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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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水學院-教室
“喂,在看什麽呢,這麽認真?”小二狗從背後拍了一下蘑菇頭。
“今日頭條,喏,”蘑菇頭把手機擺到了小二狗的麵前,
“去年那場強降雨造成的下水道堵塞,到現在還沒有完全處理好,那些不滿的人正在勝利之柱遊行鬧事呢。”
“我去,這麽熱鬧?有現場直播麽?”
“哦,你等等。。。”
//
又是普通的一天,
我仍舊像往常一樣坐在教室的最後一排,像個外人似地看著教室裏發生的一切,偶而也會看看窗外的風景。
校慶已經快過去有一個星期了,離高考又近了不少。而眼前的這些家夥卻還是一如既往地整天隻知道瞎鬧騰,真不知道到考試的時候這些家夥該怎麽辦。。。
我為什麽要突然擔心他們啊,跟我有什麽關係,切。
校慶上發生的妖獸入侵學校的事件就好像是從沒發生過一樣。
在我告知校長事件發生之後,他近乎完美地解決了這個問題。用最短的時間裏,把所有人都送去了醫務室照顧。對外界則是聲稱這些學生是因為校慶的活動太過熱烈而累倒的,還順便把學校健全的醫療應急設施給吹了一遍。
真不愧是這老狐狸的一貫作風,果然是精的可以。
要不是常人看不見妖獸,所有的受害人當時都不過是眼前一黑就被傲咽吞進了肚子,而且醒來之後還什麽都不記得,這一係列的原因。
校長想要把這件事給瞞下來,還真不是這麽簡單的。
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伊勢之這小子,雖然到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把那件事情向外界說出來,但他現在看我的眼神卻變得奇怪起來。
是害怕麽?還是別的什麽。總之,之前的那種仇視的目光淡了許多。
突然,靠在桌子旁的敕魔振動了起來。
“唉,真是煩人啊。。。”
上課鈴響了起來,但我還是站起了身。我一邊抱怨著,一邊提起裝著敕魔的包走出了教室。
這種事情,嘛,已經習慣了不是麽?
//
我獨自背著包,在已經空無一人的學校走廊上不停地張望著,引來了許多從一旁教室裏投射過來的異樣目光。
我轉過身,繼續朝著下一個樓層走去,包裏的敕魔還在不停地顫動著。
“真是的,看樣子我也應該去弄一個像秋笛那樣的羅盤針來。”
幾乎快把整個學校給轉了個遍,我終於忍不住,忿忿地說道。
“隻是靠著這種沒有任何頻率變化的振動,我根本就不知道妖獸到底在哪裏啊!”
似乎是聽到了我的抱怨聲,饕餮這才從敕魔裏鑽了出來。
“在上麵,小鬼。”饕餮看著天台說道。
“這種事情,不知道早點說麽。”我不滿地向著樓頂跑去。
“對了,小鬼。你和那個女娃子最近怎麽樣了?”
饕餮沒有老老實實地回到敕魔裏麵,反倒是好奇地八卦起來。
“你是說秋笛麽,沒怎麽樣,還是和以前一樣。”我隨口回答道。
上次一別之後,秋笛就再也沒有像從前那樣一直在我祛除妖獸的時候跟著我了,這讓我好受了許多。我還是更喜歡一個人行動,少了秋笛的打擾,除妖也變的輕鬆了許多。
現在,也隻是偶而會在除妖的時候碰到她而已。
“你這小鬼還真是。。。”饕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滿,“她那柄長弓裏的妖獸,我可是很感興趣啊,把那女娃子留在身邊多好。”
說到這裏,饕餮不由得停頓了一下,我似乎都能聽到它咽口水的聲音。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就更不可能把她留在身邊了。”
我冷冷地說道,然後推開了天台的大門,
“好了,別廢話了,該動手了。”
//
“長著四隻角的羊。。。”
我反手握住敕魔,弓著腰,仔細地打量起了眼前的妖獸。
“。。。【土螻】麽,山海經裏記載,土螻,其狀如羊而四角,是食人。”
自從f市的守護獸——螭吻消失不見之後,這些吃人的妖獸就變得越來越多。好在冒出來的基本都是像眼前這家夥一樣,隨隨便便就可以解決的貨色。
和土螻盤旋了幾圈之後,我手起刀落,一道青炎飛快地就從土螻的脖子上抹了過去。
旋即,土螻就“咚”地倒在了地上。
沒有去理會已經被我放倒的土螻,而是任由饕餮在那裏靜靜地享用它的食物。
我背過身,看著f市那永遠都陰鬱著的藍天,不禁又想起了秋笛。
果然還是很擔心她,
雖然秋笛這家夥看上去就是像個沒什麽心機老好人,但我還是沒辦法就這麽放下戒備。
她知道我很多東西,甚至還認識小鸚。盡管秋笛她現在對我的饕餮還沒有表現出什麽態度,不過我還是免不了會擔心有一天秋笛知道真相後是個什麽態度。
還有,我身上那一半的妖獸血統。。。如果把她留在身邊,不管怎麽樣,早晚有一天她肯定是會知道的。
假如她知道了這一切,那又會發生什麽。。。。。。
現在我和秋笛之間的關係正處在一種微妙的平衡之中,雖然現在看起來還一切安好。但我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
此刻眼前的風平浪靜,沒準就是為未來某一天爆發所埋下的伏筆。
埋得越久,也就炸得越深。現在越是平靜,到了爆發的那一刻就越是劇烈。
不過,比起秋笛這個潛在的隱患,現在還有一個更大的麻煩就擺在我的麵前。
饕餮還在那裏繼續吃著土螻,這時,從敕魔裏又幽幽的飄出了另一個身影。
人死後的靈魂,若非有什麽很深的執念,理應會因為沒有精力無法維持住靈魂的形體,從而消散在塵世,然後轉世脫胎。
然而,慕輕寒卻意外地在敕魔裏“住”了下來,借助饕餮的力量,維持著自己的形體。
“你又保護了這個學校一次呢,秦漢揚同學。”
慕輕寒在一旁看著倒在地上的土螻靜靜地說道。
保護這所學校?
聽到這句話,我不禁低頭苦笑了一聲。
原來在你眼裏,我是這樣的人麽。。。
//
【捌·蜚】
//
夜,天空正下著大雨
地上底層,一間不起眼的古玩店裏。
“老婆子,家裏的水來了沒有?”
