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慕癩帶領一路狂奔之下，駝隊總算是脫離了剛剛那個危險區域。即便是隔著很遠，望遠鏡頭之下原來女兒國都城所在地仍舊看得真切。隻不過現在那裏已經成了風暴的中心，不光是彌漫著黃沙，更有烏雲和驚雷湊著熱鬧，黑雲籠罩之下，劃過道道白色的閃電，好像世界末日一般。

    這種末日景象，即便是經驗老道的赫連春樹也表示從未見過。沙漠地區沙暴屢見不鮮，但是風暴、雷暴相對而言極為罕見。因為氣候炎熱，水分蒸發較快，很少會形成大量的雲氣聚集，更不用說像現在這樣三類災害氣候同時匯聚一地，簡直是不讓人活了！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張慕癩用這句話來寬慰赫連春樹，同時也是發自內心的感慨。這可是親身證明過的，誰能想到一個被逼入絕境的殺人犯能穿越時空來到這個世界，更在這個世界一手導演和推動形成了許多流傳於後世的戰爭奇跡。

    能在浩瀚沙海中找到正確方向，能在“世界末日”之前逃離那裏，不管怎樣狼狽都值得慶幸。看著一旁陪著笑臉的赫連春樹，張慕癩對這老家夥的看法有了一點改觀，“這次多虧他提醒，也還有些用處的嘛，倒不必做出什麽過河拆橋的事情，不過必要的敲打敲打還是要有的，免得這家夥又鼓動駝隊的人整出什麽幺蛾子！”

    “赫連三叔，這次多虧你提醒，咱們才能避過這場災害。前路漫漫，希望您老人家繼續提出寶貴建議，讓咱們商隊順順利利做成這筆買賣。不過醜話說在前麵，我可不希望再弄出什麽不愉快，到時候就不是我和你好言好語，而是用這家夥說話了！”

    說完，張慕癩拍了拍妖刀，又是不著痕跡地看了看老家夥的脖子。

    “明白，明白！請張大當家放心，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心盡力去做。至於那些小兔崽子，二少奶奶和我都已經罵過他們了，保證個個都乖乖的，絕不會再給您添麻煩！”赫連春樹這回是真心實意地想好好配合，每次看見張慕癩那把長刀，他總覺得瘮人，生怕這張閻王萬一哪天不開心給自己來上這麽一下。

    “如此最好，千裏做官隻為財，咱們做買賣的也是如此。等這一趟回來，少不了大家的好處。若是誠心搗亂，哼！”

    搗亂之後怎麽樣，張慕癩沒有明說，赫連春樹卻聽明白了。這是張大當家心有不滿，礙於二少奶奶的麵子不好當麵說出來，現在告訴自己，也是先提個醒，要是再惹這閻王爺發火，怕是這煞星便要下死手了！

    “放心吧，張大當家。若是有人不服管教，不用您動手，我便先廢了他，免得髒了您的手！”赫連春樹拍著胸脯保證著，語氣激昂，倒好像張慕癩才是他的主子一般，一副主憂臣勞，主辱臣死的模樣，讓張慕癩看了也為之側目。

    幸運地逃脫生天，讓隊伍裏麵每個人都慶幸不已。大家悶頭跟著張慕癩向前趕路，生怕跟不上張大當家的速度。要是一不小心掉了隊，被丟在這沙漠之中，這種變幻莫測的環境可是會死人的。

    張慕癩縱馬來到二少奶奶的身邊，看著她跟著前進辛苦的模樣，有些心疼地說道：“雲蘿身體不舒服，用不用放慢速度？”

    二少奶奶心中一甜，這個閻王爺也知道關心人了，真不容易。“沒事兒，就是有些沒睡好，趕路又趕的急。現在好多了，別因為我耽擱大家的行程。”

    張慕癩以為她不願意拿自己的身體說事兒，隨便找了個借口，也不再勸說，隻是悄悄放慢了一絲速度，好讓她能喘口氣。

    所謂否極泰來，接下來的行程竟然出奇地順利。在走出沙漠前的最後一個宿營地，電台也神奇地恢複了。這邊平安無事的消息傳回陝北和八軍團指揮部，頓時歡聲雷動。要知道和約定聯絡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七天七夜，中央那邊固然是焦急萬分，八軍團指揮部的三大巨頭已經在合計著是不是把騎兵師派入大沙漠去尋找張慕癩他們。這邊報平安的電報一到達，他們才把已經擬訂好的搜尋計劃取消。

