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富縣以西20裏遠的山區，一夥117師的偵察小隊正在這裏活動。進入11月底，天氣有時候冷的出奇，這讓奉命出來偵察的敵人叫苦不迭。草草搜索了一圈之後，領頭的班長尋了個背風的山坳，叫手下人拾了些柴火，生了一堆篝火。幾個人把戰馬栓在一旁光禿禿的楊樹上，圍坐在篝火邊，一邊烤火，一邊架了個行軍鍋燒起了熱水，打算就著幹糧對付一頓。

    一個黑瘦黑瘦的士兵用手中的木棍不斷地撥弄著柴火，試圖讓火堆燒的更旺一些。其中有一個家夥問道：“班長，咱們跑到這麽遠嘎哈來呀？紅匪的影子都見不到一個，這不是折騰咱們玩兒麽？”

    那個班長斜著眼睛看了他一下，有心不搭理他，可看這小子的求知勁兒，還是對付他幾句吧！

    “小柱子，你也是跟著少帥從東北跑過來的，這麽長時間咋就不長點記性呢！還嘎哈來了，你的土話能不能改改？幹什麽來，不是嘎哈來！”

    “嗯哪，班長，我聽你的！你讓我幹哈我就幹哈！”小柱子努力地糾正著自己的口音，沒想到一張嘴還是濃濃的東北味。

    山風呼嘯，落葉紛飛，驚起一群歸巢的倦鳥，撲棱著翅膀，向更遠處的黑暗中掠去。

    “真他娘的冷啊！咱們東北軍離了老家就像沒人心疼的孩子，連暖和一點的棉衣都不給發，真當咱們是後娘養的不成！”一個士兵搓著雙手，努力地想吸取一點篝火提供的熱量，恨恨罵道。

    “別說話，好像有動靜！”他們的班長在風聲中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製止這個士兵繼續發牢騷。

    風聲嗚咽，隱隱傳來了戰馬的嘶鳴。“小柱子，你去看看，別是韁繩沒拴緊，讓戰馬跑了，到時候咱們拿腿走回去，累傻你！”

    “是，班長，我去看看，”小柱子應了一聲，背著步槍向拴馬的樹林中走去。

    雖說班長提醒他要小心一點，小柱子並不以為然。這荒山野嶺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兔子都沒有，哪兒趕得上東北那嘎達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進菜鍋裏的好。跟著少帥流亡在這黃土高原，除了黃土就是黃土，生活水平明顯下降，連打牙祭的機會都沒有！

    一路上嘴裏嘟嘟囔囔發著牢騷，小柱子踩著衰草向前走著，身後傳來了班長的訓斥，“小柱子，讓你看看戰馬還在不在，你嘴裏亂七八糟地瞎說什麽呢？麻溜地，唧唧歪歪地，少帥也是你能瞎議論的麽？”

    被班長這麽一罵，這個小柱子明顯老實了許多，遠遠望見拴戰馬的楊樹，認真地數了數，“1、2、3、4……9，班長，戰馬都在，一個不少。你是不是太操心了！沒事兒！等我先解個手。”

    小柱子把槍靠在樹上，找了一個風小的地點，解開褲子打算放放水，異變就在這時發生。一隻大手從他背後繞出，緊緊捂住了他的嘴，另一隻胳膊纏住脖頸，狠狠一夾，隱約聽見哢吧一聲，小柱子的頭一歪，整個人沒了氣息，隻有褲襠處不受控製地流出了濕濕的液體，隨即整個人被輕輕地放在了地上。

    一個紅軍戰士滿意地看著地上的屍體，為著自己毫無聲息地解決了一個敵人而高興，隨後他打出了幾個手勢，更多的紅軍戰士從隱蔽處冒了出來，向著篝火方向潛行過去。

    “小柱子，你小小年紀，尿泡子倒挺長，快他娘地回來吧，死在那了咋地！”那個班長見小柱子長時間沒動靜，戰馬仍舊在不安地低聲嘶鳴，起了疑心，忍不住高聲罵道。

    一陣山風吹過來，篝火被風壓的一陣搖曳，周圍的景色忽明忽滅，等到這陣風過去，這個班長突然發現圍坐在篝火旁的弟兄們周圍多出了幾個黑影，正要喊叫，一支冰冷的槍管頂在了他的後腦殼，一個聲音喝道:“別動，要是亂動走了火，老子可不負責，舉起手來！”

    “紅匪，一定是紅匪。”這個敵班長心裏這個後悔，剛才就覺得不對勁，還是麻痹大意了。隻是剛剛偵察完的，周圍沒有什麽紅匪活動，難道這些紅匪都長了翅膀飛過來的不成！

    同一時間，富縣周圍117師派出的數十個偵察小隊全部遭遇了山地師前哨部隊毀滅性的打擊。敵人死的死、降的降，無一漏網，因而也就沒能發出任何示警的信號。

    敵117師師部，燈火通明。宋橫山這麽晚了居然還沒休息，仍舊焦急地等待著109師的消息。最後的消息是該師大獲全勝，攻占了直羅鎮，正在休整隊伍準備出發。哪知道這一準備就沒個準信兒，一會兒是部隊尚在集結中，一會兒是牛元峰師長正在犒賞三軍，到後來明白無誤的告知117師，天色將晚，部隊行軍不便，今夜宿營於直羅鎮，明日一早出發。

