方越霖產生不信任感,她絕對不能如他所願!她拚命地對自己說著。
而方越霄根本沒指望梁微安會完全相信自己,他所做的不過是埋下懷疑的種子而已。一個人在孤獨絕望的時候,隻會越想越多……方越霖,他永遠別想幸福!
他掩住眼裏的惡意,雙眼笑得眯成了一條線,道:“sunny,你現在既然知道真相了,想不想報複方越霖?”
“你這是在勸誘我加入你們這一邊嗎?”梁微安試探性地問。
“如果是呢?”
“你想讓我做什麽?”梁微安一臉期待地看著他。
伊莎貝急了,“方越霄,你不會是真的想讓她加入吧?她這個女人陰險狡詐……”
“閉嘴!”方越霄受不了地吼道,心裏簡直是悔得腸子都青了,他怎麽就跟這個女人一起過來呢。簡直是比豬還笨,難怪方越霖看不上她!偏偏……他想到了什麽,眼眸中閃過一道複雜的光芒。
“方越……”伊莎貝狠狠地跺了跺腳,想與他對罵,卻抵不過方越霄如狼一般的眼神,最後隻能像一個耍賴似的小孩一般說道,“你居然敢用這種態度對我,我去告訴叔叔!”她又跺了一下腳,氣呼呼地走了。
而梁微安卻是很想叫住伊莎貝,跟眼前這個行事和性格詭異的男人單獨相處讓人實在是太沒安全感了。
“你們打算拿我跟方越霖換什麽?”她突然問道。
方越霄起初不說話,眼睛好像x光射線似的看了她好一會兒,勾唇道:“看來你果然不笨嘛。”
“謝謝誇獎。”
“我是可以告訴你,不過我怕你心理壓力太大。”方越霄一副很體貼地說道,“你覺得你在方越霖心裏值多少呢?”
“不如把他所有的錢都要過來吧?”梁微安很認真地提議道。
方越霄愣了一下,然後笑了,“這還是真是最毒婦人心。”
“我其實還有一個提議的。”梁微安道,“把我的價值壓在方越霖身上,你不覺得太浪費了嗎?其實你不覺得去找我的合夥人討錢比他可靠多了嗎?”
方越霄又愣了一下,笑容漸漸地變大,“我差點忘了,你現在可不是什麽小孤女了。你是梁家的女兒,梁氏集團你應該有不少股份的吧?sunny—lee名下的婚紗品牌聽說經營得不錯……老天爺還真是偏心眼,好事都被方越霖這個家夥給碰到了?怎麽辦?我好像越來越舍不得你了。”
梁微安差點被口水嗆到,有幾秒鍾懷疑自己是不是用錯策略了。但想想男人不可信,畢竟六年前的事還是疑點重重,她眼前最重要的還是拖延時間。
這時,門外突然出現一道高大的身影,一個黑色西裝,黑色墨鏡,打扮好像電影裏的保鏢似的人物出現在門口,死板地說道:“方先生,老板請你過去。”
“看來我要離開一下了。”方越霄十分惋惜地說道。
“慢走。”梁微安很客氣地與他道別。
方越霄跟著保鏢離開了,房間裏再次隻剩下了梁微安一個人。
她回想了剛才跟那兩人的對話,實在不知道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至少可以肯定是這場綁架顯然不僅僅是伊莎貝和方越霄策劃的,背後還有的那個人是不是就是伊莎貝口中的叔叔,保鏢口中的那個老板呢?
誰能指使方越霄這種明顯不愛受約束的人呢?誰又能成為伊莎貝的依靠呢?
方越霄說他的父親很疼愛伊莎貝,難道說那個人就是……
梁微安突然想起了表哥林尚人說過,方家以前是混黑道的,雖然現在已經漸漸漂白,還說道六年前方父失蹤了,警方懷疑是方越霖和他哥聯手殺死了他們的父親,但是屍體始終沒有找到,便成了一樁懸案。
既然沒有屍體,那沒準還活著吧?
既然混黑道的,那綁票也算是本專業了吧?
