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一路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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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的飲馬河畔篝火正旺,新殺的肥羊在架子上被炙烤得泛著金黃的色澤,不時有油脂從皮下滲出來,滴落在柴火堆上,爆出明亮的火花。誘人的香氣傳出很遠,讓潛伏於此的秋生等人忍不住嗅了嗅鼻子,喉嚨不由自主地滾動一下,咽了一口口水。

    “隊長,看這幫家夥又唱又跳,還準備了這麽多好吃的東西,應該是和師長談妥,想必正在和師長大口喝酒,大塊吃肉呢!”

    “師長出馬,還有搞不定的事情嗎?”秋生扭頭看了說話的戰士一眼,不屑地回答道:“不管他們怎麽折騰,咱們就專心致誌地在這裏守著。師長帶的那幾個人都進入營地裏去了,我看見他們的馬匹就栓在那個最大的蒙古包附近。師長說過,永遠不要把你所有的底牌給對手看,所以咱們現在就是他的底牌。萬一有人想要對師長不軌,咱們就殺出去接應他。”

    “明白了!”草地上又恢複了寧靜,隻有遠處悠揚的馬頭琴聲隱約傳來,飄蕩在草地的上空。

    和碩親王的王帳之內,大擺宴宴。張慕癩與達理紮雅共坐一個幾案,左邊下手位置是十個九縱的戰士,右邊則是蘇合圖、勃日斤,以及各位統領。

    蒙古族人愛酒,對於酒量好、豪氣衝天的貴賓更是敬重。從自家王爺那裏得知這個張閻王酒量驚人,不輸於王爺本人,因而這些統領們個個躍躍欲試,打算在酒量上與張慕癩一較短長。

    在座的九縱戰士們隻是悶頭吃著手把肉,喝著奶茶,沒有人吭聲,更沒有人喝酒。他們為了時刻保持巔峰的體力以及清醒的頭腦,基本上是滴酒不沾。有好客的統領過去敬酒,全數被回絕掉,哪怕是和碩親王本人去也是吃了個閉門羹。

    達理紮雅悻悻而歸,對一旁的張慕癩說道:“張兄弟,我總算知道為什麽你的手下十來個就敢追著我二百多人打了,治軍有方,令行禁止,哪怕是在我的王帳也保持著警惕!”

    張慕癩抬頭看去,可不是嘛!戰士們雖然在吃著美食,可這隨身攜帶的馬刀長短槍就放在身旁,仿佛下一秒就要開戰的架勢。

    “你們幾個,都放鬆點。如今我和王爺言歸於好,馬上還要一起合作,就是一家人了。在王爺這裏誰敢動我,那不是和王爺過不去嘛!沒必要弄得那麽緊張,趁著這機會,多嚐嚐王爺家大廚的手藝。至於這酒嘛,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出門在外,他們是不允許飲酒的。這樣好不好,你們誰想敬他們,不管多少,我來替他們喝了!王爺意下如何?”

    張慕癩此言一出,整個王帳之內變得靜悄悄的,鴉雀無聲。等回過神來,知道剛剛張慕癩表達的是什麽意思之後,響起一片轟然叫好!很多統領來到張慕癩的桌子前麵,排著隊等著敬酒,想要把他灌倒。不過他們這回可遇見了酒國高手,失了算計,喝完一輪也未見張慕癩有半點喝多的模樣。依舊是大口吃菜,大碗喝酒,談笑風聲,仿佛剛剛喝下的都是白水一樣。

    勃日斤知道論個人武勇,十個自己都不及一個張閻王。但是喝酒他除了服自家的王爺,還真沒服過誰。眼見這個張閻王已經喝過一輪,心想我就不相信喝不倒你,再來!

    從勃日斤開始,又挑起新一輪的敬酒。張慕癩是來者不拒,碰碗就幹,很快又喝罷一輪。看著仍舊蠢蠢欲動的各位統領,張慕癩對一旁的達理紮雅王爺說道:“王爺,這麽敬來敬去的太過麻煩,不如這樣吧,我也不單獨敬你們,咱們一人來一壇子酒,我先幹一壇子,你們隨意喝。等你們喝幹一壇之後,我就再敬一壇!”

    蒙古族人的熱情被張慕癩的豪氣徹底點燃,他們之前從未遇見過這麽能喝酒的人,也從未用這種方式喝過酒。達理紮雅第一個帶頭響應,侍衛們把酒壇子一一送上。

    張慕癩拍開泥封,深深聞了一下,讚歎道:“這一壇酒十斤左右,最少釀製有五年以上的時間了!好酒!”