已是白發的禿頂店老板,站在櫃台前,掀起門簾,朝裏屋問道。
“還沒呢。”
從裏屋傳來了店老板娘充滿怨氣地回答。
“唉,這施工隊也不知道是幹什麽吃的。”大概是因為停水影響了心情,店老板不顧形象地開始在客人麵前埋怨起來,“一次又一次的,從去年修到現在,還沒把這事給徹底搞好,我看這市政府都是些不幹實事的昏官!”
客人聽罷,隻是笑了笑沒有做聲,繼續仔細地看著擺在櫃台上的那些古玩。
店老板看著客人沒有回應,也隻好坐下來,閑著打量起他來。
有些瘦小的身材,手裏握著一把精致的扇子。
說起來,這客人也有些古怪。深更半夜的,外麵還正下著大雨,跑到他這間小小的古玩店裏,一句話也不說。這到底是要找些什麽呢?
看了一眼客人那奢侈的衣著打扮,老板沒敢把心裏的疑問說出口。
大致地把整間店鋪都掃過一圈之後,客人終於說話了。
“老板,你這店裏有沒有一把外形仿戰國時期的古劍,劍柄的底上,還刻著‘敕魔’兩個字。”
聽到這裏,老板突然沉默了,連忙搖搖頭,說道,“沒有,那把劍已經被人買走了。”
“哦?那能不能告訴我,到底是賣給誰了?”
“你問這幹什麽?”老板很是不解。
“沒什麽,收藏而已。”客人麵不改色地說道。
老板擺擺手,“不行,這個我不能告訴你,這是顧客的隱私。”
客人聽完後,並沒有顯得很失落。他背過手,看了眼門外的大雨,說道,
“聽到了麽?從雨裏傳來的聲音。”
“什麽?”老板沒有聽懂,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客人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模詭異的笑容,
“看樣子,今晚會發生什麽有趣的事情了。”
//
“喀哧~”
小鸚咬了一口炸小黃魚,從嘴裏發出了一聲脆響。
“喂,吃得小心一點啊你。”一旁的我也從盤子裏拿起一條小黃魚,放進了嘴裏。
“別弄得我床上都是碎屑。”我一邊吃著小鸚剛炸好的魚,一邊說道。
今天是周末,不過外婆沒有出去跳舞,而是在家裏。
原本我是不想把小鸚放進我房間的,但是這個家夥卻用一盤炸魚,敲開了我房間的門。
『各位觀眾,歡迎收看今天的《未解之謎特輯——f市十大都市傳說》。。。』
主持人熟悉的聲音再次伴隨著和它同樣令人熟悉的詭異背景音樂一起,從電視機裏傳出來。
而小鸚,她正趴在我的床上,看著電視屏幕滿是期待。
“喂,我說,這節目你之前不是老早就看過了嗎?怎麽又在看了?”
“上次那一期是【青炎的劍鬼】專輯,這次是講【金發的穿越少年】,不知道別亂說。”
小鸚沒好氣地白了我一眼。
“誒?!原來是新的一期麽?”
“喂喂,幹嘛啊你,別擠過來啊,你不是不愛看這個的麽。”
“我無聊,湊合著看咯。”
“哼,想看就是想看嘛,還找這麽多借口,老哥你隻是一點都不坦率。”
小鸚又白了我一眼。
呃。。。今天這是怎麽了,老是吃白眼。
“對了,老哥,你和秋姐姐到底是什麽關係啊?”
“你怎麽突然問這個?”
“沒什麽,就是問問咯,你們是不是正在交往啊?”
“想什麽呢你!”我差點從床上蹦起來,“小小年紀的,腦子裏都是些什麽玩意兒。”
“我跟秋笛她沒什麽關係,”我隨即解釋道,“你也盡量少和她來往。”
“為什麽,我覺得秋姐姐人挺好的啊,我和小燕前幾天還和秋姐姐她一塊兒出去玩呢。”小鸚撅起嘴向我表示不滿。
“你怎麽能和她。。。”我一時語塞,偏過頭說道,“總之,以後盡量和她少點來往。”
“我就不,哼!”小鸚氣呼呼地從我麵前端走了整盤小黃魚,“不給你吃,略略略。”
“切,不吃就不吃。”
我別過頭,看起了電視。
『…f市十大都市傳說第六名——金發的穿越者。電視機前的各位觀眾朋友們,你們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穿越嗎?』
“哼。”我輕蔑地笑了。
“閉嘴,安靜地看著。”一旁的小鸚又罵道。
『……你們可曾想過,那些隻存在於電影、小說裏的穿越者,其實在我們的身邊。接下來我要說的這件事情,就發生在勝利之柱商業區最熱鬧的商貿大街上。
當時,街上的電器突然全部失靈,整條街都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街道的正中央發出了刺眼的光芒,亮度比一千盞白熾燈加起來還要耀眼,當時在街上的200多人全部都目擊到了這奇異的景象。
短暫的閃光之後,街上的電器很快就又全部恢複了正常,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樣,正常地運行著。
而在那閃光處的正中央,原本空無一人的地方,正站著一個看上去隻不過十五六歲的金發少年。』
“切,非主流。”我看著電視上那個金發少年的照片吐槽道。
照片拍的很清楚,是正臉。那家夥似乎毫不避諱攝像機的樣子,還衝著鏡頭擺出了“勝利”的手勢。
金色的頭發,藍色的眼睛,長著卻是一張亞洲人的臉龐。
感覺不像是穿越者,倒更像是正在扮演某個動漫角色的coser。
“搞不好是別人正在表演什麽魔術真人秀,然後被謠傳成是穿越者了吧。”我不以為然地說道,“這個節目,整天就知道胡扯。”
“老哥。。。”
“幹嘛?”我轉過頭,朝小鸚看去。
“給~我~閉~嘴!!!”
小鸚對著我就是一頓亂錘。
“你這家夥,給我安安靜靜地看電視不行嗎!煩死了啊!”
在小鸚的一通粉拳之下,我隻得妥協,
“好吧好吧,我閉嘴,我閉嘴。”
『……觀眾朋友們,讓人出乎意料的是,這名穿越者看起來似乎非常願意與我們交流,他竟然主動向我們講述了他的故事。
他說,他的名字叫做……』
突然,電視屏幕黑了。
“老哥!”小鸚突然氣憤地看著我,“是不是你把電視給關了。”
“沒有。”我攤手搖了搖頭。
『……觀眾朋友們,現在插播一條重要消息……』
電視突然又亮了起來。
“什麽鬼?”我好奇地朝電視機看去。
『……於本周五下到“第二地殼”下處理停水問題的工程施工隊,在失聯一天一夜之後,
終於在今早,在勝利之柱正下方的水道裏,發現了他們殘缺的屍體……』
“呀~~~!!!”
