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8歸期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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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落羽一直坐在旁邊看著他,此番兩人這樣相處的場景是她先前從未想到過的,想都不曾想,她不禁覺得受這傷也算是值得的了,

    能夠和二爺在穀中生活這樣一段日子,白落羽亦當真是知足了,無論前路還有多少的荊棘,她覺得自己都有毅力同二爺一條路走下去了,隻為像如今可預想到的未來的日子,哪怕這種希望是極其的微小,白落羽也覺得靠著這些回憶的養分足以支撐她有足夠的力量站在他的身邊,和他一同經曆那些風雨。

    白落羽從來都不是外人看起來的那般柔弱,她足夠的堅強,甚至有保護墨淩天的那種心念。

    “熱不熱?”在藥園子的外頭擺放著個小小的幾案,墨淩天采完了所有的藥,走過來的時候,白落羽就已經取過了旁邊盛好的一碗水,適時地遞給了他,裏麵裝著的並不是茶,而是清水。

    白落羽的溫柔總是在細微不經意處盡顯,很是安靜柔軟,亦能戳中人心,墨淩天抬手接了過去,喝了半碗之後遞還給白落羽,隨手抹去自己唇邊的水漬,他出聲道:“很久沒有這麽暢快了。”很久沒有這般地心無雜念,隻是簡單地去做一件事了,無需任何的推敲和謀算,無需過多的顧慮。

    那碗水很是清冽,入喉之後還帶著些許的甘甜,浸透心扉,明明沒有茶的熱度,但是那誰已被陽光曬得有些許的溫度,墨淩天方才出了點汗,此時喝到白落羽遞過來的那碗水,嘴裏的感覺是說不出的愜意,他似乎能夠體會到了尋常百姓家的祥和與安樂,樸實得令人心不禁微顫。

    白落羽見二爺的神情似挺愉悅的,也不禁柔和地勾了勾嘴角,她邊喝水邊說道:“這裏頭盛的水是逝音穀的泉水,就在那處遠些的山頭,那裏有一個瀑布,景色宜人頗有幾分壯觀,二爺還沒見過,下次可以去瞧瞧。”

    說是逝音穀的,其實那個瀑布也早就超出了逝音穀的範圍,隻不過是那裏並沒有人煙,白落羽也並沒有將它當做地界劃分開來,那是白落羽先前和樓若淳一同去采藥,偶然之間發現的地方,瀑布就位於兩個山穀之間,平日裏是無人會去,地勢十分地險要,當時樓若淳是為了找尋某種草藥才前去采摘的,本不想帶著白落羽,但她有意想要去便隻讓她跟著了,後來輪椅不能坐了之時,樓若淳還背著白落羽好長一段路。

    沒想到卻是在那裏發現了一方瀑布,倒是別有一番天地,適合練功之地,而後樓若淳亦會時常派穀中的人去打水回來,那泉水正好用來煮穀中當季新采的茶,煮出來的茶味不是一般的甘甜。

    墨淩天看了眼白落羽,溫聲開口道:“好,下次回來你帶我去。”

    白落羽回視著男人,點了點頭道:“嗯,好……”

    她並沒有忘記,他們明日就要啟程離開逝音穀了,此番離去,再要回來不知又要到何時了,且不知又是怎樣的一番光景,但好在滄海桑田,有些東西興許是始終不會變的,便會一直地待在那裏,即便晝夜更替不止,亦不會撼動分毫。

    等到墨淩天推著白落羽回到院中的時候,已經是日落西山時分,意外的是等到他們回來之時,院中早已有人在等著了,百無聊賴之姿,看樣子已是等得有些時候了,來人是樓若淳,容檀炎,還有方沐霖,小婉也在。

    遠遠地見著他們兩人進了院中,方沐霖挑眉看了眼墨淩天手中拿著的籠框,看男人這架勢方才是與小五一同采藥去了,這倒是讓方沐霖頗有幾分意外,這一點一點也不像是莫二爺會做的事情,亦與他的身份不符。

    在方沐霖看來,那個籠框放在墨淩天的手中甚至還有幾分不協調,幾分的突兀,他眼見著墨淩天將籠框置於石桌旁,方沐霖不得不再次正視著眼前的男子,他的確是足夠穩重,亦是深不可測,讓人捉摸不透他心底真正的想法。

