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他嘛的赤衛隊，就是一幫泥腿子！紅匪沒來之前，看見咱們的人馬老遠的就躲起來。就是躲不開的，從來都是畢恭畢敬，像伺候大爺似得。現在好了，有紅匪，特別是什麽回民獨立團撐腰，看見咱們就像看見孫子似得，生怕紅匪不知道咱們來了，到處都是他嘛的通風報信的人。日子是一天一天的不好過，再這樣下去，還不得餓死啊！”

    語氣停頓一下之後，過天星大當家的猛然醒悟，有點遲疑地問道：“你剛剛說什麽來著？你們村的赤衛隊錢糧新槍的很是威風，是這樣的嗎？”

    狗腿子連忙答道：“是啊！大當家的，人家威風凜凜，我們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惹啊！”

    “他媽的，幾個泥腿子，滿打滿算才幾個人，又摸過幾天槍？這麽好的機會，咱們要是放過了，還叫什麽過天星！二當家的，吩咐下去，讓弟兄們抓緊時間睡覺，晚上咱們摸到下河村，幹上一票，也給紅匪們個教訓，讓他們知道過天星的名頭不是浪得虛名！”

    狗腿子一見目的達到，再流連下去，萬一被這些土匪脅迫著一起去動手，豈不是暴露了馬老爺，還是抓緊時間溜吧！當即裝作不勝酒力，向過天星大當家的告辭。因為晚上還要做上一票，大當家的也未多做挽留，反正鄰居這麽長時間，誰不知道誰呀？早就偷偷把村裏的房屋位置、路線摸了個透，原本打算是琢磨著什麽時候兩家鬧掰的時候對馬老爺下手的，現在正好給窮鬼們預備上。

    馬老爺得到狗腿子的回報，連忙吩咐下去，“今夜封門閉戶，任何人不得外出。”理由就是最近赤衛隊和農會鬧的正歡，不要給他們動手的借口。同時加派人手巡邏，防止赤衛隊半夜向豪紳們動手。

    天剛一擦黑，馬老爺家的大宅門就落了鎖，連狗都被護院們下了藥，昏昏睡去。整個下河村出現了難得的安靜。一個路過馬老爺家的兒童團員覺得奇怪，連忙向赤衛隊長報告道：“生子哥，我剛從馬老爺家門口路過，往常他家的狼狗一聽見我的動靜就跑出來咬我，今天連一聲狗叫都沒聽見，院門還關的緊緊的，好奇怪啊！”

    生子雖然覺得有些不對，但也沒有多想，安慰道：“可能是最近咱們手裏有了槍，讓他感覺到害怕了吧！放心，就他那幾個人，作不了什麽妖。要不是部隊上有紀律，不讓打土豪、分田地，早就把他收拾了！沒事兒，該忙啥忙啥去吧！”

    晚上生子隊長到農會駐地，和會長商量事情，在和大家一同學習上級下達的講話精神時，也是簡單地和馬會長說了一嘴，馬會長也沒有在意，讓本可以有所警惕的機會就這麽稍縱即逝，悄悄溜走。

    直到半夜，農會的燈還亮著。一群農會積極分子和赤衛隊的骨幹們仍在聚精會神地學習著，討論著，充滿了幹勁兒，仿佛個個都是鐵人，不知疲倦。

    這個時候，過天星的人馬已經悄悄地摸到了村子周圍，百十來號的土匪在幾位當家的帶領下將下河村團團圍住。看著仍然亮起的燈光，大當家的對土匪們說道：“看見沒有，亮燈的就是農會所在地，窮鬼們不知道吃了啥藥，還不肯睡去，咱們也不能再等下去。老二，你帶著兩個弟兄把村口的那個放哨的幹掉。老三，你帶兩個弟兄去監視姓馬的老家夥。大家等二當家動手成功後，都給我往亮燈的地方衝。咱們這次就是要打赤衛隊和農會一個措手不及，有那等不開眼想幫忙的、打算通風報信的，一律幹掉。要是姓馬的想陰咱們，就索性連他也一並收拾了！”

    二當家興奮地說道：“大當家的，你就擎好吧，就他們放的那個哨兵，不用弟兄們幫忙，我一個人就能幹掉！”

    村頭的哨兵在黃昏的時候還比較警覺，總是借著微亮的天光在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分辨著每一位路過的人員。隨著時間的推移，視線變得朦朧，直至再也無法分辨遠處的景物。而困倦便在這個時候一陣陣襲來，讓人不住地打瞌睡。離下一個換崗的時間為時尚早，哨兵忍不住打了一個盹，在迷迷糊糊之際突然覺得有些響動。這個哨兵的警覺性尚可，隻是經驗不足，睜眼向前麵查看的時候，忽略了從背後伸過來的匕首，脖頸處先是微涼，然後是一陣刺痛，聲音都未發出半個，便被從背後掩上的二當家抹了脖子。