電視上放出了遇難者屍體的照片,雖然已經被打上了馬賽克,但小鸚還是嚇得連忙捂住了眼睛。
“那到底是。。。什麽鬼東西?!”
我看著藏著屍體背後那個模糊的黑影,喃喃道。
新的妖獸出現了麽。。。看樣子又得忙活了。
就在我低頭琢磨的時候,手機忽然響了。
我往床頭看了一眼,才發現原來是小鸚的手機。
嗬,我不禁冷笑一聲,說的也是啊,除了小鸚和外婆之外,還有誰會給我打電話呢。
小鸚從我手裏拿過了手機,接了起來,“喂,嗯嗯,好的。。。”
不一會兒,小鸚就打完了電話。
“誰打過來的?”我隨口問道。
“哦,是小燕打來的,她找我去她家玩。”
“慕燕霜?”
“天哪,老哥,你今天是怎麽了!”小鸚吃驚地捂住了嘴。
“幹嘛用這種奇怪的眼神看著我,我說錯什麽了嗎?”
“真沒想到,你居然能記得住別人的名字,嘻嘻。”小鸚捂著嘴偷笑起來。
“切,無聊,這有什麽好笑的。”
我地轉過頭,看到了擱在桌子上的敕魔。慕輕寒不知什麽時候從裏麵冒了出來,看樣子,已經在那裏待了很久了。
“燕霜。。。”慕輕寒小聲地喃喃。
我看著慕輕寒,遲疑了一會兒,隨即便轉身對小鸚說道,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誒?!”
我看著小鸚,非常肯定地又說了一遍,
“我和你一起去。”
那一瞬間,我似乎看到了慕輕寒臉上的笑容。
//
今天天氣不錯,大概是因為前幾日下過大雨的關係,空氣裏還有些潮濕的土腥味。
頂上列車裏,小鸚閑著無聊,就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
“對了,哥,我問你個事情啊。”
“什麽事?”我摘下耳機疑惑地朝她看去。
“你們學校的廁所裏,是不是經常鬧鬼啊?”
“廁所鬧鬼?!”
小鸚這家夥在說些什麽啊。。。我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誒,老哥你怎麽會不知道呢?就是那個【變態碎屍狂】啊。不是說他以前在你們學校殺了不少人,然後那些亡魂都一直在那裏徘徊,時不時就冒出來嚇人麽?”
聽著小鸚這些奇怪的話,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你聽誰說的,簡直就是胡說八道。我們學校根本就沒有這種奇怪的傳聞。”
“這樣啊。。。”小鸚失落地低下了頭。
我看著一旁的小鸚,開始疑惑起來。這些明顯就是胡謅出來的故事,到底是誰告訴她的呢?會是秋笛麽?
我搖了搖頭,把這件事拋在了腦後,還是不去想這些小事了。
//
“到站了,我們走吧。”
我拉過小鸚的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在勝利之柱裏走了不一會兒,終於到了目的地。
我看著那造型氣派門庭,不禁歎了口氣,我到底是第幾次,到這裏來了呢?
小鸚按下門鈴之後沒多久,門就開了。
慕輕寒的妹妹慕輕寒穿著一身素色的便裝從屋裏走了出來,給我們打開了最外麵的那扇鐵閘門。
“小鸚,你來啦。”慕燕霜一邊拉開大門,一邊向小鸚打招呼。
就在這時,她看到了站在一旁的我,
“你不是。。。”
“怎麽,小燕,你認識我老哥麽?”小鸚見慕燕霜的表情有些奇怪,便好奇地問道。
“嗯,算是吧。”慕燕霜點了點頭,“好了,快進來吧,別在門外站著了。”
在慕輕寒的帶領下,我們走進了她家。
小鸚在後麵用手杵了杵我的腰,低聲問道,“你怎麽會認識小燕的?”
我攤攤手,表示無可奉告,氣得小鸚又鼓起了腮幫。
//
剛進屋,隻見客廳裏有幾個看上去像是領導模樣的人正在交談些什麽。
慕燕霜轉過身來對我們說道,
“爸爸現在有客人要見,進來我房間裏坐吧。”
“嗯。”我和小鸚點了點頭。
穿過客廳,我們來到了慕燕霜房間裏。
剛一坐下,小鸚就好奇地問了起來,“小燕,外麵的那些人是?”
“噢,他們啊。”慕燕霜放下手裏給我們泡好的茶,解釋道,“今天早上的事情你知道嗎?就是施工隊遇難的那件事。”
“嗯,知道。”小鸚點點頭。
“那些是市裏各個部門的領導。”慕燕霜接著說道,“他們就是正在商量著該怎麽解決這件事情呢。”
原來是這麽回事麽。。。我暗自點了點頭。
掃視了一圈整個房間之後,我便站起了身。自己一個男的,實在是沒什麽可以和她們這些小女生好聊的。和她們待在一塊,不免覺得有些尷尬。
“我去外麵轉轉。”我對她們兩個說道。
“要我帶路麽?”慕燕霜連忙站起身來。
“不用了,你們聊就行。”我謝絕了她的好意。
帶路?想到這裏,我不禁笑出了聲。我身邊,不就有一個可以給我帶路的麽。
剛說到這兒,慕輕寒就從背包裏冒了出來。
“謝謝你。”慕輕寒在我耳邊輕聲說道,“特意帶我到這裏來。”
聽到慕輕寒對我的感謝,我不由得低下了頭。畢竟,我欠她的實在太多。
“沒什麽,”我冷冷地說道,“我隻是因為敕魔不能離身的關係,隻是順便把你帶來的。”
“是這樣麽。。。”有些失落地垂下了頭。
話剛說出口,我就意識到自己又說錯了話。該死的,為什麽我就不能坦率一點呢。
場麵一下子就陷入了尷尬,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了好一會兒,最後這才說道,“好了,別再傻站著了,這可是你家啊,不帶我去逛逛嗎?”
“哦?好。”慕輕寒這才回過神來,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衝我露出了微笑。
我看著她的笑容,心裏卻越發的內疚起來。
不要裝作是什麽都沒發生過的樣子啊!
不要對我這麽溫柔好不好?
是我把你給害死的啊,
你應該像以前那樣,盡管大聲地罵我,用力地打我才對啊!