    若要論起莫二爺對待小五的話,幾番屢次的出手相救,無論是有心還是無意,方沐霖也的確都是知道的,這並沒有什麽好爭論的,隻是小五待在這個男人身邊一日,亦會替她自己招來無窮無盡的危險,隨時隨地都有可能讓自己陷入禍亂之中,這才是方沐霖真正擔心的,他不敢去設想,難保有一天什麽樣的意外讓莫二爺護不住小五的話,那麽到時候,方沐霖便隻能後悔自己如今把小五交付到這個男人手中的決定,他不得不為此而遲疑,且不說莫二爺無影閣閣主的身份本就極其的危險,更何況,眼前的男人還有另外一層更為棘手的身份。

    “大師兄,二哥,四哥,你們怎麽來了?”白落羽看到了人,先出聲問道,他們這樣子像是專門來她院中等她的,這架勢明顯還是約好一同前來的。

    容檀炎半個身子都倚靠在了門邊,神情幾分慵懶,嘴角掛著他慣有的肆意的笑:“要等小五你回來吃頓飯,可真是不容易啊,這太陽都下山了,我肚子都快餓扁了。”容檀炎邊說著還用手碰了碰自己的肚子,似是想讓肚子配合地叫一聲給白落羽聽,來回應他的話語。

    白落羽疑惑地挑眉,反問道:“吃飯?”本來原先白落羽還待在穀中之時,他們的確都是一同在廳中用飯的,隻是此番有墨淩天在身邊諸多不便,白落羽也不想每每他們在餐桌上僵持,便改為了直接讓廚娘把飯送到了院中,他們獨自在院中用飯了。

    容檀炎瞧著白落羽臉上疑惑的神情,出聲問道:“怎麽著?明天就要出穀了,還不想跟師兄們好好吃頓飯嗎?小五倒真是個小沒良心,枉費平日裏師兄疼你。”容檀炎邊說著,眼睛還邊看了眼站在白落羽身邊的墨淩天,似有幾分指責之意,眼中毫不掩飾的意思是說是因為他才會如此的。

    墨淩天的神色並沒有多大的波瀾,難得也無半分怒意,眉尖鬆開,白落羽柔和地笑了笑,開口道:“自是應該的,小五的不是。”她眼中的笑意清清淺淺。

    白落羽的性子使然,但若非要說她在這異世大陸,收獲到的確是比她先前的更多,白落羽之前所未曾感受過的親情和嗬護,是逝音穀內的這些人所給予她的,即便她能坦然接受的不多,逝音穀是白落羽口中唯一稱得上是“家”的地方,她自然是會放不下的,而今她又要再次離開這個地方,甚至在今後都不知道能不能再回來了。

    先前在離開逝音穀被接往南嶽之時,白落羽實則也是抱著這樣的心念離開的,她自認為自己夠灑脫,也不拘泥,但如今似是相同的處境卻似大有不同了,不知是否因為如今心中的牽掛變得更多的,心就更重了,白落羽反而覺得更能感受到因為離開而顯得有些許的傷感和淡淡的淺愁。

    畢竟從今往後,有墨淩天的地方便是白落羽的家了,她亦是要割舍下一些東西的。

    小婉忙跑上前來,抬手要推白落羽進屋,白落羽也任由著她了,小婉先前都是不敢上前去跟二爺爭此事的,隻是如今小姐馬上就要出穀了,她的心中有太多的不舍了,又無法一同前去,小姐這才剛回來沒多久又要走了!