    宋橫山聽到這個電報後當即將電文撕個稀巴爛，破口大罵道：“牛元峰這個王八蛋，還講武堂畢業的呢，難道不知道兵貴神速的道理？分明是居功自傲，尋歡作樂呢！就怕夜長夢多，中了紅匪的埋伏！”

    參謀上前問道：“師座，他們109師不著急，咱們跟著操什麽心呢，反正咱們117師到了富縣，就算完成了任務，不如明日一早就撤軍，讓他109師自己折騰去吧！”

    “嗯，也罷！今夜就這樣了，明日一早咱們就往回走，不伺候這個王八蛋了，若是王軍長問起，我一人承擔！”宋橫山這邊下了決心，方才上床休息。師部的燈火也漸漸熄滅，整個富縣城內一片安靜。

    紅八軍團指揮所設在了距離富縣不遠的一塊高地上，本來這裏有117師的一個連的駐軍，結果被山地師偵察營強行繳械，一槍未發，乖乖做了俘虜。

    黃蘇政委看著仍在忙碌的曾參謀長，忍不住說道：“參謀長，咱們什麽時候發起攻擊？”

    曾參謀長抬起頭，看了看黃蘇政委，皺著眉頭說道：“目前紅22師已經全部就位，23師預計一個時辰之後到達攻擊位置，隻有負責阻擊南麵來援之敵的21師還在趕路。”

    黃蘇政委老臉一紅，21師的師長由他兼任，倘若誤了戰機，這讓他的老臉往哪裏擱。他馬上主動請纓道：“我帶著警衛去21師那裏，督促他們一下，保證在戰鬥打響之後到達阻擊陣地。你們可以先行攻擊，我估計南麵敵人的援兵不會這麽快就出動。”

    說完，黃蘇帶上自己的警衛部隊，騎馬向南麵方向跑去。羅主任看著政委跑了出去，忍不住說道：“這個政委啊！被張指揮帶壞了，這是借著由頭要親自上前線啊！曾參謀長，你可不能跟他們兩個學呀！否則的話，咱們指揮部就剩下我一個人，豈不成了光杆司令，要唱空城計嘍！”

    夜半十分，宋橫山從噩夢中醒來，渾身汗津津的，感覺特別難受。這個夢相當的不好，他居然夢見了少帥。還奇怪呢？少帥不是去洛陽開會去了麽，怎麽會來見我。感覺少帥領了好多人，有似乎在祭拜自己。開玩笑，老子活的好好的，幹嘛要咒自己死呢。隻是想到這裏時，往自己身上一看，全都是血跡，而且還躺在一個棺材裏，嚇得他媽呀一聲從棺材裏坐起，才發現是一個夢。

    勤務兵聽到裏麵傳來動靜，忙進來查看。宋橫山問道：“有什麽消息沒有？”

    勤務兵忙回答道：“師部那裏沒有任何消息，一切都很安靜！您還是接著休息吧，師座！”

    “哦！是這樣啊！什麽消息都沒有。”

    宋橫山本以為是自己神經過敏，有些草木皆兵了，喝了一口勤務兵遞過來的涼茶水，便要重新躺下。誰知他剛一著床板，猛地又坐了起來，厲聲喝問道：“什麽消息都沒有？”

    “是，師座，沒有！”勤務兵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壞了！出事了！”宋橫山心急火燎地爬了起來，向著師部作戰室的房間跑去，邊跑邊喊：“快起來，拉響警報，準備戰鬥！”

    幾個睡眼惺惺的參謀跑了出來，不解地問道：“師座，一切都很正常，為什麽要發警報啊！”

    “混蛋，一切正常就是不正常。我已經囑咐過偵察大隊，每隔2個時辰向我匯報一次，這都過去多長時間了，居然一個匯報我都沒接到？這意味著什麽？這意味著我們所有的眼線都被人給剪除了。除了紅匪的大部隊，遊擊隊是絕對做不到這一點的！快發警報，集合隊伍，別他娘的傻站著啊！”

    話音未落，漆黑的夜空忽然升起三發紅色的信號彈，隨即是震耳欲聾的火炮聲響徹天空。夜幕下一道道火跡掠過，仿佛燦爛的煙花，向著富縣城內飛來，炮彈落地，燃起衝天的火光。

    “晚了！這是紅匪的主力，炮火如此猛烈，這是張慕癩的紅8軍團！”宋橫山呆呆地看著滿天的炮火，咬牙切齒地說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