不要。。。不要。。
不要再對我這麽溫柔了。。。
我一邊因為慕輕寒的溫柔而不斷地自責著,而另一邊,我卻又不敢告訴她事情的真相。
不敢告訴她,其實就是我害死的她。
我很矛盾,內疚和恐懼纏繞在一起糾纏不清。良心不斷地譴責著我,可是我又不敢去麵對現實,好痛苦,整個人簡直就快要崩壞掉一樣。
真是奇怪,連我自己都開始疑惑起來,我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是說好了要討厭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麽?現在怎麽因為一個慕輕寒就糾結成了這副模樣?
不是說好了要信奉絕對的利己主義麽?怎麽還會為了別人去想這麽多?
我到底是。。。怎麽了?
“秦漢揚?你這家夥,你怎麽會在這裏?”
就在我還在不停地沉浸在自我糾結的時候,身前突然就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我順著聲音抬起頭,朝前麵看去。看打扮,好像是個大小姐。
她看起來好熟悉,可是我卻記不起她的名字,
“你是,誰啊?”我一臉迷茫地問道。
“秦漢揚,你這家夥。”
她突然生氣地喊道,還拿起手裏的扇子直指著我,“居然連本小姐都不記得了!”
“額。。。所以說你到底是誰啊?”
“本小姐就是黎樺,你給我記好了。”她趾高氣昂地說道。
“噢,是你啊。”我恍然大悟地撓撓後腦勺,像是想起了什麽的樣子,但實際上還是什麽都沒有想起來。
“你怎麽會認識她的?而且好像還和她有過節的,她父親可是交通部長啊。”慕輕寒在一旁關切地問道。
我側過頭去,用手捂著嘴小聲地回答,“我也忘了是怎麽惹上她的,不過,我向來都是我行我素的,什麽時候在乎過那些後台。你說是吧?”
說道這裏,慕輕寒也笑了,她父親可是市長。秦漢揚他不也照樣沒有怕過麽?
“你這家夥的脾氣,可真的要好好改改了呢?”慕輕寒一邊皺著眉頭,一邊嬉笑著說道。
我和慕輕寒在這邊聊了很歡,卻把一旁的黎樺給看傻了。
她後退了半步,朝我投來嫌棄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神經病。
正在和我聊天的慕輕寒,忽然看到了黎樺手腕上帶著的手鏈,下意識地喊道,“那條手鏈不是。。。”
我順著慕輕寒的視線,也朝著黎樺手腕上的手鏈看去。
十二顆圓潤的玉珠被紅色的細繩整齊地穿在了一起,潔白無瑕,色澤柔和。
黎樺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視線,連忙護住了手腕,嗔怒道,
“你看什麽!這可是特地從古玩店買來的,像你這樣的窮鬼是買不起的。”
古玩店。。。我“咀嚼著”這三個字眼。
似乎是已經成了一種習慣,總是會在不定時的在這些小細節上開始琢磨起來。好像隻要仔細去探究就會從中發現什麽不得了的事情一樣。
“哥,幹什麽呢?”小鸚突然在我背後喊道,“我們走啦。”
“這麽快就回去了麽,那好吧。那就。。。下次再見咯,黎樺大小姐。”我裝模作樣地給她鞠了個躬,
然後便轉過了身,跟著小鸚一起,走出了大門。
//
回到家裏之後,我把小鸚趕回了她自己的房間去做作業,然後把自己一個人關在了房間裏。
開始回想起今天發生過的事情來,
碧草說,二十年前,f市被妖獸大規模的入侵過。而現在,正有人在暗地裏打算重新開啟“妖獸界之門”。
他的目的是什麽?我現在還無從得知。
但是,不管他目的是什麽,如果讓他成功的開啟了這扇危險的門,那麽毫無疑問,f市將會再次被毀於一旦。到時候,外婆和小鸚肯定會受其牽連。
所以,我現在就需要把那個會威脅到外婆跟小鸚安全的家夥給揪住來。
還是先來整理一下這幾天發生過的事情吧,
首先,f市的水利係統就一直存在著缺陷,並且到現在為止都還沒有完全地修複好。
去年發生的蠻蠻事件,更是把這個問題給暴露了出來,下水道嚴重堵塞,水位上漲。對f市來說,是一場不小的危機。
蠻蠻事件之後,地下的疏水係統仍舊沒有解決,甚至有些問題還更加嚴重起來。一部分f市的市民家裏還出現了停水現象。
我打開電腦,查閱起了從去年到現在為止,政府派出施工隊下到第二地殼下修建水利係統的次數。
“2066年10月4日,施工隊災後第一次進行修理工作,施工現場發生了靈異現象,施工被迫停止。。。
大約一個月後,2066年10月29日,施工隊災後第二次修理工作開始,一人在施工現場失蹤,於11月1日被救援隊找回。被發現時,該工人生命體征極度微弱,處於昏迷狀態。修理工作再度被迫停止。。。
2066年11月15日。。。
2066年12月4日。。。
2066年12月。。。。。。”
我不斷地滑動著鼠標滾輪,發現從去年到今年的2月為止,政府已經派出施工隊不下二十次去地下修理疏水係統了。
然而,每一次都因為受到不明現象的阻撓,而導致施工停止。
在這長達將近半年的時間裏,f市的不少市民都供水困難所困擾著。由於市政府遲遲沒有將這件事給解決掉,憤怒的市民們自發的集結了起來。
這就是這周四,那場遊行的起因。
然後,在市民遊行示威的壓力下,政府再一次的派出了施工隊,去修理疏水係統。
這一次,估計政府方麵給施工隊下了什麽誓必要把問題徹底解決的死命令,所以才導致了施工隊全體遇難這樣的慘劇。
“呼~”我靠在椅子上,長長地喘了口氣,“這樣一來,就算是把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給搞清楚了。”
接下來,就是市政府那些領導們,為了解決這次的事故,而聚在慕輕寒家裏商量對策。
至於黎樺為什麽會在哪裏出現,大概是因為她那個交通部部長的父親也一塊兒把她給帶過去的關係吧。
//
把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之後,暫時還沒有發現出這次的事件和那個想要打開“妖獸界之門”的家夥有什麽有聯係的地方。
不過這沒什麽關係,我隻要等他下一步行動就好。慢慢來,總會找出線索的。還是那句話,
“走得越遠,就越容易迷失方向:做得越多,就越容易出現差錯,”
//
雖然這次的事件,和那家夥並沒有關係。不過,就目前得出的結果上來看,這毫無疑問是有妖獸在作祟。
而且,自從蠻蠻事件之後,問題就變得更加嚴重。這也和螭吻消失的時間相近,更加可以肯定是妖獸作祟了。
從去年開始一直作祟到現在,甚至還要更久。這樣的妖獸,饕餮是絕對不可能會放過。想當初,饕餮為了讓蠻蠻身上能有更多的【惡】,可是足足讓它們作祟了半個月。
我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已經逐漸昏暗下來,是時候可以開始準備行動了。
似乎是察覺到了我的意圖,饕餮很自覺地從敕魔裏鑽了出來。
“小鬼,準備動手了麽?”饕餮舔著舌頭,笑得很猙獰。
“嗯。”我點了點頭,然後問道,“慕輕寒呢?怎麽沒見她也一塊兒出來。”
“你是說那個被你害死的女娃子麽?之前自己一個人跑了出來,我也不知道跑去哪兒了。”
“你說什麽?!“慕輕寒她不見了?!!”
