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紅軍總部的線索因為具體人員死亡而被掐斷，但是這也間接證明徐老爹所描述的絕不是空穴來風，而是實實在在的威脅。胡抵將情況上報給彭老總、茅主席之後，果然引起他們的高度重視。

    彭老總又開始罵娘了，這一次他罵的是總部的政治部和保衛局。他說你們這兩個部門，整天懷疑這個、審查那個，都沒弄到點子上。咱們自己的同誌受了不少委屈不說，還放縱了真正的敵人。眼下若不是小張總指揮那邊遇刺，順藤摸瓜排查到咱們總部，也許咱們這些人都還蒙在鼓裏。所以你們也有必要反思一下你們的做法，是不是把精力集中起來，一致對外，盡可能地把各方麵伸進來的黑手一一斬斷，確保總部的秘密不外泄，安全有保障。

    茅主席對於保衛局的工作沒有多說什麽，畢竟這是由周副主席具體負責的。而且一直以來他們的工作可圈可點，按照主席的看法就是瑕不掩瑜，因而他的注意力落在了張慕癩遇刺這件事情的本身。

    “克濃啊，中央保衛局在對我黨的高級將領保護方麵還需要加大力度。要知道一個優秀的將領，組織上培養不易，經過長征到達陝北，每一個人都彌足珍貴。可以好不誇張地說，像慕癩同誌這樣的高級將領，足足可以抵得上一個師。要是因為我們工作的疏忽，保護不周，讓他們受到傷害乃至犧牲，對於我們黨、對於革命事業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損失。這方麵我們的教訓不少，比如王爾琢同誌、比如黃攻略同誌，還有最近犧牲的劉丹同誌。所以你們現在應該多做做這方麵的工作，可以到慕癩同誌那裏取取經，能夠防患於未然最好！“

    “知道了，主席。我馬上按照你的要求去辦！”

    李克濃回去之後，立即召開保衛局會議，傳達貫徹主席的指示，整個蘇區的保衛部門掀起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鋤奸行動。當然這行動就像是冰層底下激蕩的暗流，明麵上看不出來，實際上已經醞釀了很久。海子大了什麽魚都有，這次行動也確實揪出了不少烏賊，但是更大的魚則因為受到了驚嚇，下潛的更深，更加隱蔽起來。

    從騎兵師的防線穿過的時候，張慕癩把鄧華找來，告訴他如果時機成熟，可以讓穆森的騎兵團化裝成張閻王的部隊到中衛城中轉轉，給普通老百姓以信心，給城中的宵小以威懾。與鄧華告別後，張慕癩和秋生等人換了裝束，那個中衛城人人熟悉的張閻王，再一次出現在去往中衛的道路上。一路上仍然有不少行人，都是向著中衛城方向去的，雖然這些人衣服破爛，但是臉上多了一絲神采，好像到了中衛城就能找到工作，掙錢養家糊口似的。用張慕癩的話說，就是多了一個希望。這也是張慕癩樂於看到的。要知道這些人在後世被稱為農民工，可現在隻能叫雇工、長工、跑腿的，可是一個城市正是由於這些人的付出才會圓滿高效地運轉起來。

    除了行人，更多的則是商旅。因為中衛城商品豐富、物美價廉，不但中衛城的商家百姓受益，而且也像磁石一樣吸引了周邊城市的商人。雖然有人告誡這些經商者，說中衛城目前由土匪控製，說不準什麽時候匪性發作，商品被搶事小，無緣無故掉了腦袋多不值得。說這些話的有馬家軍方麵的宣傳人員，當然也有中衛城內部的商人。馬家軍痛恨張閻王，不希望看見這座城市煥發生機可以理解，中衛城這些自黑的商人就讓人無法理解了。有的商人偷偷就問，“兄弟，咱們都是從中衛一起出來的，張閻王雖然是土匪，可是對咱們商人確實不錯啊！怎麽能這麽敗壞他的名聲呢？”

    說話的商人白了他一眼，看看無人注意，小聲地說道：“兄弟，你傻了不是。中衛城的好東西多不多？多。可畢竟是有限的。與其讓外來了過來分食，不如讓他們知難而退，這樣無論有多少肉，還不是咱們中衛自己的商人吃掉了！”

    問話的那人恍然大悟，隻是訥訥說道：“可是這樣騙人，總不大好吧？經商得講誠信，要是別人知道你說謊，豈不丟了西瓜撿芝麻，得不償失嘛！”

