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爺睜開半眯的雙眼，看了看眼前這位長官。縱然對方的客氣讓他頗是感到了幾分親切，思及自己莊子的利益，他還是玩起了太極：“長官啊！我們莊戶人家，一貫來都是拿農具的，這拿槍也拿不習慣啊！當兵打仗什麽的，沒法和長官們比，而且，我們鄉下人，對打仗都是害怕的，萬一到時候不能幫上長官，還拖了長官的後退，那可就貽誤軍機了。所以，隻能謝謝長官的厚愛！長官您還是去看看別的村的吧，說不定那兒正好有合適的呢。”

    老人是抱定了主意，你們強拉壯丁，我們是沒法！你擺出不拉壯丁的樣子，搞起假客氣來了，那對不起！要人，不用商量了！廖元彪再勸半響，老人依然不為所動，廖元彪無奈，也隻能放棄了。

    看著廖元彪的背影，老人頗有些奇怪，這支軍隊實在有些“不正常”！本以為他們是假客氣一番，擺出個樣子，如果自己實在不同意，還是會強拉壯丁的。但現在看來，自己所料是差了，這長官看樣子倒是難得的好人。不過，所謂“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還是對不起了！

    馬榮勇看著廖元彪一無所獲的回來，笑道：“怎麽，碰釘子了啊！”

    廖元彪沮喪的說道：“沒辦法，那老太爺太不通情理了！剛才戰士們都試過了，老太爺不同意，那些趙家村的是不會願意參軍的，趙家村的不動，其他村的人也都不會參軍。所以，我想去試試，誰知道……唉！早上我還以為，加上當初我們招的那些，我們可以湊夠3個連了……”

    馬榮勇道：“算了，能夠賺幾個是幾個，賺不到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剛才我收到了兩個消息，兩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一個？”

    廖元彪看著馬榮勇嚴肅起來的麵孔，試探著道：“什麽消息？不會是要我們長駐這裏等待大部隊上來吧？”看著馬榮勇一本正經的臉孔，他心中不禁忐忑起來，猶豫道：“算了，你先說好消息吧。”

    馬榮勇拿了拿架子，等到廖元彪有些著急的模樣，方才說道：“好消息啊，好消息是，剛才4號點戰士匯報，雷達陣地已經修好，至此5個雷達陣地我們已經全部完工，就等著交接了。道路修建工作也進行得很順利，這段時間請了這麽多的民工去給工兵部隊幫忙，今天上午最難這段已經基本整理好，清出了路坯。工兵部隊說，上午這批人中請了712人，加上原有的那些，下山路段的初步清理工作明天就可以展開。”

    “這麽快！”廖元彪頓時兩眼冒光，道：“那麽，我們豈不是很快就能……還有一個好消息是什麽？”

    馬榮勇笑道：“心急了吧！別說你，窩在這山上快十天，我也早就手癢癢了！第二個好消息，132團掩護著紅麻軍區直屬電子支隊的人馬與一批物資過來，大約今晚就能抵達。”

    廖元彪奇道：“132團？他們上來了？那我們不是就能夠前進了！老馬啊！你還真給我打埋伏啊！哈哈，真的好消息——哎，那壞消息是什麽？”

    馬榮勇攤攤手，道：“剛才軍區來電指示，要求我們在一號雷達安裝完畢後，抽調戰士與132團一道，協助工兵部隊趕修一個臨時機場。三天內完工，保密等級為2級甲等，雖然比雷達陣地低，但一樣不能用民工！”

    “這樣啊！”廖元彪頓時蔫了，道：“我還以為明天就能出發了……”

    “唉！”想著前幾天從老戰友那裏得來的消息，馬榮勇也歎了一口氣：“我也心急啊！華北平原上的戰火已經展開，友軍打鬼子打的有聲有色，咱們這裏卻隻怕還要再等上好幾天，看著實在是心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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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北平原，這裏地勢開闊，土地肥沃，物產豐富，曆來是兵家必據之地，自古就有得中原者得天下之說。