我渾身一震,直接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瞪著饕餮,有些倉皇地問道,
“她什麽時候不見的?”
饕餮瞟了我一眼,輕描淡寫地回答,
“不記得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吧,在你回來之前就不見了。”
“可惡!”我重重地往桌子上捶去。
慕輕寒現在隻不過是個亡魂而已。
//
一個人可以分為靈魂和肉體兩個部分。靈魂,隻不過是一團有意識卻沒有固定形體的靈氣;而肉體,則是用來承載靈魂的器皿。
失去了“容器”的靈魂,是不能夠久留於現世的。
人死後留下的亡魂,若非有什麽很深的執念,或是極強的精神力,理應會因為沒有精力無法維持住靈魂的形體,從而消散在塵世,然後轉世投胎。
//
饕餮吧唧著大嘴,不耐煩地催促道,“我說,我們什麽時候動身啊,我快要餓死了。”
我回過神來,換好衣裝,從書架上取下了敕魔。
“我們走。”
“去哪兒?”
“去找慕輕寒。”我冷冷地說道。
//
月夜,雲淡風輕,
腳下的路即使不用燈光,也依舊清晰可見。
我循著月色,沿著下午外出的路線沿路找起了慕輕寒的身影。
西宿、嶺下口……
我坐在頂上列車上,看著窗外的f市,高樓林立燈火通明。不知道慕輕寒現在到底去了哪裏,沒準已經形銷神散了也說不定。
“哼。”
我靠在車窗上,突然冷笑了一聲,像是在自嘲。
真是的,為什麽她不見了,我會這麽擔心啊。。。。。。
我開始重新審視起了自己對她的感情。
我對慕輕寒,到底是什麽感覺,隻是因為對她的死感到愧疚嗎?還是,有著別的什麽呢?
如果什麽都沒有的話,
那麽,那現在的這種緊張感又是怎麽回事?
“好煩。。。”
我‘咚’地一聲,撞在了車窗玻璃上。
“中央公園,到了。”
冰冷的提示音從車廂的廣播裏傳來,明明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沒有不摻雜一絲情感。
可我卻覺得它比往常的要更加的冷漠了。
也許,我也應該做回原來的自己,冷漠、無情、自私自利。隻要徹底斷絕和外界的一切斬斷關係,隔絕所有的情感,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這麽苦惱了吧。
我走下列車,臉上浮現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
“做回,原來的自己。。。”
//
勝利之柱,慕府門外
“果然在這裏。。。”
不出意外,我從老遠就看到慕輕寒正在她家門口盤旋著,正從窗外張望著屋子裏麵。明明已經變成了幽靈,但是她卻並沒有貿然的闖進去。
我想,她自己也意識到了吧,她已經死了,已經不再屬於那個家庭了。
曾經的房間,現在成了妹妹的房間。曾經一直為她敞開的家門,現在,也已經永遠的關上了。父親和母親,再也不會再家裏守著她回家了。
現在在房子裏有說有笑的那兩個人,跟她已經不再有什麽關係了。
她已經,沒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
我掃了一眼慕輕寒,她的整個人看起來比白天要變得透明了許多,一部分身體的末端,甚至已經消失了。
果然,開始消散了麽。。。
“以後別再給我亂跑了。”
我走上前,對她冷冷地說道。
慕輕寒轉過頭,看見了我的到來,她低下了頭。
但是我依舊沒有給她好臉色看,絲毫沒有去顧及她的感受。或者說,是刻意去忽視她的感受,
“你已經死了,你現在隻不過是個亡魂而已。離開了敕魔,你就會徹底的消失,你聽到了沒有!”
我衝著慕輕寒低聲喝道。
“對不起。。。我。。。”慕輕寒的聲音開始哽咽。
我心頭忽然一顫,一個熟悉的影子浮現在了我的腦海。
那天月夜下,秋笛低頭哭泣向我道歉的樣子,和眼前的慕輕寒重疊到了一起。
又是這樣啊。。。
我好像,又傷害到別人了呢。
秋笛也好,慕輕寒也好,我似乎總是會讓那些對我好的人流淚。
明明我隻不過是想遠離他們,盡可能的不讓自己傷害到他們。可結果好像,讓他們傷得更深了。
我看著慕輕寒,沒有說話。我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她才好,
要對她溫柔些麽?不對,這不是我想要的!
