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試驗品第三十一章 回到陳家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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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床上睡了一整天,也在迷迷糊糊中知道傻子回了縣城開會。後來我也聽我媽說,他們公司的會計因為這件事,哭了好久,甚至還提出辭職。傻子還特別去家裏挽留。很多公司的會計都是一做就是一輩子的。因為會計知道太多老板的秘密,隻要把他和老板困在一起,才有可能會鞠躬盡瘁。要是離開了,一旦被查,他就是最有可能抖出事情的人。

    傻子在第二天就來接我回了縣城,他要忙上下打點,我也正好回去準備過年。

    回去的第四天,距離過年還有兩天,我開始覺得難受。說不清是怎麽難受法,反正就是難受。我以為我生病了,還去縣裏的醫院看了看,但是醫生也說不出什麽來,就是開了一些清開靈。

    大年二十九,我媽給我打電話來,我的新手機用的還是原來的那個號碼。我媽讓我回去過年。我拒絕了。那叔叔對我媽是挺好的。弟弟還小,也願意接受他。他們在一起也能得到幸福。我不一樣,我回去,就會顯得很唐突,站那都不對。

    在縣城裏,我也準備著和傻子兩個人一起過年。周佳兒也給我打過一次電話來,詛咒的話罵得我直接掛了電話。

    大年二十九,傻子宴請了公司裏所有的工頭和技術工人,當場發了獎金。這一年,他要處理的事情很多,他甚至都沒有賺到錢。但是他卻還是讓這些工頭和技術工人的福利不降反升。穩住他們,公司就不會倒。

    那天晚上,傻子喝了很多酒,回到縣城裏我們的家,還是抽出針管,給自己紮針。廖家停了我的藥,但是他還是要繼續用藥的。那是維持他身體的根本。他跟我畢竟是不一樣的。

    也不知道是喝酒還是紮針的緣故,他整個人昏睡了過去。沒有心跳,沒有呼吸,躺在床上就跟死人一樣。但是我知道他沒有死。他隻是需要休息。

    三十晚當天,我更加難受了,有種呼吸不上氣的感覺。總覺得空氣中的氧氣很少,少得我難受。有人說,魚在水裏被淹死那是一個冷笑話。我覺得那時候的我,就是站在戶外,都要窒息而死的感覺。

    三十晚,我努力做了好幾個菜,傻子還沒醒,我卻撐不住了,那種要窒息的感覺越來越明顯。我看著傻子放在床頭的這些針劑藥水,我明白了。我停藥,導致了我的難受。我的身體在這段時間裏,已經被那些屍水給改變了。但是那是傻子的藥,我不能用。他跟我的身體狀態並不一樣。

    從前幾天跟周佳兒堂姐的衝突,到這幾天的過年,我都忙忘記了廖家的吩咐,我要回到那小鎮上,我要回到陳家大房子的廢墟裏。那裏能讓我好起來。可是現在已經要過年了,外麵已經能聽到鞭炮聲。飯菜已經上桌,傻子還睡在房間裏。

    我裹上大棉衣,圍上圍巾,拿著錢包和手機出了門。在汽車站裏,我擠上了公共汽車,那賣票的女人大聲說著:“最後一趟車了,開過去就初一放假了。大家擠擠,都往裏擠擠。”

    回到小鎮上,天已經很昏暗了。街上到處的一地的碎紅,空氣中有著很濃的硝煙的味道。這讓我更加的難受。我攏著棉衣往陳家老房子那邊走去,傻子不知道醒來了沒有,他醒來看到那一桌子的飯菜,和我留下的字條,不知道會怎麽樣。

    我走在街上,在那邊街角,還能看到小學時?被撞死的那個同學,這麽多年過去了,她還在那。我走向了陳家的那片廢墟。這一年半的時間裏,我那麽努力,結果還是挑不出命運,我還是守著這地方,守著那件紅裙子該有的命。

    廢墟中沒有燈,隔壁的地麵一片紅,人家已經砌了一道牆,讓這邊根本就看不到那邊了。我摸著黑慢慢走進廢墟。這裏的空氣很冷,風也很大,但是我卻感覺,這裏有我需要的氧氣。走出這個範圍,氧氣都是很稀薄的。我知道這是我的錯覺,但是我的身體就是這麽認定的。

    我大口大口呼吸著這裏冰冷的空氣,整個人都冷了起來。真的好冷,我冷得發抖,卻還要靠近那些廢墟。我害怕,我記得這裏死過的每一個人。那些被我很努力去遺忘的死人和鬼,在那時候都湧進我的思想裏。傻子的爸爸和白襯衫的女人,煙頭,胖女人,還有被他們害死的那些做苦工的人。他們還在不在這裏已經不重要了,而是不管他們在不在,我的思想中就是開始不停的把當初他們的事情一點點的回憶進去。

    我想逃開,但是這裏卻有著我需要的氣場。我急得哭了起來。聽著隔壁家孩子的笑聲,女人的張羅著吃飯的聲音,還有男人喊著帶孩子放煙花的聲音。僅僅隔著七八米,卻好像隔著很遠很遠一樣。

    我坐在廢墟的石塊上,拉著衣服,低聲哭著。這就是我選擇的命運。在我穿上那條紅裙子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我會有這麽一天了。

    真的好冷,那種冷,隨著風進入我的骨頭裏。身旁開始出現幻覺,我看到了胖女人,看到了煙頭。我記得這個地方,廖家的人說他們處理過了。但是有些事情是我自己去回想的,我根本丟不開。

    如果說這邊都是我自己想出來的,那麽在不遠處的街道的另一邊,那個猥瑣地正在看著我的乞丐,就是真的存在的。他不是人,他站在路燈下,但是他沒有影子。他是我們小鎮上的大俠,就是常年在小鎮上的乞丐。他在我讀初中的那年,被冷死了。屍體靠在前麵一點的牆角,過了三四天,才有人報警。是警察來處理了屍體的。他現在就站在那邊看著我,那眼中的光就像要吃了我一般。當看得出來,他不敢走近這裏。不敢走進陳家的地盤。

    我害怕的盯著他,就怕他突然衝過來。身邊,冷風吹過,就好像胖女人在我耳邊笑。(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