    小日本自然也不會放過這麽一塊肥肉，在圍殲閻西山主力之後，他們就一麵以重兵追擊晉軍殘部，西進攻取陽曲，一麵派出部分兵力進占華北平原的各個要地。

    在小日本看來，閻西山主力已經被擊潰，整個河南河北已經沒有了成建製的支那正規軍，要占領整個華北平原，隻要“小日本黃軍”一到，各地自然望風而降。

    因此，這一部分小日本軍隊並不多，以吉住良輔所率第九師團為主，配以獨立混成第一、四、五旅團，沿著平漢線一路氣勢洶洶的掃蕩而下。

    確實，如日軍所料，閻西山主力已經係數被殲，河南河北境內的大小縣城均成了不設防之地，縱然有些城市還有少量晉軍殘兵，在小日本的兵鋒之下很快被一一擊潰。

    帶著對中華軍隊的輕視，吉住良輔率軍一路南下。日軍的鐵蹄踏過了華北平原，一直攻下了鄭縣，均沒有遭到多大的損失。

    鄭縣原本是馮雨祥西北軍的後勤重地，後來換了閻西山的晉軍，一樣把鄭縣當作了的後勤補給要地，在這裏囤積了大量的後勤物資。

    小日本對這些後勤物資是很看重的，小日本沿平漢線南下時，一路上對鐵路沿線各要點的駐守，以獨立混成第四旅團為主，將一個旅團拆開分別進駐，獨立混成第一、五旅團也分出了部分兵力，但第九師團始終都沒有分過一兵一卒出去，為的就是用在攻取鄭縣之役上。

    日軍認為，閻西山主力已經擊潰，河南河北境內，不會再有任何一支支那軍隊能抵抗日軍一個師團的進攻，隻要第九師團攻取鄭縣，必然就能將那些後勤輜重盡收囊中。

    誠然，如日軍所料，鄭縣確實空虛。甚至這種空虛已經完全出了日軍的所料——當日軍抵達鄭縣之時，整個鄭縣全然沒有一個中華的士兵。

    別說士兵了，鄭縣上下之空虛，空虛到了——除了小貓小狗三兩隻可以讓日軍抓了填填肚子，連一個中華人都沒有!

    整個鄭縣，猶如一座死城一般，往日的交通要衝及後勤補給重地，現在小日本兵搜遍了裏裏外外，槍支彈藥還能得到少許，糧食卻一粒都找不到。

    堅壁清野？有計劃的撤離？吉住良輔非常奇怪，一麵向日軍華北方麵軍司令部報告，一麵以小隊為單位對鄭縣周邊進行偵察，同時派出一個聯隊向洛陽方向前進。

    向洛陽前進的聯隊一路暢通無阻，不斷的向吉住良輔匯報自己的方位與偵察到的周邊情報，而對鄭縣周邊進行偵察的小隊卻沒有絲毫的回應，仿佛脫離了水麵的肥皂泡，一旦派出去就永遠的消逝在了空氣裏，連聲音都沒有一個！

    詭異的局麵下，吉住良輔隻能加派了部隊，以中隊為單位，每一個方向均同時派出兩個中隊，一前一後的策應，對鄭縣周邊進行偵察。

    此時，這些小日本兵總算找到了些許的異常——他們前麵的偵察部隊兵不是憑空消失的，他們遭遇了敵方的攻擊，不少的地方都發現有過戰鬥的痕跡。

    隨著這些小日本兵偵察範圍的擴展，有三個中隊的小日本兵遭到敵人冷槍後，在追擊的過程中被伏擊，他們身後策應的中隊企圖救援時，也被分割包圍了起來。

    從引誘到包圍，對方的目的，顯然是企圖一網打盡這三隊外出偵察的小日本兵，炮聲連十幾公裏外的鄭縣都聽得清清楚楚，被包圍的小日本部隊均是支撐了僅一個小時許，就盡數被殲。

    對方的動作非常迅速，而且還在日軍增援方向布設了地雷，有效的遲滯了日軍的救援。等到吉住良輔派出的增援部隊抵達時，戰場上已經沒有了敵軍的影子，隻剩下一地的小日本兵屍體。

    對方顯然是企圖激怒小日本兵，三個地方的小日本兵的屍體都沒有一具完好的——全被砍下了頭顱，身體任意棄置，而頭顱堆在一起一把火焚燒，就算想湊成完整的屍體帶回去安葬都沒有可能！

    這是對方有意進行的伏擊！吉住良輔很清楚，三個地方的小日兵幾乎是同時遭到襲擊、同時被包圍、在差不多的時候被全殲！戰場遺留下來的彈坑甚至證明，對方動用了大口徑火炮，這說明了，這名隱藏在暗中的對手，其實力很強！

    吉住良輔很氣憤，但他也隻能是氣憤，對方根本不現身，他又能如何？沿著三個戰場，小日本兵派出騎兵四下搜索，但卻是連中華人的影子都找不到，吉住良輔又能如何！

    狠狠的連騸了騎兵大隊長數個耳光，吉住良輔陷入了沉思：這些支那人，不要說軍隊，鄭縣周圍就連平民都找不到一個，所有小日本兵到達的地方，村莊都是空無一人，糧食顆粒沒有，一些村莊裏麵還埋藏有地雷！支那人究竟在幹什麽？