我在心裏搖了搖頭。
不是說好,要做回原來那個冷漠的自己了嗎。
隻要我對她一直都保持冷淡,最後她一定會自己想明白,然後遠離我,徹底地放棄我。
嗯,隻要繼續這樣下去就好了。
我在心裏點了點頭。
隻要這樣,就好了。。。
一陣酸楚,忽然從心底湧上來,隨後,又被我壓了下去。
我默默地從背上取下敕魔,將它遞到了慕輕寒的麵前。
“走吧,我要出發了。”
我的聲音平靜而又沉穩,聽起來就像是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發出來一樣,簡直冷漠地有些過分。
慕輕寒別過頭,又深深地望了一眼慕府,像是在和它,和這個家做最後的訣別。
終於,她輕歎一口冷氣,滿是不舍地回到了敕魔裏麵。
看著慕輕寒終於回到了敕魔裏麵,我仰起頭,算是鬆了口氣,重新把敕魔背在了身上。
就在我戴上兜帽,準備動身出發的時候。
我突然發現,我麵前的不遠處,正站著一個人。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就在那裏了,但是可以肯定,從我找到慕輕寒到慕輕寒回到敕魔的這段時間裏,他一直就站在那。
他正在看著我,臉上還掛著笑容。
我的臉被兜帽的陰影給遮住了,按理來說他應該看不清我的臉才對。
但是,我卻有種直覺,我可以很確信的說,
那個人,他正在和我對視。
就在我思考著該如何,進行下一步行動的時候。
他率先向我走了過來。
燈光打在了他的身上,是個十五六歲的少年,一頭金發格外的耀眼。
我回想起了今早陪同小鸚一起看過的電視節目……
毫無預兆地從勝利之柱的大街上突然出現,隨後又消失在人群之中,自稱是來自其他世界……
『f市十大都市傳說第六位——金發的穿越少年。』
此刻,就站在我的麵前。
//
“我叫萬代,是從別的世界來的,你好啊。”
他舉起手,笑著衝我打了個招呼。
我看著他,雖然並沒有從他身上感受到除妖人的靈氣或是妖獸的煞氣,但我還是有種莫名的緊張感。
就像是動物總會有於對危險的特殊感應一樣,我的直覺告訴我,眼前的這個家夥絕對沒有看上去這麽簡單。
正常人是看不見妖獸的。考慮到這一點,我反手握住了背上的敕魔,輕抽劍鞘,把饕餮放了出來。
這可是我在對付妖獸是才有的架勢,沒想到現在居然對一個看上去隻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采取了這樣的防備。
“小鬼,那家夥很危險,你小心點。”
饕餮剛從敕魔裏鑽出來,就立刻提醒我。
“嗯,我知道。”我點了點頭,低聲說道。
“雖然我從那家夥身上什麽都沒有感覺到,但是我可以肯定,他不是你可以對付的。”
沒想到連一直都毫無畏懼的饕餮都變的這麽緊張起來,能讓身為四凶之一的饕餮認真對待,他到底是什麽來頭。
“喂喂,不要這麽緊張嘛,我沒什麽惡意的。”
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舉動,他連忙舉起了雙手,溫和地笑道。
盡管如此,我依舊沒敢放鬆一丁點的警惕。
我看著他離我越來越近,手裏的敕魔,也不由得握得更緊了些。青綠色的火焰,從劍身上湧了起來。
“唉~”萬代無奈地歎了口氣,“你的防備心還真是重呢。我隻不過是想問一下你有沒有見過。。。”
萬代說著就把手往衣擺裏側探去。
不知道他要掏出什麽東西的我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小鬼,先下手為強!”
饕餮突然大吼一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萬代撲了出去。
隻見萬代似乎是早就預料到了一樣,身體迅速地就做出了反應,一個靈活的後腰,輕而易舉地就躲過了饕餮的突襲。
“嘿咻!”萬代直起身,就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你的契約獸還真是危險呢。”
“怎麽可能,你居然看得見妖獸!”一旁的我目瞪口呆。
“是叫做妖獸嗎,這個世界的設定原來是這樣啊。”萬代若有所思地自語道。
“你到底是什麽人?”我終於忍不住地問了出來。
“我啊,”萬代撓了撓後腦勺,憨笑道,“不是說過了麽,我叫做萬代,是從其他世界穿越過來的。”
“穿越,這種事情怎麽可能呢?!別開玩笑了!”
“不,我說的是真的。”萬代搖搖手指,一本正經地說道,“你知道平行世界嗎?我是no.9現實世界穿越過來的。”
“神經病!”我忿忿地罵了一句,隨後就立即轉身跑開了。
“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萬代在我背後喊道,但我並沒有去理會他。
什麽玩意兒,穿越?嗬嗬,小說看多了吧。我搖搖頭,想要強行把他從我的腦海裏抹去。但是,他彎腰躲過饕餮偷襲的那個反應速度實在太讓我驚訝了。
我自認為沒有人可以比我的反應更敏捷,即使是碧草。
但是,剛才饕餮的那次進攻,假如換做是我,我絕對不可能做到像他那樣輕鬆。
再三思考之後,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那家夥,很危險。而且,危險程度已經超出了我的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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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小鬼。”饕餮在背後提醒我。
經過一陣趕路之後,我終於來到了勝利之柱的一樓,施工隊出事地點的正上方。
道路中央的窨井蓋被掀開著,四周被黃色警戒線拉起來的保護網給隔離著。那些遇難的施工隊員的屍體,就是從這裏撈上來的。
我翻進隔離網,在井口旁邊蹲了下來。
“看這裏的痕跡,似乎已經有人先我們一步下去了啊。”
“小鬼,我感覺到下麵有除妖人的味道。”饕餮在一旁提醒。
“嗬,那怎麽辦,要不我們就別下去了。”我笑著挑逗道。
“小鬼,我的食欲現在已經上來了。不下去的後果,你自己清楚。”
我撇撇嘴,白了饕餮一眼,“妖獸就是妖獸,還真是一點都不懂幽默。”
聽到這裏,慕輕寒在一旁嗬嗬地偷笑起來。
見到慕輕寒的笑容,我心裏忽然一軟,但旋即就收斂了許多,又變回了原來的冷漠臉。
既然決定了,就必須要一直在她麵前這樣冷漠下去啊。
“你真的要下去麽?”慕輕寒看了一眼漆黑的井口,有些不安。
我點點頭,“這是我必須要做的事情。你隻要跟著我,在一旁看著就行,千萬別亂走。”
“嗯。”慕輕寒輕聲應道,隨後,跟著我一起下到了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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嘀嗒、嘀嗒~