    說完,他單手抓住壇子口,將這壇酒舉在半空中微一傾斜,一條酒線白練般傾瀉下來,被他仰頭張口接住,一口氣都不停頓,很快喝了個精光。壇子被他重重地拋在地上,摔成幾瓣,讓大家清清楚楚地看見,裏麵滴酒皆無。

    這一手一露,達理紮雅和他的統領們徹底服了。有的不甘示弱也捧起酒壇就喝,哪知道未及喝到一半,酒意上湧,直接把喝下去的酒噴了出來,一頭栽倒在桌案上。王爺擺手招呼侍衛將那人架起送出王帳,緊接著對手下人說道:“平常你們都吹噓自己的酒量有多好,如今總算讓你們知道什麽樣的才叫好!行了,你們也別逞能了,慢慢陪張兄弟喝著。否則的話,我怕你們全都趴下,談不了正事兒。”

    見這些家夥服軟,張慕癩也不難為他們,讓侍衛再送上一壇,倒在碗裏慢慢喝著,開始和達理紮雅商談合作的事項。

    蒙古族人你若是在武勇上把他征服,又在喝酒上把他征服,那一切就好辦了!無論張慕癩提出什麽條件,王爺都說行行行,隻要張兄弟說的肯定沒錯,絕不會坑我們的!一旁的統領們全都點頭同意,非常整齊。

    合作的方案很快達成,由張慕癩負責找到軍火供應,和碩親王按照張慕癩提供的價格基礎上再額外多加價兩成,算是給他的中人費用。蒙古王公貴族那都是傳承了十好幾代,根本就不差錢,隻是苦於沒有門路。上層的門路基本上都被德王他們把持,根本就輪不到和碩親王這裏,因而對這樁軍火買賣是一拍即合。就這樣他還覺得是賺了,比求爺爺告奶奶從幾個王公那裏得到的貨色便宜多了。

    張慕癩答應回去之後就將那些俘虜放掉,繳獲的槍彈也發還給他們,不過要把駝隊成員留下的槍彈扣除。勃日斤哪敢堅持都要回來,能這樣他已經是千恩萬謝了。依著過去鐵木真西征的規矩,凡事超過車輪高的男人那是都要殺掉的。留什麽俘虜?又得管吃喝,還得派人看著怕他們造反。一刀下去一了百了,省心省力,還能形成震懾!像張慕癩這樣還留有那麽多的俘虜,已經是非常仁慈了!

    和碩親王和自己的統領們說好,一旦這條通道打通,從大沙漠一直到外蒙邊界,由這些統領們輪流出兵保護通道的安全,相應的,張閻王要派出幾個像九縱戰士那樣厲害的手下給他們進行訓練。爭取把自己這些手下都能訓練到有九縱戰士一半的厲害就成。

    張慕癩搖了搖頭說道:“王爺,我隻能說讓我的手下盡心盡力訓練他們,至於能達到什麽程度我可不打包票。因為我這些手下所吃過的苦,所能承受的訓練強度,根本不是你所能相像的。但是我保證訓練出來的戰士和草原上的其他王公的手下相比,肯定是最強的!”

    雙方又商定了一些細節問題,張慕癩和達理紮雅兩個人擊掌為誓,這合作的買賣便算是談成了。草原上講究的是一諾千金,張慕癩自然是入鄉隨俗。他也不怕和碩親王反悔,即使他的部下再壯大,草原上的人數有限,頂天上萬人左右。土匪張閻王或許不行,可整個八軍團數萬將士若是殺到草原上,幾乎可以橫掃了。

    看著天色已晚,這些統領們也喝的差不多了,張慕癩便起身向達理紮雅告辭。在眾人的簇擁下張慕癩與他們擁抱告別,上了白馬,率領九縱戰士奔入茫茫的黑夜。

    走到半路,張慕癩勒住白馬,示意戰士們稍稍停留一會兒。不多時背後響起了馬蹄聲,秋生他們從後麵趕了過來。

    “我走之後,和碩親王那裏有什麽異常麽?有沒有孤身騎馬出營地的人?”

