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港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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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在柏林動物園門口留下了不愉快的回憶,再次經過時兩人不約而同選擇了忽略,樸泊把買好的門票對折塞進口袋裏,說是留作紀念。
“我想去unterdenlinden。”喬淨亭體提議。
“什麽?”
“菩提樹下大街呀。”
“拽什麽洋文。”樸泊不屑道,攔了一輛的士,“我昨晚跟李淨柔去的博物館島就在那兒,這次可以給你做向導了。”
白天的菩提樹下大街似乎比夜晚更美,隻因為它的色彩被日光烘托的淋漓盡致,每一片葉子都能滴下翠綠,一棵棵椴樹織成了綠色的穹頂,把整條大街籠罩在溫柔的蔭蔽裏,連樹葉罅隙間的陽光都被篩成了蒼翠,不同風格的建築因為有了這樣無形的連接而融洽地屹立在一起,莫名生出了和諧統一的美感。
“聽說椴樹被日耳曼人尊奉為愛情與幸運的女神,很神聖的。”樸泊跟在喬淨亭身後為她解釋。
“你還知道這些?肯定是淨柔告訴你的吧。”
樸泊不可置否地聳聳肩。
樹下有人在拍婚紗照,新娘穿著白色的拖地長紗,映襯著滿眼的綠色顯得清新脫俗,相比之下新郎就有些狼狽了,他的兩隻手裏抓著大束氣球,絲帶纏繞在一起,他手忙腳亂地抬頭整理著,一副窘態讓樸泊笑出了聲音。
“你別笑,這是人家的人生大事。”喬淨亭拍他的肩膀,也湊過來看。
攝影師和工作人員忙著為新娘整理造型,隻有新郎一人在旁邊手舞足蹈的,很是煞風景,他聽到喬淨亭和樸泊的對話,忽然拽著氣球跑過來,“嘿,幫我個忙吧。”竟然是中國人,他顯然也因為他鄉遇故知而激動不已,小心翼翼地把手裏纏成一堆的氣球遞給樸泊,“你個子高,能不能先幫我拿著,順便理一下。”
樸泊還在發愣,被喬淨亭推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連連點頭。
新郎從口袋裏掏出紙巾來擦汗,領帶也歪了,他哼哧哼哧地整理著,嘴裏還抱怨,“大熱天的,穿著一身。”臉上卻還是滿滿的笑意。
“怎麽想到來這裏拍婚紗照?”
“我妻子是德國人。”
喬淨亭又望過去,這才注意到新娘淺金色的頭發,因為離得遠,看不清臉部輪廓,倒是與亞洲人不很相同。
“我來這兒留學認識的。”
遠處傳來呼喚聲,新郎拍拍樸泊的肩膀,“來吧哥們。”他用眼神示意喬淨亭一起跟上。樸泊一手抓著氣球一手牽著喬淨亭,兩人不明所以地跟在後麵,新郎正在和攝影師交談,不一會兒衝他們招手。
“一起拍一張,能遇見都是緣分啊。”
“不了不了,不上鏡。”喬淨亭畏畏縮縮地退了一步,沒想到樸泊用手掌在她的背上輕輕一推,不受控製地向前傾,新娘微笑著拉過她的手。
樸泊也走過來,站到他們身後。在微風裏想要往天上飛去的氣球都整理好了,五彩繽紛的漂浮在頭頂,樸泊順勢將手搭在喬淨亭肩膀上。
“smile!”
兩人在菩提樹大街的餐館裏吃過晚飯,喬淨亭萎靡了好幾日的精神竟然開始莫名振奮起來,樸泊還沒緩過神就已經被她拉上了去夜店的的士。
“體驗柏林的夜生活,怎麽能不去夜店呢。”
夜景從車窗外一閃而過,與雨夜見到的不同,燈光清晰地閃爍著,才將這個城市的繁華完全顯現出來,樸泊頭靠在一邊笑,“為什麽人家體驗夜生活是去博物館,你就去夜店啊?”