梁微安原本還對表哥充滿了期待,可現在突然意識到對手可能是專業戶,不由又煩躁了。
聽說人質什麽的,通常都是沒什麽好下場的。
她煩躁地看了看周圍的環境,視線定在唯一的一扇窗上。
從窗口看下去,可以看到自己處於三樓,想跳樓什麽的,顯然是沒指望了,尤其一樓的門口和外麵的鐵門都能看到三三倆倆的黑西裝。
更杯具的是,這是一棟建在山裏的別墅,周圍除了山,雖然還有別的房子,可問題是隔得老遠老遠,她懷疑就算她扯破嗓子,也不會有人聽見的。
守衛森嚴,又荒山野嶺,哎,看來是別指望自己能逃出去了。
她收回視線,又看了一圈窄小的房間,一下子後悔了,剛剛就知道扯一些沒用的,應該先跟他們商量一下換一個有衛生間的房間才是正經!
※※※
作為一個可悲的肉票,梁微安對她的基本待遇勉強滿意。
晚飯應該是小鍋炒的,味道還算不錯。
她試著跟守門的兩西裝男溝通過換房間的事,可惜人家除了管飯,根本就不願理會她。
飯後沒多久,她就接連又有了訪客。
先是伊莎貝衝過來,劈裏啪啦地說了一通,意思大約是,方越霖一定不會付贖金的,她梁微安就等著被賣到阿拉伯某小國去當女奴。
之後她又一陣風似的走了。
梁微安勉強把伊莎貝的憤怒當作鼓勵,伊莎貝既然這麽生氣,那至少表明方越霖現階段的態度對自己是有利的。
沒多久,方越霄也又來了。
說句實話,他們兩個真是的太像了,一瞬間,梁微安幾乎是以為方越霖出現了,但隨即她又被自己的想法雷到。她大概是自我意識太強了。
“晚飯吃得還好嗎?”方越霄看起來風度翩翩,要不是確信他是綁匪,梁微安幾乎幾乎覺得自己身處什麽交際的場合。
“還不錯,要是能給我換一個有衛生間的房間那就更好了。”梁微安趕忙為自己爭取合法利益。
方越霄環顧了周圍一圈,滿臉歉意地說道:“這倒是我的疏忽了,差點委屈我親愛的sunny了。我趕緊給你安排一間新房間。”
“那就多謝方先生了。”梁微安雖然不樂意,可是為了獨立衛浴,也隻有伏低做小了。
“sunny,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方越霖對你不錯哦,我們提出的條件他都答應了。我給了他三天時間籌備現金,三天後,你就能回到他身邊了,你開心不?”
“開心。”梁微安裝模作樣地點頭,“不過如果這筆錢不用我還,我會更開心。”她裝著若無其事,心裏卻並非這麽冷靜。她不會傻得相信方越霄真的會放自己走。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伊莎貝和他就不會這麽坦然地在自己麵前露出真麵目了。通常情況下,看到綁匪真麵目的肉票都是沒什麽好下場的,也不知道她到底是會被賣到國外去,還是……
梁微安冷不住打了個寒戰,現在隻希望方越霖懂得求助表哥林尚人,那樣,她也許還有一線生機。
“怎麽,不相信我會放了你?”方越霄一言點出了她的心思。
“你會嗎?”
“其實你相不相信對我來說一點也不重要。”方越霄冷冷地說道,但跟著又話鋒一轉,很興致勃勃地提議說,“還是,你打算用自殺來威脅我?”
梁微安接不下去了,無奈地歎了口氣,忍不住說:“有什麽事非要弄得父子兄弟相殘?”
