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江看著黃少雄，黃少雄也在看著李錦江，看到李錦江眼中的疑惑，黃少雄微笑著點了點頭，道：“德鄰兄，還記得我們當初麽？”這句話卻是對著李宗人說的：“當初我們出來革命，所為者何？不就是為了民族、民主、民生麽？國父的三民主義自是好的，蘇俄聯傳過來的共產主義雖然有些理想化，但也都是為了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也能夠使我中華獨立富強。”

    這段時間以來，我與共*產*黨第十一軍軍長李厚飛、鄧小玶等人多有接觸，也受鄧小玶之邀，深入左右江根據地查看。他們確實是一心為了國家，他們的宗旨也一直是致力於為勞苦大眾服務。現在，他們要‘團結各方的力量’，讓我們共同參與，也說過‘民主建國，缺一不可’，為何我們大家不能放下仇怨，不計名利，攜起手來共同建設我中華呢？”

    李宗人知道，自己心中的小九九已經被眾人看穿，再堅持下去隻怕最終為眾人所不齒。他看了看白崇喜，正要提議兩湖桂軍不參加東北解放作戰，李錦江看出他的打算，搶先說道：“我黨的宗旨，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誰認為他有能力為人民服務，誰都可以參與到為人民服務的行列中，不必區分彼此。”

    當然，戰鬥不是兒戲，整個戰役的指揮員更是要從全盤進行考慮。白參謀長率軍參與東北解放作戰，我們非常歡迎，但也希望白參謀長能夠接受戰役指揮員的指揮，服從安排。”

    李錦江此舉，頓時令李宗人從被擠兌的尷尬中脫身出來，同時又解釋了中華共*產*黨的政策，令陳城、黃少雄等人不會起怨懟之心，最後還緊接著提出了要求，讓李宗人感恩之餘，更不能拒絕。

    但李宗人深知白崇喜性格，如果中華共*產*黨指揮東北戰役的指揮員不能令白崇喜折服，隻怕到時候白崇喜未必能夠心甘情願的服從，自己此時也不能打什麽包票。而自己心中，確實也是希望白崇喜能夠有著獨立指揮權，指揮兩湖桂軍單獨作戰爭取更大的戰功。左右為難之下，李宗人看了一眼白崇喜，頓時沉吟起來。

    見到李宗人如此，李錦江頓時明白問題出在白崇喜身上。但為何白崇喜會出現不接受指揮員安排的情況呢？李錦江又有些不解。在心中稍為回憶了一番白崇喜的生平資料，李錦江腦中靈光一閃，笑道：“我聽說李長官、陳長官、白參謀長你們當初都是黃埔軍校畢業的，和我黨中不少高級指揮員都是老同學了。不過，有些你們的同學是在我黨北方集團軍的，可能你們已經很久都沒見過了吧。白參謀長，此次參加東北解放作戰，你就能見到很多老同學了。尤其是你們當初一同北伐，立下了赫赫威名的葉艇，他現在已經是北方集團軍副司令員，此次東北解放作戰就將由他指揮，你們也正好可以好好的敘敘舊。”

    陳城、黃少雄等人初時還有些不解，不明白李錦江怎麽忽然一下又改而聊起黃埔軍校的閑事來，聽到最後這句話方才明白他意思所指，心下也有些佩服：中華共*產*黨能夠獲得今天的成績，果然不簡單。李錦江過去名不見經傳，對於白崇喜性格卻顯得十分了解，而且還能夠不顯山露水的就把問題擺了出來出來解決掉，沒有削白崇喜與李宗人半分麵子。

    果然，白崇喜聽到是葉艇指揮東北解放作戰，臉上頓時露出了幾分興奮的神色，道：“正好，我與希夷兄已經很久不見，此次能夠與他並肩作戰，真刀真槍的上陣殺敵，我定指揮我兩湖桂軍打出威風來，不令希夷兄專美於前。”

    李錦江簡直想罵娘了，白崇喜能夠活到今天並掙下“小諸葛”的名聲，不可能聽不明白他話裏的意思。難道，葉艇當初的戰功也鎮不住他？還是……白崇喜真以為兩湖桂軍當真實力強大，有必要好好的與解放軍在戰場上競爭一番，露露臉？

    看來，確實是有這個可能！或許，是自己以前的做法不怎麽對。總想著保護這些“弱小”的國民黨軍隊，盡量讓中華子女少受損失。現在看來，別人未必會領情！尤其是，兩湖桂軍從未與日軍正麵交手，對於日寇的戰鬥力，隻怕是評估不夠……