    是白落羽讓小婉從心中真正地擺脫了影衛的枷鎖,成為了一個真正有獨立性格的人,小婉自是心存感激的,不然先前也不會為了白落羽而屢次奮不顧身險些失了性命,她的心中不知有多慶幸自己是小姐的影衛。

    幾人一同進屋入座,小婉早已吩咐廚房適時地把飯菜給送了上來,菜還未上齊,不知何時外麵的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人手腳麻利地點起了燭火,秋意幾分微涼,燭光隨冷風輕輕搖曳,一桌人團坐在了一起,倒是有幾分少有的溫馨暖意。

    白落羽抬眸輕掃了眼,開口問道:“師父呢?”她方才就發現還少了個人。

    方沐霖拿起了桌上的酒壺斟酒,一邊道:“師父昨夜又喝了許多酒,在房中大睡著呢,到這會兒估計還未起身。”

    容檀炎一口飲了半杯的酒:“這老頭昨夜又從我院中挖出了一壇酒,不知又是何時偷偷給埋的,竟埋得那般隱秘,我先前明明讓人找過院子了,遲早有一天我得把我那院子翻個底朝天不可。”

    容檀炎邊說著,酒杯依舊放在自己的嘴邊並未放下,一邊小酌幾口,酒杯就見了底:“不過那老頭可是說了,他先前已經專門送過你一回,這回便不再回了,該說的話他也已同二爺說過了。”輕嘖了一聲,容檀炎心道這老頭還真是有幾分矯情。

    聞言,白落羽有些疑惑地轉頭看向坐在自己身邊的墨淩天,二爺可從未跟她說過師父都跟他講了些什麽。

    墨淩天微側頭迎上了她的視線,白落羽的麵色本就瑩潤白皙,此時在燭燈映襯之下更顯得柔和,男人隻是輕點了下頭,並未開口多說。

    旁邊坐著的樓若淳一直微蹙著眉頭,他看向了墨淩天,他是知曉墨淩天的身份的,所以至今仍無法心無芥蒂地接受小五待在這個男人的身邊,小五的性子他還是清楚的,她無意卷入那麽多的殺戮和算計之中,更不用說,帝王家的皇子以後定是要三妻四妾的,如若墨淩天日後登基的話還有後宮佳麗,身邊怎麽會隻容得下一人呢?總歸小五跟著他都是要受委屈的。

    但也正是因為樓若淳了解白落羽,他知道小五向來是足夠理智,甚至有時候理智到有幾分的冷血,所以他所能夠看到的這些隱患和不確定,小五必然也早就看到了,她還會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卻依舊選擇如此的原因,必然是因為是小五自己心甘情願的,她已然是做了決定的,旁人怕是無法改變她的決定。

    所以樓若淳知道他也攔不住她什麽,幾不可聞地輕歎了口,樓若淳看向了墨淩天開口道:“容瀛應該不會再找二爺的麻煩吧?”

    樓若淳心道的卻是,二爺的身份,以後莫不是兩人是要在戰爭場兵戎相見了。

    墨淩天看向了樓若淳,似是穿透他的眼睛看清楚男人的想法,他並不意外,也似乎不害怕逝音穀中的人知曉他的身份,先前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有很多事無形之中都是針對無影閣來的,樹大本就招風,加上無影閣本就是個可以威脅到三國王室的存在,如若不能收為己用,自是想要除之而後快。

    無影閣屢次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就在太陽底下,怕是有些人已經蠢蠢欲動了,也早有些人產生了懷疑,所以墨淩天心知他這身份怕也再用不了多久,這步布了這麽久的棋,已經放了那麽長的線,也是時候該收網,讓它發揮它應有的作用了。

    白落羽開口道:“三哥心中應是有自己的主張,今後的事今後再說吧。”有些事本無須強求,亦無須去憑借那所謂的人情而討得什麽,這是白落羽和墨淩天都不會去做的,這一點上他們亦是不約而同的契合。

    酒席終有盡散之時,明日便是離去之日了,歸期不定。

    ——

    此番天漓內亂之事算是真正地平複下來了,上官厲到臨死之時也沒想要用齊刃刀去解自己身上的血咒,齊刃刀此等不祥之物也未再留在天漓王宮之中,而是被孟天昊給帶走了,不知封存在什麽樣的地方,有傳言說孟天昊將它直接擲落了崖底,早已沒了蹤跡。

    自那日龍潭寺的大戰之後,繆智便猶如犯了失心瘋地跑下了山,不知所蹤,孟天昊四處苦尋兒子無果,最後在找到繆智之時,繆智早已是削發為僧,如今隻有無心僧人。

    繆智再次見到孟天昊時也沒了先前激動和怨懟情緒,隻是無悲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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