    婦女獨立團駐地，預備役的女兵們已經結束了軍事訓練，正式補充到團裏。操場上隻有三兩個戰士在晾曬衣物，還有幾個則坐在難得的樹蔭底下，討論著什麽。

    沈茵娥這幾天有些魂不守舍，心裏麵總惦記著她的慕癩哥哥。若是平時，張慕癩的問候對她而言是最好的禮物，總能讓她每天晚上都順利進入甜蜜夢鄉。可是這幾天來杳無音信，她又不好意思主動去問，擔著心事，茶不思飯不想的，整個人都顯得憔悴了。

    一個穿著軍裝，顯得特別精幹利落的女兵經過她的窗前，看見她這個樣子，主動上前打著招呼。

    “茵娥妹子，又在想心事呢？是不是又在想咱們的軍團長啊？”

    沈茵娥抬頭看向窗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有氣無力地說道：“原來是秀英姐姐，怎麽？我表露的這麽明顯嗎？”

    “豈止是明顯，都活生生地寫在了腦門上，我想他了！哈哈……”王秀英端著裝滿濕衣服的水盆，順腳拐進了沈茵娥的窯洞。

    “秀英姐，你可真能幹。這日頭火辣辣的，我都看見你晾曬好幾次衣服了，不會是你把你們班的衣服全都洗了吧？”

    王秀英抿嘴一笑道：“難得趕上休息，她們都在睡懶覺。我閑著也是閑著，就幫個小忙。倒是妹子你這幾天削瘦了許多，看著讓人心疼！軍團長也真是的，把自家女朋友丟在這兒，也不說時常問候一聲！”

    “他是軍團長，指揮部的事情很多，又要在前線指揮作戰，沒有時間也很正常。我就是有點想他，不知道他現在怎麽樣了？”

    被沈茵娥掛念的張慕癩正在電報員的帳篷內等待接收中央的回電，不曾想聽到外麵張殿元細細的嗓音說道：“二少奶奶，我們大當家的正在裏麵有要事要做，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

    “呦，這不是小元子嘛！我和你們當家的那麽熟，不能通融一下？”

    “沒有當家的命令，誰都不行！”張殿元對於原則性問題，堅決執行到底，拒絕的幹脆堅決！

    張慕癩怕二少奶奶闖進來，看見電報機不好，便在囑咐了秋生一聲後，從裏麵掀起門簾走了出來。事有湊巧，二少奶奶所站的方位恰好透過帳篷掀起的縫隙，瞬間將裏麵的情形看了個大概，隨即她裝作若無其事地樣子，迎上前對著張慕癩說道：“張大當家，從這個補給點出去再有半天的路程，便會出了沙漠，進入內蒙大草原。赫連三叔讓我過來問一下，咱們什麽時候出發？他好提前做個準備，在前麵給咱們打打前站。”

    張慕癩用身子擋住二少奶奶的視線，對她說道：“我也正打算去你那裏和你商議商議，眼看著要走出沙漠，大家心情都很急迫，都想早點離開這見鬼的地方。正好你來了，那就定一下，半個時辰之後，咱們便整裝出發，目標便是內蒙的阿拉善左旗！”

    從沙漠中出來，進入草原，整個駝隊人員的心胸為之一寬。有不少戰士們嗷嗷地喊了起來，還有的哼唱著不知名的民歌，表達著興奮之情。張慕癩並沒有勸阻，反而興致勃勃地跟著喊叫起來。畢竟率性而為，不受拘束，這才是土匪該有的樣子。否則令出如山，令行禁止，一看就是軍隊，豈不是露出破綻。

    二少奶奶騎在駝背上，若有所思地看著張慕癩和他這些縱情高歌的手下，心中的懷疑不見減少，反而越來越深。好在還有很長的路途要一起度過，她覺得再都給一點時間，總能抓住這小狐狸的尾巴。

    從沙漠到草原，地形的變化讓騎著戰馬的戰士們徹底有了用武之地。連續的沙漠行軍，駱駝很適應，可戰馬卻被餓瘦了不少，掉了不少秋膘。這下子來到水草豐美的大草原，早就迫不及待，戰士們請示過張慕癩之後便縱馬揚鞭，去遠處尋找水源，為自己的戰馬改善夥食。