    陳城等人還以為李錦江會怫然不悅，自此斷然拒絕兩湖桂軍投入東北解放作戰。不料李錦江也就是皺了一皺眉，隨即便繼續露出了成竹在胸的微笑，道：“白參謀長有此信心，我們自然是要以十分的支持。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是我黨絕不放棄的宗旨，隻要誰願意為國家建設出力，願意為人民服務，我們都絕對的歡迎！”

    協商會議解散，陳城與衛立惶便邀請眾人一道進餐。李宗人與白崇喜走在一起，便向白崇喜舉了舉拇指，道：“健生，陳城等人都畏日如虎、對共*產*黨人奉如官長，我還擔心你也頂不住，將我桂軍的指揮權拱手相讓呢。”

    白崇喜冷哼一聲，道：“不過一黃毛小子，當初你我揮師北伐的時候，他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裏幹火頭軍呢。也想給我下套子，真當我們的屍山血海是白走的麽！倒是德鄰你，能夠頂得住陳城、衛立惶等人都不出兵的壓力堅持上陣，真沒墮了當初的氣概。”

    李宗人笑道：“陳城這些人，是被小日本給打怕了！白讓解放軍撿了個空子還不知道。如果我們當初早一點出兵，趁日軍衰弱之際加入進來，縱然那時我軍實力比解放軍仍然稍遜，也不會差了多少。就如我上滑縣所觀解放軍防禦陣地，雖然很嚴謹分明、層次有序，但一樣有許多無用功，浪費了人力物力，還會令火力出現分散，顯然也高明不到哪裏去。”

    “正是！”白崇喜肅容說道：“我也仔細觀察過日軍的戰鬥力，它們一線師團實力不容小覷，但它們大量的精銳戰力都在與閻西山的晉軍、徐南地區的中央軍作戰中消耗掉了。而後麵補充的部隊，實力相比大是不如，所以解放軍這個空子，算是撿到了。而陳城等人此時仍不明白，反而震於解放軍實力，主動示好。這回，且看我們如何在東北建功立業，回來再好好的羞他一番。”

    李宗人笑道：“此次北上，以健生的能力，我相信決沒有問題，不過，萬事小心，還是不要輕敵的好。”兩人同笑著，腳下更是快了幾步，一馬當先的走到了前麵。

    另一邊，陳城偷了個空子，便對李錦江說道：“李司令員，白崇喜固然在作戰指揮上是把好手，但他曆來心高氣傲，有抗命傳統，此次讓其參與東北解放作戰，隻怕他老脾氣發作，會給你們的作戰帶來影響啊！”

    李錦江淡淡的笑道：“無妨，他們隻是沒有真刀真槍的與日軍正麵交火，看我們的勝利看得多了，覺得似乎太容易了，所以輕視了日軍。滑縣日軍被我軍調動過去已經超過了一個月，它們所帶的糧食已經告竭，現在咱們的安撫已經不太頂用了，不出三五日，它們就要發現情況不對。屆時，兩湖桂軍真刀真槍的與日軍打上一場，了解了日軍的戰鬥力，他們的想法，自然就會變了。”

    陳城點了點頭，道：“這倒是個機會，可以殺殺他們傲氣。而且，有貴部新建第二十六軍在旁協助，又是防禦作戰，想來他們也不會吃多大的虧……想來，還是解放軍厲害，不但情報工作搞得好，日軍密碼隨意可以破譯，戰術也如神來之筆。換做是我，縱然能夠破譯日軍電碼，恐怕也想不到這一手，一下就將日軍15萬人調入了口袋當中。厲害！厲害！”

    李錦江笑了笑，沒有接口。他心下知道，當初紅麻根據地顯示出可以隨意破解中央軍密碼的本領，陳城一直大感疑惑，總是找機會詢問，李誌強都已經向李錦江抱怨了好幾次。對此，李錦江也無可奈何。別的秘密告訴陳城倒也無妨，但破譯密碼的辦法可是涉及了原第九師的電腦等設備，這個無論如何都是不能說的。

    滑縣日軍很給李錦江麵子，17日下午四點許，日軍就分成兩部分分別向東、北兩麵瘋狂攻擊，企圖突圍而出。戰鬥打得非常激烈，應該是日軍早幾天前就已經覺察了事情不妙，悄悄的調動兵力，統一認識，再約定好發起突圍作戰的時間。

    日軍突圍的時間選擇也是非常巧妙。日軍擅長白刃戰，火炮製式統一，炮兵訓練有素，步炮配合緊密，在戰術熟練程度上優於兩湖桂軍。而桂軍並不熟悉日軍的戰術，尤其是日軍波浪式的衝擊戰術，令習慣了打退一波敵人就有喘息之機的兩湖桂軍頓時感到吃不消。

