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就位的紅22師的炮兵團早就將炮彈上膛，定好了射擊諸元。在看見三發紅色的信號彈後，楊三槐一聲令下，密集的炮火便已經向富縣117師的陣地飛去。隨著炮兵觀察員傳回的信息，楊三槐又指揮部隊進行了校正，這下子飛出的炮彈像長了眼睛似的，逐個落在敵人的炮兵、裝甲部隊的頭上。

    東北軍可不像西北軍、馬家軍這些地方軍閥裝備不濟，本身東北工業發達，張大帥在的時候大力發展軍事工業，使得東北軍擁有了自己的火炮、槍彈生產線，甚至建立了自己的航校，擁有上百架作戰及偵察飛機。張家兩代父子對軍隊的打造那是不遺餘力。隻可惜在張大帥死了之後，少帥沒能守住父子兩代的基業，數十萬大軍不發一彈地退出了東北，白白便宜了日本人。

    然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東北軍從關外沃野千裏之地退到西北貧瘠之地，手上還是存了不少好的家當。比如重型火炮、平射炮、迫擊炮，甚至還有裝甲車。倘若是在白天，還可以呼叫飛機進行增援。然而紅八軍團發起的攻擊時機恰巧在夜深人靜之時，一點預兆都沒有，滿天的炮火就把黑夜染成了白晝。而其炮火準備時間之長令117師的一些指揮官都乍舌，這哪裏是什麽缺衣少食、槍彈不足的紅匪，這炮火比之中央軍的主力炮兵絲毫不遜色。

    楊三槐雖然打的心疼，但也不敢保留。張慕癩曾經明確的告訴過他：“三槐，別把每一發炮彈都當做心肝寶貝似的舍不得打。要知道炮彈打沒了、火炮打散架了，這些都可以從敵人那裏得到補充，隻要我們紅軍不斷地打勝仗，蔣委員長就是咱們最好的運輸大隊長。我最看重的寶貝是咱們每一名紅軍戰士，特別是那些從中央蘇區出發，曆經25000多裏艱難險阻來到陝北的戰士們，他們每一個都是革命最堅定的火種，犧牲一個我都會心疼。能夠減少戰士們的傷亡，哪怕炮彈都打光了我都不心疼，但你要是吝惜炮彈不肯使勁全力，別怪我和你不客氣！”

    眼看超過10分鍾了，各個觀察員報回來的炮擊效果讓楊三槐很是滿意，下令停止炮擊。一個炮兵戰士跑過來問道：“團長，怎麽不打了呢？還沒打過癮就停了，咱們的彈幕徐進、步炮協同項目還沒開始演練呢？”

    楊三槐斜著看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說道：“那東西有的是機會讓你演練，今兒是不成了，炮彈不多，留著有用！”

    “團長，你不是忘了張指揮的話了吧，那不是還剩一多半的炮彈麽！不會是又犯小氣的毛病了，當心張指揮知道收拾你！”這個戰士恰巧聽到過張慕癩與楊三槐的對話，所以毫不客氣地批評他。

    “滾一邊去，老子的命令也敢質疑。你剛摸幾天炮啊！咱們把炮彈都打光了，萬一敵人的援兵帶著大炮過來，你讓打援的戰友們去和敵人的大炮拚刺刀麽？”

    “啊！是這樣啊！團長我錯怪你了，對不起！”這名戰士倒是勇於承認錯誤，痛快地向楊三槐敬個禮表示道歉，然後回到炮位上和戰友們開始清理炮膛，準備迎接下一個敵人的到來。

    炮聲一停歇，早就運動到進攻位置的山地團以及紅23師兩個團就在激情澎湃的衝鋒號中向著富縣發起了進攻。富縣屬於最小的縣城，沒有多少人居住。東北軍117師一來，光顧著搶糧搶東西，防禦陣地都是草草地修成。低矮的城牆在肆虐的炮火下被打的千瘡百孔，有多個地點被重點照顧的火炮轟塌，形成了一個個缺口。紅軍戰士們借助劃破夜空的火光，人潮洶湧中從這些缺口攻入了富縣城裏，然後形成幾股洪流，從三麵向敵人的師部位置衝去。

    117師的很多士兵從睡夢中被驚醒，狼狽地穿著衣服拿著槍從宿營地跑了出來，尋找著自己的主管，以求得精神上的安慰。更有不少倒黴鬼在睡夢中被炸死，夢回離別已久的白山黑水的家園，再也不用承受漂泊之苦。隨著越來越多有組織的抵抗，攻入城中的紅軍戰士的前進勢頭為之一緩。

    敵我雙方的這種變化很快被各自的指揮官察知，紅八軍團指揮部裏的曾複生立刻給前線指揮員下達了新的命令，放棄與當麵之敵的糾纏，分成多個點線大膽地穿插，務必將敵人分割成更小的作戰單位，打亂敵人有組織的抵抗。

