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與軍團指揮部分開之後，張慕癩便帶著九縱的人馬馬不停蹄地追趕著軍團直屬騎兵師。仗著馬快和精湛的騎術，終於在日落十分趕上了部隊。

    找到了騎兵師師部的時候，鄧中華正焦急地等待多時。吃罷警衛員端上來的飯菜，來不及等著收拾，張慕癩便對等在一旁的鄧師長說道：“一路上緊趕慢趕，還是有些晚，讓鄧師長久等了。現在可以和我匯報一下，這一仗你們打算怎麽打？”

    鄧中華先給張慕癩軍團長送上一杯溫水，看著他大口大口喝下去後，才在飯桌子上擺好地圖，說道：“張總指揮，我們騎兵師領受的任務是截斷117師的後路，防止其突然逃竄回廘縣。可現在麵臨一個難題，敵人可能逃跑的路線不止一條。一條通向西南方向。這一方向有敵115師的防地，一旦戰鬥打起，敵人最有可能從這麵趕來增援。雖然有紅21師在這裏負責阻擊，可敵115師的作戰能力咱們還不知道，如果其極其強悍突破了21師的防線，就會在我們的包圍圈中撕開一個缺口。敵117師若是從這裏與115師裏應外合，很快就能突圍出去。為了不縱虎歸山，我們騎兵師預設的埋伏地點是這裏的一條小河，在後麵有個很大的山坳可以藏身，一旦敵人退到這裏的小河旁，我們就可以發起攻擊，出其不意打擊敵人。”

    “很好啊！這是曾參謀長製定的作戰計劃，有什麽新情況麽？”張慕癩知道如無意外，鄧中華是不會和他說這些已經知道的內容，肯定是出了什麽意外。看一個人的領導能力、打仗水平，按照既定方案打得好的那是將才，臨敵機變，根據不同情況處理好種種突發狀況，打出不同風格的戰鬥，那才是帥才。張慕癩對這個後世指揮過百萬以上兵力作戰的鄧中華，一直抱有濃濃的期待，盼著他給自己帶來驚喜！

    “我們的偵察部隊給我們帶來一個新情況，從這裏開始，居然有一條地圖上沒有的通道，雖然都是河川溝穀，以及荒郊曠野，沒有現成的道路，可這裏是黃土高原，沒有道路都能走出道路來，根本不存在道路不通的情況，除非是有大的河流隔阻。但是從這條地圖上沒有的岔路出去，一直到湟源縣，沒有一條河流。”鄧中華一邊通報著新情況，一邊苦笑著。果然，任何時候都不能隻靠地圖打仗，一旦地圖錯誤，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了！

    “你們打算怎麽做？”張慕癩既然把鄧中華從一軍團那裏挖過來，就想著怎麽樣才能提供一個更好的環境讓他快速成長。打仗就是最好的鍛煉指揮員的方式，隻是這個方式張慕癩卻舍不得對於一般人使用。沒有潛力和培養價值的人，是不值得用這個方式的，畢竟一將功成萬骨枯，八軍團的每個紅軍戰士對他來說都是一枚枚種子，將來每個人都是指揮千軍萬馬的材料，別人不了解走過長征戰士的寶貴，可他卻損失不起。

    “通過分析117師師長科班出身，過往又有丟棄袍澤逃跑的經曆，我認為敵117師會置援軍死活不顧，不向西南，轉而折向這條通往湟源縣道路的可能性有九成！有鑒於此，我建議應該改變伏擊地點。”鄧中華說完自己的判斷，有些忐忑，生怕張總指揮不同意，責怪自己隨便更改軍團指揮部的命令。這是自己就任騎兵師師長以來的第一戰，若是判斷失誤放走了敵人，那可就白瞎了張總指揮特意從一軍團把自己調來的一片苦心。

    “很好，鄧中華師長。你用所能掌握的事實說服了我，我同意你的判斷。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就按照你的設想來打這一仗，至於曾參謀長那裏，我來替你說服他！”張慕癩也是雷厲風行，同意鄧中華的請求之後便當起了甩手掌櫃，看著他召集團以上幹部開會布置任務，一言不發，隻是和每個熟知的幹部們點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

    穆森、廖洪磊、淩喻渡，這三個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騎兵團團長如今也是成熟穩重了許多，知道是鄧師長在主持召開這個會，因而並不因和自己熟悉而過來寒暄，紛紛拿出筆記本來認真地記錄著。這種專注的態度讓鄧中華師長很是滿意，在最後結束完講話後話題一轉說道：“任務就這些，都清楚了沒有？”

    “清楚了！”

    “下麵讓張總指揮給咱們講兩句好不好？”