    所幸，兩湖桂軍的陣地都是解放軍以及解放軍指揮民兵和遊擊隊挖掘的，日軍習慣的中央突破兩翼包抄完全沒有用武之地。論起悍勇，兩湖桂軍整體拚刺刀能力遜於日軍，血性卻毫不遜色，加上兩湖桂軍中還有不少的共*產*黨員在基層擔任指揮員，盡可能發揮自家優勢，揚長避短，日軍天黑前的攻擊就如踢到了鐵板一般，數次已經進入了白刃戰的階段了，都還被兩湖桂軍頂了回來。

    兩湖桂軍雖然精悍，但他們中近半是新組建不久的，裏麵有不少的新兵，老兵之間也有一定數量是各個部隊整合過來的，加上李宗人總對中華共*產*黨有戒心，部隊裏麵的思想工作幾近於無，這樣的部隊最怕的就是持續高強度的作戰。

    滑縣被圍日軍當中，關東軍第一、第四師團和華北方麵軍第六、第十師團均是小日本常備師團，獨立混成第二、第三旅團及中華駐屯混成旅團也是日軍最早組建的獨立旅團，當時組建的初衷是作為配合主力師團作戰的機動力量，還不是後來為了駐守地方而組建的守備旅團。

    能夠在滑縣一蹲就是一個月，即便糧食即將斷絕都依然嚴守上級的命令！這整個就是一支日軍的最精銳力量，在訓練程度和作戰意誌上均不是第二批組建部隊能夠比擬的，更遑論第三批組建部隊的那些第二預備役兵和農夫、工人了。

    在日軍優秀的戰術技能，凶悍而毫不猶豫戰鬥意誌麵前，兩湖桂軍支撐了五個小時之後，第一道防禦陣地還是支撐不住了。眼看著崩潰即將發生，匆忙趕回滑縣前線的李宗人隻得忍痛下達了退守第二道防線的命令。

    此時已是九點幾將近十點，冬天的夜晚，夜色早已黑了三個多小時，夜幕中的撤退雖然努力做到井然有序，但日軍卻絕不會容許——矮墩墩的小鬼子就如同一條條精壯的瘋狗，瘋狂的追在撤退的桂軍後方撕咬。兩軍的交火一直延續了幾公裏，縱使桂軍炮兵不斷的截斷射擊，日軍後方的部隊支援已經變得斷斷續續的，前線日軍依然死咬著不放。

    此時，解放軍布置的陣地就顯出了其合理性，絕大多數桂軍順著前後兩道防線間的交通壕，可以安然的往下撤。而那些當初看來“浪費力量”、“分散火力”的無用布置，在層次抵擋日軍中發揮了極大的作用，有效的掩護了桂軍的撤退。

    此時，日軍兩線突圍的態勢已經非常明顯了，李宗人也隨之調整兵力部署，將後方的預備隊不斷的投入作戰，力爭將兩邊方向的日軍都阻擋在第二道防線上。

    可惜，這個願望顯然無法達成了。到了夜間，日軍正好發揮了它們的優勢，56式衝鋒槍和機槍射擊時的槍口火焰遠在一公裏外都清晰可見，在日軍那些精銳的老兵麵前，簡直就是活靶子，隻要連續射擊超過五秒鍾沒有更換位置，400米、600米、甚至極少數800米遠射來的三八步槍子彈就會落在那個位置上。

    夜色下，兩湖桂軍的戰鬥力打了兩次對折都不止，而日軍卻是如魚得水。在離日軍主攻點有一定距離的幾個位置上，日軍甚至嚐試過數次偷襲。借著夜色的掩護，日軍悄然的潛行到桂軍陣地前，剪開鐵絲網，趁著桂軍反應不及，打完槍膛裏麵那顆子彈之後，就立即端著明晃晃的刺刀撲上前來。

    桂軍的機槍、56式衝鋒槍還沒來得及射擊幾下，輪番射擊、衝鋒的日軍很快就和桂軍糾纏在了一起，並把不能完全適應夜戰的桂軍壓迫得逐漸後退。

    事實上，桂軍的第一道陣地很多地方都曾被小鬼子這樣混戰得手，桂軍與小鬼子糾纏著就一直被壓迫後退，直至那些桂軍當中的共產黨員和一些熱血青年眼見不妙，毅然拉起手榴彈與糾纏的日軍同歸於盡，才為桂軍拉開距離反擊贏得了一點時間。

    現在，到了第二道防線，日軍依然使出了這些伎倆，而桂軍對此顯然並無良策，隻有靠一個接一個不斷的往前沿打出照明彈，凡是日軍突圍方向上的防線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日軍主攻的點上戰鬥在激烈的進行著，而附近的其他一大片陣地都要一個接一個的打照明彈。桂軍什麽時候對照明彈有過這麽大的需求，沒多久就告竭了，桂軍隻能采用人工的辦法，派出士兵爬出戰壕潛行數百米，投擲汽油點起火堆照亮前沿。

