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午夜驚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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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身喜裝的玄奘和尚被五花大綁地扔在了寢宮的大床上,嘴裏塞著一團破布,嗚嗚地說不出話來。隔著厚厚的幔帳,他能聽見外麵傳來的喜樂,以及人來人往的腳步聲。

    從禦花園出來,原本和尚是想偷偷溜回驛館,騎馬跑掉的。可就在他把東西收拾妥當,牽馬從後門出來的時候,被一臉壞笑的宮廷侍衛長帶人堵了個正著。可能是他打算逃跑的做法激怒了侍衛長,她命令手下將和尚五花大綁,堵住嘴巴,連人帶馬,一起拿進宮去。開玩笑,要是被這家夥提前一步跑了,女王大婚找不到新郎,還不得扒了自己的皮啊!這種錯誤可不能再犯,哪怕是現在得罪了,將來找機會向攝政王殿下道歉,也好過被和尚輕易逃脫,挨女王陛下的臭罵要好。

    今夜的王宮雖然聽著熱鬧,可忙來忙去的大多是宮中之人,女王陛下的命令是緊閉宮門,不見外客。她也怕婚宴之上這唐王禦弟心中不甘,鬧出笑話被大臣們看了笑話。畢竟成婚之後,女王陛下便會退隱到幕後,專心致誌地相夫教子,自家夫婿則成為名正言順的攝政王。如果現在失了麵子,將來如何有威儀統領群臣?

    女王陛下看著布置得花團錦簇,熱鬧喜慶的鳳棲宮,很是滿意,暗自想道:“禦弟哥哥,為了和你成親,我也舍棄了矜持,不要什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隻求今後能與你雙宿雙飛。便是這婚房布置,也是依照東土的規矩而來。但願我的這番心思沒有白費,將來我為你誕下一兩個玉女麟兒,承繼我女兒國的大統,到那時你若還想西去,我便是陪你一同前去,又有何妨!”

    就在此時,鳳棲宮的窗欞上突然變得明亮,仿佛外麵不是黑夜籠罩,而是白晝一般。喝著很遠,都能聽到王宮正門那裏傳來一陣陣吵鬧聲。

    女王覺得奇怪,這大半夜的,誰有那麽大的膽子在自己的王宮前鬧事?邁步走出了鳳棲宮,站在宮門台階處向外打量。但見王宮正門處的天空通紅一片,人生鼎沸,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隻有把守王宮的羽林軍們紛紛跑上城頭,持戈抬槍,如臨大敵。

    “怎麽回事兒?”女王陛下很是惱怒地問道,周圍的侍衛宮女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跑出來觀看,卻都是搖著頭,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女官第一個站出來請示道:“陛下,不如我去看看發生了什麽,馬上回稟給您?”

    “不用了!”女王搖了搖頭,看著從瓊英殿方向跑過來的羽林軍統領說道。

    “報女王陛下,大事不好!宮門外驃騎大將軍嫣支玉靜起兵叛亂,現正帶領兵馬堵在王宮外麵,說是要清君側,捉拿妖僧!”

    “什麽?”女王陛下又驚又怒,原本以為是一樁喜事,到如今卻成了禍事。更沒有想到的是,居然是嫣支玉靜帶兵作亂。要知道她可是國之重臣,手中握有除羽林軍外的全國兵馬,自己一直對她青眼有加,器重非凡。可以說除了不願意和她成婚之外,幾乎事事都依著她,順著她,沒想到第一個起兵作亂的人居然是她。

    “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枉費我如此待她,可惡!”女王正在懊惱當口,羽林軍的統領卻著急地說道:“陛下,您先別急著埋怨,現在趕緊拿個主意才是!”

    旁邊的女官也上來勸道:“陛下,蕭統領說的有道理,眼下還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如今驃騎大將軍起兵作亂,打的是清君側的旗號,不如我們將那個和尚交出去,讓她失了借口,沒準就會平息叛亂?”