    117師師長宋橫山也抓住了這個機會，一麵命令向軍長發報請求支援，一麵命令部隊向師部靠攏。他的想法倒也簡單，部隊蝟集在一起形成的抵抗力就會增強，或許可以將紅匪反擊出城。一旦事不可為，也好有部隊保護師部突出城去。

    很快，敵人師部外圍的部隊被穿插包圍的紅軍切割成零散的小塊，很多士兵見沒有長官指揮，紅軍打起仗來更為不要命，鬥誌漸消，然後有一個士兵雙手把槍舉過頭頂，跪地投降了，就像連鎖反應一樣，大片大片的敵人放棄了抵抗選擇了投降，外圍的戰鬥逐漸停息，然而敵人師部的周圍，槍聲是愈演愈烈。

    宋橫山像個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焦急地等待著消息。很快有兩個消息傳來，讓他一喜一驚。好消息是王以哲軍長派出了115師星夜馳援，壞消息是牛元峰同時受到紅一軍團和紅15軍團的攻擊，危在旦夕，自身難保，根本不可能來救援117師。是走是留，請宋橫山自己定奪。

    這時候宋橫山能掌握的部隊還有兩個團的兵力，其餘兩個團失陷在城內的各處地點，已經聯係不上。但從四麵八方傳來的槍炮聲中，他知道那兩個團仍舊在抵抗之中。怎麽辦？如果是紅匪的其他部隊，宋橫山或許還有一拚的勇氣，隻是這一次來的是紅8軍團，人的名，樹的影。張慕癩的名氣可不是吹出來的，而是用中央軍、桂、湘、黔、川、馬家軍的血淋淋的人頭堆出來的，遇到這麽個殺神，要是不早做決定，沒準又成為他赫赫戰功上血色濃重的一筆。

    想到這裏，宋橫山也下定了決心。立即撤退，片刻功夫也不能耽擱，否則的話被徹底包圍後，想走都走不了了！命令一下，117師的兩個團馬上各自留下一個營負責阻擊紅軍的追擊，其餘部隊立即拱衛著師部向唯一一麵槍聲稀少的北門撤去。這兩個留下的營也抱著必死的決心，拚死抵抗，讓進攻的紅軍戰士們誤以為全部的敵人還在，被宋橫山的兩個團趁機逃跑了。半個小時之後，在付出大量傷亡後，敵人的兩個營徹底放棄了抵抗，117師的師部被占領，隻是此時的敵師部已經人去樓空，跑的鬼影子都不見一個。占領117師師部的山地團立即向軍團指揮部報告，敵人約兩個團的兵力趁我不備從北門遁逃，是否追擊？

    軍團指揮所，羅寰主任看到這份請示電報，著急地說道：“參謀長，圍三闕一的計劃確實使敵人的抵抗減小，避免了無謂的損失，隻是這一次放過的人數有些多呀！張指揮那裏壓力會不會大了些？”

    “放心吧，羅主任！我馬上派山地團和23師預備團加緊追擊，爭取再咬下敵人兩塊肉來，剩下的敵人，讓他們自求多福吧！”

    倉皇而逃的宋橫山一路逃跑，一路四下環顧，唯恐周圍又出現新的敵人，誰知道走了好久，除了後方斷後的部隊在進行著激烈的阻擊，前路居然毫無動靜，這讓受過科班軍事訓練的宋橫山心中拉響了警報。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停止前進，部隊做好警戒！”他隨口下著命令，一邊用望遠鏡仔細的觀察著遠處。隻可惜離天亮尚早，黑黝黝的夜空星星也無一個，低垂的雲朵仿佛要把整片天空都遮住一般。寒風在黃土高原的冬夜裏輕聲嗚咽，讓人直起雞皮疙瘩，分不清是冷的還是被嚇出來的。

    “師座，怎麽不走了，時間寶貴，可不要浪費了斷後弟兄們爭取來的寶貴時間啊！”兩個渾身硝煙，掛著不同程度彩的團長過來勸道。這曠野之中，前不著村後不著店，不抓緊時間逃命，師座這是中邪了咋地？

    “115師從哪個方向來救援咱們？”宋橫山問道。

    手下的參謀想了想說道：“從這裏向南，有一條河。過了那座河，再往前行40裏的路程，估計就能和南麵來援的115師和合！”

    “往西是什麽地方？”

    “是通往原110師駐紮的皇元縣的方向，隻不過110師被紅匪圍殲之後，那裏並無我67軍的任何部隊駐紮。而且那裏離我們要回到的廘縣相距很遠，萬一被紅匪追上，恐怕又成孤軍之師啊！”參謀倒也盡職盡責，給出了自己的建議。

    “就是它了，傳我命令，向西皇元縣方向轉移！我懷疑向南方向有紅8軍團的騎兵部隊在等著咱們！”宋橫山自信地說道。（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