    這造成了極大的傷亡，每次這樣出去，往往就意味著一去不回，而且效果還不見得好，日軍很快就會動用步兵炮什麽的，把那個火堆轟散，減低火堆的使用時間，逼桂軍久不久就派人上去送死。

    非主攻點的陣地都是這般緊張，日軍的主攻點上就更不用說了。在日軍波浪式的進攻下，才兩個小時的時間，桂軍就一再的被壓縮，數次都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當然，這也是幾乎而已。桂軍也打出了經驗，先讓前線的部隊不斷的消耗日軍的衝擊力量，在前線後方則預備一支以56式衝鋒槍為主的反擊兵力，等到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忽然之間炮火截斷射擊，預備隊迅速反衝鋒，發揮56式衝鋒槍火力上的優勢，迅速將衝上陣地的小鬼子反過來壓下去，重新奪回陣地。

    但這樣多上幾次，日軍就掌握了桂軍的戰術要領，開始反製起來，在桂軍炮火截斷射擊，預備隊發起反衝鋒的時候，已經登上陣地的日軍迅速轉入防禦，同時日軍炮火也猛烈開火，截斷桂軍的後續部隊。

    日軍的第一次反製，險些造成了第二道防禦陣地的崩潰，逼得桂軍付出了巨大的傷亡，才把兩個方向上的日軍均趕了下去。但隨之日軍的衝鋒再次到來，桂軍又必須投入預備隊上去支撐……

    戰鬥打到這個時候，李宗人總算知道了日軍的厲害。往日看解放軍打起日軍來摧枯拉朽一般，仿佛日軍就是一個外強中幹的玩意，還傻不拉唧的，解放軍叫它們幹啥它們就幹啥，連給自己挖坑都幹，不一個個都是傻子麽？

    現在，一真正打起來才知道。自己的兵在紅麻共*產*黨幫忙編訓的時候就苦練過槍法，槍法算蠻不錯的了，但一比日軍，自己那個悔恨啊——當初幹嘛就會覺得槍法算可以了，沒有繼續開展射擊訓練呢？

    日軍的槍法簡直就是優秀！兩個桂軍和一個日軍對射，最後活著的恐怕都是日軍。拚刺刀也不行，小鬼子刺刀技術，那個叫厲害，一個班上去和三四個小鬼子拚，不用說，最後熱血的桂軍士兵都“熱血”了，冷血的小鬼子還是活潑亂跳的。

    炮兵水平也不行，紅麻的解放軍教官總說什麽步炮結合，自己這邊還不怎麽在意，總以為那隻是理論上能實現的，自己的炮兵水平上升了這麽多也算夠厲害了。現在，小日本算是好好的詮釋了一番，什麽叫步炮結合……

    李宗人總算是知道厲害了，但戰鬥卻不是以他的意誌為轉移的。從十點許日軍開始衝擊第二道防線，還不足四個小時，第二道防線就再也撐不下去了，李宗人被迫再次下達了退守第三道防線的命令。但第三道防線，是整個包圍圈的最後一道防線了！

    總算，解放軍沒有袖手旁觀，這邊炮聲一響，二十六軍就集結好隊伍，做好了隨時上戰場的準備。接近半夜十二點時，一收到李宗人的通報，彭德槐一邊上報一邊把部隊拉了出去，一口氣跑了十幾公裏，趕到最近的日軍主要突圍方向，在桂軍第二道陣地崩潰前接管了第三道陣地。

    其實，如果可能的話，彭德槐並不想這麽快就讓二十六軍上戰場。從1月28日開始整編到現在，二十六軍總共才有20天的時間，絕大部分工作都還沒有做好。

    武器倒是一早就裝備了，戰士們也都熟悉了。但戰士們相互間的配合還在磨合當中；基層指戰員的威望還沒有豎立起來，還沒有與戰士們打成一片；政治工作也剛開展了十多天，還不充分；重裝備和一些主力部隊才有的裝備，不少戰士都還不夠熟悉等等。

    不過，好在這些戰士均是原來的民兵、遊擊隊中的“梁柱子”、“神槍手”、“老炮”，原來也接受過一些思想教育，進行過準軍事化的訓練，各種武器裝備也摸過了不少。在熟悉了新配發的81式槍族和56式半自動狙擊步槍、40火箭筒等班排裝備之後，稍加訓練就完全的掌握了技術要領，打起靶來，成績也就略遜於老牌部隊罷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