    外麵這些對話被裏麵大床上的玄奘和尚聽個正著,原本有些認命的他又開始拚命掙紮起來。隻是聽見女王陛下又開始說話,忙停止亂動,以免發出響動幹擾自己的聽力,整個耳朵便要豎起來似的,甚是賣力。

    隻聽得女王歎息地說道:“你們以為嫣支玉靜真的是為了和尚而來麽!大錯特錯!她這是覬覦我女兒國攝政王的寶座,捉拿妖僧隻不過是一個爛的不能再爛的借口而已。倘若我早些答應她,便沒有今天的這些禍端。不過我蕭雲蘿又豈是被威嚇之人?她想要我順從於她,簡直是做春秋大夢!蕭統領,你先去守著宮門,等我進入和那和尚說句話便會回來。”

    “是!”蕭統領起身快步而去,女王目送她走遠便和女官說道:“你安排人將和尚的馬牽來,多為他備上食物飲水以及金銀細軟,等我帶他出來後,你便領著他從王宮的後門出發,離開女兒國,走的越遠越好!”

    女王說完,轉身進了鳳棲宮,把裏麵的人統統攆了出來,讓侍衛在外麵把門關緊看嚴實,不得放任何人進來。

    解開了和尚身上的繩索,女王來不及心疼被勒出一道道紅色淤痕的和尚,隻是將擺放在一旁的僧袍拿來,為他親自換上。

    “禦弟哥哥,希望你不要記恨我。我隻是想留你個三年五載,然後便打算和你一起去拜求真經,吃苦受累我都不怕。可惜老天爺和我開了一個玩笑,讓我和你隻有短短幾天相處的緣分,如今還要親手把你送走。這便是你膜拜的佛祖給我的懲罰麽?也是你想要的結果吧?”

    “雲蘿,我……”和尚嚅囁著,想要解釋什麽,被女王素手按在嘴唇上,微微搖頭道:“不用解釋,不用說什麽,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隻能說我們沒那個緣分。這西去的路上,關山隔阻,音信斷絕,還望禦弟哥哥多多保重。倘若真的有一天見到了你的佛祖,代我問問,我貴為女兒國一國之主,為什麽不能有屬於自己的幸福?既然上天把你送到了我的身邊,卻為什麽還要狠心把你奪走!”

    說完這句話,女王的眼淚止不住地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和尚伸出手想要幫她擦幹,可是卻又無端地縮了回來,隻是雙手合十阿彌陀佛不止。

    “走吧,時間緊急,我讓人送你從王宮後門出去。”女王挽著和尚的大手,把他交給了女官,揮了揮手,示意他們趕緊走。

    和尚騎上白馬,躬身行禮道:“女王陛下,多多保重!貧僧若真能求得真經回到東土大唐,算是女王陛下今日仁心所賜。阿彌陀佛,貧僧告辭了!”

    看著白馬馱著心愛的人漸漸遠去,女王的眼淚也像穿了線的珍珠,成串地流了下來,滴滴落在地麵,很快將石板打濕。

    “請陛下保重鳳體!”身邊的侍衛紛紛勸道。

    “沒什麽,隻是為情所傷罷了!不用擔心。來吧,隨我一起到王宮正門那裏去看一看,看看嫣支玉靜這個犯上作亂之人有何麵目見我這個女王陛下!”

    女王擦幹了眼淚,從侍衛手中接過自己的傳國寶刀,恢複了那個殺伐果斷的女王氣質,大步向前走去。

    和尚騎馬從禦花園的後門出了王宮,帶路的女官騎馬相送到了西城門。守城的士兵見是王宮的女官親自出馬,連忙打開了城門放他們出了城。

    出城五裏左右,有一短亭。女官勒住馬,向和尚說道:“玄奘和尚,送你到這裏我便要回去了!你沿著這條路自行西去,一路保重,莫要忘了我家女王對你說的話!”

    “姑娘,國中變亂,危險異常,你不和我一起走,避避風頭麽?”

    “不了,雖說是文死諫,武死戰,可現在國主危難之際,我雖是一個文官,也要拿起刀槍,為女王陛下效力。告辭了!”女官向和尚微微點頭,便撥轉馬頭,義無反顧地向城中馳去。

    和尚無言以對,隻能目送她離開。正要起身離開之際,他忽然在馬鞍上發現一隻沙蠍,靜靜地趴在那裏,一動不動。

    “阿彌陀佛,貧僧要西去萬裏求取真經,不能帶著你一同前往,你還是留在此地,過屬於你的生活吧!”說罷,拈手將蠍子取下,跳下馬,將蠍子慢慢放到亭子旁邊的雜草叢中。那蠍子也不蟄咬,到了地上輕輕搖了搖尾巴,順著地上的一個石縫鑽了進去。

    和尚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果然是萬物皆有性靈,善哉善哉!”