“sunny,太聰明和太多話很多時候都不是什麽好事哦。”方越霄眯著雙眼,前一秒還是鄰家大哥的模樣,現在就散發出了危險的氣息。
“你覺得我現在這個處境還有所謂嗎?”梁微安冷冷地與他對視。
“你讓我覺得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一點?”方越霄走近了一步,俊臉一沉,連聲音都是陰測測的,嚇得梁微安這個紙老虎差點就要破功。
“越霄,怎麽可以這麽對客人!”這時,一個陌生的男音突然插了進來,聲音沉穩,帶著幾分粗糙,顯然不屬於年輕人。
梁微安忙看了過去,隻見一個看來五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隻見他穿著黑色的唐裝,小胡子,容貌看來斯文和藹得很,看來好像公園裏隨處可見打太極的男人沒什麽兩樣,惟有兩雙眼睛中掩不住的精光暴露了他的城府。
他和眼前的方越霄很顯然地有四五分的相似,梁微安一下子知道對方是誰了。
“小曦,好久不見。”中年男子十分和藹地跟她打招呼,又慢慢地朝她走來。
“你是方伯父?”梁微安很快決定再也不硬碰硬,她又不沒練過金鍾罩鐵布衫,還是識時務點吧。
“你真的不認得我了?”中年男子露出驚訝的表情,“我聽伊莎貝說你已經不記得以前的事,原來是真的。”
“……”
對方很快接著說:“小曦,你可能對我們有些誤會,也怪我們這次請你過來的方式太不禮貌了。你放心,你怎麽說也是之之的媽媽。越霖那個孽子雖然不孝,我卻也不會做得太絕。”
梁微安沉默,心想:話都是你說的。
“小曦,我這次請你過來,也就是想越霖把該不該屬於他的東西都交出來。”方父歎了口氣說道,“說起來這也是家門不幸,不過你也不是外人。六年前,越霖和他哥哥為了從我手中搶過家業,做了一些不上台麵的事,我這一回,也就是屬於我的東西拿回來。你放心,到時候,我一定會放你走的。說句實話,我也不怕你告我,我在國內早就是個死人了,拿了錢,我們就會出國,永遠不會再回來,隻要你好好配合,我是不會為難你的。但是,”他說著,兩隻渾濁的眼眸略略一眯,射出讓人幾乎不敢正視的光芒,“如果你耍什麽花樣的話,也別怪我讓你吃些苦頭了。”
這一番話算是軟硬都上來了。
梁微安雖然心有懷疑,卻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稍稍被安撫住了。
果然是專業戶啊。她在心裏感慨著。
※※※
接下來,梁微安如願地換到了有衛生間的房間。
當然新房間還是那樣,除了床都被搬空了。
不過梁微安已經非常滿足了。
之後的兩天,除了每天早上都要被拍一段短短的攝像,念一段當天的早報以證明此時此刻她還活得好好的,就好像她以前在美劇裏看到的那樣。
她相信錄像裏的她一定傻透了,琢磨著如果能回去,絕對要毀屍滅跡——隻要她還有這個機會的話。
明天就是交贖金的日子,這天剛吃過午飯,伊莎貝和方越霄先後來找了她,報告了最新的進度——
方越霖和他大哥提出籌備贖金的時間太緊,要求把贖金交付的日期延後兩天。
對此,伊莎貝顯然心情不錯,幸災樂禍地看著梁微安,不屑地說道:“看來越霖哥來說,你也不過是如此而已嘛!”她越說越是興奮,“你死心吧,我看就算再給兩天,也不會有人來贖你的!”
她像一陣風似的來,又像一陣風似的走了。
可惜的是,方越霄居然沒跟著她離開。
一個房間,兩個人,任誰都很難無視另一個人。
他看起來表情挺無所謂的,既不怒,也不喜,好像贖金推遲的事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什麽影響似的,或者說,他更感興趣的是她的反應。
“你怕嗎?”他親切又溫柔地問道,好像不過是普通的閑話家常一般,“說不定方越霖真的會放棄你哦。這家夥從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偽君子。”
“比如說呢?”梁微安好奇地問,其實也沒真的指望他會回答。
可沒想到對方對這個話題表現出了超常的興趣。
“那家夥從小就最諂媚不過。”他嘴角一撇,冷哼了一聲,“我跟他還有個大哥你知道吧?”
梁微安點了點頭:“聽說過,不曾見過。”
“方越霖從小就很會討好大哥,又在大哥搞些小動作破壞我和大哥的關係,害得大哥跟我很是疏遠。十歲的時候,大哥把他接回了家,卻根本不認我這個弟弟!”說到介懷之處,方越霄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憤憤地說道,“憑什麽?我自認什麽都不比方越霖差,憑什麽他可以入方家的族譜,光明正大地成為方家的二少爺!”
梁微安頓時真相了。說到底,這家夥顯然還活在十歲的時候長不大,到現在還希望父母兄長所有的目光都該集中在他身上,其實就是以自我為中心,覺得所有人都該圍著他轉,那才是合理的。
方越霄的視線突然冷冷地射了過來,“你是不是也覺得他比我好?”
