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兵敗百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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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謂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個敢死隊在謝浚組織全團的密集火力的掩護下,拚死衝破紅軍的防線,越過古橋進入到百丈街上。謝浚一看大喜,連忙指揮後續部隊跟著往裏衝。

    按照31軍軍長王聲的打算,是想把這夥敵人放進來後關門打狗,將其吃掉,否則也不會讓100來號人的敢死隊輕易得手。一支紅軍奉命從百丈北麵的高地出擊,試圖截斷謝浚團的後路。

    可是這回王聲遇到的對手是郭勳祺,他對紅軍的戰法相當熟悉,早就命令部隊進行防範。當紅軍從這塊高地向謝浚團的身後包抄時,側翼的郭勳祺部隊用極其凶猛的火力進行阻擊,紅軍死傷無數也未能達成目標,隻得重新退回高地,無功而返。

    得到郭勳祺增援的謝浚團在百丈街上與紅軍展開了巷戰,雙方你來我往,都殺紅了眼。戰鬥一直膠著到下午3時左右,一批去而複返的飛機徹底打破了僵局。低空盤旋的飛機準確地向紅軍掃射,炸彈將紅軍依托的房屋夷為平地。既無對空防護能力又無防空經驗的紅軍隻能被動隱蔽,亡命的川軍乘機蜂擁出擊,當戰壕中的紅軍抬起頭來時,川軍都衝到跟前了。一場叮當作響的白刃格鬥之後,遭受重大傷亡的紅軍被逼出了百丈場鎮。

    現場指揮的徐前為達到“殲敵一部,轉入反攻”的目的,早些時候已經命令在百丈後方圍困名山城的4軍第10師立即增援百丈。因為原先的師長傷病發作不能帶隊,許友軍長指派陳聯臨時任第10師師長,率領部隊緊急馳援。看到川軍出乎預料的凶猛攻勢,徐前總指揮命令陳聯率部跑步前進。

    就在川軍將紅軍逼到百丈場外的高地時,陳聯率領先頭部隊趕到,有這股生力軍的加入,陳聯又帶頭衝殺,很快將川軍壓回陳屍累累的百丈場。此時攻打百丈場的謝浚團已經傷亡過半,剩下的經過一天不停頓的廝殺也到了筋疲力盡的地步,在紅10師的強勁反擊下紛紛向百丈場東的橋頭退卻。

    敵團長謝浚見狀紅了眼,千辛萬苦殺過橋,這要是被逼回來,豈不前功盡棄。他手持馬刀站在橋頭,喝令士兵不許過橋後退。最後這家夥幹脆脫光上衣,赤身橫躺倒橋上,高聲喊叫道:“你們都可以退,老子堅決不退。我今天就釘在這裏,此身與陣地共存亡。”這一招使出讓後撤的敵軍停住了腳步,猶豫不決,琢磨是回身抵抗好還是繼續後撤好呢?就在這時候範紹增指揮的援兵趕到,這夥敗兵一看有增援,心裏有了底氣,紛紛回身拚殺,總算擋住了紅軍的進一步攻勢。此時天色已晚,雙方均無力再戰,在百丈場形成對峙局麵。

    這一天的戰鬥,是整個百丈戰役最慘烈的一天。紅軍已經拚盡了全力,卻未能扭轉戰局。先前過於輕敵的後果在此時顯現,指揮部裏的徐前明顯覺得兵力有些捉襟見肘,而敵人在經過如此大的傷亡之後援兵依舊是源源不絕。原本就處在下風,把紅10師調來試圖將敵人碾壓,結果未能如願。這讓指揮部裏的氣氛變得凝重,每個人眼中都充滿了不詳的預感。

    到了第二天,戰鬥是以紅軍節節退守進行的。已經掌握了戰場主動全權的川軍在後方強有力的增援下,攻勢更加凶猛。最慘烈的戰鬥發生在百丈東北方向的丘陵地帶,因為俯瞰著整片陣地,所以是攻守百丈場的關鍵所在,敵我雙方經過排兵布陣,不約而同的把重兵集結在這一帶廝殺,成堆的屍體填滿了溝壑,也分不清是紅軍還是川軍。流淌著的鮮血甚至把田水和溪流都徹底染紅,僥幸活下來的人麵對著隨處可見的死亡和鮮血,神經已經徹底麻木,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那就是將對方殺死。因為敵眾我寡,在付出巨大傷亡以後,紅軍的陣地相繼失守。

    北向高地告急的時候,百丈場上的惡戰仍舊在繼續。川軍團長謝浚仍然高舉大刀帶著他剩下的弟兄們衝在前頭,後續是更龐大的敵人跟著湧入。炮火引燃了街邊的房子,整個百丈鎮成為一片火海。

    親臨前線指揮的徐前不顧警衛的阻攔進入了百丈鎮的街上親自觀察戰況,現場的一切讓他觸目驚心。很多房屋已經著火,紅軍指戰員冒著濃煙烈火,與敵人殊死拚搏,打得十分英勇頑強。百丈附近的水田、山丘、深溝,都成了紅軍與川軍性命相搏的戰場。