    駝隊臨時在一個小河邊休息，張慕癩將白馬的馬鞍卸下來，拍了它的屁股一下。白馬很快領會了他的意圖，興奮地圍著他跑了一圈，然後昂首向天嘶吼了一聲，四蹄翻飛地自去尋找美食。小河邊戰馬和駱駝太多，它似乎是不屑於與這些家夥為伍，徑自向河的上遊跑去。長長的鬃毛隨風飄蕩，好似一道白色的匹練，轉眼之間就跑沒了蹤影。

    二少奶奶湊了過來，看著白馬消失的方向，悠悠說道：“當家的，你倒是挺放心你的這匹白馬，也不怕它自己跑丟了，再也不肯回來？”

    張慕癩躺在青草地上，看著天上的白雲藍天，意味深長地說道：“信者不疑，何況我和它之間心意相通，處出了真感情。若是它能找到更好的歸宿，便是從此不再相見，隻要它快樂，放他一馬又如何？若是還有緣分，它便會自己回來，陪我繼續一路走下去！有些東西，是你的便是你的，不用強求。若不是你的，隻一味強求，恐怕會適得其反，求之不得。”

    二少奶奶從地上拔了一根青草，用細長的葉子尖撩撥張慕癩的鼻子，弄的他癢癢的，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惹得二少奶奶發出一陣銀鈴似的笑聲。她很默契地不和張慕癩談論這個話題，隻是盡情享受著陪在這個小男人身邊從所未有過的快樂。有些事情，糊塗一些為好。

    鬧了一會兒，二少奶奶也坐了下來，看著眯縫著眼睛曬太陽的張慕癩，忍不住說道：“我突然有所得，胡謅了一首打油詩，念給你聽好不好？”

    “好，我洗耳恭聽！”

    “先說好，我讀書少，可不要笑話我。聽好了，自古真龍景雲從，匪性難掩正氣濃。若是用心去觀看，外表黑來內裏紅。我這首打油詩，寫的怎麽樣？”

    張慕癩眼睛瞬間睜開，閃過一道精芒，隨後又緩緩閉上，搖頭晃腦地品鑒道：“好濕，好濕！用詞恰當，蘭心蕙質！雲蘿果然是雲蘿，不光是胸有錦繡，這眼光更是獨到。佩服佩服！不若咱們今晚深入淺出地交流一下，看看這手濕究竟好在哪裏？”

    “去！色坯子，又要使壞，才不上你的當呢！”二少奶奶聽懂了張慕癩話中的調戲之意，心中一蕩，手上卻不如心中所想，輕輕地敲打了他的胸膛幾下。不過這不輕不重的樣子，不像是生氣，倒像是再替張慕癩按摩，惹得他哈哈大笑起來。

    駝隊繼續上路，赫連春樹自告奮勇地打前站。張慕癩也由著他，隻是把九縱的戰士也派出了許多負責搜索警戒。草原不比沙漠，環境的風險減少了，這人的風險卻大大增加。連年中原不靖，蒙古王公們鬧著獨立的心思越發的重，有時候也客串一下這草原上肆虐的馬匪，搞得行商之人紛紛把自己武裝起來，保護自己的利益。所以別看張慕癩他們荷槍實彈的，其實也是進入大草原商隊慣有的裝備，不足為奇。

    夜晚宿營的時候，赫連春樹將從路上遇到的一個放牧牧民手中買來的肥羊殺掉，用草原的做法整治了一頓豐盛的烤全羊晚宴。這讓連續多日啃著幹糧，喝粥吃鹹菜的大夥高興不已。有的駝隊成員請示二少奶奶之後拿出了攜帶的美酒，借著篝火，吃著美食，喝著美酒，大呼小叫起來，把整個氣氛搞的很熱烈。

    赫連春樹捧了兩個大碗，倒了滿滿一碗白酒給張慕癩端來，自己也倒滿之後，畢恭畢敬地對著他說道：“張大當家，我敬您一碗酒！若沒有你的正確判斷引路，咱們現在都未必能走出沙漠。為了咱們能活著出來，幹上一碗！”

    “好！赫連三叔，我張閻王就是心直口快，眼睛裏揉不得沙子之人。別人怎麽對我，我便怎麽對別人。能走出沙漠，赫連三叔也是功不可沒！這碗酒，我也敬你，希望咱們好好合作，早日把這筆大買賣幹成！”

    咣當一聲重重的撞擊，隨後兩個人一仰脖將二大碗白酒一飲而盡。兩個人互相亮了亮空空的酒碗，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