水滴從穹頂上滴下來,在幽深的下水道裏發出了清脆的回響。
這裏常年不見陽光,河道兩旁的地磚上,都長滿了濕滑的青苔。下水道的兩側的牆壁上,每隔幾十米,就有一扇被鎖住的大鐵門。在門的另一邊,就是這座f市的舊址。
f市以前叫做洛江市,是因為有一條名叫洛江的河流橫穿這座城市而因此得名,洛江市。
我所就讀的學院,洛水學院,其名字的由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後來,由於第二地殼的搭建,洛江被“掩蓋”在了地底之下。洛江市,也和其他幾座小城市並到了一起,改名“f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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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下水道裏,緩緩地走著。
這裏沒有燈光,四周一片昏暗。不過這對我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饕餮渾身就是在不斷一個冒著綠色火焰的大火團,用來照明足夠了。
反倒是饕餮這麽大個體積,在這狹長的下水道裏有些太過顯眼,很容易就被當成目標,這讓我有些困擾。
我向饕餮詢問道,是否有什麽好的解決辦法。
隻見饕餮沒有說話,而是扭頭就鑽回到了敕魔裏麵。
過了一會兒,一縷又一縷的火苗從敕魔裏飄了出來,最後,變成了一個隻有拳頭大小的青綠色小火球。
“這是?”我看著麵前的火球問道。
“這火球是我力量的一部分,我會在敕魔裏控製它跟著你。萬一發生了什麽意外,它也會幫上一點小忙。”饕餮在敕魔裏回答道。
“好了,小鬼,繼續往前走吧,我已經餓的不行了。”
“嗯。”
我點點頭,繼續往前走去。慕輕寒就跟在我的身後。
“這裏麵果然有些不對勁啊。”慕輕寒看著一眼旁邊正在流淌的水流說道,“你看,我們越往離裏走,這些水勢就緩了許多,而且水量似乎也在減少。”
“是很古怪沒錯,我們正在朝下遊的方向前進,應該是水量逐漸增加才對。可是現在卻。。。能夠造成這種反常現象的,就隻有妖獸了。有很多妖獸都有著可以改變自然現象的能力。”
我一邊往前走著,一邊和慕輕寒聊了起來,大概是因為在這種幽閉的環境下,會覺得有些沉悶的關係吧。
我果然是變了,以前寧願自己一個人聽歌都不願意和她多說一句話的。
走了大約有十分鍾之後,河道裏的水徹底的枯竭了,幹枯的河床裸露在外麵,上麵零散地鋪著一些生活垃圾。
“看樣子,我們要找的妖獸已經離我們不遠了。”我看著深邃的前方說道。
“嗯~我也已經能夠感覺到那家夥的味道了。”饕餮在敕魔裏發出了享受的聲音,“果然是個大家夥呢。”
“要繼續走下去嗎?”慕輕寒在一旁問。
“不用,”我把手指擋在嘴前,做了個‘噓’地手勢,“有人過來了,兩個人。”
筆直的下水道裏,很難找到一處合適的藏身之所。
我穿過已經幹涸的河道,跑到了對岸。借助牆壁上一扇鐵門的凹口,把自己大半個身子藏了進去。
我靜靜地看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漸漸地,聲音越來越清晰。
//
“該死的,早知道就不應該這麽貿然的闖進來!”鬆柏揮舞著手裏的細長佩劍,破口大罵。
一旁的壑清一邊掐著指訣,一邊冷靜地說道,“我早就說應該先回去通知師父和大師兄的。是你非要闖進來,說什麽這次要是我們兩個就把這件事情給解決掉,師父肯定會重賞我們,這能怪誰。”
“我怎麽知道這家夥居然會這麽難對付!”鬆柏抱怨道。
“疾——!!!”壑清將手一甩,指間夾著的符籙嗖地飛了出去。
配合著壑清的動作,鬆柏提起手裏的劍向前一刺,大喝一聲,
“破——!!!”
緊接著,兩人異口同聲地念道:
“敕令,雷電招來!!!”
旋即,從符籙上發出一道電流的弧光,緊接著就變成一個巴掌大小的電光球。
兩人順勢後退一步。
電光球嘣地一陣炸裂開來,激起了一陣的濃煙,在狹小的下水道裏弄出了不小的聲響。
//
“洛江派的人?”我看著對岸兩個穿著月白色長袍的人影,遲疑了一下。
前來祛除妖獸的除妖人不是秋笛,這讓我稍稍放鬆了一些。畢竟和他們沒什麽交集,也對他們沒什麽好顧慮的。
煙塵散盡,從黑暗裏緩緩出現了妖獸的身影,外形看上去就像是一頭蠻牛,但是卻隻有額頭的正中間長著一隻眼睛,身後的尾巴長滿了鱗片並且還在不停地抖動,發出“喀拉喀拉”地響聲,就如同是響尾蛇一樣。
它低下頭甩了甩白色的腦袋,似乎並沒有受到多大的傷害。
“《山海經》記載,太山上多金銀楨木。有獸焉,其狀如牛而白首,一目而蛇尾,其名曰蜚。這家夥,一進入水中,水源就會立即幹涸;進入草叢,草就會立即枯死。”
“天呐,真可怕。”一旁的慕輕寒下意識地用手捂住了嘴。
//
“這。。這怎麽可能?!”鬆柏大驚失色,連握住劍柄的手都開始有些顫抖起來,“那到底是什麽妖獸,竟會這麽難對付,連【喚雷訣】都對它沒效果。”
壑清從背上從下卷軸,視線從上麵飛快地掃過,說道,
“這家夥叫做【蜚】,雖然不是什麽厲害的妖獸,但是體內蘊含著火氣,遇水即枯,遇草即萎。”
“不用再解釋了,你有別的辦法嗎?”鬆柏拿劍護在身前,緊張地看著麵前正一步步朝他走來的妖獸蜚,絲毫不敢把目光移開一寸,“喚雷訣已經是我所掌握的除妖術裏最厲害的一種了,要是你沒有別的對策的話,隻怕我們兩個今天怕是要交代在這裏了。”
“可惡,沒想到我居然會死在這種無名的小妖獸的手上。”鬆柏不甘心地說道。
“別的對策麽。。。”壑清突然沉默了下來,把手往身後綁著的法器探去。
//
“你不去幫他們嗎?”
一旁的慕輕寒見我毫無反應一直在旁觀,終於忍不住問道。
我看著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
慕輕寒她一直以為我是一個好人,祛除妖獸是為了保護這座城市的安全。
而我也沒有和她解釋過事情的真相。
我沒有勇氣去告訴她,
說真的,有時候覺得自己挺矛盾的,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
一方麵,慕輕寒是我害死的,我至今還在這件事而內疚,但她卻還什麽都不知道。她覺得我是保護和平的正義使者,總把我想的很正直,這讓我每次看到她都更加地羞愧。
但是,另一方麵,我雖然感覺到羞愧、內疚,卻並沒有勇氣去向她澄清這一切。我實在是不敢相信當她知道真相以後對我又會是什麽態度。
我很害怕。。。
沉默了許久之後,
我反手握住敕魔,從岸上一躍而下,向著對麵的妖獸跑去。
“さぁ~饕餮,用餐的時間到了。”
//
“喂,鬆柏你看,那家夥是。。。”壑清突然用顫抖地聲音對著鬆柏喊道。
“怎麽可能。。。那不是,”鬆柏轉過頭,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影令他吃驚地張大了嘴巴。
“青。。。青炎的劍鬼?!”