    二當家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匕首上的血跡，露出殘忍的獰笑，對著遠處揮了揮手，頓時，三五成群的土匪從黑暗中冒出頭來，從不同的路線向燈光最亮出撲去。

    村子裏的狗突然狂吠起來，這叫聲起初零落，隨即便在四麵八方響起，很快連成了片，隻有大地主馬老爺家的狗一聲不吭，仍舊呼呼地睡著覺。

    站在黑暗的窗戶前一直聽著動靜的馬老爺心中一陣火熱，這是土匪過天星人馬到了。“讓你們不把老爺我放在眼裏，這回讓過天星來收拾你們！老爺我平時對於你們太過仁慈，以至於讓你們得了機會翻了身，便不把我放在眼裏。過天星可不是什麽善類，殺人放火對於他們來說，就和家常便飯一樣簡單而熟練。窮鬼們總惦記著分我那些田地財產，這回遇見過天星，恐怕老爺我的萬貫家財與你們無關嘍！”

    幸災樂禍的馬老爺嘿嘿笑出聲來，惹得睡覺較輕的夫人從夢中驚醒，忍不住問道：“老爺，大晚上不睡覺，你在窗戶那兒傻笑啥？莫不是犯癔症了麽？用不用我叫些人來把你送到鎮上去？”

    “給我閉嘴！老娘們操那份閑心幹嘛？老爺我身子健康的很，別瞎說，趕緊睡覺去！”

    挨了馬老爺一頓臭罵，他夫人老實了，嘟嘟囔囔地嘴裏不知道念叨啥，轉過身子又睡了過去。馬老爺索性出了房間，來到院子裏，爬上院牆，向農會的方向眺望。黑暗中的燈光十分奪目，在自家高大的院牆上，偶爾能看到曈曈的身影，看來那就是過天星的人馬了。

    一旁嚴陣以待的護院頭目過來請示道：“馬老爺，外麵狗叫得如此厲害，莫不是來了極多的歹人？看方向是奔著赤衛隊和農會去的，咱們用不用去幫忙？”

    “別操那閑心，不知道有多少歹人進來了呢！咱們若是通風報信，惹來禍端，你來承擔後果麽？”

    “可是……”護院頭目還待理論，被馬老爺揮手攆走。很快，第一聲槍響，馬老爺心道不好，怎麽會這麽早便被人發覺？土匪不是很厲害的嗎？

    示警的槍聲是打算接班的哨兵鳴響的，他剛從溫暖的被窩裏爬了出來，極不情願地背著槍向村頭走去。沒想到迎麵碰見一些黑影，耳旁狗叫得如此厲害，讓哨兵立刻警覺，毫不猶豫地開了第一槍。因為事發倉促，這一槍打出去不等細查結果，土匪的還擊便瘋狂地到了。哨兵臨死之前總算給屋子裏麵的人提個醒，很快就有人從房子裏縱出，開始節節抵抗。

    隻是過天星們不是小小的赤衛隊和農會所能逼退的，連天的槍彈聲不知疲倦地響起，不少衝出屋子的戰士們紛紛倒地，讓生子和農會會長都心疼不已。

    “是西山窪子的那夥土匪，是過天星的人馬！就不知道這些土匪是不請自來還是有人給通風報信。”生子隊長對農會會長說道：“土匪人多，咱們得有人衝出去向馬青團長報信，讓他想辦法帶兵前來。”

    “恐怕有些晚，聽槍響的聲音是從四麵八方傳出來的，說明咱們都被包圍了，不好走了！”

    這場戰鬥以赤衛隊和農會一麵倒地被擊潰而結束，原來農會所在地，燃起了熊熊烈火。至少有五名赤衛隊員和農會的幹部一同倒在了血泊之中。

    過天星的人馬得了赤衛隊的槍械，賊性不改的他們索性又將村子其他看著挺像樣房子的人家光顧了一次，這一次收獲頗豐，土匪們也都個個興高采烈，忽視了還有一個不起眼的兒童團員悄悄地趴在自家的門縫裏看著這一切，淚流滿麵，一聲不吭！

    過天星這次買賣做的很成功，路過馬老爺的宅院依然還是大門緊閉。看著院牆上嚴陣以待的護院和馬老爺，他們對視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將這裏放過。

    “老家夥，防備我倒是不遺餘力。”大當家一邊率領土匪們大包小裹地往回撤退，一邊恨恨地想著。

    “白眼狼，看著我也想咬上一口，幸虧老爺我準備的充分。等知道消息的回民獨立團知道消息後，看你們怎樣！”馬老爺一邊吩咐護院們輪班休息不要放鬆警惕，防止土匪殺個回馬槍。

    啪地一聲響，茶水杯子都被這拍在桌子上的一巴掌震起，馬青年團長聽了手下的匯報，怒不可遏，這已經是最近地三起針對赤衛隊和農委的暴力襲擊事件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