    麵對這樣詭異的局麵，吉住良輔隻得嚴令小日本兵不得追擊，同時召回了所有以中隊為單位的偵察部隊，改而以大隊為單位進行偵察。並嚴令，在沒有兩個大隊之間相互策應時，禁止任何偵察部隊超出鄭縣20公裏的範圍。

    此時，抵達洛陽的日軍聯隊匯報，洛陽與鄭縣相同，也是一座空城，沿途的村莊同樣空無一人，糧食、物資……全都沒有！

    同時，後方也傳來了消息。仿佛春風拂過一夜百花盛開一般，忽然間，平漢路沿線運送小日本軍隊物資的火車就開始連續被襲，平漢路上的橋梁盡數被炸毀，甚至大量路段上的基礎設施如鐵軌等盡數被撬走，公路也遭到嚴重的破壞，尤其是埋設了大量的地雷，在沒有排除完畢前，補給隻怕是一時半會運不上來了！

    “八嘎！八嘎！”吉住良輔氣憤之極。他已經收到了第四旅團的報告：沿途留下來負責守備的小日本部隊連續遇襲，隻能龜縮在沿途的縣城等要點內，無法守衛平漢線的安全，更不可能向鄉下寸進！

    一方麵感到手上兵力實在不足，一方麵吉住良輔明白，日軍重兵剛結束對晉軍的攻擊，平津局勢需要穩定、山西境內晉軍的清剿還未結束，一時不可能抽出大量的兵力來支援自己。

    而放任一支部隊在一個不確定的地區，讓那支部隊麵對給養斷絕的危局，司令部那幫家夥絕對不會這麽做的，他們會選擇讓自己確認師團的安危，然後自行判斷是否撤退。

    這樣，隻要自己選擇了撤退，自己就要背上失敗的責任，成為當前“形勢一片大好”之下的那一個瑕疵，極不名譽的被降職，甚至撤職！

    如果確實失敗了，吉住良輔並不忌諱承擔責任，他甚至可以勇敢的切腹自殺以向天皇謝罪。但要莫名其妙的就失敗，就承擔罪責，他非常的不甘心！

    吉住良輔並不認為支那人的軍隊有吃下自己整個師團的實力，但他們這般暗中對自己下手，給自己帶來的損失卻確確實實的威脅到了整個師團的安危！

    情報上的缺失真令人頭痛啊！吉住良輔揉了揉額頭。這些支那人怎麽就能躲藏得起來呢？這麽多的人口，照理說是沒法長期隱藏的……

    吉住良輔在地圖上掃視了一遍，依然猜測不出支那人可能的躲藏位置。他現在隻能寄托軍部的飛機馬上進駐鄭縣，在這幾天內能夠發現支那人的蹤跡。

    隻要找到隱藏的支那人，物資的問題就能立即得到緩解！

    如果吉住良輔有足夠的物資供應，完全可以在鄭縣周邊建立一個個據點，用據點作為師團的觸手，了解周邊的形勢，同時還可以通過據點控製周邊地區。

    這些據點在吉住良輔的想象中，並不需要太多的兵力。有了這些防禦工事，隻要將公路修通，以小日本黃軍的戰鬥力和機動能力，支那人絕對無法在攻陷據點之後安然逃脫！

    但這一切，都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第九師團必須有充足的後勤保障！現在後勤物資已經逐步缺少，尤其是糧食的缺乏，再這樣持續下去，而給養運送不上來，就隻能選擇在給養斷絕前暫時回撤，而這樣的後撤，就意味著失敗，失敗的責任，誰來承擔？

    吉住良輔很清楚，這樣的失敗國內必然要掩飾，自己受到一定的處罰是免不了了，但是國內會盡量淡化這次失利，也就是說，自己受到的處罰不會太大。最多就是降職、撤職，甚至撤完了還會過段時間又讓自己恢複。

    但那畢竟是處罰，今後自己就將因此而留下汙點！除非，自己拿得出一場能夠象點樣子的勝利來。但要怎麽才能獲得一場象樣的勝利呢？

    吉住良輔一拳捶在了桌上：這些支那人實在是太狡猾了！把整個鄭縣與洛陽都能放空了讓黃軍進駐，卻將糧食等物資搬運一空……隻是實在奇怪！這些支那人究竟是躲到哪兒去了呢？支那軍隊的主力又究竟是在哪兒呢？

    小日本黃軍不怕和任何人絕對，但這樣詭異的麵對空氣作戰，然後灰溜溜的撤走，吉住良輔絕對不甘心！

    但此時已經不是吉住良輔甘心不甘心的時候了！

    11月14日晚，沙河、邯鄲、安陽、新鄉，平漢路上日軍駐守的各個要點突然遭到了猛烈的攻擊，在日軍還未能反應過來之極，負責駐守及守衛平漢線安全的獨立混成第四旅團全部，及獨立混成第一、五旅團各有一部，一夜之間悉數被殲！