    那人狡黠地反問道：“我哪一句沒說實話？咱們中衛城是不是由土匪控製？土匪反複無常是不是事實？我也沒說張閻王不講信用，沒說謊吧！”

    隻是商人逐利的天性仍然驅動一些不怕死，敢於冒險的商人來到這裏，很快就戳穿了這種謊言。隨後大批的商人蜂擁而至，帶來了琳琅滿目的商品，也把中衛城的好東西大量外運。商品的流動帶來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市麵繁榮，貨物齊全，價格便宜，以至於中衛的老百姓們都改變了最初對張閻王的恐懼，一致對他交口稱讚起來。

    越接近中衛城，路上的車馬商隊就越多。張慕癩等人也放慢了速度，跟著商旅們慢慢前行。

    眼看就要到東城門的時候，幾輛馬車滯留在路邊，一群人圍成一圈，好像在理論著什麽。張慕癩本來不想理會這種閑事，催馬要從一旁過去。可是這時候一個女孩子有些氣憤的說話聲傳了過來，頓時讓他勒住白馬，把頭轉了過去。

    “你這人怎麽這樣？隻不過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就要讓我們賠10塊大洋。你都沒什麽大礙，就是掉了一點油皮，就敢獅子大張口，你這樣和明搶有什麽區別？”

    “我不管，反正是你們不對在先，我這傷不光是外在的這一點，五髒六腑也傷的不輕，10塊大洋已經夠便宜你們了。要是你們不想出這個錢，往後看。看見沒，這中衛城內自然有替我做主之人。張閻王聽說過沒有？我認的！他老人家要是發起火來，別說你一個小小的鹽幫，便是寧夏的馬家軍，也是說殺就殺，絕不手軟！”那人獐頭鼠目，唾沫星子亂飛，根本看不出來哪裏有內傷，至少這中氣十足的樣子，比之一般人還要健康。

    “你！”那個女孩雖然明知道這家夥是在訛人，可畢竟是外來的，還真不清楚這家夥的底細。萬一這家夥真的和張閻王有什麽瓜葛，買賣還沒開張，便把這中衛城事實上的主人得罪了，豈非大大不妙！

    正當這女孩打算忍氣吞聲，賠給那人十塊大洋之際，馬上的張慕癩高呼一聲，“且慢！照我看給他十個耳光讓他滾蛋還行，十塊大洋，太抬舉他了！”

    一眾看熱鬧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張慕癩這邊，想要看看是誰在說話。兩個當事人也不約而同地看向他，不知道來的究竟是什麽人，怎麽會這麽說。

    那獐頭鼠目的家夥自然是不認得張慕癩，不過看他騎著高頭大馬，背刀跨槍，身後還跟著一大群同樣裝扮的手下，心知這人不是自己所能惹得。他把頭看向周圍的人，猶自嘟囔著說道：“把我撞了，賠償點錢，天經地義的事。大夥兒給評評理，哪有不給錢還要打人的道理？”

    那女孩卻是一臉驚喜地看著張慕癩，脫口說道：“沈明德，怎麽是你這家夥？”

    “梁大小姐，這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別來無恙啊！”張慕癩在馬上向著那女孩拱了拱手，擠了擠眼睛，微笑著說道。

    梁紅袖一拍腦門，有些懊惱地說道：“你看我這記性，你是張……”

    看見張慕癩微微搖頭，梁紅袖馬上改口道：“……你是張大哥，都怪你當初騙我說你叫沈明德，害的我對這個名字印象深刻，剛剛才脫口而出的。隻是，你怎麽會在這裏？”

    張慕癩笑著說道：“這裏就是我現在的家，目前整個中衛城，我說了算，你說我為什麽不能在這兒？”

    “你，你，你……”梁紅袖看著張慕癩有些張口結舌地說道：“你難道就是他們所說的張閻王？你不是？”

    你不是紅軍麽？怎麽會又成了土匪？這句話梁紅袖好懸沒有當麵問出來，隻不過又被她咽回了肚子裏。

    張慕癩跳下馬向梁紅袖走去，周圍看熱鬧的人嘩地一下散開，給他讓出了一條寬闊的通道。通過剛剛這兩個人的對話，大家知道了這個看著年輕、笑容無害的人居然就是張閻王，都有些不相信。但是這青年的陣仗排場讓他們開始相信了，況且前麵就是中衛城，還沒有人敢在張閻王的眼皮子底下冒充他。