雖然答案是很明顯的,但是梁微安可不想這時候去雞蛋碰石頭——自找死路。
“沒覺得。”她很果斷地回答道。
“雖然是假話,不過聽著還算順耳。”對方的臉色緩和一些。
梁微安深深地覺得此人比女人還善變,但表麵上卻一本正經地說:“我說真的,事實上,我對你們兩個都不太了解,根本沒法比出好壞。”
方越霄貌似是被哄住了,看了她一眼,丟下一句:“我給他一天的延期,你就祈禱他願意為你作出犧牲吧。”然後就走了。
※※※
又是一天過去了。
梁微安在這裏根本睡不好,因此便起了大早,洗漱完畢後,等待著早報時間的來臨。
沒想到時間還沒到,就聽到了走廊外傳來了淩亂的腳步聲。
那“咯噠咯噠”有些響亮的聲音聽起來像是高跟鞋的聲音,以那快速的頻率來看,來人幾乎是在小跑著了。
梁微安不知道這棟別墅裏到底有幾個女人,不過她見過的是隻有伊莎貝這一位,所以門外的來人十之也就是那位小姐了。
但這一次似乎是有些不一樣。
之前的幾次,伊莎貝的腳步都是很平穩的,一下又一下,按著她自己的節奏,可是現在她已經完全失去了平常心,那焦急淩亂的步伐已經把她內心的煩躁和惶恐揭露無疑。
出了什麽事?梁微安實在想不明白有什麽事可以讓伊莎貝突然變成這樣,畢竟自己還好好地被她掌握在手心,不是嗎?
難道是……
她差點就要懷疑是有人來救她了,可是又很快否決,門外的守衛如此氣定神閑,顯然無論外部,還是內部,現在的情況應該還是在他們的掌控中。
這時,伊莎貝慌亂並略帶喘息的聲音傳了過來:“她……她在裏麵嗎?”
跟著是守衛恭敬的聲音:“是,伊莎貝小姐。”
“那就好。”伊莎貝好像是鬆了口氣,“開門,我想看看她。”
“是。”話落之後,鑰匙叮咚相撞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哎,也就是說,她又要被人圍觀了。梁微安無奈地歎了口氣。
房門“卡擦”一聲打開了,又“吱——”地被人從外麵推開。
梁微安坐在床邊和門外的伊莎貝正好是直直地對上彼此的眼睛,也讓雙方那一瞬間的情緒變化無所遁形。
果然是很奇怪。梁微安若有所思地看著伊莎貝,對方的表情、眼神之中有掩不住的煩躁,焦慮,甚至是更深層次的恐懼,好像是發生了什麽可怕的事情似的……可是又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對方好像有稍稍地鬆了口氣。
雖然之前的負麵情緒也還是存在,卻好像是突然找到了依靠似的,沒那麽絕望了。
梁微安覺得伊莎貝的表情實在是太值得玩味了,自己又不是醫生,如何成為別人的救命稻草!
她指望著伊莎貝給她解惑,可沒想到更讓她驚訝的事發生了。
“好了,沒事吧。你鎖上門吧。”伊莎貝居然沒進房間,就直接吩咐守衛關門了。
當梁微安還沉浸在震驚中時,房門已經被關上了,但還是能聽到伊莎貝有些緊繃的聲音傳來:“好好看守。她要是耍花樣,別理她。”
“是,伊莎貝小姐。”
高跟鞋發出的腳步聲又漸漸地遠去了,慢慢地,什麽聲音都聽不到了。
梁微安一個人沒事做,就在房間裏異想天開地琢磨伊莎貝“異變”背後的n種可能性……
半個小時左右後,坐在窗口的梁微安發現了一件更奇怪的事。
伊莎貝和方越霄居然一前一後地朝車庫走去。
他們要去哪?梁微安覺得今天的怪事真是越來越多了。這幾天她一直有透過窗口觀察他們的行為模式。這裏算是個半封閉的管理模式。所有的守衛、保鏢什麽的,貌似都沒有手機,隻有對講機;大部分的人這些天都是不允許外出的,每天隻有專人去采購一趟食物,對了,還有她的早報;出去的通常是兩人一組,應該是為了互相監督,而且還每天都在換臉。
三個boss,也就是方父、方越霄和伊莎貝一次都沒出過門,直到現在!
梁微安突然想到今天本該是交付贖金的日子,他們是說延期了,但是誰能保證他們說得是真話?
可是要說伊莎貝和方越霄是去取贖金的,她又覺得不太可能。如果她是方越霄,也不會傻得讓伊莎貝當自己的搭檔。而那位方伯父雖然寵愛伊莎貝,也不知道寵得輕重不分吧?