    “師長,真神了!你怎麽知道?你們走後沒過多久,就有一個家夥鬼鬼祟祟地牽著馬從營地溜出來,不過他不是要跟蹤你,而是想往東去。不管他想要去哪兒,都去不成了,因為我們把他給抓來了。”

    一個捆成粽子似的人影被從戰馬上扔了下來,嘴巴堵著一團東西。秋生把那東西從地上這人嘴裏拿出來時張慕癩才看清楚是什麽。

    “你們誰的臭襪子,也不怕把這家夥熏死!”張慕癩皺了皺鼻子,開著玩笑。

    “不好意思啊,大當家的,因為怕這家夥叫喊,隨手把要洗還沒來得及洗的臭襪子給他堵上了。不過就是味兒不好點,死不了人!”一個戰士訕笑著從後麵過來,把丟在地上襪子撿了起來,順便解釋道。

    有外人在場的情況下,九縱戰士都稱呼張慕癩為大當家,免得讓人聽去,跑了口風泄了密。

    地上那人嘴巴一能說話,便嘰裏咕嚕地說了一大堆蒙古話。秋生上去就是一腳,踢得他哎呀哎呀地直叫喚。

    “他嘛的,抓你的時候還會說漢語,這個時候跟我們大當家的裝不會說,是不是找死啊!”

    那人眼睛來回骨碌著,嘴上還是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張慕癩一揮手說道:“算了,反正咱們也聽不懂,別難為他了,趕緊送他上路!”

    秋生會意,將自己的馬刀抽了出來,把那人扶起,刀架在脖子上繞到他身後便要用力。那人連忙開口道:“張大當家饒命啊,我是王爺的手下,咱們是自家人啊!”

    “自家人你跟我賣弄什麽鳥語?況且這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地跑出營地幹什麽,難道是王爺讓你辦事去?”張慕癩蹲下身,看著這人的眼睛問道。

    “是,是王爺派我去王府報信,要讓福晉也知道咱們兩家合作的事兒。”

    地上那人就坡下驢,順著張慕癩的口氣說道。

    “別他嘛扯淡了,我要說你是唐僧派來的,你還不得給我整個猴出來呀!秋生,這人不老實,留著沒什麽用,殺了吧,大不了買賣成了多給王爺幾條槍,也省的麻煩!”

    張慕癩起身要走,地上那人看著他不像是開玩笑,嚇得連聲說道“大當家,別殺我,我說,我說!”

    被張慕癩一嚇,地上這人開始交待,起初還吞吞吐吐地,後來看見張慕癩麵色不善,立刻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了個徹底。

    原來這人是一個早就被日本人收買的蒙奸,那個死去的女人便是他安排引薦給和碩親王的。原本按照他的觀察,這和碩親王欺男霸女,殺人越貨,壞事兒可謂做盡,能是一個很好的收買對象。哪知道這達理紮雅雖然有那麽多的不堪,這民族氣節還在,不肯就範不說,還聯合外人殺了芳子小姐派來的人,又要和陝北的土匪頭子勾結做軍火買賣。這人覺得把這個消息匯報上去,沒準能將功補過,所以趁著夜深人靜,統領們又都喝多了酒,盤查不嚴,就偷偷溜了出來,哪知道被秋生他們截獲,落到了張慕癩的手上。

    得了確切消息,知道不是和碩親王派來監視自己的,已經夠了。說明雙方還有合作的基礎,這阿拉善左旗好好經營,沒準也能成為一個穩固的根據地。至於這個蒙奸,沒必要再留著。給達理紮雅王爺送回去又怕耽擱時間,就讓他以為這人趁夜潛逃,當作失蹤人口算了。以後若有機會見麵,想起來再告訴他也不遲。

    心裏這樣想著,手上微不可察地打出了一個手勢。秋生一看,正好手中的馬刀還在,順手從後麵一拉,那人的脖子被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一聲沒出,倒在地上。

    秋生他們從背囊中掏出小鏟子,找了個地點開挖,很快將這人的屍體埋了進去,用腳踩實,將上麵挖下來的青草皮原樣蓋好,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這下麵埋著一個死人。或許來年這裏的青草更加茂盛,也算這家夥為自己的家鄉做了一份貢獻。

    事情一處理妥當,眾人上了馬匹,在張慕癩的帶領下,借著月色出發,向駝隊的方向追去。

    一路追蹤駝隊的痕跡前行,大約在後半夜的時候,遠遠地望見月色下麵緩慢前行的駝隊。張殿元他們聽到馬蹄聲過來偵察,發現是張慕癩他們回來了,高興地喊了起來。夜色下聲音被駝隊聽到,主動停了下來。一個嬌小的身影騎著駱駝奔了過來,不正是二少奶奶麽!

    經過一陣寒暄,大家又重新聚在一起。分開一天時間不到,互相都覺得特別親切。尤其是二少奶奶,淚眼連連的直說是高興的,讓張慕癩心疼之餘也感到欣喜。

    “大家夥兒,趁著月色正濃,咱們一路向北,出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