    “好！”這些團級幹部們紛紛拍手，尤其是穆森更是喜上眉梢，開始向張慕癩擠眉弄眼，唯恐老師長把他給遺忘掉。

    張慕癩苦笑道：“我本想來個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的，可鄧師長給我來個突然襲擊，非要趕著鴨子上架，那我就說兩句。”

    看了看麵前這些渴求的眼神，張慕癩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騎兵師成立以來，這是第一仗。所謂萬事開頭難，所以我希望你們每個人都全力以赴地打好它，讓敵人知道紅八軍團騎兵師的厲害。另外我要提醒你們的是，敵人從來都不是軟柿子，任由我們來拿捏。要尊敬你們的對手，要拿出騎兵的氣概。麵對敵人就四個字，有我無敵！”

    “有我無敵，有我無敵！”幹部們紛紛站起喊著這四個字，就連鄧中華師長，也被張慕癩講話中蘊含的豪邁氣概所感染，跟著一起大聲喊了起來。

    戰鬥任務布置完畢，三個騎兵團依次出發。張慕癩這次特意跟著穆森的騎兵團一起，方便趙新城和他這個穆森兄弟聯絡感情，訴訴離別衷腸。九縱的戰友們也紛紛縱馬圍在老連長身旁，津津有味地聽著如膠似漆的兄弟兩人說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不時跟著露出會心的微笑。

    午夜十分，三支部隊陸續抵達了距湟源縣城很遠的溝川地帶。看著這個地形張慕癩直皺眉，等到鄧師長上來後，有些懷疑地問道：“這就是你們選定的伏擊陣地嗎？”

    “是的，張總指揮。我打算借助這個有利地形，限製敵人的人數優勢和火力優勢，留一個團在離入口稍遠的地方隱蔽起來，等全部敵人進入後關門打狗。準備兩個團在出口處，一旦敵人全部入了溝川，這邊就立刻開始攻擊！”

    “不妥！”張慕癩立刻認識到了這個計劃的缺陷。溝川穀底雖然限製了敵人兵力的展開，但也限製了騎兵最大的攻擊力的發揮，那就是速度。沒有了速度，騎兵有時候還不如步兵。

    “為什麽？是哪裏還有不妥？”鄧中華師長問道。

    “你們若是山地團，我會毫不猶豫地采納你這個方案，可你們是騎兵師，你們的舞台不應該是這兒，而是那個身後的曠野。按你這個打法固然能取得勝利，可傷亡決計不會小的！要是敵人願意足夠穩妥的話，分成三路縱隊從溝底到坡上同時撲過來，那時候又該怎麽辦？”

    鄧中華一聽徹底傻了眼，本以為妥妥地方案，誰知到了總指揮這裏立即千瘡百孔，漏洞百出，忙虛心地問道：“總指揮，你是使用騎兵的大行家，快指導一下吧。我還是老腦筋，老打法，沒能適應騎兵的特點呢！”

    “立即放棄在這個溝川地帶的伏擊計劃，把部隊全部撤過來，就在湟源縣城前麵這個曠野來伏擊。敵人即使再謹慎，過了這個危險地帶後精神必然會鬆懈，縣城遙遙在望，根本不會想到我們會在這個時候發起攻擊。至於不好隱蔽的問題，這也不是什麽大問題，把騎兵師分散成六個部分，盡可能的離這個曠野的中心地帶遠一些。等到發起攻擊的時候，對於步兵很遠的距離，對於奔跑起來的騎兵，那還是問題嗎？”張慕癩一口氣說完，看了看鄧中華，問道：“你認為這個計劃和你那個相比，哪個效果更好些？”

    鄧中華心悅誠服地說道：“總指揮的計劃更好些，不但考慮了地形，也考慮了人性、馬性，我甘拜下風，就按照總指揮這個計劃，我馬上去傳達命令！”

    不一會兒，原本喧鬧的原野又恢複了寧靜，隻是在夜的籠罩下，掩蓋了四周蘊藏的殺機。

    過了很久，又一隊人馬從這裏經過，經過短暫的停留後，居然像模像樣地在溝底和坡頂埋雷布陣起來。黑暗中有一個偵察兵的眼鏡悄悄觀察到了這一切，然後牽著馬偷偷後退，鼻翼間聞到一股臭味，輕輕附在馬耳邊嗬斥道：“就你吃的多，拉的也多！”

    這個偵察兵騎馬緩步跑回師長那裏，匯報了看到的情況。鄧中華著急地說道：“總指揮，我馬上派人和他們聯係，讓他們離開那裏？”

    “不用，有他們在前麵阻擊敵人，會讓敵人更加地放心，沒有比這更真實的群眾演員了！”兩個人輕笑一聲，隨後又歸於沉寂。隻剩下愈來愈小的風聲，和遠處愈來愈大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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