鬆柏吃驚地看著突然朝自己衝過來的人影,驚慌失措的他,就連發出的聲音都開始變得顫抖起來。
還些許有些鎮定的壑清向後一跳,左手抓住鬆柏的衣領用力往自己身邊一拉,將他整個人都拽了過來,躲開了正衝過來的“青炎劍鬼”。
“當心點,我們還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麽。”壑清在鬆柏耳旁輕聲說道。
噹~~~~~!!!
一聲脆響,敕魔重重地砍在了妖獸蜚的牛角上。
堅硬無比的牛角,瞬間就被削去了一半。
“嘶。。。。”
壑清跟鬆柏都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先前兩人的合力攻擊都沒有對妖獸蜚造成任何的傷害,現在居然。。。青炎的劍鬼,竟恐怖如斯。
//
“嘖,真是沒勁。”
我看著眼前的妖獸蜚,不滿地撇了撇嘴,
“好歹也作祟這麽久了,就不能稍微給力點麽。”
我俯下身子,右手執劍暗藏於肋下,一個大箭步踏了上去,妖獸蜚見勢開始後退。
“哼,躲得掉麽?”
敕魔飛快地從左下一直斜斬至右上,像一道電光劃過。右手緊跟著甩出了一個劍花,劍上附著著的饕餮之力毫無保留的傾瀉到了妖獸蜚的身上。
饕餮的鬼火剛一沾到妖獸蜚,就開始瘋狂地吸食起它的靈氣來。任憑妖獸蜚有“遇水即枯,遇草即萎”的身軀,遇到饕餮那蠻橫而又霸道的力量,也隻能是枉然。
“吼~~~~~!!!!!”
妖獸蜚發出了痛苦的吼聲。
//
秦漢揚的戰鬥,另一旁的壑清與鬆柏看的是目瞪口呆。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見到秦漢揚祛除妖獸,但他那完全超乎常理的反應速度以及簡單、粗暴、殺傷力驚人的除妖方式。還是讓壑清、鬆柏二人不禁開始懷疑起了人生。
“這家夥。。。真的是人類麽?!”鬆柏弱弱地問了一句,“簡直太可怕了,你看清楚他的動作了麽?”
壑清的臉上趟過一滴冷汗,他慚愧地搖了搖頭,“看不清,完全跟不上他的速度。這根本就不是人類可以做到的。與其說他是人類,我更願意相信他是惡鬼。”
“可是,惡鬼會幫我們祛除妖獸嗎?”
“誰知道呢。這家夥身旁還跟著凶獸‘饕餮’,恐怕不會和我們站在一邊。”
“等等,壑清你看,那個不是。。。”鬆柏突然把手指向了一旁。
壑清的視線也跟著鬆柏手指的方向一起,將關注點從秦漢揚的身上轉移到了一旁。在鬆柏手指著的那個角落裏,他看到了慕輕寒正站在那兒全神貫注地看著秦漢揚。
“亡魂?”壑清不由自主地念了出來,“這裏怎麽會有亡魂呢?”
“會不會也是,跟那個家夥一起的?”鬆柏用手悄悄地指了一下正在戰鬥的秦漢揚。
“不用去管那麽多。”壑清冷靜地說道,“你還記得我們的職責是什麽嗎?”
“降妖除魔,祛除掉所有不該存在於陽世上的東西,將它們送往該前往的地方。”
“還記得就好。”壑清取下係在後腰上的法器,朝鬆柏的手上一扔,“這是‘魂葫蘆’,隻要用靈力催動它,就可以吸收靈體了。”
“有這麽厲害麽?”鬆柏看著手裏這個不起眼的葫蘆,有些質疑。
“別小看它,這可是我教至寶,在二十年前的那場戰鬥裏,它派上了大用場。”壑清認真地說道,“隻不過,要使用它,需要耗費大量的靈力。不到萬不得已,我還真不想把它拿出來。”
“真是沒想到,師父居然還會把這麽重要的東西傳給你啊。”聽了壑清的話之後,鬆柏開始仔細地端詳起來手裏的魂葫蘆,“我還以為師父他老人家,隻想著洛江誠那小子呢。”
“行了,別多嘴了,趕快動手吧。”
“哦哦。”
鬆柏點點頭,將手裏的魂葫蘆對準了不遠處毫不知情的慕輕寒。
//
“真是的,也太差勁了啊,我已經夠留手了,就不能給我點驚喜麽?”我看著妖獸蜚非常嫌棄地搖了搖頭,“唉~真是沒用。。。”
“喂,小鬼,玩得差不多了吧,是時候把它解決掉了。”饕餮在一旁急切地說道,“要是把它玩壞了,可就不好吃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嘖,真煩。。。。”我不情願地應道。
“那麽,要上了,最後一擊。”
握緊了手中的敕魔,劍上的火焰順應著我的控製開始狂湧、猛漲。
“喝!!!”
我一躍而起,暴漲的青炎直衝而上,將下水道的鐵穹頂燒得開始有些泛紅。
“桀桀桀~~~~”
饕餮在我身後完全顯露出了真身,它朝著驚懼不已的妖獸蜚,張開了大嘴。
利劍斬落,青綠色的火焰將妖獸蜚完全吞沒在了裏麵,饕餮滿意地舔著嘴唇,發出了愉悅地聲音。
“呼~結束了。”我撣了撣衣服,將敕魔收回了劍鞘,“好了,我們回去吧,慕輕寒。。。。”
“慕輕。。。寒?”
我轉過身,沒有看到慕輕寒的身影,下水道裏,已經隻剩下我一個人。
“我去,不是吧。。。”
回想起剛剛那兩個洛江派的除妖人,我已經大致猜到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了。
我捂著腦袋,抑製不住地發出了自嘲的苦笑聲。
“白癡。。。”
//
“鈴~~~~~~”
下課的鈴聲響了起來。
慕輕寒被除妖人抓走已經快一天了,我取下蓋在臉上的物理書,看著空蕩蕩的天花板,不知道究竟該怎麽辦才好。
“喂,聽說了麽?就在今天早上,f市的供水係統好像恢複啦!”
“不是吧?!真的假的啊?怎麽修好的啊?”
……
吵嚷的聲音漸漸從耳邊傳來,我從座位上站起身,獨自一人向天台走去。
我低著頭,心情沉重地推開了天台的門。
門剛被推開,從門的那頭就傳來了招呼聲。
“喲!我們又見麵了。”
隻見那個自稱是穿越者的少年,正坐在那裏向我招手。
“怎麽會是你?!”
“我不是說了嗎,我們還會再見麵的{笑}。”
//
【捌·蜚·未完】
做了一些微調,下一章也是如此。(m.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