“博物館之夜又不是每天都有,”喬淨亭顯然也是做足了功課,“我從小到大沒去過那些燈紅酒綠的地方,難得去一次。”
夜店大多聚集在東柏林地區,下了車,恍惚間覺得連空氣的味道也變得不同,同樣是五光十色,卻有了一絲瘋狂放肆的味道。夜店很多,喬淨亭在夜色裏眯眼辨識攻略裏推薦的幾家,名字實在複雜,一個單詞都不認識。樸泊抓著她的手向前走,隨意跨進一家的大門,“幹嘛非得找那些有名的,人生嘛,不就是憑著感覺去對味的地方,找對味的人。”他好像已經提前進入了不羈模式,喬淨亭有些不甘心地放下手機,不得不說這家夥說的還有點道理。
紅色的燈光讓人一下子難以適應,喬淨亭站在門口閉了會兒眼睛才能繼續往裏走。夜店不大,每個角落裏都充斥著紅色的光,天花板上錯落有致的幾盞吊燈投射出淺黃色的燈光,卻很快被淹沒在紅色裏。吧台裏坐著幾個小哥正聊得熱火朝天,看到客人進來也隻是微微頷首,沒有任何歡迎的舉動。
門口並不算太喧鬧,人們三五成群地坐在圍成一圈的沙發上聊天,喬淨亭探著頭往裏看,音樂聲從一扇門裏傳出來。
“愣著幹什麽,不是要體驗夜生活嗎,跟我進去。”樸泊扯著她的胳膊向裏走,擠進小門,麵前的世界才算是真正的光怪陸離。人們以各種或奇怪或動感的姿勢舞動在舞池裏,音樂聲撞擊著耳膜,喬淨亭像被無形的浪推了一下似的,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
“怕了?”樸泊狡黠的笑,背後是浮動的燈光和混亂的人群。
喬淨亭舔舔幹澀的嘴唇,是自己壯誌滿懷地要來這裏,要她認慫是絕對不可能的。
“才不怕。”她推開樸泊向裏走,沒頭沒腦地混進人群裏,這才想起來自己並不會跳舞。
電子音樂很激烈,也很有節奏感,她站在原地觀察著周圍的人,雖然有不少人能踩著每個鼓點跳得很好,但也不乏隻是跟著節奏亂舞的,倒也挺起勁,她模仿著他們的樣子擺動胳膊,雙腿在原地跳動踩踏,時不時搖搖頭扭扭腰,很快就融入進去。
樸泊擺著胳膊跳到她對麵,眉飛色舞的,“不錯啊淨淨。”
喬淨亭一向是個拘謹的人,就像頭上貼著“豁不出去”這幾個大字。現在她也像個小瘋子一樣把短發甩得亂七八糟,眼神迷離著,緊身的短上衣已經隨著胳膊的抬起放下縮到了最大限度,幾乎隻起到包裹胸部的作用,露出皮膚白皙的肚子。
樸泊伸出手想要替她往下拉,可往四周看看,幾乎每個女生都是如此,大家都沉浸在自己的舞蹈裏,除了他,沒人關注這些。
跟著音樂跳完了三首歌,喬淨亭還意猶未盡,樸泊已經累得跟不上節奏,他插著腰把手按在喬淨亭的肩上當作支撐,“歇一會兒。”
“什麽?”音樂聲太大,樸泊的聲音一下子消散了。
“我說歇一會兒!”樸泊發現來了德國以後說話幾乎沒用,去哪兒都得扯著喬淨亭,他二話不說拽著喬淨亭的胳膊離開了人群,到舞池邊的吧台旁坐下。
喬淨亭麵色泛紅,淩亂的頭發反而顯得有點魅惑,她斜撐著腦袋,呼吸還沒有緩過來。
“你今天怎麽這麽瘋?”樸泊點了兩杯雞尾酒,見喬淨亭還在撫著胸口。
“好玩啊,感覺這麽久以來積攢的壓力都釋放了。”
“你有多少壓力,還有我不知道的?”
喬淨亭搖搖頭,李淨柔的出現,她和樸泊微妙的關係,讓她厭惡的父親,還有母親時常提起的請求,這一件件事情如同流淌著毒液的涓涓細流,總有一天會匯成一股大潮一下子把她吞沒了。她也明白眼下的放縱不能解決什麽問題,但是能遺忘片刻也是好的。
樸泊把酒遞給喬淨亭一杯,雞尾酒的顏色很豔麗,一層一層,再配上讓人眼花繚亂的燈光,更加美得動人心魄,她旋轉著杯子欣賞了一陣,然後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樸泊隻微笑著不說話,他再一次想到那天喬淨亭喝醉時的樣子,也學著她的樣子大大咧咧地把酒一口喝完。
“還要嗎?”