    華北日軍大驚，立即調動石家莊日軍南下，企圖救援孤軍深入的第九師團及獨立混成第一、五旅團。但這支救援部隊卻自邢台開始，不斷的受到逐梯次的阻擊，行動遲緩無比。

    吉住良輔聞訊，隱隱感到了幾分不妙，他當即命令前往洛陽的聯隊，命令其立即撤回鄭縣，匯合主力向後撤退。

    但此時已經晚了！

    15日上午10時許，洛陽東麵，偃師。

    一個可以將鐵路鐵路盡收眼底的山頭上，稀疏的灌木枝條後麵，李海子放下望遠鏡，笑著對旁邊說道：“這小日本就是塌麻的蠢！他們還真以為，在火車上蒙上一層鐵皮就能夠經得起炮彈打了麽！”

    曾和滿一邊舉著望遠鏡看著，一邊嘖嘖有聲的說道：“這小日本就是土，一列火車好好的，釘得象我們過去的衣服一樣，東一塊西一塊的，淨是補丁了。還連我們以前的衣服都不如！我們以前的衣服，有補丁，但補好就好用了。這小日本這樣釘上去的東西，一炮過去，啥用都沒有。小日本他怎麽就不知道呢？”

    李菁放下望遠鏡，笑道：“這倒不能怪小日本無知。他們小日本一年的鋼產量才多少，又要拚命的造軍艦，還能有多少用來給陸軍造武器？他們陸軍一般的坦克，裝甲薄得，就算是我們的大口徑狙擊槍，換用穿甲彈後都能打得穿它。而他們的裝甲車，也就是在汽車上釘上幾塊鐵皮子，就拉出來耀武揚威了。他們小日本都習慣了裝甲就這麽薄，現在把列火車一改，大概，他們還以為，這比他們的裝甲車厚多了，可以天下無敵了吧！”

    李海子哈哈笑道：“那倒是！李師長當年就說過。小日本啊，他們也就是仗著有點飛機什麽的，加上國民黨的部隊實在不爭氣，才能打贏幾仗。真要拉出去，他們在世界上連末流都不入，純粹是菜，白讓人撿的！”

    聽到李海子說起“李師長說”，曾和滿放下望遠鏡，道：“李師長既然說過，那肯定沒錯的，就可惜當初我入伍的時候，李師長已經南下了，都沒什麽機會好好聽他說說。”

    李菁看到曾和滿嘴上說著，眼中一片悠悠的向往，便說道：“放心吧，等消滅了小日本，全國統一了，李師長絕對是要來領導我們的！”

    曾和滿一喜，身體不自覺的的向前湊了湊，問道：“真的能嗎？哎！我聽說啊，李師長和張政委兩個人當初挺好的，怎麽兩個人就鬧翻了呢？你當初不是張政委的警衛員嗎？有啥那什麽‘內幕’不啊？”

    李菁聞言，頓時頭都似乎大了幾分。也不知道是誰傳出的風聲，部隊裏麵對於李錦江與張衛怎麽鬧的不快，都顯得很是好奇。李菁作為張衛當時的警衛員，這番話都不知道被問過多少次了。他一如過往的回答道：“不是早說過了嘛！他們領導的事，誰知道啊！”

    李海子見狀，有心為李菁解圍，便岔開話題說道：“還說什麽呢？走，回去了。小日本這麽菜的水平，我們要打它，卻又不能把它給打的太慘，這可不容易啊！還是趕緊回去把部隊看好來，免得等下誰一打激動了，冷不丁的就把他們給滅了。到時候，影響了整個戰役部署，張政委親自見你的時候，你再好好的問他吧！”

    曾和滿看著李海子與李菁走了，隻能也跟了上去，不滿的道：“好了，我不問還不成麽。老李你這小子，又拿大帽子來壓我，等明天你再犯個錯誤，到時候等我成了團長，你當副團長的時候，看我怎麽壓你。”

    ……

    就在李海子等人查看的方向，一列兩個火車頭的列車喘著粗氣，正在以二十多公裏的時速向東行駛。列車外麵已經釘上了鐵皮，車廂頂上布上了麻袋構成掩體，架著大量的機槍。

    仔細看時，每節客廂前後平台上還設置了迫擊炮、擲彈筒的簡易炮位，外圍有麻袋壘著進行掩護，各節貨廂的車廂門均是開著的，門口都有麻袋構築的簡易掩體，掩體後麵是一排黑洞洞的槍口。（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