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我已經冷得渾身冰涼的時候，有人走進了這片廢墟中。我聽到了他踩著石頭的聲音，手電筒照了過去。傻子高高大大的身影出現在我的麵前。他的手裏還拿著家裏的一張大毯子。

    “傻子！”我是哭著叫出聲來的。

    他把大毯子披在我身上。那年代，那種雙層的厚毯子，是一般人家結婚才會買的東西，很貴。他卻直接帶出來了，還在這樣髒亂的地方披在我身上，一點也不在乎毯子會弄髒。

    我抱住了他，害怕得隻能哭。隔壁那家老人在說：“聽聽，隔壁有聲音。又鬧鬼了。都回家去，回家去。”

    傻子任由我抱了一會，才說：“怎麽過來就沒點準備，這麽委屈自己？”

    我哭得說不出話來。我不敢跟他說，在剛才，我甚至想過，我今晚會不會冷死在這裏。就算身體會難受，我也不能離開這裏。因為我看得出來，前麵等著的那個乞丐，就是在等我離開陳家的範圍。他在等著吃掉我。

    陳明海捏著我的下巴，讓我抬頭看著他。就算是一片漆黑，我也隻能看到他迷糊的黑影而已。卻能感覺到，他就是在看著我。“羅藝，最近發覺，你真的越來越傻了，現在我們是傻子一對。等我一下，拿著這個。”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東西，那是一個家裏的大袋子，就是我買年貨的超市塑料袋。很大的一個，他朝著外麵走去，我則打開那袋子，看著裏麵的東西。那是我在家裏準備好的，醃好的肌肉，還有買的現成的叉燒，洗好我菜花。甚至還有家裏準備的水果。他是把半桌子飯菜都給我打包帶來了。

    傻子去哪了？我看著四周，看著他朝著街那邊走去。那年代的三十晚，並不像現在?這麽活躍，那時候，三十晚的街上，基本上一個人也看不到，大家都在家裏吃團圓飯，不會有人唱k看電影出門玩什麽的。他能?去哪裏？

    那邊那個乞丐還在，我不敢過去，拉著身上的毛毯，縮著身體等著傻子回來。

    傻子很快就回來了。他還拎著一袋子的東西回來的。我用手電筒照著，他就用帶回來的火炭點了一堆火。上麵放著一個燒烤的網子。我驚訝地看著他。這還不算，他還從那廢墟中找到了竹竿和一些門板。就這麽用竹竿和廢墟中的水泥塊做支撐，架起了幾塊門板，擋住了風。

    等他做好這些，我也暖和了起來，看著他坐在我身旁，把雞肉直接放到了網子上烤著，再給我遞了一個蘋果。“吃吧。我們的年夜飯，很特別。”

    “傻子……”我拿著手中的蘋果，不知道要說什麽。我一個人在這裏冷著，餓著，還不敢離開，甚至以為自己要死的時候，他來了，還把原來那麽淒慘的事情，變得了那麽美好的一件事。“有你在，真好。”

    他伸手揉揉我的頭頂：“有你在，我也覺得真好。以前我以為，我會在這座房子裏永遠瘋下去，每天被那些鬼影折磨著，卻沒有人相信我。後來你來了，你說相信我。是你讓我看到希望的。羅藝，別想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們烤肉，吃我們的年夜飯。你看，同樣的大半夜出來，你就怎麽一個人過來了，都不會照顧好自己。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先要照顧好自己。就算環境再差，我們也有辦法讓自己過得好點。”

    我點點頭，咬著甜甜的蘋果，聞著雞肉的香味。在火光下，看著傻子，那時候真的覺得他就是上天派給我的天使。他很帥，很體貼，很照顧我。

    我們並沒有真的待到天亮，在吃過特別的年夜飯之後，我和傻子圍著火堆聊著天。說以前我們在這裏住的時候，發生的事情。有高興的，有生氣的，有感動的。在午夜十二點，四周響起一陣陣鞭炮聲，把整個小鎮都炸得熱鬧起來的時候。傻子也從他停在不遠處的車子裏拿出了很多煙花。我們就在這片廢墟上，點燃了煙花。

    放鬆下來之後，我們都高興的玩了起來。那時候的我，畢竟隻是一個半大的女孩子，吃飽也暖起來之後，看著那些煙花毫無抵抗力的，跟著傻子一起拿著煙花棒，在那廢墟中追著他叫著笑著。我們的笑聲都淹沒在了煙花的爆炸聲中。

    最後，我被他抓住了，就站在那埋過很多死人的廢墟上，緊緊擁吻著。

    一點多，我們回到了車子上。那種難受的感覺已經消失了，聞著空氣也覺得清新了不少，就是空氣中有著散不掉的硝煙味。

    傻子讓我蓋著那張已經滿是灰的大毛毯在車子上睡，他開車帶我回去。我也是累了，直接就睡著了。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床上，蓋著厚厚的被子，那張毛毯再也，沒有找到。我問過傻子，他說，他回來之後就丟掉了。那張毛毯髒得不像話，更不能接受的是，上麵的灰，說不定還粘過死人。

    大年初二，傻子和相機男一起去給領導拜年。特別是這次事情上幫他們說過話的領導。相機男那擺出了好幾張紙的資料，都是領導的家庭住址，家庭成員，過年時一般在什麽地方。那年代，過年給上級領導拜年，在煙盒裏藏著錢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傻子和相機男花了一早上把現金換到煙盒裏。這種事情，現在已經不會有誰那麽幹了。抓到就是定罪，坐牢都是小事了。相機男看到我，臉上訕訕的笑著。上次他說要分道揚鑣，其實也就是一時的氣話而已。最後還是選擇跟傻子共渡難關了。

    過年的時候，他們忙著，我也忙。我要去我媽那，哪怕隻是去吃頓飯都要去。大年初二，裏裏外外的跟著我媽?忙著，晚上才能吃上這頓飯。

    吃過飯，叔叔就說他送我回去。這麽晚了也沒車子了。我也沒推辭，跟著叔叔下樓，也不知道哪裏就衝出來幾個人影圍住了我們。

    我驚訝地看著那些圍住的人。從他們的穿著上看，都不是本地人。應該是市裏的混子。他們?怎麽會找到這裏來？

    他們一句話沒說，就直接打了過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