    周圍的人一散開，張慕癩突然發現原地隻剩下梁大小姐和她的手下，那個口口聲聲要評理的無賴家夥卻不見了蹤影。

    “娘希匹，算你跑的快！”

    張慕癩對著周圍的人說道：“該幹嘛都幹嘛去，沒熱鬧可看了。況且一大堆人把道路堵住一多半，影響了通行，耽擱別人的時間，想找死嗎？”

    仿佛是一聲令下，看熱鬧的人群跑了個一幹二淨，大家都不想留在這裏惹怒張閻王。看熱鬧可以，但要是因為看熱鬧丟了老命，那多不值得！

    “跟我走吧，大小姐，今天就讓我好好盡一下地主之誼，招待招待你們！”

    過城門的時候，哨兵看見張慕癩和九縱戰士們回來了，紛紛向他打著招呼。

    “大當家好！大當家回來了！快去通知新城大哥，張大當家和秋當家都回來了！”

    城門口的哨兵主動要求等候進城的人將道路讓開，讓張大當家和他的朋友們先進。張慕癩自然不會客氣，土匪嘛，就應該有土匪的樣子。要是搞什麽尊老愛幼，禮讓行人啥的，那還算是土匪麽？

    當晚在中衛城最好的一家宴賓樓飯莊，張慕癩大擺宴宴招待遠道而來的梁紅袖一行。這邊他又把二少奶奶叫來作陪，加上趙新城、秋生、張殿元等人，幾個人圍了一桌，開始推杯換盞起來。

    二少奶奶聽說張慕癩要宴請鹽幫的大小姐，心裏咯噔一下，產生了強烈的危機感。這次赴宴那是盛裝打扮，打算與突然冒出來的情敵一較高下的。哪知道雙方見麵之後二少奶奶才發覺，是自己多心了。根本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姑娘們，害的老娘心裏這個緊張啊！本來她是要坐在張慕癩旁邊的，結果沒等她坐過去，被梁紅袖一下子搶著坐了過去，還示威地對她哼了一聲。二少奶奶覺得好笑，也不和她一般計較，轉過去坐了張慕癩的右手位置，盡量體現雍容大度的風範。

    席間張慕癩通過詢問，才知道為什麽會在中衛城看見梁大小姐。原來隨著中央軍入駐川省，劉廂的日子越發的難過。為了維持奢華的生活，也為了籌集軍費，他對本省食鹽專賣控製的越發嚴格起來。鹽幫平時轉運食鹽，掙得都是辛苦錢，而且並沒有多少。真正收入占大頭的還是販賣私鹽。不過隨著官府的打擊力度逐漸加大，鹽幫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

    梁幫主召集手下商討開源節流事宜，梁大小姐主動請纓，要替父親分憂。

    “幫主，我無意中聽道一個消息，據說在遙遠的塞外中衛城那個地方，如今已經成了經商者的天堂。那裏有大量物美價廉的商品，要是能運回川省，想必利潤一定可觀。我自幼得到您的養育之恩，也該用實際行動來替您分憂。所以，這一次我將親自帶隊前去，為鹽幫籌措經費。”

    老幫主雖然有些不放心，但是思考半天也就同意了大小姐的請求，他也想讓大小姐多做貢獻，好為將來大小姐接任幫主之位早做打算。兩下一湊巧，才有了兩個人今日的相會。

    因為席上並無外人，知道二少奶奶還是張慕癩義子的母親，梁大小姐終於問出那個疑問，“你不是紅軍戰士麽？怎麽會改行當了土匪？”

    張慕癩知道這位大小姐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也就不再瞞她，如實告訴她自己為什麽要在中衛城內做土匪。未了叮囑她道：“大小姐，這件事目前還是秘密，希望繼續保密，別說漏了嘴。至於其他的事物，看見沒？這位才是行家，可以讓二少奶奶指導幫助你們，進到最便宜、高質量的貨物運回川省，肯定會讓你賺的盂盆缽滿！”

    老朋友相見，甚是高興，便是秋生，也被梁大小姐逼著喝了一杯水酒。二少奶奶心結一去，也放開胸懷，與梁紅袖談的火熱，大包大攬地答應替她選擇貨物。另外赫連家的商隊還沒發展到川省，為了擴大影響，她也有意與鹽幫合作，打開川省局麵。

    一個曲意逢迎，一個有心結交，兩個人喝到最後幹脆稱起了姐妹，隔著張慕癩聊的非常熱烈，讓坐在中間的張慕癩左顧右盼，很是滿意。（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