    殺聲震野,屍骨橫陳,血流遍地。有些紅軍指戰員子彈已經打光,就端著刺刀同敵人反複白刃格鬥;有些戰士身負重傷,仍然堅持戰鬥,拉響手榴彈,與衝上來的敵人同歸於盡。

    然而這些紅軍戰士們已經很累了。從10月8日南下第一仗打響,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部隊不停頓地作戰,根本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仗越打越大,越打越惡,部隊的傷亡也越來越慘重。犧牲的紅軍戰士陳屍山野來不及掩埋,野戰醫院的稻草上躺滿痛苦"shen yin"血流遍地的重傷員,而缺醫少藥的他們隻能獨自承受這一切。

    在百仗一帶作戰的紅四方麵軍30、31軍主力已經減員過半,繼續在戰場上支撐的戰士們也已經筋疲力盡,有的槍炮聲一停眼睛就再也沒有睜開。

    他們也很餓,大部分人的幹糧袋已經空空如也。數萬無後勤供應的部隊集結一地,富裕人家來不及搬走的糧食很快吃光,貧窮人家能收集到的糧食則如杯水車薪,不起作用。他們喊著口號要奪取的天府糧倉就在眼前,卻一個個餓得頭昏眼花,能啃到一塊生紅薯就算不錯。即使個別有糧食的,他們也不敢生火來做,因為一有炊煙升起,敵人飛機炸彈便呼嘯而至。

    他們也很冷,幾個月前進入高原時那身令中央紅軍都羨慕不已的整齊軍裝,已經被戰火硝煙撕裂成片,原本湛藍的衣服在失去本色以後爬滿了虱子,散發著刺鼻的味道。從富裕人家、俘虜和屍體身上得到的衣服,以及能搞到的各色布匹草草縫製的軍裝,使隊伍看上去雜亂不堪。紅軍單薄襤褸的衣衫和缺乏熱量補充的身體,在川西冬季陰冷的細雨中瑟瑟發抖。

    他們的彈藥即將消耗殆盡,卻沒有哪怕是一粒子彈的補充。麵對著敵人的飛機大炮,他們除了彈藥極為有限的機槍和迫擊炮,全靠步槍和大刀了。每個士兵身上最多隻配帶了一二十發子彈,有的甚至是紅軍戰地兵工廠生產的木彈頭子彈,一旦子彈打完隻有從敵人手中奪取。在敵人節節進逼的局麵下,這樣的補充艱難而有限。即使是白刃格鬥,忍饑挨餓的他們在與川軍的搏鬥中眼下也占不了上風。

    20日,川軍徹底占領了百丈鎮,雖然這裏已經被燒成了瓦礫白地。從14日紅軍占領百丈到20日川軍重新奪回百丈,經過7天7夜的大血戰,前線的紅軍指揮員們終於承認這個仗已經再無勝算。連續七晝夜的激戰,雖然斃、傷敵15000餘人,但紅軍傷亡也近萬人,主力受挫,主陣地丟失,被迫於21日撤出百丈。整個南下戰役曆時18個晝夜,總計殲敵4萬餘,打下兩架飛機,重傷一個炮兵旅。然而相對龐大的川軍補充來說,這根本就沒有達到傷筋動骨的程度。要知道蔣委員長整頓川軍,裁掉的部隊就有十萬之眾,隻需一聲令下,便可以補充成滿員狀態。

    21日,徐前致電電張燾及朱老總:“赤鋒(紅9軍代號)、正定(紅30軍代號)兵力已疲勞,且減員很大,前麵地形遼闊,布置極難,敵兵力已集在援救地區,與之死拚恐無益有損。擬集兵力在夾門關對麵及周圍一線,並直接由夾門關方麵打下。若該方不易得手,敵方續進,即先予敵大殺傷,然後另行大舉殺敵。今早我們商決,若前方不易另行繼續戰鬥,既擬訂下午五時,照上計劃行動。”

    當天,百丈一帶的紅軍全部向西北的山地退卻,試圖象徐前所說在夾門關一帶再尋戰機。然而這又是一相情願,巨大的傷亡使紅軍完全失去和對方決戰的能力。22日,乘勝前進的川軍解了名山之圍並奪回了重鎮夾門關,迫使紅軍繼續向後退卻,一直退到攻擊前的出發地天台山、蒙頂山一線。

    就在紅軍敗退的11月21日,中央日報刊載了袁明心撰寫的以“西線剿匪苦戰經過戰事激烈空前未有”為題報道百丈的戰況:

    此次回師南犯之匪,共約五個軍團,其指揮官為匪首張燾陳浩徐前等,自十七日起,我軍正麵已開始猛攻,是日因天陰霧濃,空軍難以盡量轟炸,無大進展,十八日天氣放晴,即進入激戰狀態,我軍以大部猛烈衝擊,節節前進,斃匪極眾,我空軍複全隊出動,在鶴林場,廖家場,觀音場,夾門關一帶,掩護進攻,投彈百餘發,該匪猶複頑強抵抗,與我軍往複衝突,進出數十次,匪勢消殺,我軍進占鶴林場附近高地,是日夜仍在戰鬥當中。十九日晨九時,匪複以大部反攻,自晨至午,激戰最烈,斃匪數千人,殘匪極為狼狽,我軍午後一時,確實占領百丈場,觀音場,姑奴山等地,計十八十九日兩役,匪我傷亡均大,尤匪徒被我官兵衝擊,及飛機轟炸,死亡枕籍,詳數正在清查中。蓋此次匪集結大部,與我決戰,較之過去戰事,目標明顯,故投彈命中,成績最佳,機炮集中,射擊效能亦極顯著雲。(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