    玄奘和尚騎上馬,最後回望了一眼女兒國,揮動馬鞭,策馬西去不提。單說這隻沙蠍,被從王宮的禦花園中帶到這裏,順著石縫一路蜿蜒曲折向下,越來越深入。大概深入十多米深後,從一個石縫中擠出,忽然出現一個巨大的地下空洞,一條奔湧的地下暗河從洞底經過,紮向東方石壁下的一個細小孔洞,不知所往。

    這個孔洞原來直徑很大,可是不知什麽時候從洞窟上麵掉落的一塊巨石正好落在孔洞前,被水流擊打後退,把這裏孔洞堵的隻剩下原來一半的大小,水流到此打了一個轉,隻通過了細小的一部分,其餘的則在隱於水麵之下的另外一個出口宣泄而去。

    這隻沙蠍猝不及防,一下子從數十丈的高空飄落下來,眼看就要落在水中,結果被不知哪裏吹來的清風一送,穩穩地落在岸邊的石縫中。沙蠍性喜陰涼,此刻這濕漉漉的石縫正對了它的性情,又大難不死,興奮地繼續向下一路鑽去。

    隨著逐漸深入,縫隙越來越窄,最後已經無法前進,這隻沙蠍才徹底停止了探索,舒舒服服地停留在這裏。

    午夜過後,這隻正在休息的沙蠍忽然醒來,周身氣血沸騰,整個身子變成了通紅一片,拚命地扭動身子。可惜空間狹小,根本動彈不得。

    慢慢的,這隻蠍子周身冒出升騰的血氣,整個身軀突然變大,被石縫擠住,發出痛苦的嘶鳴。隨著身體的膨脹,石縫也仿佛承受不住,個別地方出現了崩裂,最後這蠍子突然膨脹到數米之大,將所藏身之地直接撐爆。一股巨大的水流自上而下倒灌而入,直接將這隻蠍子順著水流衝走,哪怕它變的如此之大,也是無濟於事。幸好這隻變大的沙蠍身子也跟著強橫起來,才不至於被水的壓力弄死,順著更深層次的地下暗河,漂出去不知多遠,才勉強爬上岸,破開地麵,鑽了出來。身後的那個孔洞被隨後而至的水流填滿,湧出汩汩清泉,形成了一個水窪。

    午夜,王宮正門。騎在戰馬上正與女王對峙的嫣支玉靜忽然聽到身後的士兵大嘩起來,緊接著一個偏將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跪倒在馬前哭著大聲稟告道:“驃騎大將軍,大事不好。王宮前麵的蓄水池內,泉眼不再上湧,池內幹涸,點滴皆無!”

    “什麽?”無論是馬上的嫣支玉靜還是王宮城門樓上的女王陛下,聽到這個消息都是大吃一驚。整個女兒國城內水井無數,可是曆經滄桑從不幹涸的隻有這一個水源地。倘若這個泉眼不再上湧,那麽全城的水井估計也都會幹涸掉,百姓的飲水成了問題,這座城市便會徹底廢掉。

    “打開城門!”下了王宮城牆的女王再也不管什麽反叛不反叛的,直接從王宮走了出來。嫣支玉靜也失去了當初起兵作亂的興奮勁兒,耷拉著腦袋,不發一言。

    “馬上派你的士兵去全城的水井去察看,另外派出人員出城,到子母河邊,看看河水還流淌不流淌?”女王陛下這一刻恢複了那個殺伐果斷的形象,有條不紊地安排著。驃騎大將軍手下的士兵看著他,不知道是繼續反對女王陛下,還是聽從陛下的安排。

    “都愣著幹什麽?聽從女王陛下的命令,快去察看!”嫣支玉靜痛罵道。如今水源出了問題,即便是真的成了攝政王,那也是沒用。失去水源,百姓便會外遷,這個攝政王也就成了空殼大王,要來何用?還是聽從女王的安排,看看她有什麽辦法,能夠解決當前這個危機!(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