無論真相到底如何,顯然此時此地,是沒人可以回答她的疑問的。
梁微安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伊莎貝和方越霄走進了車庫,然後車庫響起汽車發動的聲音,一輛黑色的轎車開了出來,穿過鐵門,沿著山間的公路開了出去。
那輛黑色的轎車很快就沒影了。
可是梁微安卻沒有收回視線,一貫地坐在窗邊。
她也隻能透過這裏掌握最新的情況了。
※※※
也不知道又過了多久,她肯定是不超過一個小時。
她突然看到路的盡頭的好像出現了一個黑點,以那黑點形狀和尺寸來看,實在不像是之前開出去的那輛黑色轎車。
是路人?
可什麽路人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梁微安並沒有太激動,因為就算是真的有路人,自己也不敢吆喝。
她看著那黑點漸漸地往這邊走來,越來越清晰,確實是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
男人的目的地好像是就是這裏,毫不遲疑地往這邊走來。
很快,梁微安發現這個人有些眼熟,再過了半分鍾,她終於確認了。
是方越霄!
難怪越看越眼熟。
可是他不是和伊莎貝一起出去的呢?怎麽一個人回來了?還有那輛車呢?
難道是伊莎貝半途把他甩了,然後開走了車?
電視電影裏好像常有這種情節。
門衛一看來人是方越霄,趕忙打開了門。
方越霄在門口停了一會兒,似乎是和門衛交談了幾句,跟著就繼續朝這邊走來。
他慢慢地向前走著,身形挺拔,姿態優雅,一步又一步,隨意又帶著獨特的魅力。
早晨的陽光在他身上灑下一層璀璨,仿佛給他鍍了一層光暈一般。
不得不說,跟周圍那些好像路人甲似的黑衣西裝男比起來,他還是挺主角的。
她忍不住想到了方越霖,把這兩張臉擺在一起,讓人不得不感慨老天爺還真是玩心重,這麽一張禍水臉、勾魂眼,一個就夠多了,居然還非要湊一雙。
她胡斯亂想的時候,方越霄的身形已經消失了,樓下又隻剩下了她已經瞪了快三天的人和物。
哎!
她也不知道歎了第幾口氣,突然就聽到走廊的另一頭傳來了腳步聲。
腳步聲不輕也不重,不快也不慢……梁微安很輕易地就把它跟剛才看到的方越霄步行的節奏重疊在一起。是他!
可是……梁微安奇怪地微微側首,怎麽今天連方越霄的腳步聲聽起來都跟平時不太一樣,今天這都是怎麽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幾乎快到門口的時候,突然又有幾個腳步聲出現了。
“越霄,你怎麽一個人回來了,伊莎貝呢?”說話的人一聽就是方父。
“她讓我下車,我就一個人回來了。”方越霄淡淡地說道。
“越霄,你又惹伊莎貝生氣了?她畢竟是個女孩子,你就不能讓著她一點?”
“……”
“你也知道她今天身體不太舒服,怎麽可以丟下她一個人去醫院!越霄,你趕緊去找她回來。”
“是她讓我下車的。她這麽大個人,自己會回來的。”方越霄略帶不耐煩地說。
而房間裏的梁微安突然瞠大了眼眸,表情有些呆滯。
“好,你不去找,我派別人去。”方父氣呼呼地走了,可是才走了幾步,腳步聲又突然停了下來,“對了,越霄,你來這裏幹什麽?”他的聲音突然幹澀起來,隱隱地透出危險的感覺。
“過來看看。”方越霄簡明扼要地回答。
“是嗎?”方父又走回了幾步,“你的聲音好像有些怪怪的……”
梁微安的心隨著他的話一下子吊到了嗓子眼,心裏不斷地叫著:不會的不會的不會的……
這時,她還真希望她變成一個女大力士,一拳打穿這道該死的門。
老天爺好像還嫌她不夠緊張似的,走廊上突然安靜了下來。
怎麽了?
梁微安把耳朵貼到了門上,卻還是聽不到動靜。
然後,方父尖銳又有些驚悚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方越霖,你媽就是這麽教你的?讓你拿槍對著你老子!”
他這一句話就等於是揭示了此刻外麵的局勢。
真的是他!梁微安一方麵不敢置信,而另一方麵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高興還是擔憂。她不會傻得以為拿著槍的方越霖就占據了多少優勢,他人單勢孤,外麵都是方父的人手……她完全可以想象此刻恐怕有不止一把槍對準了方越霖!
不過,方越霖不可能是傻到一個人來的吧?他應該不是那種喜歡逞英雄的人吧?梁微安有些不確定地想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