“嗯!”喬淨亭點頭。
原本還打算再去跳舞的喬淨亭似乎中了雞尾酒的蠱,喝了一杯又一杯,樸泊便也陪著她一杯杯地喝。
“淨淨,今天的事你不要生我的氣。我從來都是喜歡孩子的,但是我更怕你受傷害,所以我才對那個小男孩不耐煩,我覺得他可疑,後來他非要你帶他去,我就徹底火了。”
“可你最後還是讓我去了啊。”
“怕你受傷,怕你生氣,怕你不理解我......再攔著你,你肯定更加誤會我......”樸泊已經醉了大半,趴在吧台上將一個酒杯滾來滾去。
“我今天差點就死了。”
喬淨亭還在喝酒,她回想起下午發生的事不禁撅了撅嘴,眉頭也皺起來,一副讓人心疼的委屈樣子。
“我看那幾個男人朝我走過來的時候,真得覺得再也見不到你了。”她垂下眼睛看樸泊,“一想到再也見不到你......”喬淨亭眼眶發紅,眨了兩下眼睛,眼淚竟然真得滾落下來。她抬起手背擦眼淚,恍惚間忍不住打了個嗝,肩膀一聳,整個人縮在一起,像一隻受傷的小白兔。
樸泊被她突如其來的眼淚驚得清醒了幾分,坐起來將她摟住,手輕輕拍著她的頭,“我最怕的事情就是把你弄丟了。”
酒保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看著他們笑,仿佛在看一部爛俗的偶像劇。
樸泊雖有醉意,但還是覺得尷尬,兩個中國人在德國夜店裏相擁而泣,喬淨亭醒過來一定會說自己丟了祖國的臉,他付了錢,把喬淨亭從位置上拉起來。
“好了,夜生活體驗過了,咱們回酒店。”他的頭也昏昏沉沉的,天靈蓋轟隆直響。
電梯裏的氣味讓喬淨亭覺得很不舒服,一出來就捂著胸口直喊想吐,樸泊顧不上翻她的房卡,匆匆忙忙開了自己房間的門,把喬淨亭扶進廁所。
很困,眼睛也很酸,身上的衣服因為一天的奔波濕了又幹,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樸泊打開窗戶,樓層很高,風也更加清涼,他脫掉短袖躺到床上,舒適感讓他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睡意朦朧中聽到跌跌撞撞的腳步聲,然後身旁的被子下陷了一點,樸泊掙紮著睜開眼睛。
喬淨亭就這麽躺在他身邊,潮紅的臉頰,劉海亂亂地歪著,露出了幹淨細長的眉毛。她均勻地呼吸著,好像已經睡著了。
一向被稱為太平公主,也許是緊身上衣的緣故,竟然也勾勒出了好看的胸部輪廓,再往下看是平坦的小腹和掉下去一點的長裙,同樣緊身的針織長裙剛到胯骨,瘦削的骨骼將裙子撐起一片空隙。
“淨淨?”他喚了一聲。
“嗯。”似乎是在睡夢中,喬淨亭的嘴唇翕動了一下,翻過身麵對著樸泊,兩隻胳膊重疊著壓在胸前,眼睛還閉著,帶酒氣的呼吸觸碰著樸泊的臉。
樸泊坐起來,俯下身親吻喬淨亭的臉頰,她不滿地皺了皺眉頭,睫毛顫動兩下,卻沒有避開。
於是他屏住呼吸,輕輕吻上喬淨亭的嘴唇,她的嘴唇同樣顫抖著,掙紮了兩下開始回吻,她的舌頭和牙齒滿滿的都是各種雞尾酒交雜的味道,讓樸泊覺得醉意更重,他盡量使自己的動作更加溫柔,卻不想喬淨亭似乎比她更急,每次回吻都像是嗷嗷待哺的小獸,笨拙而熱烈。
樸泊覺得渾身上下都像被點燃一樣熾熱到疼痛,他深吸一口氣站起來,走到窗邊想借晚風清醒自己的頭腦,如果再繼續下去,喬淨亭一定不會原諒他。
“小蘿卜,你別走。”
樸泊漸漸冷卻的身子猛的一顫,喬淨亭赤著腳從床上下來,搖搖晃晃地朝他走過來,眼神迷離,好像馬上就要摔倒了。
樸泊走過去扶她,她笑嘻嘻地靠進他的懷裏,手指在他的胸口胡亂劃拉,樸泊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脫了上衣,這一下子更覺得喬淨亭的指尖沾了火,讓他的心髒瘋狂跳動起來。
再次擁吻間喬淨亭的上衣和裙子被褪去,皮膚很白,微微泛紅。
“冷。”她呢喃了一句坐到地板上,蜷縮著膝蓋,躲到窗簾後麵,一隻手拉著窗簾,眯著眼睛,臉露出來一半。
“淨淨!”樸泊喊了一句,聲音裏已經不知道是好笑,擔心,還是欲望。
他蹲下來撫摸喬淨亭的臉頰,指尖顫抖著,好像在觸碰一個易碎的娃娃。他把喬淨亭擁入懷裏,才發現她的肌膚和他一樣滾燙。
“還冷嗎?”
喬淨亭搖頭,嘴唇貼上他的鎖骨,輕輕嘬了一口。
“你呀。”(m.101novel.com)